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菜的经历有什么好写成诗的?感谢又为什么要用诗来还啊?是糖画不够甜吗?说到底,您老人家为什么会对我写诗有这么大执念啊?
也许是他表情太过明显,心事写在了脸上,梅尧臣又“哼”了一声:“还不是见你是个可塑之才!”
唉,早知道当初就不一念之差,硬出风头了。
扶苏倒不是对梅尧臣对自己的看重不满,相反,他真的很感激。只是,自己是个活过两世的人,披着小孩的外表充作神童,实在有些厚颜无耻了。
范纯仁又来解围:“作诗不成的话,作文章呢?”
“作文章!”
扶苏秒答。
文章,他可太会作了。题材不限内容清晰表达完整不少于800字的,他闭着眼睛都会写。
梅尧臣勉强表示了同意,毕竟文章才是科举必由之路。他反复强调:“写完之后,一定要拿给老夫看啊。”
“嗯嗯嗯!”
扶苏在回宿舍的路上,特地去了一趟国子监开辟的菜田,有些地方施了农家肥,不十分好闻。他只好捏着鼻子站在菜园的边边上眺望,有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些许冒头的青翠绿色。
他回到宿舍,从抽屉里抽出写着“儿啊,我啥时候能来你们国子监”的信,在反面回复道:“爹啊,你现在想啥时候来都可以啦,我种的菜苗已经冒尖啦!”
嗯,扶苏厚颜无耻地把自己犁了地松了土的的那片菜苗,称作是他种的地。
不过关于两道新菜的事,扶苏只字未提。就连备料都是国子监膳堂后厨出力,没过禁中膳房的手。
这样的话,到了当天,就能看到整整两个被新菜色震惊到的人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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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50章啦,以后改成0点前更新[竖耳兔头][垂耳兔头]
第51章
“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士之成者,唯德与才。德才育者,独学与教。尔国子监掌大宋庠序之化, 朕闻其学子堪为风纪表率, 心大慰之。兹择吉日,亲临监学、观瞻讲筵, 以彰国朝尊道重教之意。”
宋朝不像后世, 没有公开课这回事。仁宗发了圣旨说要来国子监视察。但他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 没说具体哪天有时间呢, 祭酒杨安国只好吩咐下去,让监里随时准备着迎接圣驾。
国子监的风气为之一清。
具体表现为, 从充作闹钟的大公鸡打鸣开始, 到夜色降临为止,扶苏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平日罕见的风景:有cos楚狂人慷慨吟诗的、有手握圣贤书高声朗诵的, 有三二成群、激情慨然议论国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是魏晋南北朝呢。
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认真啊?
唯独他身边有一个奇葩, 一点儿都没有即将见到官家的紧张兮兮, 每天只知道抓着他威逼利诱、软磨硬泡:“赵小郎, 好小郎,你就告诉我那道菜叫什么名字吧!”
毫无自己才是年长者的错觉!
一连过了好几天,苏轼总算是回过味来:赵小郎既然有能力把那好吃的塞到他嘴里, 又怎么会不知道它的名字呢?一定是他故意在使坏, 勾出自己的馋虫。
至于为什么呢?苏轼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来。但是当赵小郎站在菜苗地边上, 对他露出森森微笑的时候,苏轼一个激灵,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再也不敢得罪人, 堆着笑、殷勤地接过水瓢,乖乖给赵小郎的菜苗地浇起了水:“你别生气了啊,小郎,这些活放着我来做,我来做?”
“哦?你是什么事得罪了他呀?”
“还不是当初出主意诓他种地、想看他出丑……”
苏轼一边浇水,一边顺嘴回答,说完才觉得不对劲。这人谁啊?怎么是从没听过的声音?他连忙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靛蓝色儒生长袍,文气彬彬、气质清贵而威重的人正看着他,笑眯眯地问道。
“你是谁?”他心里有些警惕,但也有些奇怪。现在的拐子会猖狂到直入国子监么?
