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人家的东西,只要动动手就乖乖出现了,所以,国师还那么费劲给她拿回来,到底图了个什么?
苏岁竹的这股愧疚感啊,越发是变成了一种负罪感。
其实国师人也挺好的,这会想起来还真觉得阿辞说的也还有那么点真。
国师偶尔还是有点单纯的,不然也不会被她一连骗了两次......
“这珠子是鲛人的气血化成,除了避水的功效,还可助修炼,不过这么滚圆的东西放在身上带着总是不方便,干脆就和这项圈一起送给你了。”
慕澈摸了摸那颗镶嵌着的避水珠,若有所思。
还能帮助修炼?
这可太好了,苏岁竹眼前一亮。
有了第一个试炼界的处处被动,再到这一个世界见识到了国师的修为高深,苏岁竹原本也有了继续修炼的打算。
况且界灵也从没说过,在试炼界就不能再修炼了呀。
这简直是天随人愿,再好不过了。
“可是你也说这珠子是鲛人的气血化成,你就这样送给我,真的没关系吗?”
欣喜过后,理智还是占据主位,苏岁竹试探性问道。
毕竟她也不能确定,这珠子是不是还有别的作用,比如监视她控制她替他办事......
“没关系的,这颗避水珠其实是母上的气血凝成的,小时候作为给我的祝福,算是生辰礼。
原本鲛人若是成年,这样的珠子要多少都可凝出,无非就是费些精气罢了,若你喜欢,日后......我便送你更多的。”
慕澈神色里多了些黯然,似乎是提及了些让他有些失落的事情。
苏岁竹以为是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之事来,不管脾性如何,念及父母也是人之常情了。
“不用不用,一个就够了,那你是不是还可以用这个来找我呢?比如会感应什么的......”
苏岁竹小心翼翼试探他的口风,如果真如所料,那她可得更加小心了。
“嗯......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的......”
慕澈话还未说完,眼见着苏岁竹的神色就变得紧张了起来,便顿下了要说的。
“骗你的,一颗珠子罢了,它还能隔空变成千里眼又传话不成?那我不如直接去找你不更方便些吗?”
慕澈突然笑得爽朗,半开玩笑说道。
好像也有点道理,苏岁竹下意识又摸了摸脖颈上的避水珠,也确实没看到什么更为神奇之处。
“若你担心的话,或许你还可以将这宝物变为自己的,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会意外失去它。”
“啊?现在你送给我,不就是我自己的了吗?”
对于慕澈突然的提议,苏岁竹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大个玩意,纯金的项圈哎,又是在宫里,谁还敢抢她的东西不成?
哦......对了,国师!
说他贪财拿走倒不至于,说不定说什么招摇不让她戴倒是有可能。
指尖突然一阵刺痛,只见慕澈正握住她的手指,上面笃然现出了一滴小血珠。
这家伙不知用什么东西居然扎破了她的手指!
苏岁竹暗暗咬了咬下唇,敢怒不敢言,人家刚刚才送了东西,这会就扎她手指,也不能开口就骂人吧......
“别怕,马上就好。”
慕澈指尖翻转之下,血珠便缓缓升腾而起,一触及到避水珠就化了开来。
白色的珠体晕染着丝丝血红,直到慢慢变淡,彻底吸收其中,金色的光芒迸发至盛,霎时又回归原本之色。
慕澈落手时又掠过她的指尖,就再无任何痕迹了。
苏岁竹惊讶地摸了摸,也不疼了。
还是修炼好啊!
看看人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随心所欲的,可把苏岁竹羡慕坏了,更加坚定了,还是得修炼。
至少试炼任务结束前,她也会少吃点亏吧......
“可以了,它现在融合了你的精血,就完全属于你了,倘若你有一日想要修炼,就用心法催动,只要运用得当,或许还能成为你的法宝呢。”
法宝?这么厉害?
听明白了,这东西要用心法修炼!
这慕澈真的是她要做任务攻略的人物吗?
