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胜美无心跟他们解释大城市的规矩，只是质问：“不是跟你们说了别走出大楼吗，大楼有门禁。”要是他们认认真真听自己说，怎么会出现这个问题。
对此，樊母有一大串理由，“不行啊，雷雷要出来玩，管也管不住，不让玩就哭。可等我们旋回来，保安就不让我们进了，说我们没带什么卡。怎么求都不行，我们都还没吃中饭呢。幸好有个好心人借手机给我们打你电话，怎么办呢，你快想想办法，雷雷饿得哇哇叫。”
“行了、行了，既然门已经开了你们就先进去吧。”樊胜美从昨晚就没睡好，到现在都是强打着精神，她真的很困，很累，很心烦气躁，也不想和了父母纠缠，只想赶快把人送回屋。
樊家人制造麻烦的能力还不仅限于此。
早上，曲筱绡出门，准备去医院探望那些可怜的孩子，并且打算到医院后多拍几张照片，好在朋友圈里发起号召，向躺在病床上的孩子献爱心。
她肯如此卖力，其一是同情心泛滥、其二则是她想借此在赵医生面前表现自己善良的一面。
等曲筱绡出来，樊父依然坐在门口咳嗽，而樊母则是追着雷雷喂大饼。
曲筱绡反正等电梯也是无聊，就上前搭话：“樊大姐去找旅馆了吗？”
“没去找，住不起啊。”樊母窘迫的搓搓手，她看到面前站着的年轻女子一身光鲜，忽然灵机一动，“姑娘，能不能让我用一下你手机，打我儿子电话？”
曲筱绡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拿出手机问：“多少号码？打算说点儿什么？”
“问问他到哪儿了，找到住的地方没，身上钱还够不够。”樊母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电话号码给曲筱绡看。
明明同样都是生活拮据，樊母却一点都没想到她闺女把钱都给他们后，会不会饿到、通勤会不会有问题，偏心的厉害。
曲筱绡就着号码拨出去，关机。见雷雷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蛋糕，就大方地将蛋糕递给雷雷。雷雷接过就埋头狂吃起来，吃够了又冷又硬大饼的小孩，根本抵挡不住香甜松软小蛋糕的诱惑。
樊母见曲筱绡出手大方，又是个有车有钱的，忍不住壮起胆子问：“姑娘，问你借点儿钱行吗？我让阿美发了工资还你。”
明明她借钱是为了补贴儿子、孙子，但在借钱的这一刻樊母却能轻易将债务归在樊胜美身上，既不管樊胜美能不能还的上这笔钱，也不管樊胜美以后要如何在邻里间自处。
但想看樊胜美笑话的曲筱绡几乎是拍着胸膛答应，“行，只要你家阿美出字条给我，借多少给多少。伯母，担心你儿子是吧？”
樊母简直如同看见仙女下凡，“姑娘，你心地太好了，真是谁家有福气才娶得到你这样又有钱又好看的人。我晚上跟阿美说，谢谢你啊，谢谢你啊。”
曲筱绡进了电梯就收起忠厚老实的笑脸，忍不住对着天花板放声大笑。哈哈，看樊胜美这下怎么应付她老妈了。
同时她不忘将这件事情分享给戴安娜。老谭送给她两个项目，她说什么都不会放过这条金大腿，而分享八卦则是维系姐妹情的、很好的一道桥梁。
“所以你打算借钱给樊樊吗？”戴安娜放下手里的奶茶杯，追问。她实在太好奇樊家人了，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极品的人家。
第337章
“呵呵，就樊大姐那个死要面子的个性，你觉得她会管我借钱么。”曲筱绡也正是笃定这点，才刚放话出去。甚至，她敢笃定，樊胜美就算借遍22楼，也一定不会借到她头上。
之前尾巴藏的好好的时候，樊胜美都被挖苦过好几会；樊胜美又怎么会主动到她面前自曝其短。
曲筱绡不忘提醒，“你可别心软把钱借出去，就他们家那样，借了第一次、肯定是会有第二次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
借钱本来就是‘借急不借穷’。樊家现在种种困顿，全都是因为他们无底线纵容家中独苗在外惹祸，否则依照樊家父母省吃俭用的性格，樊父的退休工资、樊胜美每月的接济，难道不够他们生活吗。
