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耳畔传来顾筠的声音,夏琳琅的目光往上抬了抬,就从眼睑上方覆下来的阴影里看到似笑非笑的他。
之前在车里,两人离得近,又是密闭的空间,稍微说那么一两句暧昧的话气氛就变的不一样起来。
但这会不同,现在是在外面,天光大亮,众目睽睽,她就不信他顾筠真的会不顾及场合的‘胡说八道’。
也是这青天白日给她壮了不少胆,她小声的清了清嗓子,凑上前去,嘀嘀咕咕的嗓音就对着身边的男人说:
“顾大人这就不给看了?”
听那语气,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妖精,是以为这会在外面他不能有所作为?
察觉到她的蓄意,顾筠轻声笑了笑,眸光这才从她身上挪开,但放在眼睑上的手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是看向别处在说:
“自然给看,只不过这会是白日,也看不了多少,彤彤真要想的话,晚上让你看个够,可行?”
男人越说人就凑的越近,夏琳琅受不住,抬手抵在胸前不让他继续靠近。
“你!适可而止些…”
“不是你说想看的?”他又凑到了耳畔边。
“我说的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嗯?”
两人这会的距离不远不近,四目相对时男人一脸坏笑的模样毫不掩饰,于是夏琳琅后面的半句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那话是她说的不假,可却被他故意曲解了其意思,明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也能被他说的满含了旖旎的情绪在里头。
说话的嗓音压的极低,这会还这样坏笑的看着自己,他越是这样的平静无波的样子,夏琳琅就越是觉得浑身燥热不已,一颗心也是在扑通扑通乱跳。
夏琳琅看着他,下意识的咬了咬唇,果然,不论何时何地,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要想在嘴上赢过他,她几乎是没有胜算。
茜红色的绣花鞋不动声色的往后挪动了半步,当即就拉开了和那双官靴之间距离。
顾筠的手也就这样离开了她的额头,看她这会的神情他一猜便知她心里所想,没再继续逗她,将手收回后又挑了挑眉头看她,看那样子,应当是在问她怎么了。
温度霎时就变得有些灼热,夏琳琅面皮薄,以手做扇的替自己扇了那么几下,以期能掩盖些心思,顾左右而言他的说:
“你,你别靠的太近,我有点受不住热…”
“可我们是夫妻,你不离我近些,难道是想离你那表哥近些?”
眼见男人又想往跟前凑,夏琳琅眼尖,又适时的往后了那么一点,故意瞪着他说:
“你再胡说,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姑娘家的面皮薄,还要再多说两句可就要当真了,顾筠止住了脚步,不再往前,只在低头看她的时候,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浅浅的叹息,同时还无奈的阖了下眼睑。
“说也说不的,打,我又舍不得,不若,小祖宗你自己来讲,你究竟意欲为何?”
“你还想打我?”
夏琳琅没有错过这敏感的字眼。
“我还说了我舍不得。”他无奈的回“倒是你,说说?”
说什么?说她究竟意欲何为?
夏琳琅别了别嘴,她能有什么心思,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想起来和他玩玩儿嘴皮子罢了,那成想,结果两头都没捞到,还反倒惹了一身腥。
“那,不也是你胡说在先的。”她顾左右而言他的在搪塞。
话音刚落,右边的脸颊就被人轻轻的捏住,顾筠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小祖宗可否摸着你的良心讲,分明是你先说受不住热的…”
他这口无遮拦,开口闭口的小祖宗,不知道的或许还真会以为两人是那种不伦的关系,夏琳琅实在是听不下去那小祖宗三个字了,抬手就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你,你快别说了!”
