至于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阿澈,其实你根本不会为我流泪,所以你才没法回答我,对吗?”
慕澈突然笑了起来,“岁岁,若是想让我流泪,那你可就得狠狠伤害我才有机会呢,在这里。”
慕澈握住苏岁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此时的神情又异常认真,并不似开玩笑的样子。
可是,他这样的人,也会因为什么伤心吗?
苏岁竹并不相信。
“阿澈,闭上眼睛。”
苏岁竹反握住他的手,借力靠上前去,软玉轻言之下,神色娇媚而撩人,目光下沉就落在慕澈的唇上。
慕澈双眸不觉泛起丝丝迷离,难以抗拒她此时的主动温情,下意识闭上双眼,感受着她的呵气如兰,逐渐靠近。
可是他还是没等来她的爱意和亲近。
慕澈眉心紧蹙而起,一声闷哼睁眼,瞳孔骤然紧缩,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岁竹。
“岁岁......”
苏岁竹面无表情,眼神陌生而冰冷,杀伐果断的狠劲就蕴在眉眼间。
此时手中正握着一把金簪,扎在他心口之上,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拔出来。
“阿澈,疼吗?”
慕澈看向心口上正汩汩涌溢而出的鲜血,唇角突然勾起抹凉彻的笑意,眶中不觉泛起丝丝水色。
“岁岁,你若真的在乎我疼不疼,又怎会下这般狠手呢?”
苏岁竹当下立即拔出金簪,抬手又打了他一掌,一个掠身便跳下了床,动作之利索,哪里还有半分醉酒之态。
慕澈手捂住胸口,就连唇角也是多了丝血迹,却更是笑得不停。
他只是没想到,苏岁竹居然也有这么狠心的时候,才用金簪扎伤他的心口,又还要补上一掌。
鲛人的心脏除了与命数紧密相连,更是精元的汇聚根本,这一伤便是损了元气,他的修为也随之一并折损。
多加的这一掌无异于雪上加霜,很重......
难道她还想杀了他吗?
“阿澈,你说的没错,古籍的确有记载,心上的伤便是最痛的,你这样的人,我也不敢奢求你为我伤心,便只能出此下策。”
苏岁竹静静立在不远处,神色冷淡,看不出一丝心软之态。
“所以,你为了得到鲛人泪,竟伤我至此......
岁岁,你好好看看我,我是你的夫君啊!我们才刚成婚!就算要下手,可就连多一刻也不愿等吗?”
苏岁竹一脸戒备,手下早已汇聚起灵力,倘若他出手,她便只会出更重的手。
事到如今,她一定要得到鲛人泪!
她细细想过了,虽然慕澈并未完全提及,可在游星的故事里,既然鲛人泪如此珍贵难得,又怎会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呢?
苏岁竹大胆猜测,这东西大概率只会一生只有一颗!
得到玄棱镜并不算稳妥,唯有得到慕澈的鲛人泪,断了他得到那股强大力量的根本,才算是真的达成了目的。
到时候谁还管他在上面还是水下,扰乱人界秩序的事,他可就再也做不到了。
慕澈这种人,喜极而泣只怕难于登天,可疼痛之下,却还是有机会的。
苏岁竹眼看着他眼中的水雾越发晶莹了起来,整颗心也随之一起提了起来。
这么一会,他都还没出手,到底在等待什么?趁她不备,给她致命一击吗?
苏岁竹越发精神紧张,鼻尖不觉氲出丝丝细汗,紧盯着他那双秀丽的水眸。
“阿澈,只要你愿意给我鲛人泪,我便不会再伤害你了。”
慕澈苦笑着,随之低下头。
再抬起时,却是摊开手心,上面顿时多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静静躺在掌心的血色中。
“岁岁,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为夫都愿意给。”
真的有了,苏岁竹眼中的亮色尽数被鲛人泪所吸引。
可对于慕澈这般平静的乖乖奉上,她尽管想要,却也并不敢马上就去接。
“岁岁,即便到了此刻,你都还要防我如虎狼,可你不是也早就施了护体术法,就算我出手,也不能立刻就伤到你,不是吗?”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苏岁竹心头一紧,她还是在假意醉酒不适,趁着他去叫人时才偷偷施的护体术。
她现在满是不解,为什么总有种慕澈在默认,甚至是配合她完成这一切的感觉。
现在他就这么将珠子交给她了?