“朕、我是来国子监探亲之人。偶尔路过听到小郎你的话,一时有些好奇罢了。从年龄来看,你就是相国寺勇退西夏使臣的苏轼、苏小郎么?”
被人当场认出来,苏轼很有些高兴:“对,没错,就是我!”
肯定不是拐子,拐子哪里会关心圣旨?
又热情地问道:“你是要探谁的亲?我帮你去找吧,国子监的人我都认识!”
“多谢小郎你的好意,不过人我已经找到了。”
来人对着他的身后挥了挥手:“肃儿,过来。”
他笑着说:“怎么见人还躲了呢?”
“您怎么一个人就过来了?也不让人准备准备?”扶苏“哒哒”蹬着步子跑来了:“今天不忙吗?”
文士含着笑蹲下身,一手抚过扶苏柔软的发顶:“还好,不算很忙。毕竟是答应过你的事,朕……我说什么也要做到吧。对了,怎么不喊人呢?”
扶苏的嘴巴张了张,像是要喊什么,又吞下去了。
他看了苏轼一眼。掉马也无妨。
于是奶声奶气道:“阿爹。”
仁宗满足地应了一声:“嗳。”
苏轼,苏轼的眼神已经死了。从一开始陌生人和赵小郎的互动中他就能感觉到两人关系非凡。最后这一声“阿爹”更是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他刚才做了什么?当着人家爹的面交代自己欺负儿子的事实。
好尴尬,好尴尬。
身为社交恐怖分子的苏轼,生平头一次想在菜苗地里挖坑,把自己整个埋进去。他手里的水瓢颤颤巍巍,僵硬地行了个礼:“……濮王殿下安。”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嗯?之前不是发现赵小郎是八王爷的私生子么?这个爹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难道是八王爷的某个儿子,赵小郎其实是八王爷的好大孙?
扶苏听了却没绷住:“噗。”
仁宗的面部微妙地抽动了一下,竟是没有当面反驳,只含糊地说道:“我今天非是以此身份来的,你不必对我行此礼。”
他属于实话实说,苏轼听着就是另一个意思了。他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人追问:“所以呢,你想让肃儿出丑,他果然出了吗?”
苏轼:……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直到小扶苏欣赏够了苏轼的窘态,才轻咳一声为他解围:“可不是么,他出主意,让范师兄懵我,让我用齿耙犁了好久的地。阿爹,你是不知道,齿耙有这——么长的,我拿着转个身都费事。”
苏轼惊恐地瞪大眼睛:赵小郎,你居然借机告状!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宗室无视法纪、欺压良民的旧例。难道说,今天就要轮到他了么?
“不过,喏,阿爹你看,这块地就是我犁的,现在菜苗苗已经长了这么高呢!还有远处的,都是我们国子监的学生自己亲自种的。”
仁宗讶然不已:“这么多?全部是亲自耕种?”
“对呀对呀。是我的提议,由范师兄主持,监内师兄们课后齐心协力种出来的。怎么样,厉害吧?”
至于是被“官家会看到”的大饼引诱的真相,就不必说出口了。他自己解决了膳委会的危机,官家能见到思念的儿子,祭酒杨安国收获了政绩,国子监学生们有面圣的机会,膳堂还喜提两道新菜。
仁宗自然是激赏不已:“朝读圣贤书、夕躬耕农事。知行经济,两相得宜啊。”
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但仁宗没注意,不如说,他已经进入了皇帝的状态大发感叹之词:“一粥一饭、来之不易。朕每年春时亲行农事,方才悟得此书上写明的道理。从此爱惜民力,不敢稍加靡费。倘若监中的学子们亦能通过此事悟出一番道理,将来出仕入宦,必能怜惜百姓……”
“官家!”
远处的脚步声兑换成乌泱泱的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祭酒杨安国,领着国子监几位博士,百余学子们都到了,正给白龙鱼服的官家行礼呢。
“微臣杨安国不知圣驾降临,迎驾来迟。臣惶恐万分,请官家降罪!”
