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设这才收下,放在竹筐的最下面,上面还盖了几张树叶遮荫。
两人处理完皮毛后继续沿山路向前。
本来是冲着采野核桃来的,结果他们走错了路,转到后山发现了一片成熟的圆枣树。
圆枣子当地又叫狗枣子,深山木天蓼。
准确的说它其实不是枣,而是软枣猕猴桃。
成熟时里面就像猕猴桃一样,有绿色的果肉,还有跟猕猴桃一样的黑籽。
但是它的表皮不像猕猴桃一样毛茸茸,而是绿色的,不需要扒皮可直接食用。
果肉细腻多汁,又酸又甜。
白杜鹃揪住杨建设,按着他的肩和他一起蹲下。
杨建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白杜鹃。
白杜鹃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杨建设安静地闭上嘴。
白杜鹃指着一棵圆枣树,“你看上面……”
圆枣本身是木质藤本植物,它在生长的时候会攀附在别的树木上。
所以想要摘到它也得爬树。
白杜鹃指着一棵桦树,上面结满了圆枣子。
就在树杈中间有一只黑熊。
它睡着了,四仰八叉的歪在树杈中间。
杨建设看到熊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回身去看驴子。
他生怕驴子闻到熊的气味后受到惊吓。
它如果叫起来,好家伙,就像在林子里拉响警报似的,没人不知道它的存在。
驴子歪歪安静地站着,嘴里嚼着草。
大白安静地站在驴子身边,嘴里叼着不知从哪里薅的草。
只有小玉全身紧绷,身体匍匐,紧贴着白杜鹃。
完美的显示出它的良好职业素养。
杨建设小声问白杜鹃,“姐,咱们打吗?”
白杜鹃笑了,“送上门来的,当然要打了,你不用怕,它不是在睡觉,而是醉了。”
“醉了?”杨建设震惊,“它偷酒喝了?”
“不是酒,成熟过后的圆枣发酵,熊吃多了一样也会醉。”
杨建设没想到黑熊居然吃圆枣子,醉倒在树上了,“直接开枪打不行吗?”
“树太高,打死了它还在树上,咱们要把它弄下来就得费劲,到时我得爬到树上去取胆。”
杨建设看了看那棵高高的桦树,觉得白杜鹃说的很有道理。
不光是取胆费劲,爬树分割熊肉也老费劲了。
“那就把它引下树,就跟叫仓子似的对吧。”杨建设跃跃欲试。
“对,你敢去引吗?”白杜鹃问。
“没问题。”杨建设拍着胸膛。
白杜鹃正和杨建设研究如何引黑熊下树,另一边的林子里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二十出头。
四十多岁的男人背着猎枪,比比划划的指着桦树上的黑熊,“……你看,就这么个玩意儿,有什么可怕的,它都醉的不省人事了,一枪就完事。”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很紧张,就算确认树上的熊醉倒了,也不敢冒然靠近桦树一步。
杨建设有些失望。
在山里头打猎的规矩是见面分一半。
现在这头熊就算打下来,也得他们四个人分。
杨建设转头看向白杜鹃,“姐……怎么办,咱们还上吗?”
“等一等,不急。”白杜鹃并没有马上去过的打算,“你把歪歪和大白牵远点,我和小玉在这盯着。”
杨建设牵走了驴子和大白。
白杜鹃和小玉匍匐在草丛里,远远的望着那边的两个人。
四十多岁的男人道,“等我把熊打死,你就去把熊胆取了,回去照着那方子制成药。”
年轻人摇头,“爹,那方子是我大伯留下的,我根本就不懂怎么做药。”
“你管那些呢,照着方子做就行了。”
“乱做药吃死人怎么办?”
“怎么可能吃死人,你大伯人送外号一把草,我看他做药都是照着方子乱七八糟的把药捣碎了弄在一起,就成了,我不识字,不然你以为我还能用得着你?”