戴安娜下意识看了眼门外，老谭正开着远程会议，应该没注意到里间她们的通话。不然听见了，又该说她邻居事多了。
现在22楼有能力帮助樊胜美的，就只剩安迪一个了。
那么安迪会伸出援手，帮她解这个燃眉之急么？
安迪自己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她将2201借给小关和小邱洗漱，听着小邱若有似无的抱怨。安迪不接茬，唯恐一接茬又是得罪人。
邱莹莹与关雎尔不同，邱莹莹嘴边没有把门的，传话很容易，背后说樊胜美，更是罪加一等。
而分析能力强大的安迪，也通过邱莹莹描述，将昨晚的来龙去脉全都弄清楚。安迪不由问一句：“她准备让一家人挤她卧室？打算住多久？她有没有要你们帮忙？”
“好像会住好几天。樊姐昨晚说，今天去找旅馆。她让我们跟平时一样，不用帮忙。但今早小孩哭闹要喝牛奶，樊姐说喝不起，樊姐妈让樊姐去买，说是宁可大人饿肚子，也不能饿着樊家独苗。他们闹的时候，樊姐满脸通红。天哪。”
关雎尔叹道：“昨晚一夜下来，樊姐整个人萎了，今早一直避开我们的眼睛。”
丑陋的原生家庭，全部暴露出来，一下子就粉碎了樊胜美辛苦建立的外在形象么。樊姐现在肯定觉得不自在。
安迪想了想，“我明白了，这几天我尽量早出晚归，省得樊胜美看见我尴尬。她那状态，身上少压一根稻草是一根。”
“樊姐可能缺钱，很缺钱。”
安迪只是“嗯”了一声，不评论。她不敢再贸然主动借钱给樊胜美。
于是，最后一个有能力在金钱上支援樊胜美的人，也选择了观望。
其实樊胜美的工资是能支撑家里在沪市生活一段时间的，前提是不讲究生活品质，且她哥不会弄出什么新的幺蛾子。
二美并肩走出电梯，身后跟着提行李的谭宗明。
安迪也很好奇，什么样的父母能养出这么个妙人，有些期待与之相遇的那天尽快到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春节去拜年刚好可以见一见叔叔阿姨。”
戴安娜笑得花枝乱颤，“高智商人才肯赏脸，我爸妈不知道会多高兴。他们知道我的邻居是哥伦比亚大学的精英后，可是很希望我多向你学习学习。”
而一双大掌趁乱抹上她的后腰，“那叔叔阿姨见到未来女婿会不会更高兴呢。”是谭宗明。
“你拱了人家水灵灵的小白菜，你说呢。”
媚视烟行处，引得安迪一声惊呼，“你们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撒狗粮，这是不人道的。”特别是对她这样男朋友不在身边的人来说。
“哈哈，安迪你的网络用语学得很快。”戴安娜朝她竖起大拇指，“再接再厉，争取进入我们二次元。”
安迪莞尔，“有你这么好的老师在，怎么能学不好。”
三人说说笑笑，戴安娜掏出钥匙准备打开2204的房门，余光所及却发现安全通道的门是敞开的。
这就奇怪了，22楼的几个女孩子平时怕有风穿过，都是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那么是谁打开了这扇门？
安娜和安迪对视一眼，表情有些凝重。安迪试探性的推开门，樊父赫然倒在楼梯间，身边还掉了半只大饼掉。
安迪凑过去再看，发现人已经昏迷过去了，脸色不对。
“去敲2202的门，看下樊家有人在吗。他好像是昏倒了。你们先别靠近。”
戴安娜大惊，连忙去敲响2202的房门，里面没人应答。“我们直接打电话给樊樊吧，这家就她靠得住。”
剩下两个，一老一少，估计也指望不上了。
谭宗明也拨通急救电话，简单说明说情况。现在他们谁也不晓得樊父是因为什么昏倒的、外伤？急病？贸然挪动可能造成二次伤害，拨打急救电话是最优选的方案。
很快救护车的鸣笛声就来到欢乐颂小区。
谭宗明拦下了想要一同随行的戴安娜，“相信安迪的能力，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你现在去也做不了什么不是么，不如先找到你的邻居把事情说清楚，让她尽快去医院。”