后面的话呜呜的都被她压在手掌心,他还在说话的缘故,双唇有意无意的蹭着,察觉到他的故意,夏琳琅拧着眉让他不准再使坏。
但显然,顾大人就不是那种能循规蹈矩的人,越是束缚,他还偏就要反其道而行。
夏琳琅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在往身后看去,她好奇心起,也想回头去看,偏头的一瞬间,手就离开了男人的脸上,就听顾筠在后面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知你喜净,但今天日头的确有些大,你要真觉得难受,不若回去我替你洗……”
夏琳琅听后只能先闭了闭眼,心底已经在后悔,方才就不该存了侥幸的心思和他继续说下去。
眼下顾筠这话她根本就接不住,也在担心他后面会越说越离谱,不能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转头的动作刚做了一半,就立即扭头准备重复方才的时,后面就传来骆沉的声音:
“顾大人,表妹?”
手才刚刚触上顾筠的双唇,她整个人就像僵住了一般,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种解释的理由。
窘迫又尴尬的神色正好和顾筠的目光对上,她明显看到男人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怡然,以及手背上那轻轻拂过的一丝气息。
尚且还在反应之中时,下一瞬,手腕就顺势被人给捉住,顾筠拿下她抬到面前的手,脚下又适时的往前凑了一步,又带着她身子一旋,于是,方才还背对着骆沉的姿势,瞬间就变成了三人面对面的局面。
“表哥。”
“表,表哥…”
两道声音,一道坦坦荡荡,不惧任何,一道畏畏缩缩,眼神还东躲西藏。
相对于她的无措,顾筠倒是喊的大大方方,她不知道方才的话骆沉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但心虚作祟,连和骆沉目光的接触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你们方才是……”
相互见过礼之后,骆沉没忍住还是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那和顾筠交握掌心的地方,泛起了熟悉的潮意,她既无措又不知该如何化解当下的尴尬,在支支吾吾了几个我字后,最后还是顾筠捏了捏了她的手心安慰,这才开口对骆沉说道:
“是彤彤受不住这日头热,我说要替她擦擦汗,她不让,这才让表哥见笑了。”
骆沉没有说话,只用眼神在夏琳琅身上逡巡了一番,似乎在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彤彤?”他问。
“是的表哥,也没想到这还不到夏天,日头,日头就已经这般大了。”
夏琳琅讪笑了两下,这才用手指了指头顶上的太阳,言辞间自然配合着顾筠的说辞。
刚新婚不久的小夫妻,一起手牵手站在一处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也是格外的相配,旁人插足不了半分似的。
且顾筠的这个解释合乎情理,骆沉就算信不过顾筠,但也没怀疑过夏琳琅,听过之后也是点头承认二人所言。
见顾筠三言两语的就将这件事给化解,站在他身旁的夏琳琅不动声色的吐了口气,觉得连双肩都不由的往下塌了半寸。
反而是对面的骆沉摇了摇头,双手作揖聊表歉意的道:
“也怪我方才被有些事绊住了脚,这才让你们久等了一会。”
“表哥此话言重,你我之间不必在意这些…”
夏琳琅担心骆沉会自责,话音刚落就急忙出声解释,说话的同时脚步还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一步,虚虚的伸手想止住骆沉这一礼。
然动作才到一半,顾筠就将她给拽住,她顺着力道,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顾筠抬手,将她没做完的给继续。
他牵着她往后,另一手做势扶起骆沉:
“彤彤说的没错,我与她夫妇一体,表哥这般客气,实在是折煞了我们夫妻俩。”
骆沉自是看到了顾筠的全部动作,没说旁的,只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道了句:
“先前以为顾大人公务繁忙,抽不开身来游山玩水,如今好不容易把大人给盼来了,又怎敢劳你在此久等。”
顾筠:“表哥都说了那是公务,公务再重要也赶不上陪家人重要。”
