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为长辈的,替顾筠多跑两趟也不觉有什么了。
可没想到戏台子已经搭好,唱戏的却不愿登台了,顾筠听到汪润秋带回来的消息时,神情没什么大的波动,只淡淡问了一句:
“圣上有说多久吗?”
汪润秋摇头“倒也没说这般清楚,只知道是尽快了。”
他闻言也就没再回答,缄默了好一会,心里在想着今早刚从李循那里听来的消息。
三司今天有一个要会省的案子,都察院和刑部的人都来了大理寺,李循也来了。
捡着空隙一直在朝他递眼神,刚开始他只当是李循眼里进了沙子,没去搭理,直到会省过后被人揪住,无人之处嘀咕了那么两句才知道,原来流言并没有结束,只是没有传到他跟前来罢了。
“原来那天在京郊,你同夏姑娘见过啊?”
他皱眉:“你怎么知道。”
“这私下里都快传疯了,说上巳过后,夏姑娘一直就对你余情未了,变着花样和法子在你跟前晃悠,先前就听说你去了京郊,人后脚就跟了过去,又恰好被人撞见。”
“然后呢?”
“就说她拎不清,那样的身份还妄想来高攀你,我也是今晨去城南市肆时无意中听到的,等等,难不成你还不知道这事,不是说你俩就快成婚了吗?”
是快要成婚了不假,但奈何对方暂时还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京郊那日被人在背后那样诋毁,都能为了她所谓的‘二人没有私相授受’的想法而劝他别去追究。
“这事她知道吗?”顾筠问。
“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话摆明就是造谣的人故意说给她听,想膈应她的…”
李循说的是无心之言,但一想到那天蹲在雨幕下的夏琳琅,和在京郊赵娉婷说的话后,他忽然就不打算继续隐瞒了,反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多一日,少一日,又有何妨?
思绪收回,屋内两人一时间都没人说话,顾筠右手握拳,抵在下巴想了一会,对汪润秋说:
“我明日进宫一趟,同圣上再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顾筠低头看了老人一眼,回答:
“问问赐婚的旨意,能不能尽快给我。”
京城立秋之后的天,凉的特别快,枝头上的树叶也是一日赛过一日的金黄,夏琳琅昨儿贪玩,衣着有些单薄的在院子里看了好一会秋景,不慎吹了凉风,当天夜里额头就有些不舒服。
一整晚睡的迷迷糊糊的,像是在做梦,等到醒来又什么都不记得,昏昏沉沉。
说起这事,就不得不提前几日去市肆的事情。
她同赵娉婷一道去了城西一趟,刚一到地方,就察觉周遭的目光有些不对,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那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谣言,隐隐又有星火般的复燃之势,那些人又在她走过的地方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悄悄的指指点点。
尽管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不用猜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也是因此,从那天回来之后她心情便低沉了好几日,闷在屋里不想出去,直到昨天才在院里久呆了一会。
在顾筠和赵娉婷面前,她装作不介意,不在乎,是不想他们担心,也不想让自己过于的在意此事,但眼下这些话三番四次的被人拿出来说道,这次竟在大街上都能明目张胆的对她指点。
真要说来,她心里是难受的,也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百口莫辩,人言可畏。
“真真的是长舌妇!都被人正主抓了现行又当面警告,怎还要在背后散播这些有的没的!”
赵娉婷是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就因为有些话过了耳,实在没忍住,这才找她,又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应当就是那天那个绿衣女子”她今日反应有些迟,揉着额角说话都慢吞吞的,遇上赵娉婷这种急性子,可给急坏了。
她别了别嘴:“他们真是没的来说,来来去去也就是那些话,还传的这么快,我都替他们累的慌。”
“可我也是奇了怪了,你这一天天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们怎么还能空穴来风,说你心术不正?”
