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顺着紧闭的双眼缓缓下移,她注意到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张薄薄的卡片,卡片的顶端则是被一条灰色的带子穿过。
 从材质上来看,并非是学校学生们常用的蓝色挂绳校牌, 而更像是实验室里的工作证,像是用来刷开那一道道门禁的。
 想到这里,江清欢轻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张距离她最近的卡片,旋即翻转开来。
 冰冷光滑的白色卡面里,除了持卡人清晰的照片以及姓名外,底下还有一行标准的楷体小字,详细罗列了一条条属于这个人的“行为记录”。
 [于孤儿院任职期间,多次暗中对院内儿童超量投喂镇静药物。惯用金属尺进行体罚。参与非法器官移植配对,借此从中牟利。 ]
 记录还有剩下的三四行,江清欢无心再看下去了。
 熟悉的颤抖感席卷而来,神经质的手抖让她险些无法握住手中的卡片。她迅速看向了另一张,里面的内容同样触目惊心。
 [私下克扣孤儿院膳食经费,导致多名儿童营养不良。伪造心理评估报告,将正常儿童送入实验室… ]
 一张张卡片看过去,那些早已深埋藏在心底的恐惧与不安,被陡然唤起。
 江清欢瞬间知晓了,眼前躺着的这些人,正是当年自己与卫晏池在孤儿院中,以各种手段欺凌以及伤害过许多孩童的“工作人员”。
 本以为当年追查不到他们的线索,是早已销声匿迹了。
 没想到,竟会是以这种方式再度出现在江清欢的眼前。
 那些迷迷糊糊的熟悉感,此刻全都对上了号。
 江清欢握住了自己颤抖的手腕,视线恢复了清明。
 潜意识里在警告她,不该这么看下去了。可她的动作还在下意识地想要触碰到,飘落在另一边的那张冰冷卡片。
 想要将卡片翻转,想要彻底看清上面还写了什么时,卫晏池的声音却是在身后响起。
 “别看!”
 这倒是江清欢第一次听到祂如此急促的声音。她抬头,看到卫晏池正利用触手,试图拿过她手中的这张卡片,但是时机不对,似乎已经晚了。
 尖锐的混合着惊恐的吼叫,从四面八方像是巨浪般奔涌而来。眼前的景象在江清欢的眼前剧烈晃动,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堪。
 卫晏池瞬间移到了江清欢的身边,把肩膀给她变为了一个小小的支撑点后,扶着江清欢继续走到了走廊的拐角处。
 喧嚣嘈杂的人声丝毫没有停止下来的迹象,几道踉跄熟悉的身影倒是在眼前出现,伴随着压抑的抽气与惊呼,江清欢终于在这里也看到了熟悉的人。
 “清欢?!!”
 “那是,卫晏池?”
 除了颤抖的声音外,其中有一道声音里还充满了难以置信。
 江清欢用力眨了眨眼睛,视线终于渐渐恢复了清晰,
 她看到了秦川墨与柳烟,还看到了相互搀扶着的云靛青与云澜。
 她们的脸上也是毫无血色,在看到江清欢与卫晏池后,其他人倒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疲惫。
 秦川墨距离江清欢最近,他的手难以置信的指向了她的后方,嘴唇哆嗦着,却又始终没有把自己的想法给表达出来。
 顺着他的视线,江清欢也回头看去。
 卫晏池就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神色如常,仿佛并没有看到秦川墨的惊讶表现。
 周围发生的事情似乎与祂并没有任何关系,卫晏池甚至微微偏着头,以一种完全无辜的带着点淡淡疑惑的语气,轻声问起了江清欢:
 “清欢宝宝,他们怎么了?看到我很意外吗?”