赌一把,苏岁竹脚下缓缓移上前去,除了护体术,她手中还有最后的护身符,根本没必要担心。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慕澈手中的珠子握在手中,直到抽手与他再次拉开距离,都不见他有任何异样举动。
鲛人泪轻而易举便落入了她手,远比想象中要更容易。
“阿澈,对不起。”
苏岁竹此时再看慕澈喜服之上被浸染的一大片湿润,以及他这副过于平静淡然的姿态,不自觉还是生出了几分歉疚之意来。
他也的确,从头到尾,从未对她有过伤害之举,每每都是笑脸相对,好吃好喝的给予。
若说一开始是为了解除封印的利用,可之后呢,他明明就有能力的,却还是对她一如最初那般......
若非任务不得不做,苏岁竹也根本无心伤害他。
慕澈好像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般,唇角微扬起抹弧度,神色中似是还有些释然。
“岁岁,我就知道,你对我其实也并非完全无情的,你还是心软了。”
慕澈拂袖之间,随之正了正身子,任由胸口的血流不止,望着她那双煞是好看的桃花水眸。
原本噙着的浅笑顿时似多了些许邪气。
苏岁竹惊而低头,只见衣袖中一片耀眼光芒突现。
是玄棱镜!
此时握在手中的晶莹珠子竟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血红色,倏而飞向她的衣袖之中。
苏岁竹忙拿出玄棱镜,顿时心头一紧,有种不详的预感。
可是为时已晚,珠子已然和玄棱镜融为一体,镜面一片紫色光芒闪耀。
苏岁竹本能别过头去。
也就是在这眨眼之间,慕澈霎时就来到了她身旁,将她整个身子都揽住靠了过来。
“岁岁,为夫还要多谢你,终于还是做到了这一步。”
第二百零四章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找到机会亲她
苏岁竹恍然大悟,原来他的配合和提点,竟也只是为了促成她动手后,来得到鲛血珠!
所以,慕澈的利用从未停止,甚至是中断......
好一个非她不可的喜欢,好一桩草率的婚事!
苏岁竹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唇角同样回以更明媚的笑意。
“阿澈,那你还喜欢我吗?”
慕澈瞥了眼她还握在手中的玄棱镜,温润轻笑。
“从不会变。”
“那就......”
苏岁竹突然一掌打了出去,口中默念,“我会永远听国师的话......”
慕澈同样抬掌抵抗的间隙,膨的一声,苏岁竹的周身突然出现一道光圈,将她整个包围在其中。
没错,正是金衣。
苏岁竹先前还抱怨这咒术太长了,紧急之下太容易死于话多了,于是国师就直接给她来了这一出......
好吧,为了保命,她也忍了,最主要这墨玉手镯都死死套在她手上了,根本拿不下来!
......
“岁岁,你以为这个就能拦得住为夫吗?”
慕澈双目泛着紫色光芒,直对着光圈,随后又抬掌打了过去。
可片刻之后,两股力量的对抗,却也并未对光圈有任何影响。
慕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望向苏岁竹。
他记得昨日岁岁便就是被这样的东西困住,那时她好像也是念了一个咒语的,因为解不开还反着念了......
慕澈略加思索便大概了解这其中的缘由,难怪国师此次也不抢人了,原来竟是直接用她来涉险达到目的,可恶至极!
“岁岁,你我本不该如此,那东西你拿着很危险,快把它给我。”
此时玄棱镜已经被打开,已经容不得他再耽搁下去了。
苏岁竹轻轻摇头,唇角噙着笑意,“休想。”
这会被安全包裹在这处光圈里,苏岁竹的底气也起来了,不由得挺起了胸膛,说话语气也变得硬气了。
玄棱镜开启了又如何,只要不落在慕澈手里,他得不到这股力量,就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苏岁竹懒得跟他废话,转过身带着这道光圈直往门口而去,她现在要是离开,任谁也休想拦住她!
