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见过……最脏的战斗。
这个擂台不能用了。
方疏影顺利回到笼子里，众人看她的眼神带着复杂、好奇、欣赏，唯独没有鄙夷。
等等，欣赏……
沈月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她？
方疏影讪讪开口，带着丝腼腆：“沈姐，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干得好！！”
沈丛月上前拍拍她的肩膀。
把对手折腾半死不活，还升级异能，方疏影也是个人才。
擂台上面沾上了五谷轮回之物，自然是不能参与比赛，主持人叫士兵换了新的擂台。
除了第一场，后面被选中的人都是玩家。
这绝对是主持人故意搞他们。
目前还剩下许挽星，苏绵和楚闻雪，以及她没参与擂台上。
沈丛月终于发现不对……
玩家获胜了没错，但他们什么都没得到，斗兽场主办方从没提及让他们离开这件事。
比赛有惩罚，应当有奖励。
任务时间只有7天，根据阿里娅说的规则，斗兽场每个人每天只能参加一次比赛。
按照规则来，注定完不成任务。
“下一场擂台赛将在5分钟后开始，红方代表出战——沈月。”
沈丛月对此一点都不感觉意外。
斗兽场是想拿他们这些外来者开刀，见玩家个个不是软柿子，就想先解决了她这个刺头。
毕竟，活祭是被她破坏的。
被驯化的污染兽接触她以后才发狂伤人。
没猜错的话，她的对手应该上了一定的难度，至少不是其他人那样打打闹闹就能应付过去的。
“沈月，出来，马上开始比赛了。”
士兵打开闸门，示意她出去。
南枳凑上前，嘴唇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明明和沈月才认识，怎么会有担心、舍不得这种情绪？！
“小心点。”
宋初靠在墙上，脸被阴影遮挡看不清表情。
似是想到什么，她补了一句：“我不是担心你，只是不想给你收尸，别误会。”
沈丛月见她双手蜷紧，笑得恣意：“我会平安回来的。”
“当啷——”
闸门被关上，碰撞声砸在众玩家身上。
“沈月会回来吧？！”
“会的。”
“别忘了，她的特殊异能，要不是沈月的异能，前四场擂台我们还真不一定能赢。”
…………
“欢迎来到第五场擂台赛，我是你们的主持人——莫尼。”
“红方被选中的外来者是沈月。”
“蓝方的参与战斗的是——梅洛蒂。”
方才还狼藉恶臭的擂台被换新的，莫尼驾着飞行器在半空，语气激动。
台下的观众跟着欢呼。
一唱一和，十分喜感。
“梅洛蒂！！！”
“是从梅里中心城调过来的梅洛蒂吗？”
“终于不是拿些臭鱼烂虾忽悠我们了。”
“这才是我想看的对决，刚刚那些小打小闹，啧，没眼看。”
场面闹哄哄的，可见这个叫梅洛蒂多受欢迎。
沈丛月无数道声音中捕捉到关键字眼，‘梅里’‘中心城’。
索西亚只是边境小城，根本不能跟梅里中心城比。
沈丛月挑眉，所以，她这是被斗兽场的幕后盯上了？
她刚走到擂台上，脚下就传来一阵嗡鸣，有什么在慢慢往
一分钟后，沈丛月见到了梅洛蒂的真面目。
一条油光水滑、雄雌莫辨、美得窒息的美人鱼。
跟西方童话描述的一样，美人鱼浑身精雕玉琢，金黄色的发丝如海藻一般散在后背，浅蓝色的水晶眸看狗都深情，琼鼻红唇，肤色泛着粉色光泽，身形修长，佩戴者闪闪发光的宝石饰品……
一切能形容美好的词汇都能用在她身上。
沈丛月的对手——一只泡在鱼缸里的美人鱼。
“不愧是梅里中心城培育出来的美人鱼，比女人都好看！啧啧，那腰，那身材。”
“我听说人鱼在遇到爱人之前是没有性别的。”
“有生之年要是能尝尝人鱼……”
“你可别乱说，小心被他听到，人鱼的听力很好的。”
“这个外来者长相还不赖，一会等她输了……花点星币斗兽场要来……”
听见人群里污言秽语，沈丛月莫名不舒服。
