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的手笔?”
赵娉婷点头:“对呀,那日她不是因为谣言和你起了争执?后来是顾少卿亲自在她面前宣读圣上的旨意,还叮嘱她不要乱去听信一些子虚乌有的事。”
顾筠或许早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散播谣言,但他偏就对周薇这样说,不仅是想提醒周薇,还是想警告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赵娉婷说完,立即望过来,还笑的一脸暧昧:
“就是说,这才刚哪儿到哪儿,你未婚夫都这样看重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倒也谈不上知不知足,就是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毕竟两人当初说的好好的,是假意成亲,三年之后便可寻合适的理由和离。
但眼下端看这桩亲事,外面沸沸扬扬已经不知传成了什么样,显然已经在逐渐不受他们俩的控制。
她的初心倒是一直没变,只是担心这件事情会因为种种外力的因素,而发展到不可控的场面中。
是以赵赵娉婷今日这话听来,她是愈发觉得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想法子和顾筠见上一面,至少直到他心里是如何打算。
后面半程赵娉婷又说了些什么,她也没仔细去听,含含糊糊的随便答应着,最后心不在焉的将人送走之后,想了好一会才将巧玉唤到跟前来说话。
巧玉这事,她先前也只是有些疑惑,等到这会才敢确定,顾筠将人留在夏府,不仅仅只是为了照顾自己,像两人而今正处在京城的风口浪尖上这种境况,想要见上一面也实属不易。
而巧玉的存在,就是一件最好的传话筒。
见面的地点依旧是在顾筠的私宅,担心被人瞧见,夏琳琅是一路躲躲藏藏的上了顾筠派来的马车。
却没想到,才刚伸手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里面坐着稳稳当当的男人。
两人距离上一次见面还是小半月前,又有些时日没见了,拘谨也是自然。
尤其这会,二人的关系又有了些许不同,夏琳琅另一只手还扶在车厢上,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车里的男人,这车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局促到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是说有事找我,打算就这样说?”
他大约是在处理公务,夏琳琅看到他手里还拿着奏本,听到动静后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问,接着就是身子往前探,没等夏琳琅反应,手腕就已经被人握住。
酥麻的触感在手腕上呈现,再轻轻一拉,下一瞬,她就坐在车里同他四目相对了。
气氛凝滞,两人就这样相视了好一会,顾筠的手不知怎的也一直没有松开,直到察觉到还停留在手腕上的温度,夏琳琅才后知后觉的抽手,又假意拨了拨了耳边的碎发。
身份突然的转变,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是有话要说,但我们不是约好,是在大人的私宅。”
“嗯,这会下值,顺道的事。”
话落,她小声嘀咕:
“可大理寺和夏府压根就不在一个方向…”这两个地方隔了好几条街,是怎样都不会顺的一条路。
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顾筠顿住了手里的动作,偏头看了她一眼:
“听意思,是不想我来接你?”
夏琳琅这次没有回答,只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两眼,有些意味不明。
接下来的路程,谁也没再说话,气氛是说不出的怪异。
还是之前会客的那间花厅,顾筠一路无言的往里走,夏琳琅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进去,落拓的步伐,微压的空气。
落座后的顾筠照旧先给她斟了杯茶,夏琳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悄悄的打量了对面的人两眼后才得出的结论,对面坐着的人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她没有猜错,茶斟好后,顾筠竟连寒暄都省了,直接了当的问:
“这会到地方了,可以说了?”
一点余地都不留,他就这样平静无波的开口,夏琳琅心里本就已经憋了许久,又听他如此轻描淡写的说,颇有些不服,有些硬邦邦的回:
“我同大人之间的约定,大人可还记得?”
人慢悠悠的捻着杯子,也学着她之前说话的口吻:“你我说过那么多话,具体是指的是哪一句?”
不确定他是真的想不起来还是在装傻,但眼下自己总不能真的去质问他什么,于是深吸了几口气,她依旧耐着性子:
“大人之前不是同我说好,成婚三年后和离,届时就放我会昌平的。”
“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就是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她这边都快急的火烧眉毛了,人还坐在对面悠哉的喝茶,半点没觉得自己话里哪里不对。
“那,那为什么现在圣上又掺和了进来,这样一来,那三年后到底还能不能…”
‘和离’两个字还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就被男人迭然抬眼看过来的目光给硬逼的咽在口中。
眼下两人可还没成亲,她就已经想到了三年后的和离,且看着她一副迫不及待,欲言又止的的样子,顾筠没等她那话说完,给她接了过去:
“是想问能不能和离?”
她想也没想的就点头。
“为什么不能?就是圣上的公主,对驸马不满意也能提出和离,你为何不能?”
“可,可…”
“是担心这桩婚姻现在圣上已经插手,怕日后恐有变数?”
夏琳琅点头,神色有些急。
顾筠放下手里的杯子,端坐看着她:
“成亲本就是你我两人之间的事,而赐婚只是锦上添花一笔,日后该如何还是如何,旁人的所为和想法并不是任何变数,你明白吗?”
有些懂,又有些不懂,他是说,成亲是他们两人的事,那是不是就说说,往后与两人婚事相关的所有事,也应当是由他们自己来做主?
