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就在刚才,随着乱码的增多,江清欢也听到了来自房间各个角落传来的水滴声。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匀速的水滴声由远至近,她甚至已经听不到小区的喧嚣。耳边的水滴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弹珠滚落的声音,出现的是那么的莫名其妙。
她抬头望向了已经脱落下墙皮的厨房墙面,重刷过白漆的墙面还是非常斑驳,她看到了从墙面内部往外渗透出来的深深水渍,一直蔓延到了周围。
不、不对,那不是水痕,而是一圈又一圈还在不断往外扩大的鲜血…
等到江清欢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跑进了哥哥的房间。
还真是奇怪,就像是小时候一样,一遇到恐怖的事情或者是睡不着的时候,江清欢都会跑到哥哥的房间里。
这大概就是动物的本能反应。她这样想着,抬头望向已经被血色浸润到湿透的墙壁,总算是知道了原来刚刚听到的水滴声源头就是在哥哥的卧室里。
身后打开的门被关上了,江清欢听不到任何声音。
隔绝了一切光亮的房间是漆黑无比的,即便哥哥的房间还是与之前一样的干净整洁,但第六感在时刻告诫着江清欢要快速逃离这里。
江清欢转头看了一眼窗户。昨晚拉开的窗帘不知何时又被重新拉上,整个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是放在书架上的那盏森林夜灯。
那是有一年江清欢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可分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电池款式的夜灯不应该还在此刻亮起。
夜灯投落在墙上的水波纹松果还在摇曳,江清欢动弹不得,她只能看到书架上有几本东西掉落了下来。
没有风的吹动,相册在快速翻阅。一页又一页的翻转过去,江清欢看到了自己与哥哥小时候的好多合照。
直到翻阅的相册终于停留在了其中一页时,江清欢看着里面夹杂着的信封止住了呼吸。
那是青春期自己给哥哥写的信,应该算是情书吧…
江清欢心乱如麻,视线里又是一片黑暗。
有什么东西蒙蔽住了自己的双眼,鼻尖被侵入了潮湿的水汽。
再一次睁开眼时,死去多年的哥哥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第4章 借吻
混杂着焦炭气息的风倏地缠绕上了她的脸颊,浓到无法化开的铁锈味包裹着某种肉类灼烧过后的刺鼻气息,一股脑儿的涌入了江清欢的鼻尖。
她抬头,哥哥正站在前方。淡淡的月光流转而下,江清欢紧盯着那张陌生的脸庞,直觉却又在告诉她是“哥哥”回来了。
哥哥死于火灾,浓重的灰尘裹挟着焦糊味一并撞进了她的喉咙,让江清欢的舌根泛起了涩意。
她有些想咳嗽,聆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脚步却又不由自主地往哥哥的方向迈去。
记忆中哥哥的形象永远停留在了最美好的18岁,如今快要24岁的江清欢看着哥哥的脸,突然又觉得长开了的哥哥应该会是这个样子。
他那一双清澈的、哀愁的眼眸是不会变的。月光撒落下来,江清欢看到那双浸润在泉水里的黑曜石闪耀着点点光泽,溢出口的话语又全部吞咽进了肚中。
她读不懂哥哥的眼神了,只能看到他那张惨淡的薄唇张了张,但没有任何声音的发出。
江清欢想要走过去,就像是以前那样扑入哥哥的怀抱,但是她不可以也不能,随着她的步伐加快,周遭的墙壁也在迅速的脱落。
一块又一块的墙皮掉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点点碎片,也让她瞬间看清了外面并不是自己所在的房子。那只是漆黑,空洞的一片虚无。
随着江清欢视线的转动,那些弥漫而来的漆黑里,又像是某种蠢蠢欲动的生物在蠕动。
它们在冲破最后的阻碍,向江清欢的脚边匍匐而来。
面前的哥哥朝自己走近了。江清欢发现自己狂乱的心跳完全平复了下来,她只能抬头注视起哥哥。
哥哥好像长得有些太高了,江清欢没有看到他的双腿。视线从那张过于苍白的脸往下看去时,她看不到哥哥的下半部分,所有的这些与周围的黑暗融于了一体。