擂台赛什么最讨厌的了，她就像一件物品被搬上台，跟另一件商品争高低。
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有一个牺牲品。
“我宣布，第五场比赛……”
“等等——”
氛围衬托得差不多，裁判就要鸣枪，沈丛月突然叫停。
“你有什么事？”裁判暗暗叫麻烦。
“尊敬的裁判大大，如你所见的，前四场都是我们红方阵营获胜，如论什么比赛有输有赢，有奖有罚，是不是应该给我们奖励呢？”
“奖励！！！”
裁判、主持人、全场观众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西索亚城举办斗竞技赛以来，从未听说过什么奖励，尤其讨要奖励的还是个卑微的外来者。
“什么？奖励？”
主持人脑壳宕机了一瞬。
在莫尼心底，奴隶能进入斗兽场就是莫大的荣幸了。
奖励简直天方夜谭，不可能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观众席的人的想法跟莫尼一致，觉得这个叫沈月的奴隶过于放肆。
“比赛没有奖励，那还有什么意思？”
“在境内，我们的比赛系统都赋予我们奖励，有时候是道具，有时候是提高属性的食物，还有能治愈的药剂等等，难道境外什么都没有吗？”
“如你们所见，我来之前带了三只药剂，都分给我的队友了，这种药剂在我们那很常见，只要完成任务就能获得，不会吧不会吧，黑雾外……这么贫瘠的吗？”
沈丛月摊开双手，纯白的脸上写满‘震惊’二字。
莫名的，境外的居民有些挂不住脸。
不止斗兽场没奖励，他们做任务也没有奖励……事实上，境内做任务能活命就很好了。
“谁说没有！”
“我们境外物资丰富着呢！不需要额外的奖励。”
“……”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人声鼎沸中，一道稚嫩的声音穿透嘈杂的环境，传到每个人耳中。
声音的主人正是跟她对视的女孩。
沈丛月眼睛滴溜溜的转，悄悄开了幻瞳。
沈丛月惊愕。
难怪会被盯上，黑雾外的资源远比她想象得更贫瘠！
她在公路世界能随意买卖靠的不是小心谨慎，而是04号系统庞大的资源。
稀释的灵露，充其量就是珍贵了点，好用了点，治愈力强大了点。
幸好，提前修改了玩家的记忆……
这道具完美融合了她想要的功能。
至于这位贵族小姐没将魔眼契约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会被污染，有一半的失败率。
沈丛月的眼睛底下隐约有些抽痛，心里有个声音，叫自己去夺走哪个魔眼。
“沈月，你要什么奖励？只要我能给。”
莉莉丝笑眯眯的看向台上的人。
她忽然有种被看破的危机感，眼前这个叫沈月的境内玩家……很危险。
“咳……如果我赢了这场擂台赛，放我们离开，如何？”
沈丛月轻咳一声，装作无事的样子。
不愧是境外的贵族小姐，魔眼这种道具，她在钻石宝箱都开不到，要是能抢过来……
说不定真能和幻瞳融合。
上次多目鬼的不就是被幻瞳吞噬了吗？
还多出个多重幻境的技能。
“赢一场就想带走全部人？痴人说梦。”
莉莉丝刚说完，沈丛月迫切补充道：“不是全部人，就玩家，赢了放了玩家就好。”
“赢一场，你可以自行离开。”
“每赢一场，你可以随机带走一人，如何？”
沈丛月急急接话：“我选一个人！！”
一个人离开斗兽场难度不小，更别说带着一帮人。
沈丛月自认为不是救世圣母，遇事首先保全自身，当然能带上玩家更好。
莉莉丝：“…………”
第一次看错人。
她以为沈月是个圣母苏玛丽，没想到是个自私的。
南枳：“……”老大不要她了。
被关的其他人：“……”他们就是小丑。
“每赢一次，加一个彩头，说好的奖励，你可别忘了。”
沈丛月最终割舍不下魔眼，她会试试把宋初、南枳两人拉出来。
“好。”
“如果你输了，就任我处置。”
