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感动的不行,“我们一定好好学习,报答县主。”
分发完压岁钱,孩子们规规矩矩的吃饭,小豆丁们年纪小,吃到好吃的一个个都笑的咧开了嘴。
钟地厌胃口不错,多吃了一碗麦饭。
郭自更是食欲大爆发,不过再想吃第三碗时,被钱遂制止了。
“小心闹肚子。”
郭自委屈,“钱阿婆,那日祝娘子来看义诊时,说过我胃口就是比常人大些,我就是吃的多。”
钱遂难道浅笑,“话虽如此,但你已吃了好些兔子和豚肉,连豚肺汤都喝了两碗,不能多吃了。”
其他的孩子看着郭自这副想吃又不能吃的样子笑,桌子其乐融融。
钟地厌也跟着笑,笑完,他盯着手里用红绳穿起的百岁钱,只觉得,这个年倒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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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直:低级官吏或杂役,主要从事文书记载,传递,杂物等基础工作,通常没有正式官职,属于临时辅助性工作人员。
糖糕,金橘、糖霜玉蜂儿、乳饼。出自《寻味历史:食在宋朝》
黎县的百姓今年过了个好年,连带着交易市场都热闹起来。
龚静秀家中祖传一门杀豚宰肉的生意,就是女郎,宰起肉来也是手起刀落。
龚静秀发现,自从安平县主来到黎县以后,生意便好做很多,这两日,肉铺子要排长队。
板油最先被抢光,买回去炼成猪油,就是炒素菜吃着也香。
龚静秀忍不住感叹,这要是放在去年过年,谁能想到肉铺摊子上一日能有这么多人买肉。
王瑛是龚静秀的老主顾。
龚静秀知道王瑛是县主府的厨娘,不过王瑛常常被跟随的家丁婢女称为王食医,龚静秀也跟着叫。
“王食医,今日想选些什么肉?”龚静秀笑的大大方方,一张圆脸看起来格外亲切。
王瑛挎着篮子,“可有肋条,五花儿?”
龚静秀赶紧从摊子底下拿出一条上好的精排,王瑛又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
王瑛其实不常出来亲自采买,但奈何今日林肆嘴馋想吃炙肉。
王瑛感叹,炙肉得用羊肉才做才正宗,而来到黎县以后,想到林肆再也没吃过羊肉,日日都是豚肉,这才亲自出门挑选。
王瑛一走,水井巷的孙匠人来买肉,龚静秀知道孙匠人是黎县唯一的木匠,之前的农具一事,将孙匠人和自己的徒弟险些累死。
孙昌心情大好,也挑了块五花儿。
龚静秀想起前几日听的一些传闻,和孙昌闲聊,“孙匠人,我听闻水井巷的有户人家没要火炕啊,如此冷的天,如何受得住?”
说起这个,孙昌表情一转,略略摇头,“昨日整个巷子都被那户人家敲了门,但没一个人开门。”
龚静秀就爱听这些个八卦闲谈,整个人立刻兴奋:“昨日是除夕,他们也好意思敲门?”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估计还想带着孩子蹭一顿饭呢。”孙昌表情无奈。
“就这么省那点砖钱?”龚静秀好奇地问。
“应当是打着到时候在街坊邻居家睡觉的主意。”孙昌老实说出自己的猜测。
“这般没脸没皮......”龚静秀大概知道是哪户人家,每次来买肉总想偷拿她的边角肉。
龚静秀得了八卦听,笑的更是灿烂,欢欢喜喜地将肉递给孙昌。
临近午饭,来买肉的时间人逐渐少了些,卖山兔的也在龚静秀的隔壁支起了摊子,既不吆喝,也不叫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起初,龚静秀不以为然,兔子这种东西,肉少还不香,手里有些钱的人定是买豚肉,谁会买山兔。
结果,那时肉铺摊子生意还算不上好,龚静秀就眼巴巴瞧见几只兔子全被人买走了,连价都没讲。
随后第二天,第三天,只要卖兔子,都会被人买走,买兔子的人丝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后头还有人来问,“敢问娘子,隔壁卖兔子的呢?”