她有些疑惑,哥哥的外貌确实变得让自己更加喜欢了。清俊的温和的,她嗅到了彼此相靠太近而瞬间弥漫开来的,独属于哥哥的味道。
有些刺鼻有些糟糕,更像是丧生在火灾中的早已腐烂的花。她看到哥哥朝自己俯下了身子,透过肩膀的空隙,江清欢看到哥哥没有影子。
也对,鬼是没有影子的…她漫无目的想着,又感受到了耳垂上的微凉。
是哥哥。
哥哥伸出手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替自己整理了耳边两缕凌乱的发丝,她感觉到了哥哥修长的指节,和小时候那样一点一点拂过了自己的脸颊。
江清欢可以动弹的,但是她不想这样。有什么东西覆盖在了自己的眼前,清浅的花香弥漫开来后,江清欢觉得哥哥的指尖尤为冰冷。
他将掌心覆盖在了自己的眼睑,肌肤是柔软冰冷的,江清欢的视线一片黑暗。
终于让身前的人隔绝了一切视线后,祂轻轻低下了头,唇瓣擦过了脸颊,仅仅只是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算是个承诺,也算是胆小鬼未曾送出过的吻。
卫晏池将自己的唇紧贴在手背上后,轻轻哄起了已经揽入怀中的珍宝。
“宝宝,你不该来这里的,快回去吧。”
江清欢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的耳边还回响着哥哥刚刚给予自己的叮嘱。
除此之外,黑暗里那些她听不太清晰的细碎人声被彻底放大。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睑上有些许重量,很快如释重负后,她听到了轻微的吸气声。
那算是哥哥在哭泣吗?那如果是现在的哥哥,他哭的时候还会掉下眼泪吗…
在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之前,江清欢还在想这个问题。
有尖锐的指甲剐蹭过黑板而响起的刺耳噪音,有尸体坠入沼泽而变得发霉烂腐泡泡破裂的哔啵,各种各样的声音蹂躏到了一起,传递到江清欢的耳边时,她只是在黑暗里仰头看着望不清面容的哥哥。
“那我回家了。”她听到了自己是这么说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江清欢的鼻尖再次被晚风吹拂,她睁开了双眼。
自己又回到了哥哥的卧室。下意识的扭头望向书柜上的那盏小夜灯,夜灯此刻却是黯淡无光。
哥哥的房间里没有开灯,现在唯一的亮光是窗外高耸的路灯。皎洁却又时不时闪烁的亮光将本就不大的房间彻底照亮,而自己正拿着那把失而复得的剪刀站在房间中央。
江清欢这才发觉自己的姿势特别扭曲。举起的剪刀正对着哥哥的床铺,从灯光映照下自己的影子却又被无限拉长,一直蔓延到了墙边。
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仿佛刚刚的所有经历都不过只是一场梦。
可梦又怎会如此逼真…江清欢想着,又转身回到了厨房。
手机屏幕的设置为永不熄屏,所以她一下子就能看见之前林静云给自己发的消息,现在完全消失不见。
聊天界面里一片空白,唯一的消息只是显示通话已结束。
江清欢拿起了手机,仔细翻看起了所有的联系人。
哥哥的头像还是那株紫红色的风信子,点开聊天界面查看后,之前的乱码也早已不复存在。
好朋友接连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内容都是询问周末有没有空,至于秦川墨…
江清欢的视线下移,看到了最后一条消息内容。
[我在楼下。]
算算这条消息的时间与刚刚自己的经历来看,也只不过流逝了几分钟而已。
江清欢对时间的概念并不敏感,但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哥哥的面前待了很长时间。
短暂的休憩过后,江清欢准备去楼下看看秦川墨。
楼下的声控灯也和医院的厕所一样经年失修,昏暗闪烁的灯光让江清欢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楼梯。
不过好在小区里的路灯足够敞亮,也使得她一下楼就能看到秦川墨。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江清欢也不和他多废话,开门见山就问。
“什么东西?”
