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餐桌,场面简直像绞在一起的五彩毛线,混乱不堪。
容漓怀里躺着喝得烂醉的陆冉,而这只醉猫却还在高举酒杯胡乱吟诗,说什么钱啊财啊的。
南昭则跟苏粹斗起嘴来,你一言我一语,岑惊隔在中间,食指按住耳朵,满眼无奈地瞧着祝凌云。
“林乐乐呢?”祝凌云甚至不知道先去帮哪边。
容漓按住陆冉的手,防止她把酒到处洒,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回答祝凌云:“不知道啊,陆冉偷偷喝了好多果酒,得叫他多舀碗醒酒药来。”
“小五!”南昭突然点祝凌云的名儿。
祝凌云转过头。
“你来评评理,”南昭愤懑道,“苏粹非说我出的问题太针对人,我跟他说不通。”
祝凌云看了眼苏粹无语的表情,做好了被南昭迫害的心理准备。
“你说来听听。”
“第一问,被修为远不如你的人打败,是什么心情?”
“第二问呢?”
“同第一问。”南昭答得理所当然。
祝凌云嘴角抽搐,南昭却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不忘补充:“这哪里有针对性了?”
嗯,不针对,就差直接把被采访者江不染三个字印上去了,而南昭还为了加大江不染抽到这个问题的概率,特意弄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进去。
为避免被南昭灌药,祝凌云选择避开修罗场。
苏粹懒得跟南昭争,直接把头转开:“师妹,你设的什么问?”
“呃……”祝凌云在脑子里迅速编纂谎言。
“挺简单的,”很快,她淡定道,“就问了最喜欢的动物和食物。”
她哪里好意思说出,她也写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问题。
而且两个都是被南昭评价没意思的,“你最近遇到的一件烦心事”。
说完,她瞥了眼盛自横。
盛自横撑着头,同样也在看她,语调缓慢:“想让我回答你的问题?”
清冽的音色传进祝凌云左耳,听得她指尖蜷缩一下。
祝凌云刚要否认,莫名其妙的心虚感就长出小爪子,从心底一点点慢悠悠爬到心尖。
盛自横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
“没有最喜欢的动物,”他话语间没有思考和停顿,认真回答她胡诌的两个问题,“至于后者……琥珀糖、山楂糕、荷叶鸡。”
语毕,盛自横把控好距离,微微凑近,用只有祝凌云才能听清的气音道:“告诉你个秘密,心玦给我的问题是——”
他有意停顿,片刻后才看着她,接续道:“有没有一个人,能让你无条件站在她身边。”
比起提出问题,盛自横的语气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他的眼睛似乎生来就有种缱绻的魔力,望着这样一对瞳仁,祝凌云竟接不上话。
她看着少年眸中深陷的倒影,问:“那你会选择回答,还是喝酒?”
盛自横薄薄的眼皮轻灵一闪,双眼弯了起来,泛出好看的水光:“早在问题出来之前,我就已经答了。”
话落瞬间,祝凌云心尖那张小爪倏然变大,缩紧缠绕了她整颗心脏。
“万年万年!”林乐乐喘着大气跑过来,把醒酒药递到祝凌云面前,“来来来,你灌一下陆冉,我得去喂大师兄。”
“哦好。”祝凌云眼神迅速移到别处,接过碗坐到容漓旁边,舀起醒酒药一勺一勺地喂给陆冉。
青山掩圆日,九人圆满结束乐乐烧鸭倾情赞助的饯行宴,辞别了林父林母。
待回到万华宗,众人才发现飞舟改了启程时间,今夜亥时就要返回各宗,于是除了江不染和林乐乐,其余人都急忙跑回荟萃收拾东西。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
南神叉着腰站在院落正中:“崽子们!快出来!”
“糟老头,”南昭没好气地缩小已经装好东西的芥子袋,“就知道睡睡睡,也不在玉简上知会我们一声。”
大家都已收拾完毕,站成
方阵等各宗带队长老清点人数。
这回随心宗跟傲寒宗的方阵碰到了一起,祝凌云旁边正好是陆冉。
陆冉还在拼命往芥子袋里塞她的心肝宝贝留影石,祝凌云见状,主动伸手替她拿着芥子袋,方便她装东西。
“小祝祝你真好,”陆冉用她一贯撒娇的语气,笑嘻嘻道,“你就是我的招财福星。”
她真没撒谎,盛情祝贺的留影可是空明绯色录里销量最多的,她可不就是她的摇钱树吗?