然,还不待她开口,就听那人又说:
“即便对方位高权重,但如果是你想要的,就要去争取,因为你是你,旁人是旁人。”
在此之前,这些话没人和夏琳琅说过,在昌平舅舅家的时候
,她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就应当要懂事些,没有主动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而回了夏家以后,夏岭和骆氏的态度也让足以让她明白,有些事不是你想,就能办到的,大多时候都是一种自我的和解和取舍,没有公平可言。
所以夏琳琅这会有些愣怔于顾筠的这番发言,他是想让自己不必太担心,就算两人而今被圣上赐婚,但日后要如何,还是要看她的意思不是?
摸不大准顾筠的意思,但自己今日本意是想来同他说道一二有关圣上赐婚的这件事。
这会话都已经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他用旁的话给带过去,她再要提及就是不识趣儿了。
他娓娓道来,听的夏琳琅深思好一会,临到末了,才听见又他说:
“而今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成亲已是必然之势,三年还太长,你大可等到了期限再来想也不为过。”
“可听明白了?”
夏琳琅听得愣怔,只剩讷讷的点头。
顾筠见此,收回放在桌上的双手,握拳又在桌上笃笃笃的敲了几下:
“除了这个,可还有别的要问的?”
她呆呆的看着他,继续摇头,却听他继续说:
“但我还有话想说。”
“大人请讲。”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
“方才是为什么不想我来接你?”
深冬已近,京城的夜晚来的特别早,夏琳琅离开墨园那会天已经快黑了,车轱辘一下下的压在似平非平的青石板路面上,发出的咕噜噜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
等到马车转出巷口,彻底看不到墨园的时候,夏琳琅才小心的伸出手,掀开了车窗的一角。
没有忽略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甚至觉得她的心跳都和这车轱辘快谱成了一曲,心下不禁有些责怪顾筠说的那些有的没的,弄的她现在半点都不敢去回想。
一回忆起来,脑子里全是方才他说那话的表情,又严肃又不满,好似自己做错了多大的事,需要用这样的神色来审判自己。
“我什么时候说了不想你来接我?”她为自己申辩。
“你是没亲口说,但你方才看我的第一眼就是这个意思。”
他可没忽略她立在车下久久没挪步的场景,看到自己就像他看到李循那般嫌弃的眼神。
没等她辩驳,他又继续:
“不用解释,你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心里如何想。”
好吧,诚然她是有那么点想法,但着实是没想到这顾少卿观面识人的本事已经厉害到了这个程度,自己不过是看了他一眼就能猜到心里所想。
头顶上的那道目光实在强烈,见含混不过了,夏琳琅没忍住缩了缩肩膀,喉咙不禁咽了一口,有些心虚的回答:
“我只是害怕被人看到…”
“看到又如何?”
“不想又听到那些风言风语。”
顾筠有些被气笑了:
“你我有圣上御赐的旨意,我是来接我未婚妻的,谁还能胡说什么?”
就是这句话,令夏琳琅有些应接不暇,前面说的那么多,都是没过脑想到什么也就说了,却偏偏这句话令她不知如何去接。
之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会从顾筠嘴里听到未婚妻三个字,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和他绑在了一起,尤其他还加了一句,‘我的未婚妻。’
一瞬间的角色转变,她着实是不习惯,最终也只能保持缄默。
就这样僵持了半晌,末了,还是顾筠打破沉默,伸手端起她前面的杯盏,复又往里面注水。
“夏琳琅。”顾筠突然唤她的名字。
“嗯”她还在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内心在纠结,听到后迭然抬头看过去。
两人虽然接触时间不算长,但一直以来都是客客气气的称呼,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称呼夏姑娘,这些时日才叫你,但唤她的闺名,还是头一次。
“我是谁?”他问。
夏琳琅默了片刻,回答:“顾大人。”
“不对。”
想了想:“顾…筠。”
“我是你的谁?”
“…”她这次彻底不回答了,半晌都不吱声,刚才还看着他的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
顾筠见此,唇角往下压了压,不给她机会:“说话。”
“未……婚夫。”
下压的唇角这才停止了角度,再次提醒:
“记得你这会说过的话。”
“下次再见了未婚夫,就不要再躲了。”
咕噜噜的车辙声越来越清晰,就算是过了好一会,夏琳琅也还是觉得心下在咚咚乱撞。
第27章 嫁妆
那日的后来,顾筠还说了些什么,夏琳琅已经有些记不大清了,大抵就是说,既然两人都有圣上御赐的旨意,那他们作为未婚夫妻,举止亲密一些也是无妨。
那在外人面前,他们便更不能装不认识。
夏琳琅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能确定的是,到了这次离开的时候,的确是和之前不同了。
虽说还是来时的那辆马车,但走近的时候,夏琳琅刚提步往前,打算上车,手伸出准备掀开车帘时,身后就已经有人提前探出了手,替她完成了想做的事。
光明正大不说,动作还行云流水。
“小心脚下。”
没理会她的愣怔,顾筠的手掌直接放在了她的手肘和后腰上,轻轻一送,人就往车里去了。
说不上是受宠若惊还是惊魂未定,总之躲躲藏藏久了,一下子就这样曝露在阳光之下,的确是不习惯,她没有顾筠那么自如,一番动作下来,坐定之后心里还在怦怦的轻跳。
“日后总要习惯的。”
看她从上车就缄默不语的样子,顾筠大概是猜到什么,坐下后偏头看了她两眼说。
夏琳琅没回答,只是抚着耳边的碎发,不自在的点了点头。
话都是嘴上说的,真要全然习惯,还需要一些时间。
她原本以为像顾家这种门第,府里的长辈对顾筠未来的妻子一定会十分的挑剔,样貌,学识,家世。
但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
整个顾家,上到老夫人,下到国公爷竟没一人对这桩婚事提出异议,接受的很是顺利。
从圣上赐婚,到顾家老太太领着人亲自上门议亲,再到接下来的走六礼,整个婚事的所有流程都没有一丝阻碍,俱是有条不紊的进行。
夏琳琅也是这会突然想起,脑子没多想,开口就问顾筠:
“圣上的旨意里并没有约定婚期,而今又是年末,大人何以这般着急?”
