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洗发水按压到掌心,湿漉漉的鼻尖凑近那团洗浴用品嗅了嗅;过于清凉的气味有点冲鼻子,她皱了皱脸。
柠檬味的。
沐浴露是橙花味。
洗完澡,谢乔乔换上干净的衣服,对着洗漱台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
衣服有点大了,裤子也是。
短袖变半袖,短裤也盖过了膝盖。不合身的衣服,晃荡的气流穿过宽松袖口,谢乔乔低头把裤子往上提了提。
她走出浴室,看见张雪霁已经洗完,也换好了睡衣,坐在沙发上吹头发。
他关掉吹风机,用手扒拉了一下被吹得乱糟糟的头发。被吹得很蓬松的头发覆盖下来,几乎要完全遮住他眼睛——他亮亮的瞳孔在乱发后面,眨也不眨的盯着谢乔乔。
“要吹头发吗?我吹好了。”
他把手里的吹风机向谢乔乔递了递,谢乔乔走过去接住,低头摆弄。
她没用过这种类型的吹风机,也没有找到可以按的按钮。
张雪霁干咳一声,在她对面的茶几上坐下:“我来帮你吹?”
说话时他向谢乔乔伸出了一只手,暖光灯底下的空气弥漫柠檬和橙花的香气。张雪霁身上的味道和刚用过沐浴露和洗发水的谢乔乔一模一样。
谢乔乔沉默不语的把吹风机放到张雪霁手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吹风机很快响起了运作的声音,热风穿过谢乔乔湿透的头发,从发梢滴落的水珠也有柠檬的气味。
张雪霁上手捋了捋谢乔乔的头发,手指很快就被发丝打湿。他尽量注意不去碰到谢乔乔的头皮或者耳朵,也逐渐感觉到缠在指尖的发丝在变得干燥蓬松。
窗户外面不时传来风雨刮过玻璃的声音,但是张雪霁却觉得客厅里有点热,热得他皮肤和嘴巴都发干,或者是因为吹风机的热风。
张雪霁低声:“风会不会太热?”
谢乔乔:“不会。”
于是又沉默下去,只剩下暴雨和吹风机的声音在响,只剩下柠檬和橙花的香气在流。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潮湿气息逐渐被热风驱散,谢乔乔的头发也慢慢被吹干。在等待头发干透的结果时,谢乔乔两手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张雪霁眼角余光注意到谢乔乔搭在膝盖上的手背,洁白的,会透出一点青筋和骨头形状的皮肤上,有被指甲掐破的痕迹。
破口被水泡得有些发白。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乔乔,你手背——”
谢乔乔正在发呆,闻言低垂眼睫看了眼自己手背:“怎么了?”
张雪霁:“鬼抓的?”
谢乔乔否认:“她并没有抓到我。”
张雪霁愣了愣:“是不是在电梯里的时候……我给抓出来的?”
进入地下一楼的时候,谢乔乔确实说过他抓得太紧了。但她那时候的语气很平静,看不出丝毫吃痛的样子。
谢乔乔将自己有伤口的手背举起来看了看,又抓过张雪霁手腕,将他的手指尖叠在上面。
张雪霁的指甲修剪得很平整,适当保留了短短的一部分。指甲形状倒是刚好可以和谢乔乔手背上的破口对应。
谢乔乔对比完,松开手:“是你抓的。”
张雪霁顿时感觉很不好意思,去拿了医疗箱要给谢乔乔处理破口。
虽然谢乔乔觉得没有必要,那么小的口子,在她看来甚至都不算是伤口。但是张雪霁很坚持,还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坐了下来——谢乔乔只好把手搭到他掌心。
沾过消毒药水的棉签轻轻点过手背破口,伤口的部分泛起一点白沫。
张雪霁凑近往破口处吹了吹,药水刺激的轻微痛觉和微凉气息拂过的酥痒缠绕在一起,攀爬在谢乔乔的整个手背。
新奇的处理方式。
谢乔乔只在花铃月追的韩剧里面看过演员会这样处理伤口,在现实里却从未见过。她一直以为往伤口处轻轻吹气就和奇幻剧里所谓的守护天使一样,是人类女性编剧善用她们丰富敏感的思考神经虚构出来的东西。
谢乔乔:“为什么要往伤口上吹气?”