玛吉检查了线人的记忆，没什么发现，应该是沈月做了手脚。
能改变记忆的异能，还有高级空间袋。
这种人要不是境内玩家，莉莉丝还真想把人收在麾下。
“可以。”
沈丛月爽快点头，很自然指使裁判，“你现在可以宣布比赛开始了。”
“噗噗……”
擂台上，鱼缸的美人鱼被一个巨大的泡泡包围，蓝色的鱼尾在水里摇摇曳，唱着童谣，一副天真不知人事的样子，吸粉无数观众。
“好漂亮的人鱼，还会唱歌。”
“人鱼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我听说梅洛蒂是雄性人鱼，长得比雌性人鱼还要好看。”
跟以往的擂台不一样，观众们的沉浸在人鱼的美貌和歌声中。
美人鱼确实好看，但仅限于幻瞳没开启之前。
其他人看到的人鱼：如梦如幻的天使，长相好看，实力强、歌声如同天籁。
沈丛月眼底的人鱼：……
腐烂的鱼头和男性身体结合的怪胎，身上还攀附着贝类和寄生虫，鱼鳃还渗出黏糊糊的液体，暗红色扭曲的脉络血管，隔得老远，都能闻见那股子难闻的腥臭。
比方疏影的生化武器还生化！！
所谓的天籁歌声也就是腐烂鱼头嘴里发出的‘啵啵啵’声。
人鱼每每发出声音，沈丛月的理智就往下掉。
有那么一瞬间，她眼前顶着硕大腐烂鱼头人身的怪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身形优美的美人鱼。
美人鱼朝沈丛月做了个手势，她痴痴往那边走去，眼神全无前一刻的理智，好像真的成了人鱼的俘虏。
“美人鱼好美……不对，宋姐，沈老大会不会……”
南枳见沈丛月如木头傀儡走向鱼缸，心急如焚。
“不会，我信她。”
宋初咬了一口苹果，脸上全无担忧之色，只有对队友的信任。
贵宾席。
玛吉略失望的看向擂台方向，“小姐，再不停手，沈月就真的死了。”
沈月死了不打紧。
重要的是，她死了，要等第二批玩家，这很麻烦。
不是所有玩家都能携带道具进入境外的。
“再等等。”
莉莉丝看向台上逐渐靠近腐烂鱼头的身影，有些诧异。
在她看来，沈月绝对不会轻易被污染到理智全无。
擂台上。
沈丛月双眼涣散，如同傀儡慢吞吞走向另一端。
“啧啧，我说什么来着？不自量力。”
“就这？居然还敢跟斗兽场打赌，我看这女人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还不如其他外来者，起码人家赢了。”
“嚣张也要有嚣张的资本！！雷声大雨点小，我还真以为沈月有点本事，梅洛蒂发出歌声就被迷惑了，弱爆了！！”
境外的居民极尽嘲讽。
越来越近……
人鱼作势要抱沈丛月，后者也没拒绝，低垂着头颅，木偶一般敞开双手。
公路世界。
疾驰在公路上的宝宝巴士一个急刹车，车里锅碗瓢盆‘叮叮哐哐’撞在地上。
小八猝不及防的被甩到挡风玻璃上，姿势狼狈。
死灵蝶擦拭掉玻璃上闪闪发光的鳞粉，怒道：“7号，你突然刹车做什么？”
“滴滴滴！”
“智能7号检测到主人的生命气息变弱，不是故意的。”
这话一出，灵蝶脸上怒不可遏的表情也没了，它飞上主驾驶座，紧张道：“你认真的？”
自从进入副本，小八就不太能感知到主人的气息。
它和主人的契约并非死契，除了生死关头，小八感受不到别的。
“是的，智能7号从不说谎。”
“刚才主人的生命值下跌了很多，有90%可能是遭遇危险，快死了。”
智能7号干巴巴的机械音在载具里格外空洞。
小八担心得不行，要哭不哭的，红着眼开宝箱。
被置放在塑料盆里的小十骂了一声：“磨磨唧唧做什么？我还没死呢！那女人肯定也没事。”
小八一想也是，小十都没事，主人肯定也没事。
【四级红色宝箱开启，你获得高级解毒剂*7、止血绷带*39、低配版黑玉断续膏*3、超能药剂*9、载具碎片*99。】
姜诺将宝箱的道具收到背包，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距离进入伊甸园副本已经过去了三天，但参加副本的玩家，竟没一个出来的。