苏岁竹对于这一系列的顺利操作,甚至都快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会读心术了,为何总能精准的抓到她的点。
每一步都踩在了她那一刻想要做什么事情的心坎上。
只求界灵做个人,千万别在某个时刻给她突然来个反转就行了!
随后,二人再回到水池之中。
苏岁竹有些不解地抬起湿哒哒的衣袖,抹了把脸上不断滴落的水珠。
“阿澈,你不是说这是避水珠吗?为何我还是全身湿透了?”
刚刚在水下,都还没觉得有泡在水中的浸湿感,反而是在破水前的那一刻,好似劈头盖脸立时浇了一身的水,着实费解。
“啊,忘了告诉你,避水珠只有完全在水下才有用......”
难怪......
苏岁竹想起来了,难怪那日初见慕澈之时,他也是一身湿哒哒的在这汤池之中......
可现在这一身都湿透了,她还要回去就有点麻烦了。
“没事,阿澈,麻烦你让人拿个披风来吧,我也出来有一会了,该要回去了。”
“那怎么行,夜里风凉,我让人拿一套干净衣衫,你换了再走。”
慕澈说着便从池子里先是出去。
神奇的是,等他整个离开水面,双脚落了地,全身又马上就干了,不止一身锦衣,就连发丝都是轻盈飘逸的。
“阿澈......”
苏岁竹惊呆了,这......什么情况?
“不用奇怪,我们鲛人都是这样的。”
慕澈扬起抹笑意,目光刚掠过苏岁竹湿透的衣襟,忙神色不自然地别过头去,逃也似的跑向门口。
稍后再回来,他却是在云屏后停下脚步,“岁岁,衣物就给你放在这里了。”
随即又是一阵关上殿门的声音。
苏岁竹好像明白过来他刚刚就有些闪躲的神情,此时再低头看去,虽说湿透了,可大半身子都是浸在水中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孩子竟还懂得避嫌,别说,还是有那么点懂事的。
待换好了衣裙,擦过发丝上的水渍,苏岁竹才走向殿门。
一开门,慕澈就立在门口。
慕澈眼前一亮,对她笑得温柔,“岁岁,你真好看。”
苏岁竹正身着一套烟紫色和雪锦相间的精美华服,璎珞轻缠细腰,又有禁布流苏相缀,稍有光色,衣裙间就会折射出粼粼水色。
她虽面纱遮住大半张脸,可那双桃花水眸却也格外明艳动人。
苏岁竹很是受用于一个孩子的称赞,笑得双眼若月牙儿状弯起好看的弧度。
“谢谢阿澈夸奖,这衣服还挺好看的,又十分合身,也难为你了,这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是鲛人族公主的紫霞裙。”
“啊?”
苏岁竹此时再细看这衣裙的面料,想起来了,游星的那一身华服,虽是颜色不同,可质地和色泽还真有些相像......
“不用紧张,这是从前母上的,反正她又不会再穿了,好了,快点回去吧,看天色也不早了,等会别饿坏了。”
慕澈笑着上前,边解释边催促着推她走。
苏岁竹悻悻地提裙,加快脚步赶紧溜。
管他谁的,她只知道再磨磨蹭蹭不回去,国师那里还不知该怎么交代呢!
眼看到了朝圣殿门口,苏岁竹开始有些忐忑了。
之前国师都会及时出现相护,可今晚......似乎给了她足够与慕澈相处的机会和时间。
苏岁竹并不觉得国师是因为陛下的开口,而且上一次陛下不也开口了,可也没见他有丝毫让步。
罢了,她总要透点底,说点实话的,国师那么聪明,再全部瞒着只怕这任务都没法搞了。
苏岁竹心下一沉坦然走了进去,还没进内里的房门,就一阵饭食飘香。
肚子不争气地先是叫了起来。
晚宴本就比平日的晚饭稍稍晚了点,又跟着慕澈还下了趟水,苏岁竹只觉这会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国师大人,圣君,雪女回来了。”
国师端坐于桌前,正手握玉筷,似乎是在犹豫着要夹哪道佳肴,一副没听到的淡漠。
阿辞也没有吱声,就只是盘在国师的肩头望着苏岁竹,蛇头稍稍动了下,小细尾也是抬起一点点直指向国师。
苏岁竹好像有点明白了。
阿辞都这么明显的提示了,只怕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啊!