夏琳琅今日不知怎么的,觉得额角有些酸的厉害,眼睛都在隐隐发疼,听着赵娉婷在耳边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更觉得头疼欲裂,这会连回答都变的支支吾吾起来,词不是词,句不是句,前后也不搭调。
“就是,他们就是,闲得发慌。”
“嗯,就是,凭什么都要来骂我,就不能骂骂他顾筠?”
一次两次也就罢,次数多了都替自己觉得委屈。
这种事哪怕就算是真的,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凭什么这些人光知道来数落她,难不成他顾筠还能独善其身?
也是想想就生气,偏巧这会脑袋昏沉着,嘴巴也就不听使唤,想到什么直接就给说了出来。
赵娉婷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还在同她一道附和:
“怎么不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凭什么就不能骂…”
最后一个他字还没出口,她就及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即抬手拍了拍自己嘴巴阻止继续往下说,跟着又看了眼身边的夏琳琅。
“大骗子,京城都入了冬那么久了,还没个消息,骗子…”
“要是我到时候回不了昌平,一定不会原谅你。”
夏琳琅这话说的含含混混,赵娉婷也没大听清说的是什么,刚想凑过去听听清楚,一靠近才发觉不对。
夏琳琅这会眼眸半阖,有气无力的支着脑袋在桌边一点一点的,这还不算,赵娉婷还发现这人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伸手去探了探才发现,身上温度有些袭人。
“琳琅,琳琅,醒醒,你怎么样了?”
“嗯。”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浑身难受的紧,只是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没心思再去思索说的是什么,只觉得自己这会困极,脑子里只想睡一会。
她努了努嘴,朝着人咕哝了一句“我还想睡”后,便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不知是什么时辰,慢慢适应了四周的光线,缓缓睁开眼才发现不不是在自己的房间。
她下意识咽了咽喉咙,嘴里一股苦味,感觉出喉咙肿胀的不行,这会开口说话都觉得生疼。
“大夫说了,你这是染了风寒,刚给你喂了药呢。”
她循声看过去,就看到赵娉婷坐在床沿上,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
“你是病了多久?来的路上一直都在胡言乱语,身上也烫的不行,你娘和你爹都不知道你染了风寒了吗?”
她摇摇头,借着赵娉婷的力坐起来,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温水,淡了口里的药味,嘶哑着嗓子有些吃力的问:
“什么时辰了?”
赵娉婷别了别嘴,有些生气的开口:“你每次都这样,受了委屈不肯说,染了病也不说,还替他们瞒着,问你你就顾左右而言他…”
“咳咳”
没等赵娉婷说完,夏琳琅就捂着胸口咳嗽了几下,也成功止住了她的打抱不平,夏岭和骆氏对她的漠视也不是一天两天,刚开始或许还能难受难受,时日一长,连她自己都快没感觉了。
说不定这会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他们都还不知道,两人的心思不是仕途就是夏奕,没意思的很,她无奈的笑了笑,干裂苍白的嘴唇,配上一张素白的面容,赵娉婷看了心疼的不行。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但等你病痊愈了,我还是要说!”
她这会说话嗓子疼,只能做着口型不发声的说话,赵娉婷噤声认真的看了会,听出来她是想要回去的意思,她没拦着,只放心不下,又多叮嘱
了几句。
“再躺会走,大夫去给你开药了,你一会直接将药带回去,让丫鬟给熬了,趁热喝,记住了?”
她没在拒绝,顺从的点了点头。
说来也巧,这家医馆还是上次顾筠带她来的那家,开药的大夫还是上次那位老大夫,见她醒了,先是看了眼她的面色,又搭手在脉上按了按,过了一会才摸着胡子说:
“忧思过重,又吹了凉风,这才染了风寒,姑娘一会将药拿回去,按照方子煎药,这几日就不要再吹风了,三天之后可再来一次。”
“谢谢大夫。”嘶哑的嗓子,说话都扯着疼,只能慢慢的说。
慢吞吞拿了药就打算离开,老大夫不放心,又亲自送到门口,赵娉婷去唤马车了,只剩夏琳琅一个人在门口等,老大夫看了眼外面,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好奇的开口:
“上次的那位公子,今日怎么没来?”
