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什么。”樊胜美按下1楼，极力想要回避戴安娜探究的眼神。
好吧，我尊重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小秘密。
戴安娜悠哉悠哉的拎着自己的小杯子回屋。
准备上午码完字，中午就去金融街找曲筱绡一起用午餐。失恋的曲筱绡，现在很需要有人陪。
“哎。”曲筱绡哀怨的放下筷子，雪白晶莹的鱼肉被她暴殄天物的放在盘子上直到冷却，“每次吃鱼赵医生都会帮人家把刺挑出来的。”
真的假的。戴安娜很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那位赵医生她也见过，挺清高矜贵的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帮人挑鱼刺的类型，反倒是享受这项服务的类型。
而且这条不是海鱼吗？哪来的刺？
戴安娜夹了一片鱼肉，鲜爽可口，于是心里的疑惑就越来越大了。
大半条鱼基本上都进戴安娜的碗里了，曲筱绡基本上只是在用筷子挑拣鱼肉，动却分文未动，“安娜，你知道王小波么？”
“写书那个王小波？”
曲筱绡想了会儿，才道：“应该是吧。好像男生蛮喜欢看的，挺喜欢学他的……”
“噢，那就是写书那个。”戴安娜一听就知道，“你不一定喜欢，你可以到网上下载一些他的文章。”
曲筱绡行动力很强，刚说完，她立马就掏出手机请戴安娜帮她输下这个人的名字，“我爱的人不爱我。安娜，我不甘心。你帮我下载王小波的所有文章吧。”
戴安娜眉心一动，“你确定你能看进这些书？”不是她把曲筱绡看扁了，只是依照曲筱绡稀薄的文化素养，她真能坚持住阅读？
戴安娜很怀疑。
曲筱绡肩膀一抽一抽的，“看不进也要看啊。”她抬头，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然赵医生会嫌弃跟我没有共同语言的。”
爱情真能改造人。
从前曲筱绡从不觉得‘暴发户’的出身有什么不好的，她们家有钱、又没么重的规矩。
可现在么……爱情、事业上已经开始因为学识不够而碰壁，曲筱绡才感觉到这种不足的痛苦。
第319章
曲筱绡越想越气，她又不是纯文盲，只不过是没他们懂的那么多，凭什么他们怎么嫌弃自己。
只是发起嫌弃的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一个是她急需讨好的甲方对接人，那个都是她所得罪不起的。可是这口郁气憋在胸口实在不舒服。
恰好这时邱莹莹来电责问，曲筱绡有出气口了，对着电话那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输出，“生意？你倒是想得简单，我给你拿朋友订单，这还叫你的生意？天下哪有这么简单的生意。生意就是你拿着样品，一家一家亲自上门去推销，低三下四给人赔笑脸，死缠烂打磨着人家买你一包咖啡。像你这种坐在咖啡店里等着订单掉下来的，只配拿两三千块工资，混个温饱，懂了吗？”
“可那天是你自己说的，还骗了我两个拥抱。”邱莹莹喃喃。
“就是骗你的，姑奶奶那天失恋不痛快，你抱我两个会掉肉吗？是朋友吗？我不会让你白抱，秘诀传授给你了，怎么做靠你自己。”
那副彪悍的模样看的戴安娜目瞪口呆，下意识环顾四周，还好她们这个是独立包间，曲筱绡彪悍的模样还不至于传到外面去。
她伸手拉了拉曲筱绡的衣袖，想让她冷静点。
但电话那头的邱莹莹在一开始的懵愣后，已经恢复战力了，“呸，有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吗。这秘诀谁不知道啊，一点儿诚意都没有。你这人啊……”
“呸，我这人怎么了？告你，有些人就是眼高手低，只看见我们有钱人人前享受，没看见我们人后努力。”
“我爸妈就是做一分钱一分钱的针头线脑小生意发家的，我一千金大小姐每天追着客户低三下四讨好要生意，你以为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我花钱请人吃一顿饭还得磨破嘴皮子，求人赏光呢。”
甚至有时候低三下四的恳求都没什么用，人家照样可以轻松的以你不会拽几句鸟语而拒绝你。