“那你想不想我再投资你点?”
陆冉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居然说要入股她?
祝凌云表情认真,在陆冉面前掏出一把灵石票,每一张的面额都是十万灵石,粗略看过去,应该有好几百万……
陆冉险些拿不稳手里留影石,又惊又喜,睁大眼睛盯着祝凌云。
“先别高兴,”祝凌云道,“我也要分红。”
陆冉头点如捣蒜:“必须的啊!”
“但我不要灵石。”
要分红却不要灵石?这陆冉就不明白她的意思了:“那你要什么?”
祝凌云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虽然有点难度,”陆冉沉下心仔细思索一番,最后郑重点头,“但是包在我身上,一定尽力帮你。”
傲寒宗的飞舟从云中驶来,降到面前。
这边陆冉还在跟祝凌云聊得欢,唐启烦躁地回头喊她:“陆冉,再不走就自己飞回去。”
“来啦!”陆冉对唐启做了个鬼脸,又迅速扭头对祝凌云道,“他自己的飞舟坏了,只能屈尊跟我们坐同一架飞舟,哈哈哈哈,走了走了,回见!”
别过陆冉,祝凌云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
万华宗的首席弟子,江不染。
照林乐乐的性格,肯定会拉着江不染一起在不远处目送他们离开,所以江不染大概率还在这里。
她回头寻找他们的身影。
“丢东西了吗?”岑惊估算了下时间,“我们的飞舟快来了。”
“师姐,你看到江不染了吗?”
岑惊疑惑:“我刚看他和林乐乐在蕴清池那里,你找他有事?”
“想起来还没跟他打招呼,我去道个别。”祝凌云随便胡诌了个理由,匆匆转身走了。
幸好溜得快,这破烂话,她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一旁安静听着的盛自横却信了。
他默不作声望着祝凌云跑远的背影,看她一路穿过人群,跑向江不染。
“江道友。”祝凌云停下来,“可否占用你点时间?”
江不染停顿片刻,点点头,带她走到蕴清池的另一头。
“今日多谢你扶我去卧房。”
“不客气,而且盛自横出力更多。”祝凌云时间不多,直奔主题,“你之前说,岿吟会在无忧花开时去往生山?”
“嗯。”他答。
这往生山就在映雪城北,终年被大雪覆盖,无忧花是山上唯一生长的花,每十年一开。
这样说来,岿吟至少每隔十年就会来映雪城一次。
再加上传说映雪城是空明界离幻光天最近的地方,祝凌云觉得映雪城关于岿吟与星阑的情报肯定比松幽城的多。
而万华宗,必定是映雪城内掌控上界信息最多的场所。
她需要一位能接触到万华宗绝大部分信息的人。
宗主峰主长老之类的,想都不要想,她够不着;普通弟子呢,又接触不到太多信息。
而首席弟子江不染,是最好的人选。
但她无法确定,这位刚被自己抢了第一的天之骄子是否会愿意帮忙。
他不同于陆冉,祝凌云知道陆冉需要的东西——开业资金。
但是江不染需要什么呢?祝凌云不敢打包票,但她必须碰碰运气。
毕竟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返程的飞舟越来越近,祝凌云能感知到。
她变出芥子袋,往里一摸,拿出三本修练秘笈、两瓶神秘丹药,外加一件雪青鸟羽毛织就的法衣。
别看这些东西样貌平平,它们可都是祝凌云从根系盘布整个松幽城的风满楼提取出来的。
购入的消息多了后,祝凌云便吩咐下面的人开了另外一条业务:把情报卖出去。
她不缺钱,自然不会要客人用灵石买。
于是,客人们想交换到多高级的秘密,就要拿同等珍贵的货物来换。
祝凌云给江不染带的这几样,能排得上前五,她可是下了血本。
身后冷不丁冒出盛自横的身音:“飞舟来了,宗主让我叫一下你。”
“师兄你先走吧,我马上就来。”她扭头搪塞,很快又转了回去。
盛自横站在原地,没有要先走的意思。
祝凌云连忙把东西塞进江不染怀里:“烦请江道友帮我留意一下,贵宗是否有关于岿吟和星阑的书或画像。”
秘笈和丹药都还好,看见法衣的时候,盛自横胸膛起伏明显剧烈了。
他拿出一直放在心口的荷包袋子,上面的蝴蝶和她送给江不染的法衣的颜色一模一样,都是雪青色。
甚至她送给江不染的还要大得多得多。
盛自横深吸一口气,重重把荷包塞回衣服里,干脆转过身不看。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祝凌云答应岿吟修无情道后,还要送江不染那么多东西,拜托他打听岿吟?