话落,夏琳琅也是皱眉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谁:
“他今日没来的。”
不是有事,就是说没来,这个回答模棱两可,却能实实在在给人雾里看花的感觉,那大夫又说:
“姑娘上次一个快好了的伤疤他都担心的紧,这次可是染了风寒,怎会不来?”
夏琳琅这会已经没心思去向大夫解释自己和顾筠的关系,喝了药的身子越来越沉,更想睡觉了。
医馆就在市肆当中,街上人来人往的,她没什么力气的倚靠在门前等着赵娉婷回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可人要是运气不好,喝口水都塞牙,她这会正强撑着精神等着人来,就听外面街上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夏姑娘这是病了?”
她偏头看了一下,真是冤家路窄,竟又是在京郊遇上的那名绿衣女子,这次坊间的这些谣言,说不定就是她传出来的。
但她眼下没有力气,更不想费精神同她斡旋,看了一眼后就收回视线。
那女子见她今日独身一人,看样子还有气无力生了病,全没了那天的趾高气昂,心情一下就痛快起来:
“那天不还信誓旦旦的让我找顾少卿问话么?今日怎么就病恹恹了,不会是因为说了假话,受了什么惩罚吧?”
不喜欢的人连看一眼都嫌烦,夏琳琅不想看见她,索性扭头半阖上了眼,哪知那人没有半点收敛,说话越来越难听,期间周围已经有人隐隐的窸窸窣窣说道了。
“坊间的那些谣言,都是你传的吧。”忍了那么久,夏琳琅也不想再忍了,睁开眼直接和她对视。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传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她语气颇有些得意,是吃准了她拿不出证据。
她确实没有证据来证明,但她来了京城后从未与人起过冲突,也没有回应过和顾筠的事情,除了那日在京郊,听到她话后没忍住同她争辩了几句,也是唯一一次同人起了口角。
她好一会没有说话,憋着一股气满脸潮红的看着那女子,强弩之末的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有任何认输的样子。
对方笑的猖狂,环抱着双手看着她:“你和顾大人也就是见过几面的关系,怎么,也配肖想?”
四周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强打的精神似乎快要耗尽,夏琳琅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脑子迟钝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就在束手无策的时候,人群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和记忆里那寡淡冷漠的音色如出一辙:
“在下和夏姑娘有皇上御赐的婚书,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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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后面还有一半的情节,但要晚些才能放出来了。
第24章 看重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顾筠的声音不大,但偏偏一开口就能威慑住周围人群的作用,他的声音一出现,四周就安静的落针可闻。
一身湛蓝色衣袍的他不知何时立在人群里,右手拿了个长轴般的东西,黑乎乎的。
夏琳琅没有仔细去看,也说不上这会是种什么心情,方才还能强打着精神和人对峙,这会见了人,反而觉得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沉闷浮躁的空气里,隐隐的又有沉水香的气息传来,她眼神耷拉着,感受着气味越来越近了,直到身前突然被一道黑影笼罩,抬头就看到顾筠那张脸。
依然是一副丰神俊朗的样子。
也是难怪被这京城高门里的女眷惦记,还累的自己一次两次的被人针对,而且这病说到底也是因他而起,她这会浑身也难受紧,说话做事不过脑,自然就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了他这个罪魁祸首身上,语气颇有些不善道:
“大人怎么来了?”
还靠的离自己这么近,不知道这会周围全是人在看他们,懂不懂什么叫避嫌?
顾筠方才走过来时就已经看过她了,面色不好,脸颊上还有些未退去的潮红,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病了?”
夏琳琅不想同他说话,头一偏嘴硬道:“没有。”
“没有你来医馆?手上还拎着药?”