仁宗的吟唱被打断,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他面上含笑问道:“朕方才问过赵小郎,他说这片地都是监中子弟亲自耕种,此事是真还是假?”
“回陛下,赵小郎所言句句属实。”
旋即,杨安国就开始介绍起的种地的根由和始末。从响应官家“膳补银”的号召,成立膳委会成立讲起,到裁撤腌菜、再到监中学子纷纷种菜贴补膳房。当然,他和扶苏一样,国子监内险些暴动没讲,画饼的事也没讲。
听得国子监的子弟们都暗暗挺起胸脯。
没错没错!祭酒说的就是我们!我们就是这么爱读书又明理、亲自耕作宛如宋之颜回!
全然忘记自己当初听到走漏的风声时,是如何不满埋怨的。
仁宗听得更加满意不已。
当然,除了满意国子监外,更多对他的儿子。膳补银是谁争取的?膳委会谁成立的?种菜补贴的倡议谁提的?地上的菜苗苗(虽然只有一小块)是谁种的?
还不是肃儿,他赵祯的儿子!
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切:“你们是国朝未来之梁,都能如此懂事,满朝文武亦没有落后之理。这样吧,朕明日就下旨,命令有司效仿你们,专辟一处‘育秀园’,亲历农事,更能体恤民生。”
“呃……”
有司?整个大宋衙门都要种田了?
祭酒想说,这就不用了吧?
可以预见的是,只要这道圣旨一下,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国子监都要背后挨人骂了:你们想上进可以,别带上我们啊!
但杨安国转念一想,被背后骂一骂又如何,名声、好处还不是国子监他们收尽了?而且,连官家每逢春日都要亲自耕种,皇后也要养蚕缫丝。你就那么金贵,一块地也种不得啊?
他立刻转悲为喜,领着博士、学子们开开心心向皇帝行礼。
官家、学子、祭酒都其乐融融。只有一个人受伤的世界形成了。从那声“官家开始”,他就陷入了呆滞,曾经机灵的双眼殊无身材,仿佛信息过载被卡死机了。
扶苏抿着嘴,好容易没有笑出声。见四周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朝着苏轼比了个手势:“嘘——”
“要帮我保密哦。”
他还没玩够(划掉)没做完事呢!
苏轼被这句话唤回了神智,看向扶苏的目光既有惊愕也有恍然,更多是被瞒着消息的义愤。他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你,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扶苏不怕。
扶苏当然不怕。
“你要是说出去了……那个好吃的东西,你就再也没办法吃到了。”
苏轼握紧了拳头,满脸不可置信:赵小郎,我从前看错了你!你好歹毒的心肠!
这不正中了他的死穴么?
被小伙伴那样的目光瞪视,扶苏自己也有点心虚。刚才的几句台词是不是有点太像反派了。
他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又正色严肃道:“不过,你要是帮我保密的话,今天就可以知道。”
苏轼的眼神倏然一亮。
看在那不知名美味的份上,他……帮人保守秘密,也不是不行!
直到坐到膳堂的桌前,看着人手一份的膳堂新菜“碎玉浮香”被端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苏轼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骗的。
明明他不管做什么,今天也可以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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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局部掉马了[墨镜]
第52章
碎玉浮香, 也就是扶苏“发明”的蛋炒饭,从大铁锅中被盛到了官家和每个学生的碗里。因官家是突然驾临了国子监的,膳房得到消息后就匆匆忙忙地开始备餐。
现成蒸的米饭十分湿润, 不够粒粒分明, 他们就用蒲扇子掀起大风,使整锅米饭快速风干。又为了快速出餐, 用了大火翻炒, 使得整锅炒饭锅气弥漫,可谓超水平发挥。
反正扶苏刚吃一口, 就悄悄对白总厨举起了大拇指。
白总厨的心立刻放下了大半。
更别说苏轼, 发现自己被蒙骗了两次之后,干脆把炒饭当作赵小郎。用力挖了一勺, 恶狠狠塞进嘴里咀嚼。
没过两秒, 就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怎么会比他第一次吃到的时候还要好吃?