她询问的语气也平平静静不起波澜,张雪霁抬起头看向她时只能看见她没有表情的脸。
张雪霁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好问的,但还是回答了谢乔乔:“呃,这个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吧。”
但是谢乔乔仍旧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心理安慰?受伤的是手,我的心理并没有受到伤害,不需要安慰的。”
张雪霁沉默片刻,他不说话时谢乔乔也不说话,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手也依旧搭在他的掌心。
他抬起头自下往上望着谢乔乔,紧张得后背发热,但要努力装作很平静的样子,亮晶晶的眼瞳闪着水光。
“因为我对你有好感,不希望你难过,所以才这样做的。”
创可贴贴好了。
张雪霁迅速的爬起来,背对着谢乔乔开始收拾他的医疗箱,顺便把创可贴的贴纸和脏了的棉签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扔完垃圾后他站起来同手同脚走了几步,肩膀撞到了衣帽架,转身时衣角被椅子把手勾到,不小心带倒了椅子。
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就像他现在没有控制能力的大脑,只有因果没有理智。
谢乔乔走过去把翻倒的椅子扶起来,张雪霁抱着医疗箱,很局促的贴墙而站:“谢谢你……”
谢乔乔:“不客气。”
张雪霁头晕晕的——因为心跳太快了,他现在感觉有点缺氧。但是谢乔乔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很冷静,于是张雪霁也强迫自己表现出很冷静的样子。
只是在同手同脚把医疗箱放回去的时候,张雪霁忍不住在心里想:她好镇定,是不是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我说话也没有很小声啊!
她怎么都没有反应的?
他像螃蟹似的贴着墙壁横行回来,看见谢乔乔站在客厅里看手机。倏忽她抬头,张雪霁尚未来得及回收的视线像个小偷一样被她抓住,两人对视。
对视之后就不好移开视线了,谁先移开就会显得谁很心虚。
张雪霁站直了身体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去把侧卧收拾……”
谢乔乔:“我姐姐来给我送钥匙,我回去了。”
张雪霁:“啊?”
他转过头看了眼窗外,外面仍旧是狂风暴雨,他还看见半空中不知道谁的裤衩子飞了过去。
张雪霁:“……你姐姐也住这栋单元楼吗?”
谢乔乔摇头否认,同时走出去开门,留下一个满脸震撼的张雪霁。
不住一个小区还顶着这么大的暴风雨来送钥匙,谢乔乔的姐姐简直是个超人。对比之下他的‘儿子’就没有那么孝顺了。
门外走廊声控灯已经开了,穿着雨衣摘了帽子的花铃月靠在墙壁上。她目光落到邻居门口一前一后站立的年轻男女身上,眉毛挑了挑。
花铃月拿出钥匙开门进屋,眼角余光看见谢乔乔踩着一双不合脚的拖鞋跟进来。
她不喜欢不合身的任何衣服,所以一进屋就把拖鞋踢掉了,只是坐到玄关处换鞋的矮凳上后,谢乔乔才想起来:走的时候,忘记把湿掉的鞋袜拿走了。
湿的衣服也没拿。
算了,明天再找张雪霁要。
花铃月脱掉雨衣挂到一边:“你怎么会在他家里啊?”
谢乔乔:“晚上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遇上暴雨淋湿了,又忘记带钥匙,就去他家换了衣服。”
花铃月目光扫过谢乔乔的衣服,看型号就知道明显不是谢乔乔的衣服,还挺新的,大概是没穿过几次的衣服。
“啧啧,”花铃月咂舌,语气间带有几分调侃:“看来我们幸运的受害者对你很有好感。”
“不过他毕竟是个独居男性,学习成绩也不代表人品,你最好不要单独去他家里。有些大脑发育不完全的男人会把这种行为当做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谢乔乔:“什么邀请?”
花铃月:“初中生物教过人是怎么来的,你还记得吧?”
