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被萨摩耶压在身下。
这对于狗子来说,是一种相当不礼貌的行为。
我和你不熟,你居然敢压在我身上。
小玉龇牙,扭头冲着萨摩耶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四眼和黑虎凑了过来,它们跟小玉是一帮的,自然要帮同伴教训这个冒失鬼。
另一边,萨摩耶的伙伴,两条鄂伦春猎犬诺诺和蒙格感受到了战争的气息。
尽管它们不喜欢白色萨摩耶,但那是它们的小弟,这又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它们不得不站出来给没脑子的小弟撑场子。
两个狗帮,大战一触即发。
四眼一方:不懂礼貌的狗子要付出代价!
鄂伦春猎犬一方:就算我们小弟不懂礼貌,也不能让你们欺负它!
白杜鹃在被萨摩耶前爪搭上的瞬间就知道事情不妙。
她第一时间没有管小玉,而是一把搂住了萨摩耶的脖子,死死抱住,半拖半拽想把它带离战场。
如果她此时放手,四眼和黑虎就会直接扑上来。
现在它们还没动手,主要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怕伤了主人。
白志勇和昂帮也在同一时间冲过来控制各自的狗帮。
白志勇腿脚快,他最先拉住了四眼的脖圈。
黑虎还在龇牙,白志勇照着它的屁股轻轻打了一巴掌。
黑虎的耳朵瞬间抿到脑后,委屈的嘤嘤嘤。
昂帮一手一只,抓住诺诺和蒙格。
只有小玉没人管,它从萨摩耶的身子底下钻出来,对着萨摩耶的后腿就是一口。
萨摩耶脖子被白杜鹃搂住缩不回去,咬后的嗷嗷大叫。
小玉口重,要是换成短毛狗肯定会受伤。
萨摩耶毛长,咬完后居然没咋地。
白志勇又喝住小玉,拿了链子把它们几个都拴起来。
昂帮也把他的狗拴了,两人忙活完居然把之前拌嘴的事给忘了。
昂帮最后拴的萨摩耶。
萨摩耶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还一个劲的往昂帮身上窜。
昂帮推开它,大声呵斥,“库力,坐!”
可惜,没什么用。
萨摩耶两眼透着单纯又愚蠢的光芒。
白志勇叹气,“你买这狗究竟是图的什么?”
“听说这种外国狗很会拉雪橇,毛子那边的人都喜欢用它拉雪橇。”昂帮一脸无奈。
事实证明,萨摩耶的确很会拉雪橇,又耐寒,力气还大,长的也漂亮。
“可惜是个没脑子的。”白志勇拍了拍萨摩耶的头。
萨摩耶以为白志勇在跟它玩,立即黏上来,后腿立起,直往身上扑。
昂帮喝止:“库力,坐!”
萨摩耶犹豫了一瞬,屁股勉强落了地,但是尾巴仍然不屈地摇晃。
白志勇后退,拍了拍身上的狗爪印,“这狗还是早点换了吧,别等你腿脚走不动哪天再被它推倒,你就真的只能躺在地上等死啰。”
昂帮黑了脸,但他难得的没有反驳这话。
白杜鹃道,“爷,我想借四眼和黑虎用用。”
“你要打什么?”白志勇随口问了句。
“棕熊。”
白志勇一愣。
老猎人都知道猎熊都要趁着冬天,春天的熊都很瘦,没有猎杀的必要。
“熊进了大队?”白志勇问。
白杜鹃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不过也差不多。”
白志勇马上明白了,“白毛小子那边遇到了熊?”