作为一个小小的老饕,苏轼对品鉴美食颇有心得:美食往往第一口最令人印象深刻。往后都不及味蕾初绽时, 脑海中浮现的惊艳。
但碎玉浮香可不一样。他今天吃的比记忆里好吃,嘴里嚼了几口, 比初送入嘴中更上一层楼。
白菜清甜、鸡蛋醇馥、肉丁软韧, 又有粒粒分明的米饭作为底, 配上味道充足的酱料。简直是越嚼越丰富、越有味道。他“咕咚”一口囫囵咽下去后,又往嘴里扒了几口。
一口气,就让碗见了底。
苏轼抚摸着鼓起的小肚子, 看着光亮见底的碗, 脸上的表情分外严肃:苏轼啊苏轼, 你要有点骨气啊!别忘了,赵小郎可是整整戏耍了你两回!
你可不能因为区区一碗饭,就给他好脸色!
“怎么样?好吃吗?”
苏轼下意识回答道:“好吃。”
嗯?不对?
怎么是个软乎乎的声音。
他立刻抬起头, 径自对上一张白糯团子似的小圆脸,表情扭曲了一下。
旋即四下张望一番,压低了声音:“回成王殿下的话,当然好吃了。”
哎呀,没有不理人就好。
扶苏第一怕的就是苏轼不理他。第二怕的就是苏轼用君臣的生疏口吻和他说话。现在这样阴阳怪气一点,反而有救。
他立刻挤挤挨挨凑近了人,嘀嘀咕咕说道:“抱歉啦,苏小郎,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
扶苏拿出了自悟的撒娇本领,刻意睁大眼睛,使自己看起来十分无辜。
“一开始,我真的没有想骗你的呀。濮王府是我唯一方便收信的地方。那个时候,我也没说自己是濮王之子对吧?而且你想想,若我自称是成王,你还能放心和我说话吗?”
这倒是。苏轼心想。
他和他爹都是一介白身,上京纯为了游玩。遇到官家唯一的亲子,自然是惶恐又避之不及,生怕给自己惹上祸患。哪里还有日后通信的机会?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苏轼突然眯起眼睛:“那你是为什么要认濮王为父,来国子监呢?而且官家居然也同意?”
他有点不可思议地想到——
不会是为了我吧?
“当然是为了你呀!”
扶苏一眼看出苏轼的想法,顺水推舟,成功把人的毛给捋平了。
除此以外真正的原因也不妨告诉他,“当然也是为了整肃一番国子监的风气。不瞒你说,张及甫的事,若非我亲身经历过,真不敢相信国子监还有这样的学生。”
“而且,偷偷告诉你一件事……”
“现在的国子监里,除了官家,知道我的身份的只有你一个人哦。”
苏轼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他悄悄环视了膳房一周:“祭酒、范师兄、梅先生……他们全都不知道?”
“全都不知道。”扶苏说。
苏轼的脸上久违地漫出了一阵笑影。
知道赵小郎身份的时候他纠结过的。毕竟人家身份尊贵,自己身份低微,想要心中毫无芥蒂自然不可能。但转念一想,赵小郎从未对他摆过什么成王殿下的架子,从来都是以友人居之,他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蛋炒饭一入口,他的气更消了大半。再听了解释,又被类似于“我和你才是天下第一好”的说辞暴击,早把先前的负面情绪抛了干净。
“好说!我肯定帮你保密!”他承诺道。
扶苏微张着嘴,无奈地笑了笑。苏轼未免也太可爱太好哄,让他都有点愧疚了。自己准备的杀手锏——那份四川口味的蛋炒饭方子都还没用上,就已经被哄好了。那他还要不要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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