“爹……还是算了吧,我真不行。”
“怕毛?你爹我从来就没怕过,那个叫昂帮的老头都九十多了,他的两条狗不错,咱们要是给了他药,他肯定会感谢咱们……你跟他混熟了找机会弄死他,那两条狗就是咱们的了。”
白杜鹃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眼神逐渐凌厉。
他们提到了昂帮爷爷,还有“一把草”——死神哥的父亲。
她记得爷爷说过,昂帮爷爷的身体壮的像头牛。
再说他如果真的病了需要吃药,他肯定会去找苏毅安,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向陌生人讨药。
最让她生气的还是这两人居然有害人的心思。
想弄死昂帮爷爷,带走他的两条猎犬?
呵,就算昂帮爷爷真的不在了,他的狗也不可能跟着他们走。
这两人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白杜鹃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人。
他们说话时转头朝向她这边的时候,她看清了他们的脸。
四十多岁的男人的脸形和眼睛和苏毅安有几分相似。
白杜鹃一愣。
苏毅安曾说过他父母去世后,家产都被叔叔一家抢了去,其中也包括了他父亲一把草留下的一些药方。
难道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是苏毅安的叔叔?
白杜鹃缓缓把手伸进鹿皮兜囊里,掏出一个弹弓,又摸出一个铁蛋。
不管这两个人是不是与苏毅安有关,她都不可能让他们拿到熊胆。
她拉开弹弓,瞄准树杈上醉酒呼呼大睡的黑熊。
四十多岁的男人和他儿子说完话,端着枪走到桦树下面,寻找最佳射击点。
白杜鹃拉紧弹弓,对准黑熊摊开的两腿中间……
手一松。
铁蛋正中黑熊要害。
黑熊嗷呜的一下就像诈尸似的在树杈上跳起来。
下面的两人毫无防备,吓了一跳。
黑熊跳起来的力量太大,树杈应声而断。
树杈和黑熊一块摔下来,正好砸在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前。
小玉情绪激动,本能的想要叫。
但它还没叫出声,嘴筒子就被白杜鹃握住了。
“定!”白杜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玉明白这时候不让它叫,它只能忍住。
“砰!”四十多岁的男人在惊慌中开了枪。
子弹打在黑熊身上,炸开点点血花。
但是没有用,只要不是致命伤黑熊就仍然可以战斗。
黑熊以为刚才是这人给了它一记痛击。
它的要害到现在还疼的要命。
它要让他死!
醉意未醒的黑熊摇摇晃晃,向着四十岁的男人就是一爪。
那人躲了一下,但是胳膊被扫到。
他惨叫着倒地,但又很快爬起来,往年轻人那边跑,边跑还边喊,“快,快开枪!”
年轻人早就吓傻了,拿着枪哆嗦着瞄准黑熊。
“砰!”
一枪打上了天,连黑熊的皮都没擦到。
“你个废物!”四十多岁的男人气的大骂,“快装子弹,快……”
然而黑熊这时已经扑了上来,从身后将他压在地上,低头啃咬。
“救我!”四十多岁的男人惨叫着。
年轻人脸色惨白,转身就跑。
黑熊还醉着,并没有去追他,啃咬了一阵它抓到的人后也倒在地上。
白杜鹃等了好一会不见黑熊有动静,被咬的男人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她从草丛里站起来,猎枪拿在手里,子弹上膛。
小玉紧跟着她。
白杜鹃先走到四十多岁男人倒着的地方,用脚把那人的猎枪勾起来,背在背上。
她必须保证这人如果醒来,手里不会有任何武器对付她。
收走了猎枪后,她这才蹲下检查那人的状况。
后脑勺上被熊撕开了老大一个裂口,已然是没救了。
白杜鹃松了口气。
虽然另一个人侥幸跑了,但她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敢算计昂帮爷爷,她绝不能放任这样的人以猎人的身份活动在大山里。
这人敢算计昂帮爷爷,有一天他就能算计她,算计其他的猎人。
隐患必须趁早铲除。
白杜鹃离开那人身边,靠近黑熊。
黑熊身体乱动,随时都能醒来的感觉。
她抽出腰间的猎刀,一刀扎进了黑熊的胸口。
黑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白杜鹃转头对小玉道,“去找杨建设和大白过来。”
“另一个人呢?”
“吓跑了。”白杜鹃把熊胆取出来装进木盒子里,“快点过来剥皮,吓跑的那人要是回来了跟咱们分熊肉,你给是不给?”