又一次被他无情的拆穿,夏琳琅这次索性不同他争执,破罐子破摔,别了别嘴后就不再说话,把人晾在一旁。
方才顾筠在人群中说的那句话她离的远没怎么听清,但站在周围看戏的人却是听明白了。
本来还在震惊顾筠说的那句话,这会又见两人说上了话,尤其是夏琳琅对顾筠说话的态度,包括那绿衣女子在内,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
见她实在是没精神,顾筠没去深究她这会不悦的原因,更加没去追问,眼眸一垂,微微弯腰便拎起她拿药包那只手的手腕,勾了勾手,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再稍稍用力一带,就牵着人走了出去。
“去哪儿?”她没力气挣扎,只能亦步亦趋的随着人的力道往前走,仰着脸皱眉问。
顾筠还是冷着一张脸:“送你回夏府。”
“我一会自己回。”嘴里拒绝,还企图用另一只手推拒。
“这里周围全是人,你确定要同我在这里争?”
这话是顾筠低头凑近她耳边说的,离的近,以致她脸颊和耳尖都红红的。
她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距离,稍稍退开了些,才在余光中感受到周遭目光的洗礼,很是不自在,只想着快点离开,便没再同他争执,一低头便由着顾筠牵着自己往马车的方向去。
之前是害怕被人看见,两人若是要同乘一车,必定是有一人离得远远的,待另一人先上了车后再上。
每次都躲躲藏藏,小心谨慎的很,哪像这会,不仅能光明正大在人群中牵手,还能稳稳当当将人扶进去,慢慢收拾完嘱咐好后,再不疾不徐的出来。
夏琳琅这会已经是困极,方才都是强撑着力气在同人斡旋,顾筠刚将她带进去坐好,放下帘子后转头,正打算问两句时就发现人已经倒在软榻上睡着了。
看着匍匐在里面的纤细身影,顾筠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先是将手上那柄黑长的东西放在桌上,接着又不知从哪儿翻了条薄衾出来给人盖上,细致的收拾完这些后,才又拿回桌上的东西,挑开帘子走了出去。
外面围拢的人群还没散开,剩下有些好奇的恨不得探头往里看两眼,见到出来的是他后才有所收敛。
顾筠右手拿着东西下车,淡淡的扫了一眼前面的人群,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那绿衣女子,先是微眯着眼睛看了人两眼,接着提步走过去,离的一丈距离远的地方停下,君子作风的先向人行了一礼。
“可是周都御史家的大小姐?”
似是没料到顾筠竟然认识自己,那绿衣女子震惊之余还有些受宠若惊,听见在叫自己名字,回神过后连连应声:
“是,是的,没想到大人你还记得我。”
顾筠之所以记得她,仅仅是因为前年年末宫里开宴。
那会三司的人都被安排坐在一处,他身边刚好就坐着都察院的周都御史,那年三司政绩不错,圣上大为高兴,席上就一次次邀三司的人举杯共饮,大家推拒不了只能应下。
那次喝得多,最后回府的时候一个个都需要人搀着,顾筠酒量还过得去,没醉的
糊涂,可身边的周大人已经喝的五迷三道,送他回去的路上就已经睡着了。
本以为只是将人送回去就行,哪知这周大人丧妻多年,府里就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加上夜已深,姑娘家的不方便,他便好人做到底,将人搀回房间,又遣了大夫开了醒酒汤,嘱咐了人姑娘两句后才离开。
要问两人有多厚的交集,也就是那晚说过的几句话,他也只是记得当时那姑娘很含蓄,没怎么说话,一直站在他身后听他嘱咐事情。
“两年前送周大人回府,和姑娘见过一面。”
周薇听完这话,心里忍不住激荡了一瞬,神色都变得柔和多了:
“是的大人,两年前的除夕,家父…”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筠抬手打断,不大想过于寒暄似的,还是那副没什么神情的脸问:
“在下今日有些事,想问问姑娘的。”
“大人请说。”
“前些日子,姑娘可是去过京郊的红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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