不行,她一定得在这股浪潮将她打翻前,给他按住了!
“国师大人,雪女想着也是时候要跟您坦白了。”
国师闻言虽是没有抬眸,可却是将随手筷子放了下来。
“说。”
他理人了,果然是有门的!
苏岁竹自然不会是傻愣愣地站在一旁跟他说了,马上自来熟地就坐在了国师身侧,又将椅子再往他那边靠近挪了挪。
国师抬眸只是眼波在她身上流转,却也并未开口说其他。
没生气就好了。
苏岁竹余光掠过桌上的珍馐佳肴,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又眼巴巴地望着国师。
人都凑到眼前了,脸也送上来了,说话前咱能把面纱先摘了吗?
别说吃饭,给喝口水也行啊!
“你看着本国师干什么?要说快说。”
苏岁竹算是看出来了,今日要是不老实交待了,这面纱应该也就拿不下来了.......
“其实,我是奉了先师之命来救陛下的。”
国师眉心微蹙,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追问道,“如何救?可是跟十一皇子有关?”
苏岁竹本来一路上还编了一堆应付他追问的理由,谁知道他的关注点竟然这么直接。
“对,我师父算出十一皇子未来将会掌握一种神秘力量,或可颠覆姜古国。”
苏岁竹压低嗓音,小心说着,随之也将头更是凑了上去,只恨不得要贴上国师的双眼。
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面纱!
“然后呢?”
然后解开我面纱啊!!!
当然这句话苏岁竹也只敢在心里说。
国师的幽深墨瞳此时虽变得柔软了些,可人还是冷的,谁敢冒犯他啊!
“然后,师父交代,要让我想办法把十一皇子送回他该去的地方......”
快承认,说十一皇子是鲛人吧。
苏岁竹敢打赌,国师要是不知道,他就是狗!
她这会也只敢说得隐晦,这也同样是彼此信任的试探,王室秘事,乱说根本就是找死!
国师半信半疑的神色,“送他归西?”
苏岁竹被口水呛到一阵咳,惊讶地看向国师。
“国师大人是觉得我嫌命太长了吗?我哪敢对皇子下手啊!”
“那你想把他送去哪?”
苏岁竹抿唇望着国师不言,她不信他想不到,国师八成也是对上次被她骗着找东西的事有了些怀疑,很有可能也是在试探。
二人对视着,皆是没有等到对方先开口。
“咕~”
肚子再一次不争气的打破了此时的安静。
“国师,雪女饿了,不然让她先吃完饭再问也不迟。”
阿辞小可爱可太善良了,关键时刻还得是它!
苏岁竹不禁投去感激的目光。
“可本国师看,有的人可能也并不是很想吃饭。”
国师稍稍低头,直直望着苏岁竹的双眼,颇有种要对峙到最后的架势。
她不是喜欢凑上来看么?
那就看个够!
他倒要看看,她还要耍什么花招,能憋到几时不说。
“想吃想吃!国师大人,我都说,不过你得保证不会杀我,也不会告发我......”
事已至此,突破口还是在国师这里,苏岁竹也不得不先说了。
国师有些不耐之色,却还是随口敷衍了一句,“本国师保证。”
苏岁竹便大着胆子,抓住他的手,将他的小指勾起,火速强行盖了个印。
“阿辞做个见证,谁反悔就是狗!”
苏岁竹低头闭眼只管以最快的语速说完了。
国师语气带着些许嫌弃,苏岁竹马上识时务地抽手回去。
“雪女放心,国师是不会杀你的,不然也不会......”
“阿辞!”
国师一个眼神,阿辞马上闭嘴,低下蛇头。
不会什么?
苏岁竹十分想知道国师是否又暗自里做了什么,感觉好像是跟她有关的......等逮着机会,私下里一定得找阿辞问问。
“本国师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快说!”