“而你是彤彤的表哥,我是彤彤的夫君,既是一家人,便不要过于拘泥,我既然答应了彤彤今日的出行,就不会在意这些。”
他这话说的坦荡,一双眼睛也直接和骆沉对视着,毫不掩饰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和目的。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对视了好一会,后来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了好几个来回,夏琳琅在他身旁插不上话,只能站在一旁干巴巴的看着两人,心里也不免觉得这氛围有些微妙。
而最后的结果,终究是骆沉说不过顾筠,还是在顾筠的一声声自家人中结束了这场对话。
而夏琳琅全程都被顾筠握着手掌心,他话说的滴水不漏,既不让骆沉觉得见外,又能让她心里的无措尽快的消散出去。
“既如此,那今日之事,就要多多烦扰顾大人了。”骆沉抱拳朝着他说。
“表哥客气,若不介意,可唤我的字,子楚。”
夏琳琅见两人总算是达成共识,说话的嗓音里也带了些轻快:
“既如此,就别再耽误时辰了,表哥好不容易才进京一趟,我们得抓紧时间才是。”
不算路上耽误的时间,就在这里耽误的这么一小会夏琳琅也是心疼不已。
连忙招呼着骆沉先上车,来之前她早就问过顾筠今日的行程。
思虑着表哥骆沉已经来了京城有些日子,想必那城中说得上名字的地方都已经去过,是以今日要去的地方都是在城外的京郊。
而夏琳琅也只知晓今日要去的地方是在京郊,但对于具体的目的地也是不甚清楚,所以当从顾筠口中听到一会要去的地方时,还是免不了讶然了一瞬。
“去青云观拜拜三清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为何还要去那枫叶林?这个时节的京城也有枫叶可以看吗?”
马车里坐着三个人,夏琳琅上车后就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在问顾筠,两人的手这会还交握着,半点都没有避讳坐在对面的骆沉。
顾筠捏了捏她的手掌,笑着回她:
“枫叶是没有,但有别的好东西。”
“是什么,是什么!”
顾筠坐直身子,食指挑开身侧的帘子:
“那坐山再往后走走,就是一片桃林,京里的桃花这会已经开过了,可那山谷里才刚刚盛开。”
是了,有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夏琳琅没来得及看城中的桃花,倒是赶上了这山谷里桃花。
顾筠又说:“青云观和那桃林都在一条路上,拜完了三清,就可以直接过去,最后一直往北走,就到了我在北郊的别苑,我已经让阿衡嘱咐了那里的管事,张罗好今日的晚膳。”
夏琳琅没想到他安排的这般细致,虽说带着表哥故地重游有些奇怪,但听完他说的之后,高兴的心情已经盖过了心底的疑惑。
笑着问:“表哥,你意下如何?”
骆沉回:“悉听尊便。”
决定过后,马车就往青云观的方向去,顾筠和夏琳琅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都知道来这里求什么的最多,是以,上了山,入观之前她还是坦诚的告诉了骆沉。
来这青云观的人,大多都是求姻缘的。
骆沉听完她说,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他身边的顾筠一眼,有些玩笑的揶揄:
“所以,你们成双成对的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自求一段良缘?”
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回,还是顾筠替她说:
“这种事讲究一个心诚则灵,表哥也不必规行矩步的一定要求姻缘,说不定今日三清听了太多姻缘,偏生就对表哥这求仕途的落了耳,也未可知呢。”
他听完,浅笑一下,负手在身后:
“那我就,借子楚吉言了。”
顾筠作揖:“哪敢。”
“所以,你们就不进去了?”
夫妻俩相视了一眼,后一起摇了摇头:
“我们去别处逛逛,等表哥出来。”
“是要去哪里?”他顺口问道。
夏琳琅正打算开口,身边的顾筠就抢了先:
“后山有一处,也算得上是我和彤彤定情的地方,今日故地重游,就想去看看。”
闻言,骆沉便觉得自己方才问的那句话有些累赘,可不是,这青云观主求姻缘,他们姻缘既定,顾筠又不求仕途,自然是没必要进去…
他真的是多嘴那一问。
而夏琳琅也没料到顾筠会这样说,话出口的当下不免愣怔了一下,接着才故作镇静的和表哥短暂道别。
“你,你作何要那样说!”
