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蒂，杀了她，你就赢了！”
“快动手，杀死沈月！！”
台下观众呼喊着，露出狰狞扭曲的面庞，如果可以他们会亲自动手。
“莉莉丝小姐，您这是要放弃治疗药剂？”
实际上，玛吉要说的是‘您要放弃沈月’。
美人鱼是阿努尔家族实验室的合成结果，他们还在人鱼身上注射了污染物。
跟无数次一样，梅洛蒂一开口就能让对手失去自我意识。
“我倒是觉得她一时半会死不了。”
莉莉丝身为预知的异能者，对事情未来发展有超乎寻常的敏锐。
沈月大概死不了。
玛吉应了声，恭恭敬敬退到莉莉丝身后。
全场只有她这个药剂师和阿努尔的本家小姐知道这只人鱼的真面目。
包括那些旁系的长老都沉浸的人鱼领域中。
擂台上，沈丛月离人鱼只有几步之遥，她倏地抬起头，对上人鱼的懵懂的眼眸。
幻瞳开启——
这只人鱼的属性是她有史以来见过最强的。
原来打从一开始，她还没进入竞技台，人鱼的领域就布下了。
沈丛月有些疑惑。
人鱼的属性超标，即便是动用技能都能杀死她。
它为什么不动手？
想归想，对视的瞬间，沈丛月还是将其拖入多重幻境，在这里，她亲眼见到的人鱼梅洛蒂的过往。
人鱼终其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成年的梅洛蒂跟族群多数人鱼一样，找了个心仪的伴侣，他们本该在海洋度过一生。
某天，梅洛蒂受伤搁浅，被渔民捕捉到。
渔民把人鱼上交换取星币，梅洛蒂成阿努尔家族的实验对象。
不久后，实验室运输来了一批新人鱼。
他的伴侣也在其中。
有观察员发现了这件事，梅洛蒂从一开始的反抗变得顺从……
他们往他身上注射各种基因药剂，还有污染物。
再后来，梅洛蒂就成了中心城斗兽场的一员大将，试验研究院赋予他强大的力量。
只要他配合研究。
梅洛蒂的要求是一月让他和伴侣相见一次。
但在几月前，他的能力大幅度下降，实验室人员把他移交到索西亚城。
人鱼一族，结侣另一方身上有衍生兽纹。
兽纹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半月前，梅洛蒂的兽纹消失了。
简短的几秒，便是人鱼的一生！！
沈丛月能感觉到人鱼对她没有杀意，甚至在幻境入侵意识海的时候……它没半分反抗。
难道说因为她的意识入侵，这是只被改造的人鱼苏醒了过往的记忆？
见一人一人鱼愣在原地，没有想象中血腥残暴的画面，台下的观众不乐意了。
“快动手啊！梅洛蒂，”
“杀死那个女人，你就获胜了。”
“你为什么不动？你这个废物，我们是来看竞技的，不是来看你们傻站的，斗兽场的门票老子花了多少钱，你们就给我看这个？”
“沈月不是被美人鱼的歌声吸引了？为什么她不动了？”
“索西亚城的竞技赛是我见过最无聊的，早知道还是去中心城。”
人鱼发出“啵啵啵”的声响，只是频率跟一开始有些不同。
沈丛月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声音有些哀伤。
“它说，杀了我。”小九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擂台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梅洛蒂要是活下来还是要不断参与比赛，直到被榨干价值，其实美人鱼的一开始的价值不在战斗，而是永生。
古书记载，吃下人鱼肉能得永生。
实验室研究过了，吃下人鱼肉并不能让玩家增加寿命，甚至它们的肉比不上寻常的鸡蛋营养价值高，跟普通的鱼肉区别也不大。
但实验室还是不断运输来新人鱼。
人鱼一族实际上攻击性并不强，人类赋予它们战斗力，歌声也变成诱导剂，多数成了失败的实验体，梅洛蒂是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佼佼者。
彻底确定人鱼对实验项目无用，梅洛蒂就被丢弃在斗兽场盈利。
“啵啵啵……”
人鱼口中继续发出同样频率的声音。
沈丛月靠近，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缓步上前。
观众脸上罕见出现了一些迷茫。