在他的再三追问下,江清欢还是将发生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将遇到哥哥的画面特意隐去后,话音刚落,秦川墨就一脸惊讶的开口了:“不可能啊,之前你搬进来的时候,林姨和我妈还特意在这里做了场法事,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也在场,应该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的。”
江清欢摇了摇头。她之所以将这些告诉给秦川墨,是因为他们从小的经历差不多。只不过从小就有阴阳眼的秦川墨,长大以后身体就渐渐好转,丝毫也看不出当年的影子。
她与哥哥还有秦川墨小时候是玩得非常要好的三人组,两家又是邻居,房子就在隔壁,三人玩到昏天黑地是常有的事。
秦川墨不说话了,他想了会儿才和江清欢商量着:“要不我陪你上楼看看吧。”
“可以。”
昏暗的楼梯间即便是脚跺得非常大声,但声控灯也丝毫不见亮起的迹象。
秦川墨边走着边仔细观察起几层楼里的住户,江清欢在前面走着,他盯着那抹飘忽的身影,突然问道:“你们这栋楼里住了多少人?”
江清欢愣了片刻,仔细思考过后她说道:“我也没怎么注意。六层楼里租住去的有很多,我记得我隔壁好像是没有人住,因为一直没有人进出。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秦川墨没有说话了,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跟着江清欢的步伐。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从刚刚江清欢的话中可以得出,这栋楼里居住的人有很多。但是他走到现在,一丁点人的烟火气都没有感受到。
之前来这里时还能察觉到有人居住的痕迹,可是现在…整栋楼宛如空楼,除了四楼有点江清欢生活的气息外,其他弥漫着的味道让秦川墨闻了不自在的皱起了眉头。
所有的房门都呈现紧闭的状态,紧贴在门两边的对联或是福字,本来的鲜红颜色都已经黯淡到了灰白,昭示着很久没有人活动,可他在江清欢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邪气。
终于走到了四楼,他刻意留意了一眼对面的屋子,只是瞥了一眼就大惊失色。
对面的福字甚至还是横贴着,悬挂在门顶上的八卦镜映照出的不是对面的画面,而是一张崭新的、模糊的人脸。
秦川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放在风衣口袋中的护身符逐渐变得滚烫。那边的江清欢已经用钥匙打开了门,对着门内比划了个手势。
“进来吧。”
“我…我能进来吗?”
仅仅只是站在门口,秦川墨就已经被眼前的画面吓到惊恐。即便是经历过很多恐怖的事情,但是面前出现的画面仍然超乎了他的想象,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刚刚被江清欢放在厨房台面上的那把剪刀,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客厅的那张檀红色的餐桌上。甚至剪刀的身体打开到最大角度,以刀尖对人的姿势,正对着门口。
江清欢一开门就看到了这种画面,浑身都毛骨悚然。熟悉的身体僵硬让她站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但是身后的秦川墨已经率先上前,准备把那把剪刀拿开。
“别拿!”
“怎么了?”
“再等等。”
秦川墨从一脸的惊恐逐渐转变为了不理解的无奈,他收回了刚准备拿起剪刀的手,回头问道:“还要等多久?你是不是把这剪刀摆在这里做局呢?”
“不是我放的。”江清欢摇了摇头,又走近了几步。
刀尖锋利而光泽,表面看不出被人使用过的痕迹,她开始环顾起四周。
站在这个角度就能够一览无余的看到全景。江清欢看到家里的东西一如往昔,倒是先和秦川墨使了个眼色。
蹑手蹑脚的绕到桌子边缘后,她用掌心捂住了刀尖之后,一把将剪刀收了回来。
“我之前听林姨讲过,刀尖的那端对着人,特别的不吉利,更别提是直接对着门口了,风水大开啊…”之后的话秦川墨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但他还是默默地补充上了一句:“你这样的摆法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江清欢没有说话。在秦川墨说话的间隙里,她已经默默地将剪刀放回了厨房,甚至刀尖还贴心的包裹上了保护套。
失而复得的剪刀终于将那片片粽叶完全剪开,沾染上糯米的粽叶,触碰到肌肤是黏腻的难受。
林静云裹了江清欢最爱吃的全肉粽子。锋利的菜刀将粽子一分为二后,她看到了粽子的夹心。
鲜红的肉类组织流淌在中心,里面骨碌碌滚落下了一颗紧闭的眼球。
她将半颗粽子放入了碗中,转身询问起了秦川墨。
“你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吗?”