手中的玄棱镜光色逐渐弱化下来,可随之却是一道金色的光芒升腾而起。
“岁岁,别看!”
慕澈高声阻止。
还是晚了一步,苏岁竹已然被这道光芒吸引了视线。
咻的一声,金色光芒直冲向苏岁竹的眉心,顷刻间便隐于无形。
苏岁竹一个激灵回神,只觉周身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游走。
稍稍动了动指尖,似是千山万海都尽数握于掌心之中,一种轻而易举就能撼动于无形的轻松之感。
她想尽办法阻止慕澈,可最后居然是自己得到了这股人仙之力......
苏岁竹第一反应就是坏了,这玩意得到了可等于赌上自己的阳寿哇!
她还能活几年啊,她也即将要成为下一个慕齐郎那样的短命鬼了......
不对,若是任务完成,她就离开世界了,那这短命跟她有什么关系?
想通了这点,苏岁竹心下一阵轻松,那么现在,问题就好解决多了。
苏岁竹默念咒语,随即将光圈收回,再一次变成墨玉手镯回到腕间。
“阿澈,这一切都结束了,这玄棱镜你可再指望不上了,日后就好好留在青泽宫吧。”
慕澈似是释然又似是苦涩的神情,定定望着她,“岁岁,若我不愿这么快结束呢......”
“那就试试看,可惜你现在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苏岁竹不禁转动了下手腕,无奈且淡漠的神情。
如果好话不听,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苏岁竹也是不明白了,这些试炼里的任务目标人物怎么都喜欢一根筋硬刚,宋音是,这慕澈也是。
都这会了,难道还分不清形势吗?
“岁岁,我从来都不想跟你当什么对手,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哪怕这一切都是假像,哪怕有那么多无可奈何,可我还是想要与你做一次夫妻......”
苏岁竹蹙了蹙眉,现在还谈什么喜欢,什么夫妻?
大兄弟醒醒吧,苏岁竹真想给他一拳,但凡是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口,都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
他是不是脑子不大好......
“阿澈,忘了我吧,此后再不相见了。”
苏岁竹懒得听他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门在她抬手的那一瞬突然打开,一道黑影闪了进来,伸手就将她拦腰揽了过去。
苏岁竹差一点就先打过去了,好在看清人脸,及时收回了手。
“国师大人。”
苏岁竹此时看到他别提多亲切了,若不是他给的金衣和提点,二人配合之下,又哪里会这么快就解决了事情。
一张明媚笑脸对着他,满是胜利后的喜悦。
二人相对的亲近姿态,是那般理所应当,即便被他人抱在怀中,她似乎也没有马上推开。
这一幕刺伤了慕澈的眼,他手捂着心口,只觉伤口似是更痛了起来。
“岁岁,你既然能对他......又为何不能这样对我?如果你我相遇之时,我不是这样的身份,那么你会选择信任我,嫁给我吗?”
“不会。”
国师轻挑了挑眉,眼底盛满不屑,先是替苏岁竹作出了回答。
刚刚一进来便看到慕澈身受重伤,这小丫头下手果然够狠!
“岁岁......”
慕澈执意望着苏岁竹,他只想听她亲口说出的答案。
“她早已是本国师的人了,又怎会嫁与他人?你的假设根本不成立,况且这世上本就没有如果。”
国师低头看向苏岁竹,也同时注意到她衣袖上的软纱之上还沾染了丝丝血渍,不过这样的血腥气息却并不属于她。
国师抬手轻掠过苏岁竹的鬓边,这温柔的举动完全与平日里的冷漠姿态判若两人,就连眼神似乎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苏岁竹不禁缩了缩脖子,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拿了下来。
都这个时候了,明显敌弱我强啊,还有必要继续演戏吗?
可是国师似乎还没搞清楚形势的样子,虽是由着她拿下自己的手,却在下一刻低头轻啄了下她的唇。
那片微凉的轻软,她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是抬起了头。
他怎么......