 “诶,你…”江清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又把目光落在了秦川墨一行人的身上。
 脑海里飞快搜寻着想要组成的话语,最终江清欢找到了一个潦草的解释:
 “你们的任务都成功完成了?对了,你们的任务又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
 柳烟避开了江清欢打量的目光,而一旁的云靛青则是紧紧握住了云澜的手臂,嘴唇抿到发白。
 秦川墨则是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再次扫过了卫晏池。
 这绝对不该是重逢后的态度,江清欢望着每个人都是沉重的表情,浓浓的不安席卷了她。
 就在这时,从前方的长廊里发出了嘶吼声。
 墙壁和脚下的地板像是融化的蜡般开始扭曲变形,被肆意拉扯成了各种形状。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单一的长廊被分割成了数条细长的岔路口。
 这些道路的形态各异。就和走廊里躺着的这群人一样,有的狭窄到堪堪只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过;还有的倒是宽阔倒是表面布满了扭曲尖锐的刺。
 江清欢的视线放眼望去,每一条岔路口的上方,都悬浮着一个类似于指示灯的标志。
 不过并不是常规的“红黄绿”三种颜色,而是非常复杂的类似于图腾的标志。
 而在这变幻莫测的光芒之中,江清欢看到熟悉的人们,仿佛被这些标志蛊惑着,纷纷站起了身,目光落在了那些不同的道路里,脸上浮现出了迷茫的神情。
 分明他们的动作是很明确自己该走哪一条路,但是表现出来的效果却不是这般。
 紧接着,更为令江清欢不解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那些横七八竖躺在地上的人们,就像是被注射了苍耳药剂,竟然开始有了动静。
 不过他们的鲜活不是苏醒,而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一具又一具僵硬的傀儡缓缓从地上直起了身子。
 眼睛睁开了,他们的眼眸里是空洞无神的。
 表情被那看不见的丝线努力拉扯,竟是能展露出近乎是哀求的表情。
 大家好像都在讲话,絮絮叨叨的声音不断。
 可如果耐着性子,安静下来去仔细听的话,又和最初在教室走廊里那样,听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话语。
 江清欢注意到,柳烟与秦川墨走在了一整条队伍中的稍前位置。
 她们的身后,赫然舒展着两条毛色不一,但同样毛发蓬松色泽艳丽的狐狸尾巴。就连脸颊也浮现出了飘忽的毛发,眼尾上挑,瞳仁缩成了狭长的竖线,她们呈现出了“狐化”的迹象。
 紧跟在她们身后的则是未能来赴约的秦岳砚。他的状态更为诡异。整个身子都像是一条单薄的虚影,边缘模糊,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似乎用手去触碰,就能立刻穿透。
 然而就在这轻飘飘的虚影身后,却是跟着一群与他同样透明的虫群。虫群的数量很多,把秦岳砚紧紧包裹在了其中,可又被无形的秩序约束着,始终不敢越过前方的柳烟与秦川墨。
 现在说任何话,她们都应该听不到了。江清欢思考着。
 前方还在行走的柳烟与秦川墨的目的非常明确,径直走入了一条绵长的道路,消失在了尽头。
 随后就是云靛青与云澜。两人的手始终都未曾松开。比起前面那对压抑的氛围,她们的表现与周遭的古怪更是格格不入。
 像是小时候玩的丢手绢游戏,云靛青与云澜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步伐轻快,就像是要跳起来。
 她们选择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朝着江清欢缓慢挥了挥手,也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江清欢很想去找卫晏池,或者是去询问发生在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什么,但无端的注意力,还是强迫她把心思放在了那些孤儿院的熟人们身上。
 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肤里,开始浮现出了更多更为详细的字迹。
 熟悉的字迹让江清欢联想起了刚才在宿舍墙壁上看到的手影舞题干,同样也是和这些一样,是漆黑标准的小字。
 这些小字里记录的不是刚刚看到的客观记录,而更像是忏悔录。
 揭露出来的罪行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这些人的手臂或是脖颈。
 小字以人的身体为纸张,只要是空白的地方,全都被彻底涂满了。
 除了记录了他们曾经对孩子们犯下的恶行外,多了些后来为虎作伥,给卫家做下的种种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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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日记本里详细记载的几页被彻底撕毁,看不清任何字体…
 江清欢看完了最后一张记录着卑劣行径的卡片,她直起了身。
 那些模糊的记忆清晰的五官,挂在脖子上的种种罪证。所有的所有,都在这一刻拼凑出了完整的真相。
 狂乱的心却在此刻平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望着前方扭曲的岔路,没有再施舍一眼给那些躺倒在地上的人,而是转向了一直站在旁边耐心等待着她的卫晏池。
 江清欢的声音非常平静,一句道破了事实:
 “其实这些都是哥哥做的吧?”