龚静秀摇了摇头,只说山兔都是在郊田捉的,若是捉不到便不会卖了。
那人听了这才失望而归,“怎么就捉不到了呢。”
龚静秀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整个黎县谁这么大手笔,买这么多兔子不眨眼睛。
但现在想想,只怕是县主买的,莫非县主就爱兔子肉这一口?
龚静秀打了个哈欠,看着几个衣着干净的小郎君小娘子驻足在山兔摊子前。
这些小郎君和小娘子们是哪家的,她竟一点印象都没有,是黎县的人吗?
庄园里的孩子们都得了压岁钱,今日特地给他们放了一天假,允许他们出来逛逛。
从印儿指了指摊子上的兔子:“是兔子!”
郭自点头,“是兔子。”
郭寒:“当真是兔子。”
钟地厌无奈:“兔子有何好看的,难得一日休假,不要浪费在看兔子上。”
郭寒这才回过神来:“就是就是,我们再逛逛。”
四人刚准备离去,就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快速的晃到了山兔摊子面前。
速度快到钟地厌都没反应过来。
祝时溪今日也得了休假,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出门,她只想待在县主府看书,解剖。
最后是林肆强行下令,让她必须出门,并且给她揣了一兜子的钱,必须花光。
祝时溪左逛逛,右逛逛,看着头花不感兴趣,发带也不感兴趣,摩睺罗也不感兴趣,不过倒是对卖发带的小娘子感兴趣,因为小娘子的手背上的血管长得特别好。
祝时溪看着都兜子里的铜钱,正思索买些什么才能花光呢。
没想到竟看到卖兔子的!
郭自看清来人长相后,“祝...祝娘子。”
祝时溪朝着四个小朋友露出和蔼的“微笑”,“是你们啊。”
钟地厌:.....她眼睛里对兔子的渴望快藏不住了。
祝时溪在龚静秀和四个小朋友的围观下将兔子全部买光。
目睹全程的龚静秀疑惑挠头,黎县最近怎么多出这么多她不认识的人,还有,这个小娘子看兔子的眼神好奇怪啊。
祝时溪心满意足地将买兔子走,这下钱也花光了,又可以回去看书。
钟地厌四人和祝时溪告别,继续慢慢逛。
钟地厌没什么想买的,自从来到黎县以后,他们就没出过庄园,钟地厌的目的不是买东西,而是想出来逛逛。
至于另外三个人,手里捏着十文钱,是看这个也喜欢,看那个也喜欢。
三个人站在卖摩睺罗的小摊,眼睛都看直了。
黎县的摩睺罗并没有涂上颜色,做的也不算精致,但这样的小泥人也足够让三个没玩过玩具的孩子挪不开眼。
摊主见这个几个小孩子衣着干净整洁,面色也红润,身边又无大人在,故而狮子大开口,“要五文一个。”
钟地厌按住了郭自掏钱的手,“两文,不卖我们走了。”
在江州,即使是涂上颜色的摩睺罗也只需两文一个。
“这位小郎君倒是个懂的,两文便两文吧。”
这样的小泥人底下都有个孔,一插便能拿起来,三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接过,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林肆其实一直很馋一些现代美食,诸如火锅,炸鸡,奶茶。
但奈何在大宸通通不能实现,首先,大宸现在还没有辣椒,辣味调料只能用茱萸,炸鸡要裹上一层面粉,精小麦粉在古代是奢侈之物,况且现在也没有那么先进的技术。
奶茶就更别说了。
黎县这个冷的要死的地方哪儿来的新鲜牛奶。
最后的最后,林肆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烤肉。
林肆知道炙肉这道菜要用羊肉来做,不过她丝毫不在意,只说:“豚肉便很好,买些五花儿,将炉子搬过来。”
王瑛有些心疼的低下头,“奴亲自去挑选豚肉。”
大宸皇室钟爱羊肉,宴席要吃,皇亲国戚日常也要吃,至于豚肉,属于是上层不食,下层不会做的尴尬境地。
来到黎县的这几个月,林肆一口羊肉没吃,不怪王瑛触景生情。
炙肉与烤肉有些相似,不过区别是烤肉是现烤现吃,炙肉是做好了端上来。
一人吃饭难免有些无聊,林肆邀请了左莜和梁年,左莜也跟着孩子们放一天假,难得的休息日,她还有些不习惯。
林肆用公筷翻动肥瘦均匀的五花,一边和左莜提起上次所说的期中考试一事。