这些人既没有被系统除名，也没显示下线死亡。
再有就是，04号自从副本开启后便杳无音讯了。
要不是公路每日都按时投放宝箱，姜诺都要认为他们被系统给放弃了。
“大佬，我后悔了……”
她当初就应该去伊甸园！
不对，她应该阻止沈丛月、宋初参与副本。
副本进入的第一天晚上，无一人被传送回来。
两个排行榜但凡是参与副本的玩家，全部显示掉线。
世界频道乱了。
评论区全是对副本的猜忌，有的人说伊甸园副本难度过强，报名的人全员阵亡，无一生还；有的人说系统出现bug，导致玩家被困在副本里……
游戏时间截止的第二天，参加副本的人依旧没回来，连04号系统都不见踪影。
今天是他们失踪的第三天晚上。
姜诺看着掉线的两个头像，长叹一口气，今天她们是不会回来了。
她不相信沈丛月、宋初就这么死了。
只是掉线，又不是下线！！
沈丛月那厮命大，区区一个副本，困不住她。
姜诺的欧皇体质远不止运气好这一说，她的五官直觉很敏锐。
直觉告诉她，那些人还没死。
他们会回来的。
今天进入灰雾世界的第11天。
安全时间少了3小时，下午15:00时天色就黑了。
除此之外，她直观感觉到雾里的怪物数量增多，火种燃烧的时间大幅度缩短。
“圣母玛丽苏本苏：今天是第三天了吧？进入副本的人还没一个回来。”
“可乐鸡翅：所以我说，伊甸园副本就是个坑！”
“许愿上上签：04号一开始就没憋好屁，正常副本开始前哪里会给玩家那么多宝箱？我一个抽中‘霉运当头’天赋的好哥们在那一个小时就捡到八九十个箱子，还都是二级以上的箱子，这就是系统给玩家的断头饭。”
“我这一生绿豆冰：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些人还往里跳，这不是送死吗？在公路上安安全全捡几个宝箱苟住性命就很好了，虽然拮据了点，但起码活下来了不是？！”
“人生，易如反掌：先不说伊甸园，大家难道没发现火种的时间正常缩减少，我实验过，外面那些东西变多的时候，2小时的火种减少了一半的时间……”
“伤心的烤冷面：初级火种以上的火种，时间缩减的不是很明显，中级火种没变化，至于高级火种，我还没见过，不知道大佬的商店有没卖？”
“钱失禁体质：楼上你是不是忘了，大佬进在副本这件事。”
“迪迦在东北：嗷——也就是说，修复药剂我们再也买不到吗？不要啊，04号你赶紧把那些玩家吐出来，副本难度再难也不至于死亡率100%。”
“90岁性感母蟑螂：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一茬。”
姜诺扫了一眼聊天频道，都是些没营养的话。
“咚——”
车外传来一声碰撞，紧跟着车身都跟着摇晃了一下。
挡风玻璃前的灰雾逐渐散开，数不清的细长鬼拦在载具几米外。
灰雾世界，最忌讳的便是跟鬼怪对视。
【叮！玩家理智下降20点，健康值下降5点。】
姜诺移开视线，把车停下，取出绿萝水喷洒在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慢慢消退。
这玩意，她囤了好几瓶，能用很久。
果然，大佬商店出的东西都是精品，看似平平无奇的绿萝水还有静心的功效。
车里没有风，后座火盆的火种摇曳……
姜诺摸出一根初级火种，点燃，车外的阴影被照亮，雾逐渐合拢。
一切恢复原样。
姜诺再睁眼，哪还有什么细长鬼，都是幻境。
…………
红苹果斗兽场。
竞技台上，美人鱼梅洛蒂张开双手作势要抱沈丛月。
而沈丛月步履蹒跚走向他，竟没有半分迟疑。
“不愧是中心城培育出来的优质人鱼，还没出手就控制住了沈月。”
“人鱼的歌声具有魅惑性，中招了也很正常，要不是擂台，我们没准也会被人鱼的歌声诱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