杨建设恍然大悟,“来了!”
这种情况,当然是不想多一个人分肉了。
看到黑熊胸口的刀口,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肯定是姐姐一刀杀掉的。
那两人又没出啥力,白得熊肉的话他心疼。
杨建设帮忙剥熊皮的功夫白杜鹃取了熊胆,还割了熊内脏去喂小玉和大白。
驴子歪歪见大白吃的狼吞虎咽,也凑过来闻闻,然后摇晃了两下脑袋退开了。
这味道它不喜欢,还不如去捡掉在地上的圆枣子吃来的香。
白杜鹃用熊肠子祭了山神后,这才跟杨建设一块分割起熊肉来。
熊皮卷起来用树藤绑起来放在一边。
熊掌单独切下来装进竹筐里。
大块熊肉装进驴子背上的筐子里。
最后就连小玉和大白的背上也都驮了些肉。
熊骨和熊头实在是装不下了,直接弃了。
两人牵着驴子带着两条狗满载而归。
大队的社员看到驴背上驮的装满肉的竹筐,一个个眼馋的不行。
“明儿中午咱们又能在集体食堂吃到肉啦。”
“是啊,今晚我可得少吃点,留着肚子明天中午吃肉。”
“得了吧,就你家里晚上喝的那点稀汤,两泡尿就尿没了。”
“说的像你家喝的不是稀汤似的。”
他们正说着话,大队的喇叭突然响了起来。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后,喇叭里传来大队长于金生沙哑的声音。
【咳咳咳……全体社员注意了啊!现在有个重要通知,老少爷们都先撂下手里的活听好了,别过后跟我面前念叨说不知道……】
社员们全都停了手里的活。
在地里干活的人也都直起身,竖起耳朵听着。
白杜鹃以为是民兵们找到了莫大妮的尸体,但转念又一想,就算真找到了大队也不会在大喇叭里通知。
她和杨建设也不禁停下脚步,站在路边的大喇叭底下听着。
【咣当!】
喇叭里传来搪瓷缸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白杜鹃:“……”
看来这个通知真的挺急,于叔喝茶的搪瓷缸子都掉地上了。
摔掉了瓷儿,他肯定心疼的不行。
过了几秒钟,喇叭里于金生的声音这才又响了起来,“那个……啥……重要通知是,集体食堂,黄摊子了。】
此言一出,社员们全都愣住了。
白杜鹃却是一点也不奇怪。
她经历过两世,知道他们集体食堂会在这一年取消。
大食堂制度,实行的是吃饭不要钱,按月发工资。
可当时的情况却是,根本不可能按月发工资,而且工资时常拖欠。
1960年全国粮食减产,光是1960年到1961年前间,人口户籍净减1348万,后来有些学者测算,当时实际饿死的人口约为3000万。
再加上集体食堂管理灾难,一些地区的公社人员贪腐,平均主义的弊端也跟着显现。
劳动力每天只有420克的口粮,老弱每天只有280克,吃这点东西导致根本干不动活,也失去了劳动积极性。
大喇叭里头,于金生还在继续说着话:【大锅饭不造了,粮本儿你们自己都拿好了,就是那个印红戳儿的本本,揣好了别让耗子啃了。
县里特批了三百口大铁锅,谁家需要的赶紧到我这登记,来晚就没有了……行了,就这样……哦对了,黄大河,你把你家那腌酸菜的缸从食堂后院抬回去吧,都结蜘蛛网了。】
咔嚓一声,喇叭里响起电源切断的声音。
听完广播,有人高兴,有人失落。
高兴的是自己开火,粮食在自己手里,做多做少自己说的算。
不高兴的都是些懒汉。
平时本来就不怎么干活,还能吃上集体食堂,他们当然开心了。
自己做饭,粮食要凭工分去换,你干的少,粮食就得的少。
想多吃粮食,就得自己用东西去换,或是花钱买。
但是连工分都没有的人,哪来的钱?
其实从去年开始就隐隐有消息传出来,说是集体食堂要取消。
再加上粮食紧张,大队没敢一下子实行,而是慢慢来。
从一天三顿吃集体饭,到只管中午那一顿。
失落的人里头,就有杨铁牛一个。
他听完广播都懵了。
集体食堂没有了?