“所以，这个叫沈月的奴隶，她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梅洛蒂好像完全被她制服了，难道是精神系的异能？什么时候境内有这种人了。”
“沈月获胜？还真有点出乎预料。”
沈丛月听力很好，全须全尾听到观众席的声音，在这些人看来，无论谁输谁赢，好像都不重要，他们要的只是相互厮杀的过程，仅此而已。
沈丛月突然改变主意了。
她停下脚下的步伐，手上的匕首收起，眼睛再次对上人鱼清澈湛蓝的眸子。
这就是人鱼梅洛蒂本来的样子。
如果他没有被强行注射污染物的话。
这般鲜活的样子，沈丛月在入侵意识海的时候见过，梅洛蒂不应该被困在这小小的擂台上。
现在的她，跟人鱼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样被锁在闸门后。
“你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记忆的最后，梅洛蒂的伴侣死于污染物实验。
仅是因为研究院想提炼鲛人泪……
沈丛月的眼神真挚又认真，这一刻，人鱼好像真的读懂她的意思，坚定的点点头。
“我会帮你。”
她从空间摸出来之前开箱合成的炸弹。
这个擂台上是经过改造的，能屏蔽过滤98%的精神污染，目的就是不让人鱼被污染的声音传出去。
“沈月在干什么？”跟人鱼交谈？
距离太远，犸吉有些看不清台上的情况。
按照上台之前的约定，她这会就该杀死面前的人鱼，然后获得胜利，向莉莉丝小姐讨要奖励。
虽然境外没有这个习惯，但看在治疗药剂的份上，一点举足轻重的道具，是可以给到沈月的。
“叫人去制止她。”
莉莉丝面色微变，她大概猜到沈月要什么了。
她的话刚落下，擂台上方传来一声爆炸，顿时火光冲天，卷起的火舌将擂台的保护罩冲破。
“她哪来的武器？”
“擂台上禁止使用杀伤力的道具，她不知道这条规则吗？”
“用炮弹轰人鱼？刺激啊！！这趟没白来。”
“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能量罩破损，人鱼的精神污染蔓延至全场。
沈丛月距离最近，受到的影响最大，她憋了一口气，将准备好的稀释灵露注入体内，心悸才有所缓解。
硝烟散去，众人的视线皆是被台上的身影吸引。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硕大的腐烂黑蓝色鱼头，灰白色的死鱼眼，鱼嘴一张一合，鱼鳃旁还有青紫色的脉络青筋，鱼头下是成年男性的身体，身上附着着贝壳、藻类。
隔得老远都能闻到一股伴着臭鱼烂虾的咸腥味。
这什么玩意？！
所有人脑袋宕机。
直到鱼人冲进观众席屠杀了几十人，呆滞在原地的人堪堪反应过来。
这就是美人鱼梅洛蒂的真面目！！
腐烂鱼人外表跟刚才相貌出众的美人鱼大相径庭。
人鱼无论是防御还是攻击性都很强，这都得益于实验室的改造，在场的守卫兵无法真正对其造成伤害，短短三分钟，人鱼就袭击了几百人。
斗兽场现场一片混乱。
尖叫声、求救声此起彼伏。
台上的人下饺子一样，摔得这一块，那一块。
沈丛月站在台上，俨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人鱼被研究几十年，在斗兽场供人娱乐，族人、伴侣被屠杀殆尽，怎么可能不怨恨？
她要做的便是成全他。
「合成兽人：美人鱼/鲛人？」
「天赋： 歌声、眼睛都能魅惑敌人，领域覆盖周边20公里，接触就会被精神污染」
「等级：SSS+级——未知？（正在增加……）」
「污染值：100点（满值？）（正在增加……120点、160点、190点）」
沈丛月鲜少接触污染，她还是刚刚知道满级的污染值还能继续往上升的。
“这……我的老天奶！这就是人鱼的真实样子？怪不得沈老大没被迷惑。”
南枳有些不可思议。
她觉得这是人鱼好像有点像……伊甸园被污染的村民。
难道说，境外存在大量的污染源。
“她不是好色的人。”
“南枳，方疏影、许挽星，随时准备好逃离斗兽场。”
宋初看向擂台上的人影，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帮这只人鱼脱困。
人鱼或许是他们离开的契机也说不定！！