梁年则是默默的用学着林肆教的吃法,用生菜包裹着烤好的五花儿放入口中,五花儿腌制上了调料,被炭火烤制的焦香四溢,而生菜脆嫩清甜,中和了五花的油脂和腻感。
好吃,爱吃。
左莜知道纸贵,还是忍不住提出,“孩子们还未正经写过字,这考试如何考呢。”
林肆将一块烤好的肉放进梁年的碗里,“所以,年后他们得用纸来写字。”
左莜刚想回一句纸贵,只需买便宜的竹纸和麻纸就好,就听林肆开口。
“而且我想自己造纸。”
梁年刚夹起的肉掉进了碗里,她发现林肆有想不完的奇思妙想,偏偏每次都能实现。
梁年耐心对林肆解释,“县主有所不知道,造纸工艺繁琐,自己造纸不一定会比买纸价格低廉。”
林肆逗趣儿一般地说:“但我就是想试试,而且黎县许多百姓除了种田之外,也许也想找找别的活计。”
说起造纸,林肆确实想起原书中一个笔墨不多的但又起到关键性作用的人物。
龙傲天男主的早死发妻,莫静连。
莫静连和卓正初的关系可以用一句话概括,贤妻扶我青云志,我直接忘记贤妻,还贤妻数不清的红颜知己和小老婆。
卓正初前期招兵买马的钱,全部来自莫静连,以及莫家的造纸产业,若是没有莫静连前期的出资,卓正初根本没机会能够登上皇位。
卓正初拿了钱说要出去闯荡,随后就将莫静连遗忘在潼川路,等卓正初想起,回去时,莫静连早就在漫长的孤寂和等待中消亡。
卓正初很是愧疚,后悔不已,将莫静连按皇后礼仪重新安葬。
用简单点的话来说就是,活着没把人想起来,死了以后惺惺作态,还把人坟给刨了。
林肆很想和莫静连攀上一些关系,男主的就是最好的,卓正初的好机缘,发家史,她都想抢到手。
与其拿钱去扶卓正初,不如来扶她啊!
静连姐姐,我和那些臭男人不一样,我可是女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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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逐鹿》中,对莫静连的描述少之又少,导致林肆一开始都没想起过这个人。
现在故事还没开始,林肆非常想在卓正初把自己一刀攘死之前,先把卓正初先搞死。
奈何大宸太大,林肆不知道卓正初现在正在哪个犄角旮旯用力的活着。
不过没关系,她买走了会救他一命的红颜知己一号祝时溪,会拐走他的出资发妻莫静连。
她倒要看看卓正初能不能活下来,就算活下来又怎么去当赘婿,怎么软饭硬吃。
拐走莫静连这件事不急于一时,莫静连不像祝时溪那般无依无靠,不会那么轻松简单。
这一次的造纸计划,都没用林肆开口,梁年和左莜十分主动,吩咐人从施州买了各类纸张回来。
纸确实是贵。
就连最便宜的竹纸和麻纸也是三文钱一张。
一刀纸一百张,售价就要三百文。
中价的藤纸、楮皮纸每张大约五到十文,至于高价的金栗笺、洒金笺就不说了。
林肆现在还只养了二十来个孩子,语文、数学、练字,都需要纸,就这般算下来,纸的需求已是不小,更别说将来庄园还会扩招,一直让他们在地上写终归不是个办法。
练字还是得在纸上练。
梁年看了一眼林肆,她现在已完全不拿林肆当孩子看,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林肆早慧得像怪志里的妖怪。
不过梁年想的明白,不管林肆是智多近妖,还是什么,只要她没有存坏心,能让黎县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就行。
林肆将竹纸和麻纸认真的观看了一番,竹纸质地较粗,但产量高,日常书写没有问题。
麻纸韧性好,但原料不如竹纸易得,已渐渐被竹纸取代。
林肆现在用的日常书写纸是藤纸和楮皮纸,都是从安京的公主府带来的,她也有那么几刀表面印有纹饰,沾有香气的纹花笺,以及染有色彩的洒金笺。
这样的纸,一张便价值百文,多为文人墨客与宫廷定制。
林肆昨夜从系统商城里翻翻找找,确实找到了如何低成本制作书写纸的方法。
说干就干,林肆挑了赵安和丁蒲来配合她做实验。
对此丁蒲心如死灰,他确实是非常想留在县主府,但他发现县主府对家丁的要求越来越高,先是盘炕,这下又是什么造纸,他是不是早晚有一天会进化成匠人?