白杜鹃担心地看了昂帮一眼。
白志勇道,“昂帮知道白毛小子的事,他也经常从白毛小子那里拿药。”
白杜鹃没想到苏毅安的人脉还挺广。
昂帮笑道,“白毛小子身子弱的跟个小姑娘似的,他枪法也不好,打不了熊,你只带四眼和黑虎过去不太够用,要不我跟你一块过去,把诺诺和蒙格都带去。”
诺诺和蒙格是鄂伦春猎犬,很擅长团队协作。
白杜鹃很意外,要知道像昂帮这种老猎人一般是不会主动揽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的。
昂帮摸了摸诺诺和蒙格的头,指向白杜鹃,“咱们一会跟她走,帮她打只棕熊。”
诺诺和蒙格的镰刀尾轻轻晃动。
拴在不远处的萨摩耶茫然地注视着他们。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它觉得似乎自己是被人遗忘了。
昂帮冲着白杜鹃招手,“杜鹃你过来,和它们认识一下。”
白杜鹃走到昂帮身边,老猎人用枯树枝一般的手指抓住她的手腕,送到诺诺和蒙格跟前。
两只猎狗低头嗅闻着白杜鹃的手。
昂帮又当着两只猎狗的面摸了摸白杜鹃的发顶,“她叫我一声爷爷,所以你们也要帮她,保护她不叫她被大爷或大娘欺负了去。”
在鄂伦春语里,大爷是公熊的意思,而大娘则是母熊。
诺诺和蒙格盯着白杜鹃看,尾巴摇晃的幅度大了些。
白志勇回地仓子拿出数条带有金属尖刺的项圈,交给白杜鹃,“白毛小子那边二郎和馋狗没有这种项圈,你给它们带过去。”
有这种项圈保护,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猎狗们的颈部遭到野兽撕咬。
白杜鹃接了项圈,用绳子绑了提在手里。
昂帮牵着诺诺和蒙格。
白杜鹃在后面牵着四眼和黑虎,但是没拴小玉。
小玉年纪小,只要有四眼和黑虎在,它就不会跑远。
他们离开时萨摩耶就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嗷嗷的嚎。
好像在说,你们等等我!我还没跟上呀!
白志勇送白杜鹃和昂帮走了一段,要分别时白杜鹃突然叫住他,“爷,我有两件事想跟你说下,想让你帮着拿个主意。”
“怎么,你看上大队哪个小伙了?”白志勇问。
白杜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爷!你别开玩笑!咱们这边说话。”
她拉着白志勇往边上走了走,避开昂帮。
白志勇问:“除了嫁人这件事外,你还有什么事能让我拿主意?”
“杨建设他……妈,想认我当干闺女。”
白志勇扬了扬眉,“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呀。”
“刘向红是要认你当干闺女又不是我要认她当干闺女,你问我做什么?”
白杜鹃:“……”
不得不承认,她爷说的对。
白志勇:“不过我有言在先,就算你认刘向红做干妈,但是你不能认杨牛皮当干爹。”
白杜鹃:“……”
她又没疯,怎么可能认杨铁牛当干爹!
“你心里有数就行,这事不用问我。”白志勇从腰间抽出烟袋杆,搓碎烟叶子点上,“现在说第二件事吧。”
“我把曹铁军杀了。”
白志勇一口烟呛住,“咳咳咳咳!”
白杜鹃连忙帮他捶背,“爷你没事吧,慢着点抽。”
她随时准备躲避爷爷手里的烟袋杆。
但是这一次烟袋杆没有打下来。
白志勇咳完了也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受伤了?”
“没有。”
“为什么杀了?”
“他跟踪我到山上,用镰刀想杀我抢我的银锁。”
白志勇沉默了片刻,“尸体呢?”
“我扔到苏毅安那边的悬崖下面了。”
“大队里有谁知道你今天上山?”
“都知道,我跟他们说我来山上找你。”
白志勇点了点头,“不管你今天有没有猎到熊,都别下山了,今晚回东屋来,如果有必要我也会让昂帮替你说话。”
“知道了,谢谢爷爷。”白杜鹃露出笑容。
她明白,爷爷的意思是要和昂帮一块,做她不在场的证人。
到时大队那边查起来,有白志勇和昂帮在,没人能质疑这两位老猎人。
白杜鹃跟着昂帮前往苏毅安的地仓子。
别看昂帮91岁了,走路带风,牵着诺诺和蒙格走山路毫不费力。
“昂帮爷爷,打完了熊你还要回我爷那边吗?”白杜鹃在后面问。
“不回。”昂帮摇头。
“可……库力还在我爷那里。”
昂帮如果不回去,萨摩耶能嚎一晚上。
昂帮突然停下脚步,仰头望着湛蓝的晴空。
“昂帮爷爷,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我的时间。”
时间还分你的我的?白杜鹃一时没听懂。
“我的时间不多了。”昂帮转头看向她,苍老的如同树皮般的脸上绽开笑容,“人活百岁终有一死,我的时间快到了。”
白杜鹃毫无心理准备,这话让她呼吸一滞。
是啊,所有人都会有这么一天。
当走到时间的终点,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不舍吧。
“杜鹃,你叫我一声爷爷,我就厚着脸皮把你当成我的孙女了,就算白冬狗子反对也没用。”昂帮笑呵呵地,“我想求你件事。”
白杜鹃嗓子里有点发酸,“昂帮爷爷你说吧。”
“等我走了,能把诺诺和蒙格留给你吗?”