戴安娜以前有想过做生意会很辛苦，但没想到会这么辛苦，连曲筱绡这样的富二代都要付出很多努力。
曲筱绡还在不断输出，“废话别说了，有这精力，你就背着样品找那些咖啡馆挨家挨户地推销去吧，第一天能卖出一包就是胜利。长这么大怎么一点儿经济头脑都没。”
“时间就是金钱，周末的时间不能浪费，还不穿厚实点儿一家家做推销去。”说完，气冲冲的就把电话给挂掉了。
邱莹莹很疑惑，曲筱绡今天怎么跟吃炸药一样。她说一句、曲筱绡就有十句等着她。但是邱莹莹还是从曲筱绡一顿好输出中有所感悟，并豁然开朗地想到，确实是，每个周末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门做推销去也不错啊。
她赶紧趁周五还上班着，找个借口问业务经理要了样品，她又从网店里调出曾在她这儿买过咖啡的店家的名字，打算周末两天真正地跑生意，先从熟悉的开始跑起，试试水。
又到周五了，樊胜美却一点都没有即将迎来双休的喜悦。
上班的时候，接到陌生手机发来的一条短信，“阿美，我是你妈。钱还没打到我的账户里吗？”樊胜美这才想起，她一早上心慌意乱，只顾着分析安迪知道了些什么，跟谁知道的之类的问题，而忘了给她妈打钱。她估计这手机是债主的。
但是她想到昨晚安迪触电似的避开她的手，仿佛她的手很肮脏，很下流。而安迪避开她的同时，却递上一叠钱。如此屈辱的感觉，樊胜美永志不忘。
她心下一横，冲动地回以短信，“昨晚没借到钱。对不起。今晚再试试。”
“你在上班吧，跟你同事借啊。”债主理所当然的回复。他不知道的是，樊胜美这些年为了填补她哥哥捅出来的窟窿，几乎把身边能借的都借了，现在已经没人敢再借钱给她了。
“同事早借遍了，有些还没还出呢。我上班，没法跟你们说了。被领导捉到扣工资。”
领导倒是没来捉樊胜美，临近周末，领导也想放松一下。
等樊胜美回到座位，她看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除却那个号码外，就剩下曲连杰约她周末一起去山庄放松的消息。
樊胜美认真想了想，接受了出游。
作为情场老手，曲连杰太知道该如何俘获一个女人的芳心了。
周六早上，现是带着樊胜美在高尔夫球场打球，并以‘教球’为借口，制造肢体接触，只要女方没有拒绝，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今天天气好热啊。”
正常的这个节气，天空总是闷热的，但山庄依山而建，山风吹来渐渐清凉，连带樊胜美的心情都轻快了起来，而且她哥哥总算出来了。
樊胜美脸上的笑更加娇媚。虽然她卡里的钱又没了，虽然她无法投入今年最后的打折季，可她终于还是解放了，这一次，她总算没问任何人借钱。
好在这个打折季的周末，她跟着曲连杰玩，不需要坐在家里囊中空空心痒难搔地想着商场里人头攒动的盛况。
她轻松地笑，旁人自然是看在眼里。曲连杰不厌其烦，手把手地教樊胜美打高球，时不时地，闷热的呼吸会碰触到她雪白细腻的后颈。
樊胜美很喜欢，她享受着曲连杰不徐不疾的体贴，也享受着曲连杰带着淡淡烟酒味的怀抱。她这阵子心很累，她需要坚实的依靠，以及轻松的享受。
而这一切都需要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做依凭。
或许这次她应该答应下来？
这个想法在樊胜美心里一闪而过。
而这个想法在樊胜美收到一条高级定制连衣裙时，上升到了顶点。
衣香鬓影、肌肤相亲、之后的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等再见樊胜美已经是周日晚上的事情了，她一扫前几日的颓唐，春风满面地推门走进2202室，手上提着几只购物袋。
邱莹莹刚好开了零食，同关雎尔分享自己周末的上门推销经历，看到樊胜美也回来了，一并把零食递了过去，“樊姐要来一块蛋糕吗？”
“谢谢啦，不过吃夜宵容易发胖，我就先不吃了。”
樊胜美摆摆手，对眼前甜腻腻的奶油视若无睹。
“哎，樊姐天生已经这么好看了，后天还这么克制。”邱莹莹揉了揉自己脸颊的肉肉，除了羡慕外倒也没别的的想法，“反正我是不可能为了美丽放弃这么可口的小蛋糕的。”说着大口开吃。