也许他说话了,但江清欢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她将剪刀拿起仔细查看。即便是剪断过粽叶,但刀尖表面仍然光滑如初,甚至没有沾染到一丁点的糯米残留,看起来非常锋利。
圆润的眼球默默滚落到了手边,江清欢提起了已经剥开外衣的粽子。
全肉的粽子从外观上就可以清晰看见里面放了好几块她爱吃的瘦肉,内里包裹着的流心被彻底破开后一并流淌了下来,使得深黄色的砧板染上了些许深红。
秦川墨看不到眼球,也没有注意到江清欢逐渐变得不对劲的动作。
在他眼中的整个房间除了阴气过重外,一切如常,甚至站在厨房门口,他就已经嗅到了粽子的清香。
江清欢本就没有打算将那块包裹着眼球的粽子递给秦川墨,无所谓的提起了另一只用麻绳包裹住的粽子,她放在秦川墨的眼前晃了晃。
“要不你就吃这只吧。”
秦川墨刚想回答,就听见楼上传来了瓷碗破碎的声音。
两层楼相隔如此之近,近到就好像是面前的江清欢一不留神打碎了一只碗。
清脆的声音贯穿耳膜,让秦川墨不适地蹙起了眉头。
他一向对声音非常敏感。在破碎的碗声过后紧接着的就是骨碌碌滚动不停歇的噪音。声音摩擦着耳膜,尖锐刺耳到更像是某种圆润的物体在楼上滚动。
秦川墨敏锐的抬头望向了天花板。重新刷过漆的天花板也难掩岁月的变迁,能完全看到墙角渗透出来的水渍,以及因为室内过于潮湿,而产生的墙壁裂缝。
他眯起眼眸,紧盯着天花板片刻,还是看不出任何东西。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片雾蒙蒙的黑,看多了会容易让他产生失明的错觉。
秦川墨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又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对,刚刚自己的视角是完全可以看到楼上的住处,那为什么只是一片黑暗,而且那片黑暗甚至随着自己注视的时间变幻,从漆黑的中心冒出了一丁点的猩红。
秦川墨忍不住将护身符攥紧,滚烫的温度让他的掌心通红。
江清欢可以打包票保证楼上是绝对不可能传来那样的声音。见秦川墨还是一脸狐疑甚至夹杂着惊恐的模样,她又慢慢的解释起来:
“虽然整栋楼隔音都非常差,但我在这里住了快要有一年半,楼上平时可以听到拖地或者是椅子拉拽的声音,但是其他的包括刚才的声音我没有听到过,至于很多时候会传来的弹珠滚落声,科学解释是因为楼层之间的霉菌作怪,而导致诸如此类声音的出现。”
“虽然我基本上不太和邻居们打交道,但我也知道楼上应该是住了大人与孩子一共四口人。小孩子是一女一男,之前下楼散步还和我打过招呼…”
江清欢越说越忍不住打量起秦川墨,见后者还是面露迟疑,始终不敢踏入厨房,她无奈摇了摇头。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解释下,楼上滚动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厉害,夹杂着几声撞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过后,紧接着更是变本加厉。
那枚颇有弹性的眼球不知何时跳到了江清欢的掌心,湿漉漉柔软深陷的触感使得江清欢在触碰上它的一瞬间,就下意识的想把眼球甩开。可眼球浑身就像是涂抹了胶水,任凭江清欢如何扯动,都拽不下来分毫。
这边江清欢在努力对付眼球,那边的秦川墨已经在权衡过后,率先伸出了一只脚踏在了厨房地板上。
很显然,随着他的脚刚一落地,楼上滚动的声音陡然变大,从刚开始的洒洒水如今已经演变为了噪音。
宛若铅球撞地的声音砰砰砰的,夹杂着某种东西落在柔软的泥土里踩踏而出的吧唧吧唧扭曲皮革声。
两种混合加大的噪音刺激地秦川墨瞬间收回了自己的脚。
“看来好像不欢迎我进去。”他嘟嚷一句。
眼见着因为他的收回,楼上再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后,秦川墨一把将自己的护身符放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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