戴安娜扶着额头，“你说的对，我刚刚真是被吓到了。现在要紧的是跟樊樊联系上。”她将自己的身体环抱住谭宗明，“我要是有什么想不到的，你一定要提醒我。”
谭宗明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吻，“嗯，我会的，有我在呢。”
是啊，有他在，再困难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樊胜美与邱莹莹两个拎着购物袋从超市回来，家中只有熟睡的樊母和雷雷，却不见了樊父。樊胜美也没当回事，没准她爸又出去买烟了。
她将购物袋里的食材拿出来分类，打算一次性填满冰箱，偏偏手机响起，她一看是戴安娜的，就顺手交给邱莹莹，“你帮我接下，我手上还有事情。”
邱莹莹接起，便大叫：“樊姐，樊姐，别走，你爸中风让安迪送去急救了。快，我们去医院。”
戴安娜开车载着樊家母女去往医院，安迪已经在那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老谭呢？没跟你们一起过来。”安迪第一次到她身后空空如也，有些惊奇。要知道两人交往后，就恨不得跟连体婴一样，片刻都不分开。
“他有些事，暂时先不过来了。”
作为BOSS，谭宗明还是挺忙的。
樊胜美紧张的询问，“怎么回事，我爸要不要紧。”
“刚刚医生告诉我，命捡回来了。但问题很严重，具体还要做一系列的检查。具体医学方面的名词我有点跟不上，中文与英文的对照不起来，对不起，等下医生出来你再问问清楚。”安迪道。
安迪顺便将经过说了一遍，樊胜美与她妈听着一直哭。
“谢谢你，要不是你，等我回家我爸就麻烦大了。谢谢，谢谢。”
“医药费我已经预付了一笔费用，不知道今晚够不够用，我待会儿再取些钱回来。不要说不。”
樊胜美呆住，这一回她再也拒绝不了了。她无法为了自己的自尊心，去断掉樊父生还的任何一个可能。
樊母为急诊室里的丈夫焦急之余，还是没忘了给个评价，“你们几个邻居小姑娘都蛮好，蛮好。”
“是蛮好，蛮好。”樊胜美喃喃自语。
戴安娜拿起账单认真查看，确认无误才转交给樊胜美，“樊樊，你看完要有心里准备。这笔可能只是个开始。”
经过这几天，她已经对樊家家境有了初步的了解。或许对这家来说，中风不是病，穷才是病。
果不其然，拿到账单的下一秒樊母立马惊呼出声：“八千！”
樊胜美也不禁问一句：“八千？”她忙从妈妈手中抢来单据，看一眼数字，掌心冒出一阵冷汗。樊父这一中风，究竟将耗去多少医药费？而这些钱，毫无疑问，当然是着落在她的头上。
八千，才是她借债的开始。
可即使把所有信用卡都透支了，估计都付不清樊父中风的医药费。又要借钱了，这回要借大钱。问谁借呢？
“樊樊，你爸爸有医保或是疾病险吗？如果有，赶紧委托谁在老家办理转院手续，要不然医药费你们承担不起的。”戴安娜冷静的出主意。
反馈给她的是樊胜美痛苦的抓发痛哭。
行吧，看来是没有。到了这一步，她也只能建议樊胜美找人借钱了，而且为了表示诚意可能还需要主动出示借条、抵押物等凭证。
否则……戴安娜以己度人，她跟樊胜美做了两、三年的邻居都未必放心把钱借给没车子没房子的人，这样的人想搬家逃债太容易了，尤其是她家有逃债的优良传统。
道理樊胜美当然懂，可她真的不敢承担这笔巨额债务。
掏出手机，抖抖索索地循着通讯录一个一个打下去。今晚就得借到钱，不然她爸爸可怎么办啊。
见此，戴安娜也不再劝她了，转身联系上曲筱绡。借钱是别指望了，但还是能请曲筱绡帮忙联络下医院这边，“樊樊的爸爸中风住院了，还是赵医生的哪家医院。怎么样，你要不要来？”
她抛出鱼饵，引诱曲筱绡上钩。
她可是知道某人在被分手后，依旧痴心不改，这半个月来多次借着献爱心的名义，来医院见赵医生，现在有个能直接电联赵医生的机会，就看曲筱绡接不接了。
但曲筱绡也不傻，当即反问：“咦，樊美女还需要我帮忙？安娜你问清楚，别是你自作主张吧。我可是得撕下脸皮去找前情人说话呢，这个任务很艰巨。”