以前他家里单独开火是因为他经常受伤,伤了就得熬药。
所以他们家的灶台还保留的。
杨建设学会打猎后,家里条件好了,刘向红晚上还会给他炒个菜。
他再来口烧刀子。
别提多滋润了。
现在食堂取消了。
他就只能在家自己做饭,一天三顿……想想都觉得头大。
以前他从来没觉得做饭有什么麻烦的。
但自从离婚以后,他发现家里的活好像突然多了起来。
到处都是他换下来的脏衣裳。
破了的裤子越来越多,都没补,被他丢在炕头。
杨铁牛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裤腿上全是泥土,脏的不成样子。
可是他家里已经没有别的裤子换了,干了一天的活累的半死,他根本不想洗衣裳。
杨铁牛惆怅地耷拉着脑袋。
杨建设和白杜鹃经过田边,几个男社员好奇地过去瞅驴背上驮着的竹筐。
“哇,好多肉,这里头是什么肉啊?”
“熊瞎子肉。”杨建设回答道,“我们还摘了一点圆枣子,可惜实在是拿不动了,就随手捡了这点,你们拿去吃了就当解渴了。”
杨建设说着递过去了一把用树叶包着的圆枣子。
东西不多,但是个心意。
社员们高兴地接了,都夸杨建设懂事。
杨铁牛看到这一幕没靠前。
他以为儿子肯定会专门过来给他也分一些圆枣子。
但是等了半天,儿子被社员们围住了只顾着说话,就好像没看到他一样。
大伙看着竹筐里的肉心里痒痒的不行。
“太可惜了,集体食堂取消了,明天中午吃不上肉了。”
“哎,能不能晚一天取消啊,我想吃肉。”
白杜鹃安慰大伙道,“这肉本来就是我给大队打的,你们谁想要肉就用工分来换好了,我们先去找大队长了。”
白杜鹃和杨建设走了,众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各自盘算着手里那点工分能换多少肉。
一个男社员往嘴里塞着圆枣子,过来调侃杨铁牛,“你也真是想不开,怎么能离婚后把儿子给刘向红了呢,不然这肉你还不是想吃多少都有?”
杨铁牛也觉得自己亏了,但他向来好面子,不会在外人跟前承认自己后悔了。
“这有啥,那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就算离婚了老子问他要肉,他还敢不给?”
人们跟着起哄,“别吹牛逼了,建设现在跟的刘向红,人家是刘向红的儿子,还能认你?”
“他敢不认!”杨铁牛眼珠子红了。
第195章 当爹的威风不在
社员们继续捉弄杨铁牛:“刚才建设过来都没理你,也没跟你说话,圆枣子也没分给你吃……我看啊,他肯定是不认你了,你也得跟我们一样,用工分去换肉。”
杨铁牛哪能听得这种话,顿时火冒三丈,“他敢不认,老子抽死他!我现在就去找他要肉,你们等着!”
杨铁牛追白杜鹃和杨建设去了,几个怂恿挑事的社员嬉皮笑脸地。
地里干活的几个上了年纪的婶子私下议论,“你说他们这些人,干点啥不好,非要戏弄杨牛皮,明知道杨牛皮只会吹牛,还非得撩拨他一个傻子。”
杨铁牛憋着火,想要追上白杜鹃他们。
没想到白杜鹃他们走的还挺快,等他追上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大队部门口。
于金生笑着从门里出来和白杜鹃他们说话。
杨铁牛憋着的火就像遇到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
于金生看见杨铁牛气势汹汹地过来,然后又突然变的老实巴交的,十分诧异,“杨铁牛你有事?”
杨铁牛:“没……没事。”
于金生:“没事你来干什么?”
这个时间社员们还没下工呢,他巴巴的从地里跑来,肯定是有事。
白杜鹃和杨建设也都看着杨铁牛。
杨铁牛原本准备的对杨建设说的那些话,全都憋在肚子里,一句也吐不出来。
杨建设一下子就猜到他爹过来想干什么。
他爹的那点心眼子,他在十岁的时候就能看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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