她总不能?她总不能……!
“好兄弟,你不舒服啊?”
睁眼,林乐乐张着个大眼睛看他,嘴里夸啦夸啦嚼花生:“吃点?”
“……”盛自横沉默地看着他。
虽然林乐乐有时候确实很没分寸地凑祝凌云很近,但他好像对谁都那个样,陆冉也好,容漓也罢。
说不定就是单纯喜欢跟姑娘玩。
不像某人。
盛自横接了他的花生,在齿间用力一咬,又忍不住转头看着那两个都说好要修无情道的人。
林乐乐趴在他肩上探出头,随着盛自横的目光看去,江不染已经把祝凌云给的东西收进了芥子袋。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把视线移到面前人紧握还微微发颤的拳头上。
原来如此~
“你吃醋啦?”林乐乐往嘴里丢了颗花生,嘿嘿笑道。
这一动静来得巧,卡在了所有人都没说话的空隙,全场听得一清二楚。
祝凌云和江不染同步看了过来。
盛自横和她对上视线,慌忙扭头按住林乐乐的肩膀,推他藏到花棚底下。
“哎哟,别害羞嘛,”林乐乐还在笑,又怕盛自横生气,从口袋里摸出所剩无几的存货,讨好道,“再吃点?”
盛自横松开他:“不吃。”
林乐乐顺势靠在旁边的树下,边嚼边仰望星空开导他:“万年又好看又厉害,性格还好,喜欢她很正常啊。”
他的嗓门不小,盛自横生怕被听了去,连忙打断:“我没……”
“师兄。”
祝凌云的声音忽然响起,盛自横转头就看到她嘴角扬起的微笑。
盛自横的耳朵更红了。
林乐乐拍掉手上碎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留影石。
盛自横瞪他一眼。
“马上马上,我拍一张发给陆冉就走,你俩继续,把我当空气就行。”林乐乐调整了下留影石,“话说……能不能靠近点儿?”
江不染突然从后面绕出来,路过林乐乐背后时一把钳住他的后脖领子,将人拖走。
“啊啊啊大师兄!我拍花了都!”林乐乐哭喊声渐远。
盛自横咽了咽喉头,半晌才道:“你别听他说的。”
祝凌云当然知道林乐乐是开玩笑,点点头,轻巧带过:“不是说师父让你来催我吗?快走吧。”
事实上,飞舟降落后还要在停靠口排一刻钟的队。
“其实,也可以再待一会儿。”
他移开视线,祝凌云就背着手直直盯着他,语气带笑:“你也想要吗?”
盛自横抬眼,攥紧了拳。
“秘笈,丹药,还有法衣,”祝
凌云弯曲手指一件件点下去,“我都可以给你。”
吊着的心突然坠下去,盛自横感觉胸腔空荡荡。
高兴?应该是高兴的吧。
可是比起这些东西,他更想要一个位置。
怎奈她修无情道。
也罢,就算无名无分,只要能站在她身边多一天,他就认了。
但他做不到看着别的人占领他想要的位置。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他垂下眼睫,扫过她的眉眼、鼻梁、最终停在她弯着的唇。
那他一定会把她抢过来。
飞舟降落随心宗时,正是大多数弟子晨起修炼的时辰。
正门值守的弟子跑过来,低头对南神拱手行礼:“宗主,秦欢峰主已提前出关。”
南神抬抬手让他站直,道:“这么快?她不是说至少要三年后才出关么?”