白杜鹃愣在那里。
她以为昂帮会求她帮着料理后事,没想到他只希望她能接手他的两条猎狗。
“那库力……”白杜鹃知道萨摩耶不是猎狗,不知昂帮会怎么处理它。
提起没脑子的库力昂帮一张脸顿时纠结成了苦瓜,“库力让我留给白冬狗子了,你要是喜欢就领回去吧。如果你觉得它烦不要把它送人,只要给它口饭吃,就是把它拴在院子里,看家护院也成。”
在山里野惯了的狗被拴在院子里一辈子,是件很痛苦的事。
但至少它能活,不用担心在饥荒年被人卖了吃掉。
对于鄂伦春的猎手来说,狗就是他们的家人,就算库力再没用,他也希望它能活下去。
白杜鹃用力点头,“没问题,我经常打猎,库力跟着我肯定有肉吃。”
“以后你要是嫁人了不打猎也不能把它卖掉!”昂帮表情严肃。
“我不会嫁人。”白杜鹃轻笑。
“胡说,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我就不会嫁人。”
“你不嫁人以后如果有一天上头不让打猎了,你要怎么生活?”
“我想办个狗场。”白杜鹃一边说话一边摸着四眼的脑袋。
“狗场?”这次轮到昂帮惊讶了。
“对,我想培育属于我们本土的优秀的猎狗。”
昂帮震惊地看着她。
他打了一辈子猎,跟各种狗打交道,也认识不少懂狗的行家,但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子想做这一行。
“你打算卖狗?”他试探的问。
老猎的规矩,好猎狗都不是买回来的。
白杜鹃摇头,“不,我只是想把爷爷驯狗的本事记录下来,也许有一天会有人需要。”
“养狗可是很费钱的,你要很有钱才行。”昂帮提醒她。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
因为曹铁军,她隐约猜到她的银锁可能藏着某个大秘密。
在杀死曹铁军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到从他口中探究真相。
一是曹铁军可能会骗她,不说实话;二是曹铁军是男人,他多活一秒,她就会有多一份的风险。
不如杀了干脆。
反正莫大妮活着,她可以从那边下手打听消息。
昂帮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皱皱巴巴的皮子,递给白杜鹃,“这个送你。”
白杜鹃接过皮子,打开后发现那是一张绘在皮子上的地图,不过地图缺失了四分之一,有一角是空白的。
“这是什么?”白杜鹃不解。
“这是一份藏宝图。”
白杜鹃大惊,“真有宝藏?”
“当然,这山里的土匪都在找这个地方。”昂帮一脸得意,“可惜,他们手里的地图不完整。”
白杜鹃觉得地图有点“烫手”。
她想起自己和苏毅安杀掉的两个土匪,当时在他们身上就找到了一张手绘的地图。
那张地图很奇怪,整张地图只有一角绘有地图,别的地方都是空白的。
原来那些土匪手里的宝藏图不完整,所以他们出来是为了寻找仅存地图上面绘制的地点。
“昂帮爷爷,你见过那些宝藏吗?”白杜鹃好奇地问。
“没见过,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宝藏会不会已经被人取走了?”
昂帮哈哈大笑,“不可能,没人能取走。”
白杜鹃一头雾水,“你怎么知道没人能取走?”
昂帮前倾身体,凑到白杜鹃耳边小声道,“想要找到这上面的宝藏要懂得‘按碃’,不然你就是站在宝藏上面也发现不了。”
白杜鹃更晕了,“什么是按碃?”