 她眯起了眼眸,直视着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继而又补充上了一句:
 “所谓的卫家清理门户,只不过是一个表面上的幌子。真正推动这一切,借助卫家的手, 铲平这一切的, 实际上是你。”
 卫晏池闻言, 唇边缓缓勾起了一个弧度。
 那笑容极为好看又极为熟悉, 甚至是江清欢在取得好成绩过后, 奔向哥哥时, 卫晏池总会露出的笑颜。
 这更让江清欢觉得自己不是道破了事情的真相,而是拆开了卫晏池准备给自己的惊喜。
 “清欢真聪明。”卫晏池轻笑出声。
 祂仔细观察了一番江清欢现下的表情, 又接了上去:“可是他们确实都欺负了你,不是吗?更何况,是他们自己本身并不干净, 灵魂不纯粹的东西,又偷偷服用了那些本不该碰的药剂,腐烂掉不过是迟早的事。我只不过…”
 卫晏池侧头,触手贪婪地触碰上了江清欢的脖颈。却又只是打开吸盘,任由那条卷曲的舌尖亲吻了一下柔软的肌肤后, 又恋恋不舍的收了回来。继续阐述起自己的想法:
 “我只不过是,给他们生命的结局,增添上了注定的一笔,好让他们更快地抵达终点罢了。这样,不是很好吗?这些人,应该感谢我才对。”
 祂的语气轻松甚至是带着愉悦的轻快。
 末了,卫晏池蹭到了江清欢的身边,漆黑的眼眸骤然浮现出了光亮。
 “我帮宝宝做了事情,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啊…眼前的哥哥又露出那种可怜兮兮的求表扬的神情了,江清欢的手悬停在了祂的头顶,迟迟没有落下。
 她的脑海里传来了卫晏池真实的心声,这让与眼前还在讨要奖励的卫晏池简直是大相径庭。
 [全都该死]
 [所有让你哭过的,都该彻底消失]
 [阻碍你的,污染过你世界的,一个都不能留]
 [全部消除掉,全部清除掉]
 [好难吃,果然还是清理掉比较好]
 [肮脏碍眼的? ? ?罢了]
 鲜明清晰的话语逐渐变得模糊,江清欢注意到面前的卫晏池神色并没有变化。她有些猜不透哥哥到底是发现了这些,还是仍然在伪装。
 她的手落下了,最终如蝴蝶停落在花瓣上。
 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唇瓣,卫晏池在轻微的颤抖,祂乖顺地张开了裂开的嘴角。
 鲜红欲滴的扭曲字体,像是网站里出了故障的弹幕,还在一条条的充斥着江清欢的脑海。
 疯狂滚动着,看着时而涨大时而缩小的字体,江清欢能完全感觉到卫晏池的杀意还有古怪的占有欲。
 她想到了“反差”,和眼前还在蹭着她手腕的卫晏池非常匹配,与祂脸上那温和的笑容简直是形成了一种极致的矛盾。
 江清欢的手指摩挲过祂干涩的唇瓣,又挤进了祂的口腔。
 尖牙乖巧地往后收缩,在确保宝宝不会受伤后,卫晏池的身体里发出了欢快地闷哼。
 手指继续探入,这也是江清欢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能延伸到如此之长的长度。
 她探到了喉咙底部,缓缓下滑,最终找到了睁开的眼球。
 指腹微微屈起,她用弯曲的指尖同那枚圆润的眼球悄悄打了声招呼。
 她说:[你好,卫晏池。你好,哥哥妈咪,其实你的所思所想我能完全听到,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些,还是说你是故意的呢? ]
 卫晏池的眼睛大睁着,有些惊讶。惊讶过后身体的悸动,是眼球咬住了江清欢的指腹。
 触手又开始不听话的乱窜起来,卫晏池的手慢吞吞地握住了江清欢的手腕,邀请江清欢继续深入。
 江清欢拒绝了,在卫晏池失落的目光下,她轻轻说道:
 “再往下去就是哥哥的哺育袋了,出去再说。”
 是啊,出去再说。不能在这里耗费时间了,宝宝说得对,宝宝不喜欢这里,宝宝说什么都是对的…
 卫晏池迷迷糊糊着,手被江清欢牵住了。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小时候的约定,嗯嗯嗯…
 江清欢选择和卫晏池一同踏入了那条被奇异符号标记的出口。
 比起其他道路的蜿蜒扭曲,脚下的这条道路倒是循规蹈矩,只是边缘像是用波浪线画出来的奶油纹路。
 脚步虚浮,踩上去像是在踩着一团轻飘飘的棉花糖,如同踩在了梦与现实的边界线上。