不过蛋糕尺寸不小，而且樊胜美又拿了一封和果子回来，这么多甜食邱莹莹和关雎尔两个肯定是吃不完的，干脆在群里发消息，想吃点心的直接来2202室自取。
这条消息很快钓到了戴安娜。
“看来今晚可以开点心派对了。”说着她勾勾手指，安迪从身后冒出，将手上的一只大塑料包放在2202的客厅，“这是给你们的手信，我很喜欢吃的三家店的点心，中西都有，你们尝尝。我最爱吃榴莲酥，臭臭的，可吃起来好香。”
“安迪，你这次去香江玩的可开心了。”
戴安娜打开吃了起来，并顺势往后一倒坐在沙发上。
安迪笑道：“我们玩得好开心，全程就是吃啊吃啊，本来说好一天吃五顿，回来飞机上一算，哪有间断的时候，一直在吃。我在香港发誓，一定要学会做菜，小邱，回头向你学习做菜。”
“我也才开始学呢，我们切磋，嘻嘻，切磋。”邱莹莹一听说是香江的点心，开心得立刻扒开塑料袋看吗，“今天发达了，关关拎来起司蛋糕，樊姐拎来日本的和果子，安迪拎来香江的，哇呀呀，今天什么日子啊，我不要睡了，我要乱吃。”
安迪一愣，抬头正好对樊胜美紧闭的房门，以及门后绰绰的人影。她忍不住走过去，跟着门板小声说道：“小樊，我向你道歉。请你包涵我那晚的不当言行。”
“安迪，你并无道歉的必要，你我观念冲突有何不可，不必强求统一。我希望你坚持你的观念你的看法，不必为了什么邻居的面子里子而道言不由衷、居高临下的歉。”樊胜美依然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她不想见安迪，更不想面对几个女孩好奇、打量的视线。
“请放心，我不会勉强你接受我的道歉。但我必须声明，我那晚勉强你接受我的帮助并非居高临下，只是策略不当。我没有什么高可居，你也不必自尊心太强。”
安迪不知道的是，她掏钱、她躲避的举动，在樊胜美眼里就是居高临下。
现在她来到2202是想干嘛？逼自己接受她的好意？
空气有一瞬间安静，两个虽然都没有大声吵架，但说出来的话却算不上客气。
客厅里正在吃喝的三个女孩停下了‘卡嚓卡嚓’吃薯片的动作，等待着后续发展。
樊胜美冷冷道：“你前面是言行不当，后面是策略不当，说明你心中想了行动做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我也必须声明，我没有你说的那种强烈自尊心，我想你更想指出的是我自卑心太强，只是为了不显得居高临下而改成自尊心而已。你的好意我心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安迪也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我不再道歉。我只为对你造成的伤害表示遗憾。”她与另外三人摆摆手，走了。
“这是外面下红雨了？”戴安娜还特意伸出半边身体往窗外看。不然，她想象不出，会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令得情商很高的樊胜美和大度的安迪会吵起来。
好吧，外面照旧是月明星稀。
戴安娜略有遗憾的缩回身体，转而看向邱莹莹、关雎尔，“你们知道她们两个最近产生什么矛盾了吗？”
关雎尔一下子就想到那天早上樊姐神情古怪的问她们，安迪有没有在22楼说什么，不知道和这次的冲突有没有关系……
“其实吧，我也不太清楚。”关雎尔想了想还是没说，在不确定前不应该太过武断的自行猜测，“而且樊姐这几天心情也不是很好，我们也不好去问。”
戴安娜划了重点，‘这几天’、‘心情不好’。
“那我去问问安迪吧，要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也好。”她起身去找安迪，“这几天你们也多关心樊樊一下吧。”
等她走后，樊胜美才从房间出来，“不好意思，两位，让你们担心。”
“没关系。”关雎尔连忙道：“说开了就好。”
邱莹莹刚才早已眨了半天眼睛，好不容易看到硝烟稍散，本想克制着不问，可等关雎尔一说，她还是求知欲很强地问：“说开什么了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关关，你……”
“嗯，没什么，观念冲突。”樊胜美抢着说话，但不由得看了关雎尔一眼，关雎尔与安迪走得最近，又是最得曲筱绡青睐，似乎关雎尔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非常不喜欢安迪对我居高临下的态度。”