见人走远,她拉着顾筠往后山去,一边‘数落’男人的罪状。
“我说的都是事实。”
夏琳琅继续低埋着头往前走:“…”
他稍微顿了顿脚步,将她扯住,停下,轻轻将她拉回来:
“除却圣上开宫宴那次,这青云观是我第二次对你心动的地方。”
“知道了,知道了,就是,能不能…”
“嗯?”
“能不能回去再说?”
光天化日,那些话他就这样说出口,要是被人听到,指不定会在背后怎么腹诽他们。
顾筠笑了笑,揉了揉她又开始泛红的脸颊,凑上耳畔说了句:
“夫人又害羞了?”
夏琳琅受不住他了,拂了拂他的在脸上作乱的手,没回答,胡乱拉着人就往后山走了。
原以为同他说过就会好,却不想后面他更加‘肆无忌惮’。
从青云观,到桃花林,在一路到他那北郊的别苑,他总是‘不经意’的在表哥骆沉的面前提起,这些地方早就留下了两人的足迹,今日不过是故地重游罢了。
而夏琳琅一开始还要阻止他说那些,后来,次数多了,她也开始‘破罐破摔’,只要不算太出格的话,她权当没听到,就像现在:
“彤彤,你说是么?”
她方才晃神去了,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这会听到自己名字,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一脸懵懂的神情,没有半分虚妄。
顾筠将手放在她腰后揽了揽,侧目看了眼骆沉,笑着说:
“我说,今日还的多谢表哥,让我们能有机会故地重游。”
“你说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除了皮笑肉不笑的回一句‘是’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难不成,真让他闭嘴?
到北郊别苑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奔波劳累了一整日,夏琳琅已经昏昏欲睡,思虑着一会还要用晚膳,下车前顾筠就将她唤醒。
她这会累极,没什么力气的瘫软在顾筠的怀里,眼睛半阖,嘟囔着不想起。
“先醒醒,一会用过晚膳再睡。”
“方才是你让我睡的,这会又要我起。”
之前在车里,摇摇晃晃的她都坚持着没睡,要不是顾筠揽着她肩让休憩一会,她或许这会都不会赖着不起。
顾筠的嘴角往上扯了扯,凑过去说:
“我让管事给你准备了你喜欢的野果,这会就放在里面…”
不仅是野果,还有好多她爱吃的东西,她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一听有好吃的,瞬间食指大动,挣扎着起来。
别苑外早就有等候已久的管事,一看人出来,忙上前搀着,没多会,稍微醒过神来的她就能自己走了。
饥饿的人倒是只顾着自己,徒留下两个男人在后面面面相觑。
顾筠看着夏琳琅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刚准备抬手请骆沉进去的时候,身边就听到一句揶揄的声音。
“我看顾大人和表妹之间,情比金坚又鹣鲽情深,实在不必担心,我会将表妹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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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表哥成了两人中那啥的一环,这会正欲扳回一局。
骆沉又为何会突然说这话?
实在是顾筠今日的所为太过于明显和刻意,从见面伊始起,就时不时的提起大家都是‘一家人’,他是夏琳琅的表哥,而他的身份却是妹夫。
既如此,那作为妹夫的他陪妻子和娘家的表兄一道出行,也是理所应当。
就更别提他今日所挑的这几处地方,不是两人的情定之地,就是和他们有着密切关系的地方。
按照他顾少卿说的就是,那青云观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的地方,也是他对表妹琳琅初时就动了恻隐之心的地方,跟着就是后面的桃花林,再到这会他在北郊的别苑。
对旁人来讲,就是一处处游山玩水的地方,可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今日里所走过的每一处地方,都是他们这段感情的见证和基础。
套用一句顾筠今日说了不知多少次的话来讲,就是:
“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但人已和当初不同。”
“你这话说的,又有什么不同?你还是你,我不也还是我?”
馥郁芳香的桃林里,脚下青石板湿滑,顾筠牵着夏琳琅的手小心的走着,骆沉则独行一侧,三人在这林中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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