 不知走了多久,当那枚表示终点的符号映入眼帘时,江清欢感觉到无比惊讶。
 那是一个简单却又非常熟悉的图案。由两个交织的色块组成,顶部有一枚小小的像素星星,而在星星的旁边,则是暖黄色的弯曲月亮。
 这个图案江清欢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小时候和哥哥一起,挤在家里那台老旧台式机前,花了整整三个下午才通关的双人网页小游戏,代表着通关胜利的标志。
 星星与月亮还在江清欢的眼前不断跳动。
 那些早已被时光掩埋,几乎快要消失在记忆尘埃里的符号,此刻却又如此清晰地浮现在出口的光晕里,江清欢莫名感觉眼眶酸涩,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
 随着符号跳动的,还有关于那些夏日午后的记忆。
 打开的网页小游戏里,这种双人游戏必须要配合键盘才能输出。
 江清欢永远都是选择方便使用的数字键,而卫晏池则是玩她剩下来的字母符号。
 两个人搭配着,上刀山下火海,带着各自的小精灵横冲直撞,在神秘的森林中,一路杀过了好多关卡,最终在通关成功的排行榜里看到了彼此的名字。
 两人当时对于起名也是非常简单,永远都是[jqhandwyc]
 酸楚的暖流猛地窜上了鼻尖,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
 江清欢顺手抹过了自己的眼尾,触碰到了滚烫的泪水后,她连同卫晏池的触手,全然包裹在了指尖。
 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为何会哭泣,只是感觉心脏某处被极为柔软的东西彻底填满了,酸涩到发涨。
 像是青春期的生长痛,可现在是甜蜜的。
 卫晏池没有说话,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了江清欢的身上。
 祂也轻轻牵起了江清欢的手,浑身所有的触手都一并窜了出来,环绕着江清欢的手臂,也紧贴上了她的一寸寸肌肤。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交付。
 抬头,两人一同迈入了那片怀旧的光晕之中。
 强光褪去,视线变得逐渐清晰起来,可预期的陌生场景却是并未出现。
 江清欢嗅到了无比熟悉的,泛着些淡淡霉味的气息,连带着略微嘈杂的喧嚣,一并传入了她的耳中。
 待到视线彻底恢复清晰后,江清欢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老小区的家中。
 家里的一切都维持着原来的样子,但是她自己现在的状态倒是…
 察觉到身处环境的不对,江清欢立马伸手摸了摸面前的东西。
 好奇怪,她并非是以站立的姿势回到这里的,而是以蜷缩着的被包裹住的姿势,完全陷进了一片柔软而颇有弹性的温热之中。
 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均匀的还在微微跳动着的红彤彤内壁,非常像是生物体内的温暖巢xue 。
 像是袋鼠的育儿袋,但是这里比育儿袋还要舒爽许多,甚至整体的温度都调整到了江清欢最为适宜的那种。
 江清欢的手触碰到了还在蠕动的表面,她正完全像个婴儿一样,被卫晏池全然包裹在小腹中。
 卫晏池好像并没有完全把哺育袋闭合起来,她能从透明的薄膜里,好奇地去打量外面的一切。
 江清欢注意到,哥哥的手臂正隔着那层颇有弹性的内壁,从外部环抱住了她。
 维持住了一个温柔的拥抱姿势,正贴着内壁,抚摸上了江清欢的脸颊。
 卫晏池应该还在睡觉,哺育袋里的涌动不会特别的活跃。
 江清欢的后背能感觉到祂手臂传递而来的温度,而她的整个人,则被祂身体最为脆弱柔软的部分严密的包裹着。
 为了让她更为舒适的躺在哺育袋当中,这里的所有包括还在熟睡的触手,都颇有节奏的开始收缩舒张,像是在模拟人类真正的呼吸与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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