邱莹莹还想问，关雎尔趁樊胜美转身去洗手间，赶紧踢邱莹莹一脚。邱莹莹立刻闭嘴。等樊胜美进入洗手间，她才轻轻地对关雎尔道：“安迪有点冷淡，不大热情，我刚抱她就把她吓僵了。但好像看不出有什么居高临下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像知道点儿。”
“樊姐前几天有心事，又不要我们管，你还记得吧？可能安迪硬要帮她，把她惹恼了。”
邱莹莹点点头，再回头一想，豁然贯通。“樊姐昨晚没回，今天就很开心，可能前几天恋爱有曲折？嗳，说得通。”
是啊，以樊胜美的美貌什么样的男人搞不定，她完全不需要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去。
樊胜美也是这么自我安慰的，透着似有若无香气的奢侈品带子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
而这，也是曲连杰送她的礼物。
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依靠着怎样一个糟糕的男人，还心存希冀的将他当成自己的依靠。
曲连杰是曲筱绡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件事，在22楼也只是小范围的知道。
曲筱绡本人自是不用说，她老早就撞见过她哥跟樊胜美约会的场景，一开始只是想看这对男女的好戏才没说，不过后面她自己都深陷失恋风波，也就没有精神去看别人的笑话了。
而戴安娜只知道有曲连杰这么个人而已，从来未见过庐山真面目，而且她也不知道樊胜美的恋爱对象是谁。自然无从提醒。
“我一直都以为小曲是很洒脱的。”安迪仿佛批阅奏折一样，批阅着曲筱绡近几日发的朋友圈，全都是忧郁情歌，“看来这次失恋对她打击很大。”
戴安娜耸耸肩，“一向是她甩人的，现在换成被人甩，打击能不打么。”
“话说，赵医生那边怎么样？你们应该还有联系吧。”
那次男人的宵夜后，赵医生加了魏渭的微信，然后又通过魏渭加了安迪的微信。
这一圈一圈下来，只有她被排除在外。
曲筱绡曾经勾引过‘好朋友’的男朋友，自然也怕自己男朋友为好朋友的美貌所动，而把自己甩了，当然要防患于未然。
不过现在看来那里，最大的隐患还真不在戴安娜这里。
安迪没有否认，“前几天我帮奇点带了几本书去给赵医生。”
“你不知道，医院里有很多可怜人。”安迪将自己的见闻悉数告知，包括但不限于单亲家庭的孩子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车撞，现在在等钱做手术。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戴安娜摇摇头，“所以你捐了多少？”
“不多也就两万。”安迪当时也只带了这么多现金。她不知道这些钱也能帮助这对母子多少，所以，“我跟赵医生说，他的化缘名单上可以再加一个我。”
她已经是所有不幸中最万幸的一个了。面对跟她有相似遭遇的家庭，能帮则帮，就像当年养父母帮助‘何立春’那样。
戴安娜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你可以把这件告诉曲曲。”，理由也很充分，“曲曲有钱有爱心，能帮助到这些困难家庭。而且曲曲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见到赵医生了。”
想来富有爱心的赵医生，也不会对财神爷拒之门外。
“可以吗？”
戴安娜很可肯定，“相信我，如果你不主动说的话，曲曲也会因为你见过赵医生而缠上你的。”
第324章 （会员加更）
安迪想了一下，给曲筱绡打去电话，报告与赵医生的会面情况。曲筱绡听了就欢快地尖叫，她终于找到见赵医生的借口了。
戴安娜一副‘我说中了吧’的表情，曲筱绡的欢快隔着电话都能源源不断传来。
等结束通话，安迪将水摆在她面前：“你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