谢乔乔不明白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还是点头:“记得。精子进入卵子,落地之后形成胚胎,胚胎发育变成人类小孩。”
花铃月一只手比O一只手比1,两者结合了一下:“就是精子进入卵子的邀请。”
谢乔乔恍然大悟,‘噢’了一声后就去打开自己的电脑了。看她的表情,花铃月就知道这几句对话肯定是从小孩的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了。
电脑屏幕上出现监控画面,谢乔乔看见张雪霁在客厅转了一圈,把乱糟糟的茶几给收拾干净了。
花铃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站到谢乔乔身后,刚好看见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她看得一头雾水:“监控?这是哪里的监控?这男的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谢乔乔:“幸运的受害者。”
花铃月:“咳咳咳!”
她因为过于震惊,而被自己嘴巴里的热水呛到,直接喷了出来。
谢乔乔没有回头,却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往旁边一躲;水迹喷洒在电脑桌上。
谢乔乔离电脑桌更远了一点:“你要把桌子擦干净,用消毒酒精棉片擦,进过嘴巴的水可能会有细菌。”
花铃月立刻为自己正名:“我才没有幽门螺旋杆菌!!!”
她一边辩解一边找消毒棉片,找到后老老实实的开始擦桌子。
电脑屏幕上的监控镜头已经关掉了,但是那个代表监控运行中的APP还明晃晃挂在电脑桌面上。
花铃月心情非常复杂的看着那个APP:“你在他家里装了监控?怎么装的?”
谢乔乔:“趁他不在家的时候翻阳台进去。”
花铃月大为震惊:“这可是27楼!等等,你偷装监控?这违法的你知不知道!你还有编制呢!你这叫——那什么,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这是违法的?”谢乔乔歪了歪头,茫然,“但是我用网页查资料的时候,经常被小广告跳转进监控直播频道。”
“看见那么多直播陌生独居人和澡堂女厕所的,也没被抓,我还以为这是合法的呢。”
花铃月:“……”
虽然谢乔乔说话很像在阴阳怪气,但是花铃月知道她是实话实说。谢乔乔并没有迂回的阴阳怪气的意识,大部分时候她只是平静的陈述了她所看见的事情。
花铃月揉了把脸,“总而言之,偷装监控是违法的,下次别这么干了。你找个机会去他家把监控拆了,别让他发现,免得被投诉——也不准翻阳台!这可是27楼啊,摔下去了怎么办!”
“下次上网再被跳转到那种小网站,把网址复制给我,或者你直接举报也行。”
谢乔乔重新坐回电脑椅面前,道:“这个不重要,我今天晚上在学校西区敏思楼超度了一个学临床的女鬼,你去查一下。”
张雪霁关门转身的时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踉跄两步后站稳,低头看见一双被自己踢歪的鞋袜。
是谢乔乔的,她走的时候忘记拿了。
张雪霁半蹲下来,把踢歪的鞋子又整齐的摆回去。然后他蹲在原地,开始想是现在去敲门把东西给谢乔乔送过去,还是等明天再——
算了,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吧。
张雪霁在心里自言自语,又站起来把客厅收拾了一遍。收拾客厅时他有些魂游天外,一直在想谢乔乔到底有没有听见他的那句话。
虽然他那时候确实说话声音有点小,但是那时候吹风机已经关掉了……呃,好像屋外暴雨的声音蛮大的。
不会是被暴雨的声音盖掉了吧?
难道她真的没有听见吗?
他像游魂一样准备晃回自己房间,但在路过共用浴室的时候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停下。
浴室门是关着的,张雪霁迟疑片刻,搭住门把手轻轻一拧。门开的瞬间,闷热潮湿又带着香气的热雾扑面而来。
整间浴室都湿漉漉的,地面全是水迹,墙壁上挂满水珠。明明是和张雪霁主卧浴室一样的洗浴用品,但在被她人使用之后,气味上偏偏就是有那么一丝轻微的差异。
张雪霁看见洗发露的瓶口上挂着两条女孩子绑头发的发绳,发绳上缀着的红珠裹满水汽。
“发绳找不到了。”
谢乔乔披头散发坐在梳妆台面前,面无表情的通知了花铃月这个坏消息。
花铃月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帮她找发绳——昨天太晚了,她在谢乔乔这边过的夜。
花铃月:“你没有别的发绳吗?”