“按碃是行话,就像咱们打猎的有自己的行话和隐语,放山的,挖参的行当也有他们自己的行话。”
行话诞生于旧时狩猎者对于自然的崇拜与各种忌讳。
打猎的人在山里从不会直接称呼某些事物的名称。
比如他们管蛇叫钱串子;管熊藏在树洞里叫蹲仓;熊冬眠的树洞口开在上面,叫天窗;树洞口开在下面,叫地窗。
狩猎队伍里使枪的人叫炮手,猎枪的勾机子叫勾死鬼。
管高寿的老猎人叫老冬狗子;群体狩猎时带队的领头人叫把头。
“按碃是哪一行的行话?”白杜鹃问。
“淘金。”
白杜鹃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昂帮爷爷送了她一份大礼。
从小她就听村里老人讲过有关大山里淘金的故事。
某某进山捡到一块金子,发了财。
某某在河里洗衣服,突然发现河底的沙子闪闪发光,都是金粒子。
但同时她也听过因为淘金引祸上身的事。
某某发了财,结果死于非命。
某某发财后抛子弃女,丢下糟糠之妻远走高飞,最后被人发现死在了山里头……
60年代的集体制度,就算发了财也不可能大肆置办田产,不然会被人举报蹲大牢。
而且她记得66年会出现局势动荡,接下来的几年会有不少知青来到他们大队开荒种田……
“按碃到底是什么意思?”白杜鹃问。
“在淘金这行的行话里,按碃就是挖金坑。”昂帮解释道,“在金矿上,坑不能叫坑,要叫碃,因为坑字不吉利。”
“‘碃’是坑的意思,那‘按’指什么?”白杜鹃问。
“以前咱们这片偏远地区的金矿是被军阀控制的,淘金人不愿意把自己辛苦淘来的金子白白送给那些军阀大爷,就会结伴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私下采金。
想要私下采金首先需要找到懂行的淘金把头,带四盒礼去请淘金把头出山寻金。
淘金把头选好了地儿,就会用手一指,告诉大伙‘就在这’,于是众人就会依照他指的位置挖采黄金,这就叫‘按碃’。”
听完昂帮的解释白杜鹃有点心凉。
就是说,哪怕她手里的藏宝图,可是她不懂得淘金,一样找不到挖金的地点。
可不管怎么这是一份大礼,白杜鹃郑重地收下。
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
就算等个十年二十年的,她相信总有机会。
白杜鹃和昂帮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了。
二郎和馋狗见到四眼和黑虎亲热地互相嗅闻着打招呼。
小玉像小狗乞食似的去舔二郎的嘴。
二郎是小玉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很温柔的。
馋狗是黑白配色的田园犬,黑白配色的狗总有点神奇的灵魂在身上,它突然前半身低伏在地上,对着小玉做出邀请玩耍的姿势。
小玉有点懵。
它只想跟自己的狗妈打个招呼,不想跟神经病的狗爹玩。
馋狗却不管那么多,一个劲的发出“邀请”。
“嘿,这馋狗的精神还是这么旺盛。”昂帮赞叹道。
苏毅安烧了水冲了五味子的蜂蜜茶给昂帮和白杜鹃喝,“昂帮爷爷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也会过来帮忙。”
昂帮端起碗来吹了吹,小口喝着,“反正闲着没事,陪我孙女走一趟。”
“孙女?”苏毅安诧异地看了一眼白杜鹃。
白杜鹃没说话,昂帮笑道,“这是我抢来的孙女,白冬狗子就算不同意也没用,我认定了。”
苏毅安笑了笑,“杜鹃枪法厉害,要是能得你的指点咱们这片山里估计没有哪个猎人能跟她相比。”
“哈哈哈,我孙女肯定是最厉害的。”昂帮得意洋洋。
昂帮喝完了五味子茶对白杜鹃道,“孙女,把它们的项圈都带上,时间不早,咱们该干活了。”
“哎。”白杜鹃应了声,拿出带尖刺的项圈,给每条狗都戴上。
难得三个狗帮在一块狩猎,场面十分壮观。
四眼、黑虎、小玉是白杜鹃的狗帮。
诺诺、蒙格是昂帮的狗帮。
二郎和馋狗是苏毅安的狗帮。
不过苏毅安前阵生病刚好,没什么体力,他根本不可能跟得上狗帮的行进速度。
于是指挥二郎和馋狗的任务就落在了白杜鹃的身上。
好在三个狗帮都彼此熟悉,除了小玉年纪小一些,第一次参加这种狗帮狩猎,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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