“不知国师可知异族之间是会设有结界阻隔的?”
国师的冷脸,不知为何,越是离得近反而多了种莫名的吸引力,苏岁竹的手有些痒,就是想摘下这个碍事的面具看看。
“说重点,本国师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都与你无关,现在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国师看着面纱下那张轻合微张的樱唇,呵气如兰间带动着软纱起伏,不觉有些挪不开眼来。
苏岁竹下意识扁扁嘴,还有些不服气,可一瞬间似是反应过来又马上收了回去。
活灵活现的表情看得是一清二楚,国师的唇角不禁绷了绷,衣袖下的指尖也不觉紧了紧。
“其实,我就只是要送十一皇子回鲛人界的......”
苏岁竹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小心抬眸瞄了眼他的反应。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国师神色很是平静,那这就不算是要被灭口的信息吧......
苏岁竹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轻轻摇头。
“我也无从下手。”
“你会无从下手?本国师看你能耐可大得很!不过只见了两次,就让十一皇子对你如此另眼相待。
苏岁竹,你但凡是嘴里有一句实话,就不会还......”
国师及时收住话头,别过头去,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此时他的不悦来。
苏岁竹才不管他高不高兴,这人一天天也没几个好脸色,她也习惯了,现在就只想快点吃饭。
这一桌的饭菜香味源源不断,她的嗅觉和视觉同时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真的饿得快要升天了。
“国师大人,我这次说的可是真话!您要相信我啊!”
“雪女,你也得相信国师才行呀!”
阿辞这会开口倒不像是打圆场的话哇,怎么回事,倒戈了?
“你要做什么,只要告诉国师,他就会帮你啊!
陛下要你当妃子,还是国师出面替你回绝了,你要找的东西,国师不也都帮你找来了吗?又还为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难道你都一点不感动吗?”
感动?她是一点也不敢动啊!
不过有一点,替她受伤的事,苏岁竹总还是心存愧疚的,却也始终猜不透他到底为何要帮她。
一个人突然的好心,也会让她不安和害怕,尤其是在这人心难测的王宫当中,苏岁竹出于自我保护,又怎么敢轻易付诸信任。
“阿辞,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不识好歹!”
国师就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就又是一副懒得多看一眼的神情了。
苏岁竹欲哭无泪,再这样下去,还能有个什么结果。
“国师大人,你......是不是......喜欢我?”
除了这个原因,苏岁竹再想不出别的了。
虽然他面冷,脾气态度也都不太好,可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惩罚,也从没有对她下过什么重手,在衣食住行上更是不曾亏待。
在外也是多次宣称她是他的人!
乍一听好像是护着底下的人,可是都还不惜跟陛下抢人的这番举动就有点超乎常理了。
更何况还有明知会被重伤,还要从十一皇子那里替她拿到那颗避水珠,哪有帮人帮到这种地步的?
这种种表现之下,以苏岁竹看过的奇葩话本子《霸道公子追妻记》为经验来看,似乎还有点吻合的势态......
国师下意识回头对上她认真的双眸,愣住,随之面上不觉生出了些热意。
“苏岁竹,你再胡言乱语,这面纱你就永远都别想摘了!”
他急了。
急了好啊,急了不就正好说明心里好像还是有点鬼的样子。
这会还要感谢孟雨柔非拉着她看这种狗屁不通的话本子,还有了那么点参考价值。
苏岁竹抿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是绝佳的好机会啊!
不过,她还得确认一下才行。
“好啊,那就不摘了,以后我的脸就只给你一人看好了。”
“你......”
国师哑然。
面具下的另外半张脸上,似乎多了些颜色,但是并不明显,苏岁竹有些不确定,伸手就去触碰。
国师下意识以为她又想摘他的面具,先是抓住她的手腕。
“苏岁竹,你若再不说实话继续转移话题,就给本国师滚出这座王宫,永远消失。”
“国师要我说什么实话?我说了你又不信。”
苏岁竹一脸委屈地表情,眨巴着一双无辜水眸地望着他。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国师都还是只字不提鲛人封印的事,还让她怎么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