谢乔乔用一根手指把抽屉打开又合上,道:“有,但是不知道在哪个袋子里。”
花铃月闻言,看向卧室角落堆叠的生活用品。
谢乔乔搬进来当天只把一些生活必用品找出来放好了。诸如发绳,衣服这类东西,她根本就没有去收拾。
现在收拾这些东西显然来不及了,因为社畜花铃月快要迟到了。她从厨房拿了一根筷子把谢乔乔的头发盘起来固定。
“先这样吧!你上完课再去商店买几条新的——我得先走了,不然要赶不上地铁了!”
筷子盘起来的头发不是很精细,一些照顾不到的碎发总是落到眼睫面前。谢乔乔对着镜子把它捋上去,一松开手它就立刻落了下来。
发夹也没找到。
谢乔乔放弃,背起书包出门去上课,她今天有早八。
早上打开手机,她准时收到了张雪霁发来的定位。
【我去晨跑了。】
【晨跑结束了,做了早饭,不知道你吃不吃艇仔粥和酥皮蛋挞,我打包了一份挂在我家门把手上了,你没有海鲜忌口的话就拿去吃吧。】
【我要去上课了,你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还在我浴室里,晚上来拿吗?】
【鞋子我扔洗鞋机里洗了,要等过两天才干。】
【我到学校了,你还没醒吗?哦对了,你的帆布包也还在我家里,但我没有翻,如果里面有你急用的物品,可以给我发消息,我可以马上回去帮你取,今天不是大课,我比较空。】
谢乔乔出门,果然看见邻居的门把手上挂着保温袋。
她不忌口,吃了早饭,很喜欢酥皮蛋挞,也回复了张雪霁。
【没有急用的物品。】
【早饭已吃,酥皮蛋挞很好吃[光盘照片]】
第15章 逻辑不对
最后两节课是毛概,上面老师自顾自讲着重点,底下学生玩手机的玩手机,发呆的发呆。只有老师开始说‘这段肯定会考’的时候,教室里才响起一片整齐的笔尖划过书页的声音。
摸鱼归摸鱼,零个人想不及格。
桑琼思趴在桌子上,兴致缺缺的玩着手机,反复点进APP,又退出。
而后她一下子把手机盖到桌面上:“你们周末有什么计划吗?”
卢清华:“盼盼找了份餐厅兼职,我答应了明天要去光顾。”
‘盼盼’也是谢乔乔的原舍友之一,本名方盼,因为跟她们三个不同专业,所以平时上课都不一起。
桑琼思一下子警惕起来:“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卢清华翻了个白眼:“因为她前天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大小姐你正在西区跟你家打工男谈恋爱。”
卢清华很想问桑琼思到底看上打工男什么,连和女朋友约会吃饭都舍不得出校门,扣成那样一男的放在整个南大也算罕见。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才不要当小情侣的饭后蛐蛐对象。
桑琼思单手撑着脸,思索片刻道:“在哪家店啊?我也去吧。”
卢清华:“北街那边新开的泰国菜,叫金达莱还是金达去的,我没记住。”
“她们那边线上点单给服务员算业绩提成——乔宝你去吗?我请客,盼盼说她们家招牌菜还挺好吃的。”
她把手机推到谢乔乔面前,手机屏幕上是色泽鲜亮漂亮的菠萝海鲜炒饭和阴功汤。
谢乔乔看得有点想吃,但还是摇头拒绝:“我周末有兼职。”
卢清华拍了拍自己脑袋:“对哦,你也有兼职来着,那下次再约好了。”
她把手机拿回去,继续开静音玩消消乐。桑琼思则仍旧恹恹的扒拉着手机APP,一副不是很想玩手机,但又不想放下手机的样子。
看了眼旁边两位完全不烦恼的舍友,桑琼思哀怨道:“真羡慕你们这些没有对象的人,一点烦恼都没有。”
卢清华反手阴阳怪气刺回去:“我只是没有男朋友,又不是没有暧昧对象。”
卢清华的话一下子引起了谢乔乔注意。她目光从书本上移开:“暧昧对象?”
卢清华:“一个学生会的学长,下次有机会把他介绍给你们。”
谢乔乔知道‘暧昧对象’的意思,指友情以上恋人未达的关系。但是知道归知道,谢乔乔仍旧有些难以理解的地方。
谢乔乔:“你们是怎么发展成暧昧对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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