值守弟子自然不知缘由,南神挥挥手叫他退下:“既然她已出关,那你知会她一声,申时来议事殿行例会。”
盛自横知道秦欢苦于迟迟不能破境,此次提前出关怕又是修炼受阻。
他看向南神:“宗主,我正好要去符峰,不如让我去叫师父。”
南神点头答应:“也好,让你们师徒叙叙。”
说罢,南神带着凌云回剑峰,岑惊领南昭和苏粹回弟子居,盛自横则一人去了符峰。
追风翼落在符峰顶上的一片小花园,盛自横看见不远处修剪花枝的女子。
他放好追风翼,抬步朝她走去。
“师父。”盛自横恭敬行礼。
从前,秦欢每次出关的心情都特别坏,总拿花草树木撒气,一个人不言不语在园子里拿着剪子乱剪,弄得满地残花断草。
于是符峰顶的花园在盛自横侍弄时草木葳蕤,在秦欢出关时残败凋零。
如此反复。
“你回来了?”秦欢笑吟吟转头,搁下剪子去扶盛自横的胳膊,“映雪城好玩吗?”
她这次的心情居然出奇地好,满园的花草也未受到摧残。盛自横一头雾水,顺着她的话答:“还不错。”
秦欢笑得亲和,涂了蔻丹的指甲轻轻搭在盛自横肩膀,上下摩挲:“修为提高不少呢,师父很是欣慰。”
她红唇艳丽如火,漆黑的眼珠嵌在眼眶,眼睛弯成弦月直盯着盛自横。
盛自横颔首,后退半步道:“师父,宗主让我通知您申时去议事殿。”
秦欢虽与其他长老的关系颇好,但她作为一峰之主,却从不参与议事殿内事务。
以往议事殿的例会都被她敷衍过去,盛自横以为这一次她也会拒绝。
没想到她却敛眸应道:“为师会去的。”
申时前一刻钟,偌大的议事殿只剩添置用具的值守弟子。
秦欢站在大殿中央,微微抬首看着大殿尽头那至高的座位,冰冷的寒山石地面倒映出她拖曳的深红裙裾。
“哒,哒,哒。”
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议事殿回荡。
值守弟子方才用净尘诀把象征宗主权威的金座擦净,就见一只素手抚上了金座的扶手。
“参见秦峰主。”
秦欢没理他,指尖从扶手一路游移,摸上椅背的凹凸纹路。
她眼神上下打量一番,转身坐了下去。
值守弟子哪遇到过这种情况,脸瞬间吓白,慌忙哆嗦俯首:“峰主,这是宗主的位置。”
“我自然知晓,”秦欢弯曲指节,在金座上有节奏地敲着,“师兄他不会小气到连把椅子都不肯给我坐坐。”
值守弟子亦不敢喊她站起来,在旁边大气不敢出。这可不是普通椅子,这可是象征宗主权利的椅子啊!
“秦师妹。”南神踏入大殿,慢慢悠悠朝秦欢走去。
秦欢掀起眼皮,从金座上起来:“师兄。”
她从高台下去,南神迈步走上,两人靠得近了,秦欢目光往他身后一眺:“这就是你新拐来的孩子?”
祝凌云和她对上视线,拱手行礼:“弟子祝凌云,见过秦峰主。”
“果然是个好苗子呢。”
南神打断秦欢,微微侧脸对祝凌云道:“你不是要去找什么东西么?拿了赶紧走。”
祝凌云抬头,很快垂下眼帘:“是。”
她行礼退下,转身时听见秦欢笑声:“你对孩子也太凶了点,就让她在这玩又有何不可?”
接着,南神声音传来:“议事殿要有议事殿的规矩。”
此话一过,背后良久没传来声音。
祝凌云道出其中不对,默默走到悬浮展台前,往背后展开神识看了眼。
南神已经坐到了高台之上,重重幽光萦绕的阶梯之下,秦欢站得笔直,昂头望他。
祝凌云眸光扫过面前聚气瓶,伸手将旁边的幻形笔取了下来。
“师父,峰主,”祝凌云转身朝他们行礼,“弟子就先告退了。”
南神和秦欢点点头,都看了眼她手里握着的东西。
回到弟子居,祝凌云关上房门,把幻形笔放到一边。
来随心宗这么久,秦欢是她见到的最后一位管理层,看起来和其他女性长老没什么两样,都是青年模样。
但祝凌云能感受到,她的修为似乎要低很多,而且,议事殿里南神跟她讲话的氛围也有点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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