又被他亲了!!!
苏岁竹身子一僵,国师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找到机会亲她???
苏岁竹抬起头,整张脸却随之阴沉了下来。
“放开!”
国师微怔,似是没料到她此时会是这般反应。
苏岁竹先是推开他,后退两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真的很不喜欢被一个根本算不上熟悉和了解的男子这般对待,尤其是当下。
只不过这会总还有最后的收尾要事得做完,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稍加发作也就罢了,这样的事也不可能再发生了。
“走了。”
苏岁竹看了眼国师,神色又转而松动了一些,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就先是出去了。
国师紧跟其后也离开了。
慕澈暗暗攥紧了双拳,认命似的别过头去不再多看一眼,任由二人消失不见。
“苏岁竹,你刚刚什么态度?翅膀硬了便要翻脸不认人了?别以为本国师不知道,那股人仙之力现在在你体内。”
国师很是不悦,抓住她的手腕,迫使这个似变了个人般的小女子必须面对着自己。
“那国师想让我什么态度呢?国师刚刚随便就当着他人的面对我如此......不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现在她也算是有实力了,难道说话还不能大点声了?
苏岁竹抽了抽手,嗯?怎么挣不开?
暗暗使用力量与之对抗之下,居然也没法完全挣脱......
一定是这墨玉手镯的压制!
原来就算是人仙之力也不敌国师的修为......
苏岁竹一旦意识到这点,心里的落差简直要将她从山顶拉至谷底,顿时对这股力量失望至极。
同时,笑脸也是适时而生。
她承认刚刚对国师说话的确是有点太大声了......
“苏岁竹,你果然是个不识好歹又没有良心的小女子!
你以为本国师真会对你有什么想法吗?不过是看在阿辞的份上才答应一次次的帮你,就你这般......还真是让人提不起一丝兴趣!”
国师顺势重甩下她的手,瞬时便消失不见。
苏岁竹轻叹一声气,刚刚就不该多那个嘴!
不过这会国师生气又关她什么事,她才不在乎。
随即又上下看了自己一圈,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得扁了扁唇,对着国师消失的地方不平道。
“没眼光!”
现下孤身一人反而更好办事,苏岁竹的不快转瞬即逝,兴冲冲借助这身力量也是很快就到达了水面。
为了不弄湿自己,还是不情不愿念出了那句“我会永远听从国师的吩咐”,这才被金衣包裹着,干爽破水而出。
一抬头,国师居然就坐在一旁正悠哉地品着手中的清茶。
“国师......你怎么还在这里?”
国师神色冷淡抬眸,不温不火的开口,“本国师若不在,你以为就凭你一己之力可以将这道结界眼封印住吗?”
苏岁竹半信半疑,现在她掌握的可是人仙之力,来自于这个试炼界里强大的力量,难道连个阵法封印也做不到吗?
她向来更愿意求知事实,干脆结术试了下。
阵法倒是起来了,可是国师不过随手拂袖间,才结起的光圈面便转眼消失不见了。
这......
苏岁竹再看向自己的双手,就这?还人仙之力?
果然试炼界里的很多事物都不是按正常套路出牌的,被吹嘘的神乎其神的传说,一旦成真,说垮也就垮了......
“国师大人,我就知道还是您最厉害了。”
苏岁竹马上对国师又是迎上了一张笑脸,谁知道都到这最后的关头了,居然还是得借助国师之力,腰板还就挺不直了!
国师不屑地神情从她脸上掠过,抬手掌心赫然出现一颗红色泛着金光的......鱼鳞?
小小的一片,还没有半个手掌大,怎么看怎么像是从鲛人身上扒下来的。
“这个东西就行吗?”
“此处水的表面是无根之水,并不受一般术法的压制和封印,而鲛人女王的护体鳞片,却是制水法宝,用来作为阵眼镇压此处再稳妥不过。”
国师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将缘由说得一清二楚,不为别的,这等劳神费力结术布阵之事,他也不想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