数道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声朝闸门而来，还没跑进甬道，就被怪物一爪撕碎，血溅当场。
“嘶嘶——”
一只全身斑纹的巨型蟒蛇游了进来，眼神阴恻恻的盯着笼子里的人。
众人面色发白，下意识后退几步。
“不用担心， 他们进不来。”
宋初指着面前的三道通了电的闸门。
真是讽刺，把他们与境外居民分隔开的铁笼居然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人鱼的污染还在不断攀升。
斗兽场内被无形的精神污染覆盖，她随便找个原住民精神状态的都显示状态不佳、被污染。
可见梅洛蒂对境内人积怨已深。
他还把同样被困在牢笼里被改造的怪物放出。
有了领域，那些怪物完全不听驯兽师的指挥，将獠牙伸向疯狂逃窜的人类。
沈丛月趁着没人注意跑向关押玩家的牢笼。
地上还躺着一具巨蟒的尸体，闸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开启。
“你们怎么出来的？”
笼子是用百年玄铁铸成的，炮弹都轰不开，通了电，肉体凡胎的玩家更是连碰都碰不了。
“说来话长，多亏阿布，我们才能脱困。”
南枳将身后的小女孩推到身前，她还想说什么被沈丛月无情打断。
“快走，先去外面等我。”
她还要去取一件东西。
现在斗兽场的秩序被打乱，没人会在意跑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玩家，正是逃离的好机会，等那些境内人反应过来，他们再想逃跑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走。”
南枳还想说什么，硬生生被宋初拖走。
玩家们混进人群，倒不显眼，竞技场的守卫们被精神污染自顾不暇，几人轻轻松松逃到外面来。
外面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原住民们同样被阻拦在能量罩内。
…………
【滴滴滴——】
【警报警报！！红苹果斗兽场的污染浓度增加至60%。】
贵宾席。
几个长老早在士兵的掩护下，仓皇逃离，不知所踪。
“我倒是小看了沈月，来日方长，等你再出现境外，就是你的死期。”
莉莉丝咬牙切齿，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小，小姐？”
玛吉从未见过这样的莉莉丝，不免诧异。
在她看来，斗兽场隶属于红苹果马戏团，连马戏团都不过是阿努尔家族诸多产业中的一个，莉莉丝完全没必要动怒。
玛吉自觉跟在莉莉丝身边几年，对她有几分了解。
现在看来，不是那回事。
“小姐，斗兽场污染开始蔓延，护卫队已经在赶来……属下先掩护你撤离？”
玛吉试探问道。
“你们走不了。”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等玛吉回过神，莉莉丝脖子上架着一柄刀，刀尖抵住脖子，渗出一丝丝血痕。
她主子身后的人正是这场闹剧的源头——沈月。
“沈月你这是做什么？把刀放下，小心伤着小姐。”
玛吉很是紧张，眼神直勾勾盯着沈丛月手上那把刀，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人伤着。
沈丛月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这个叫莉莉丝的小女孩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不应该一点防备都没有。
所幸，她的目的达到。
莉莉丝空间袋的魔眼她用置换道具调包了。
沈丛月想收工走人，耳饰传来宋初断断续续的声音。
“滋啦滋啦……沈……月，听得见吗？”
“我们出不去，外围的能量罩*……%没有打开，原住民&%滋啦&也没出去。”
她将刀子重新架在小姑娘脖子上，威胁道：“打开防护罩。”