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走完六礼和礼成,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些着急了,夏琳琅是做好了准备成亲,但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顾筠没什么表情,只说:“你娘没有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他偏头看她:
“年末了,要辞旧迎新。”
一句话八个字,夏琳琅像是懂了,又像没懂。
她拧着眉看着他:
“然后呢?”
新年要辞旧迎新的习俗她当然知道,就是不知顾筠这会突然说这句话究竟是何意。
“你我是新婚,又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候,既然决定接下来要一起走很长一段路,那不若今岁就一起迎接新年,也算一个好的开端。”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是道不明的意味。
“你意下如何,我的新娘子,未婚妻?”
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辞,直白的说,就是想成婚后的第一个新年能和你一起守岁,以期有一个好的将来,如此简单。
车外的风还在呼啦啦的吹着,马车也还稳稳当当的行在大街上,熟悉的巷口,熟悉风景,熟悉的人,偏偏就是这两
句陌生的话,让她不知怎么,心思微动。
车外天色已晚,但顾筠的眼神依旧灼灼,夏琳琅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嘴里轻答了一声‘嗯’后,车厢内终于归于平静。
夏琳琅之前就听说过顾筠的行事作风,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在得到答案之后夏琳琅的感觉只会更甚。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寻常人家需要准备大半年的东西,在他这里似乎都可以信手捏来。
剩下的半个月里,婚礼上要用的的婚服,头面,以及聘礼也都在时间之内一一完成。
顾家门第高,聘礼自然给的重,夏岭和骆氏也拿不出能与之匹配的陪嫁,越是接近婚期,二人越是束手无策。
看着寥寥无几的嫁妆,两人已经愁的没了法子。
是以当阿衡带着东西登门时,夫妻两人也是受宠若惊。
“这,这些真的是顾大人交代的?”
夏岭看着眼前一箱箱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话落,阿衡没有多说,只是双手抱拳,恭敬的行了一礼:
“我们大人说了,和夏姑娘的这桩婚事本就是御赐,左右是不能委屈了夏姑娘。”
说完,手往后一扫
“大人知道夏主事的难处,但毕竟众目睽睽,大家都看着,这些就权当是给姑娘添妆用的。”
“夏主事大可放心,这些都是从我们大人的私库出的,顾家不会知道。”
一句话,打消了夏岭的后顾之忧。
身后摆了足有二十个箱子,顾家给的聘礼是十二抬,但夏岭和骆氏凑了大半个月也只能凑出来十抬。
如今顾筠给了二十抬,加上他们的十抬,一共是三十抬。
十二抬的聘礼,三十抬的陪嫁,顾筠是给足了夏琳琅体面,又不让她在外人面前显得寒酸,想的实在周到。
夏岭和骆氏一听这话,心里不知多高兴,看着阿衡身后放满了东西的箱子,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处。
夫妻两都是市侩的人,原本还在为凑嫁妆而苦恼,而今不仅不用愁了,还能有的多的盈余,怎能不高兴。
想到顾家给的是十二抬,他们只要陪嫁也是十二抬,那也算能匹配的上顾家。
毕竟那三十抬的嫁妆也不必全部都抬出去,剩下的他们私自扣在府里,留着贴补夏奕和府里的花销不比什么都好。
怎么算,这们亲事都是他们赚的。
两人没有掩饰眼里的贪婪,听着阿衡这样说,半点没有推辞,笑的很是谄媚,半点没有长辈的样子,还大言不惭的回:
“大人果真思虑周全,下官多谢大人,深谢大人…”
“这二十抬箱子,可算是解了下官的燃眉之急,无疑是雪中送炭……”
话还没说完,就看阿衡抬手止住了后面的话,假意打量了四周一眼,说:
“夏主事先别急着谢我,这事儿大人已经安排妥了,这东西既然是要给姑娘的聘礼,那理应送要到夏姑娘手上,正好,我们大人还有话要带给夏姑娘。”
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但对方又是顾筠的人,夏岭不敢发作,这会就算是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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