戴安娜笑道：“我提供你机会呢，这个机会不比拉着小邱去探望被车撞的孩子差。”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坏死了。但是，凡是需要跟赵医生接触，你们事先必须跟我禀报一声。赵医生被我垄断了！”
“当然，他一定会是你的。”戴安娜从不怀疑曲筱绡的魅力和手段，重新拿下赵医生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曲筱绡坦然接受这句赞美，她当然愿意管这闲事，原因则是被戴安娜说中。
但是，这几天对樊家人的所见所闻告诉她，帮他们的忙一定要做好前情提要。
樊家父母与樊家哥哥等可以为了一场纠纷逃离家乡，制造第一起讨债门，那么也很可能为了沉重的医药费而偷偷逃离医院，制造第二次讨债门。
要是因此导致被她请求办事的赵医生受到牵连，曲筱绡可不干。
“现在樊樊正在打电话借钱，如果借到了我通知你，你可以帮忙联络赵医生安排手术。”戴安娜也无意坑害曲筱绡，将情况如实告知，“安迪已经帮她们垫了八千，不过我看她们赶来医院后，一句关于钱的话都没说。”
“可能是她们一时想不到、也可能是她们没打算还，总之这个度你自己把握。就算不打算借钱，也别说的太刻薄了。”
“明白、明白。”曲筱绡在电话那头点头示意，虽然戴安娜不一定看得到。
“樊大姐手头可能连一万都拿不出，安迪可以先救急，帮她过了今夜。今夜之后需要她清醒地拿出态度，而不是指望仅凭邻里关系问安迪借钱。至于赵医生那边的帮忙，我会和他说清楚关系。”曲筱绡心里有谱了。
她虽然喜欢给樊大姐定性、看她笑话，但为未恶劣到在樊大姐亲爹都躺医院里了，还去凑热闹。真要把樊大姐刺激疯了，那她们之间就真只能活一个了。
“我刚跟曲曲联系了，她会帮忙联系赵医生。”戴安娜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樊胜美。
樊胜美抬头，脸上红红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谢谢，我想办法借钱，请他们尽快安排手术吧。”
第341章
但那些曾经与她一起喝酒、跳舞、唱歌、看电影的人，不是说自己手头也紧，爱莫能助。就是直接问她怎么卖的。
樊胜美以为自己被拒绝太多次了，早就麻木了，但是当那通打给曲连杰的电话，得到综上所述的回复后，樊胜美还是忍不住崩溃，眼泪潸潸而下。
“流氓、流氓，全都是流氓。”
曲连杰都跟她上床了，结果现在自己爸爸出事，曲连杰问都不问，就让助理送两千块钱过来，摆明是想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曲筱绡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
樊胜美抹了一把眼泪，还想撑着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在曲筱绡面前露怯，“他说等一下给我汇钱。”
谁知曲筱绡一开口就戳破了这层谎言，“那个烂人会给你汇钱才奇怪。”曲筱绡翻了个白眼，“那人是我哥，我还不了解他，烂人一个。带你出去玩、给你买礼物算得了什么，你家这情况一看就是个无底洞，他怎么可能会接手。”
樊胜美闻言哭得更凶了。所以她辛苦维持的自尊，在这些上层人士眼里，不过是一出掩耳盗铃的闹剧是么？
这番对话，樊母没听完全，但从女儿崩溃大哭的表情来看，女儿借钱不容易，看样子今晚靠她女儿筹集手术费类似天方夜谭。
但樊母奇怪，女儿为什么不求近在眼前的这个曾经说过“借多少给多少”的邻居姑娘？
樊母一边担心手术台上的老头子，一边挂念女儿如何借债，还揪心杳无音信的儿子。干脆把心一横，直接冲着曲筱绡跪了下去，“姑娘，求求你借钱给我们，你说过你有钱借的，只要阿美出借条。”
戴安娜惊的大张嘴巴，她就说有些话不能乱说，现在樊家真来借钱了，还试图用下跪这招来胁迫，看曲筱绡怎么收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