“做梦！你留下给这些人鱼陪葬吧。”莉莉丝声音很冷。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沈丛月捏紧的匕首，小姑娘的脖子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伤口处肉眼可见变黑紫。
她对境外的手段不太了解，事先就在空气里撒了灵蝶的粉末。
直到玛吉说要离开这才准备动手。
“我打开保护罩，放你们离开，你把小姐身上的毒解开。”
玛吉虽是药剂师，但不知制毒专家，光看外观很难判断沈月下了什么毒。
“…………”
原本还算沉稳的莉莉丝在听见中毒，眸色变了变。
沈丛月精准捕捉到这一幕，心头的不安散去大半。
“我放你离开，解药先给我。”
“ 等我离开了，再给你解药，万一你在斗兽场外设下了伏兵怎么办？放心，这毒段时间死不了，再说你们不是想要我的药剂吗？我身上还有存货。”
两人半抱半拖往竞技场外围去了。
直到看不清两人的身影，玛吉眼眸的惊恐之色瞬间褪去，一脸玩味。
“小姐想玩，你们陪着她玩，小心点，不要伤到那个人，她可是下一个重要实验品。”
“把那个污染物解决了。”
玛吉摆摆手，阴影里有几个影子顺着地面滑动。
药剂成分确实检查不出具体成分，境外人碍于黑雾，明知道有另外一个世界却出不去。
所以，他们走捷径。
那股纯粹的能量正是出自于那个叫沈月的女人身上，或许制作药剂是她的异能。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觉醒的天赋是药人。
沈丛月一路顺利挟持着人质离开斗兽场，顺利得让她觉得不安。
能量罩打开的一瞬间，数以万计的人往外逃亡，早就没了之前的光鲜亮丽。
“快跑，那只鱼人疯了！”
“斗兽场的人是干什么吃的，连怪物都看不好。”
“艹，来看个观赏表演，差点把命搭上。”
现在他们叫梅洛蒂鱼人，视作大敌人。
沈丛月逃出来的时候，其他玩家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南枳见到她，喜笑开颜，哒哒哒跑过去，“沈老大，你终于回来了，对了，牧川他们上车了，大巴车就在外面等着，我们现在就走。”
“人鱼！！还有，这是谁？”
南枳像是才发现人鱼和它背后昏厥的小女孩。
莉莉丝不配合，想给影子留信号，沈丛月也不惯着，一个刀手给她劈晕了，丢给人鱼。
人鱼梅洛蒂在察觉她要离开斗兽场，亲自为她开路，那些影子兵还没靠近就被精神呜让。
沈丛月也不好受，但她有小九，能引渡一些灵露到身上，净化精神污染不成问题。
方才这一主一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明显是想引她入局。
沈丛月岂能浪费他们的苦心？
她迂回，将计就计，把莉莉丝拐走挟持，为的就是让这两人放松警惕。
“大概是，斗兽场幕后的小主人？”
南枳‘啊’了一声。
“沈老大，把小的拐了，那老的还不狗急跳墙？”
“别废话赶紧上车，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要拐她了？梅洛蒂你赶紧离开 ，逃得远远的。”
梅洛蒂摇摇头，发出“啵啵啵”的声音。
“它说，它不离开，它要替族人报仇……哪怕死在这里。”
小九再次充当翻译官，声音透着股沉闷。
沈丛月一点都不意外梅洛蒂会放弃离开，换做是她，一样会这么做。
她刚转身要走，就被一只遍布鱼鳞的手指勾住。
“啵啵啵……”
人鱼手上拖着一枚小圆球，通体呈浅紫色，大概是……珍珠？！
“主人，它说这是人鱼至宝——鲛人泪。”
“梅洛蒂要把这个当做谢礼给你。”
沈丛月一愣，还真有鲛人泪这种东西，那些验室人员无论如何威逼利诱都没得到的东西，尽在眼前。
“啵啵啵……”
她对上那双灰白色浑浊的死鱼眼，迟疑了几息，接过鲛人泪道了声谢转身往斗兽场外围的停车场去，余念安的大巴车正停在那里。
大巴车旁还有只显眼包机械鱼悬浮车。
一行人分道扬镳，从哪来回哪去。
几十米外。
余念安望着夺命狂奔的几人，闪过丝诧异，不情不愿的打开了车门。
今天不过是进入斗兽场的第二天吧？！
沈月胆子未免太大了，居然公然策反竞技比赛用的污染物。
玩家逃脱升天，意味着她需要走返程路，还有九成的机率会被境外的人追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