林肆造的纸暂时不售卖,因此在节约成本上做到了极致,原料就选用随处可见稻草,麦秆,再混杂一些树皮。
虽然纤维较短,但耐不住成本低,与树皮这种长纤维七三混合,虽纸张较脆,但也足够书写。
顺便改良一下打浆工艺,延长浸泡时间和发酵时间,利用自然发酵软化纤维,至于蒸煮时间,直接用《造纸法》给出的蒸煮火候,间歇性加热。
抄纸部分,林肆直接按《造纸法》上的双层练抄法,粗帘抄底,细帘覆盖表面,更加高效快捷,减少报废率。
最后省去人工漂洗步骤,在日光下自然氧化晒干变白。
丁蒲虽咸鱼,但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因此在他和赵安第一次做出粗糙到能割手的纸时,他竟感到十分沮丧,甚至隐生出那么一丁点斗志来。
区区造纸,他一定拿下!
林肆正拿着一张质地与竹纸相似,颜色较为黄旧,用手指一模能感到明显的粗纤维的纸。
丁蒲小心翼翼的偷看林肆的脸色,与赵安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已是实验两月有余做出最好的一次。
林肆略略点头,外观上来看除了芦苇粗糙一些,没什么毛病。
说完又拿起毛笔,随便画了几条波浪线,因为纤维较粗的原因,下笔会有些浸墨,可以书写完全没问题。
用来练字做题,绰绰有余,关键成本还低。
得到了林肆的肯定,赵安松了一口气,丁蒲则是暗自窃喜。
小小造纸,轻松拿下。
不对,他不是咸鱼吗,为什么会这么有成就感,这不对劲!
造纸实验成功,具体的流程和操作的注意细节林肆已经全部记录了下来。
林肆打算在黎县开设一个超小型的造纸作坊,林肆算过一笔账,就算加上人工费,这依旧是一笔非常省钱和划算的买卖。
更何况她投入进去的工费,还能促进黎县的消费,活跃市场。
至于这个造纸作坊有多小型,每月制作的纸,够庄园的孩子们使用便可,因此活计能算得上轻松,但是得要心细,手巧。
作坊招工,林肆打算只招女郎。
原因不为其他,黎县有所有封建社会的通病,女人的地位低。
根据林肆的观察,所谓的男主外女主内,是在家中有一定资产的人家才能实现的,底层的女郎们下地干活,做杂工养家,一样都未少做,但她们在家中话语权依旧小的可怜。
因为根据大宸律法,女郎不能拥有土地。
林肆根基太浅,现在还不能改变律法,但她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给大宸的女郎们有一个稳定收入的机会。
有了工作,能自己养活自己,在家中的话语权就会逐渐上升。
梁年和左莜得知了林肆的想法,既沉默,又非常赞同。
正是因为大宸律法不允许女户,她的阿父和阿娘就在她出生之前做好了打算,她只能是个郎君。
不然阿父一旦病重熬不过去,她们母女只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招工招工,县主开设的作坊招工,只要女郎,年满十二岁即可做工,有意愿者去县衙报名。”
郭春和羊以冬二人在巷子里窜来窜去,大声吆喝着。
这已是她们第二次做类似的事情,二人可谓是轻车熟路,就算是面对想要来询问的百姓,她们二人都能十分灵活带着衣袖躲开,避免自己的麻衣被扯坏。
郭春仍然记得,那日她和钟地厌被一群百姓围住的惨状,那可是县主给他们发的新衣裳。
郭春和羊以冬的话在巷子里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几个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好几个娘子不约而同道:“为何只要女郎?”
“此事当真?当真是要女郎?”
羊以冬耐心回答,“县主说因为女郎心细,手巧,更适合做这样细致的活计。”
随后几个脑袋你看我我看你,“县主的作坊唉,那定然不会是那黑心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