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注视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出了车祸,对吧?就那么十天时间,谢北聿就骗你和他结婚,他是个骗子,他在骗你!”
盛栀抱胸,沉静地听完沈煜这一席话。
然而她不为所动的神色,让沈煜倏然陷入了微妙的焦躁中。
盛栀似是消化完他的话,点点头,看向沈煜:
“所以,你把我拐到这里来,是为了说这些?”
“栀栀,”沈煜展颜一笑,眸光锐亮,
“当然不只是说这些,我只想告诉你,你喜欢的人是我,我们原本才是一对。这里是广阔的西海岸线,敞亮、自由,我们想去哪就去哪,钱你不用担心,我都准备好了。我们随便挑个地方,结婚、生子、过想要的生活。
我可以不计较你和他有过什么,我有办法拿到你的新身份,我们明天就去打结婚证明,以后我什么都能满足你。”
盛栀看他几秒,唇角微勾了勾,
“所以,你是想和我私奔?”
沈煜愣怔一瞬,随即笑开,“对,私奔,你愿意的对吧?”
盛栀看着他,提了提纤细的脚踝。
她脚踝上锁的那道铁链,另一头被锁在了笨重的实木沙发脚上,
随着她的晃动,铁链在木地板上撞出沉钝的声音。
她笑道:“沈煜,这就是你想和我私奔的诚意?”
沈煜登时沉默,又听到她平静开口,“你先帮我解开,一切都好商量。”
“栀栀,”沈煜眸底泛着几道血丝,显得眼神更为执傲,“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在我们打结婚证明之前,我是不会解的,要先委屈你了。”
盛栀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视线不着痕迹地从沈煜颈间,扫到了他腰际,又轻轻移开。
她靠了靠沙发椅背,煞有介事叹了口气,
“唉,可是我没有斯德哥尔摩啊。”
沈煜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心里明白,他今天就是抱着熬鹰的心态。
鹰,要慢慢熬。先打巴掌后给糖。
所以他选择坐在她对面。
观察她,要她答应,要她乖顺,要她成为他掌中雀。
这里是加州奥城,一个在某种程度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罪恶之城,只要她出门,就能明白,她只能跟着他,只能依赖他。
“沈煜,”
盛栀双臂撑在脑后,看向天花板,面容在灯光映衬下更为昳丽,
她似笑非笑道,
“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我猜,我们之前,应该也闹掰过吧?”
沈煜一时顿住。
她声线平缓:“你怎么不提,车祸后这么久都没来找我呢?是找不到吗?还有,你认识我朋友,能做到让我朋友也对我隐瞒你的存在,你也是挺可以的。”
沈煜咬牙切齿:“我联系不到你!肯定是谢北聿拿到你的手机,把我的联系方式删了!”
盛栀没接他的茬,笑了下,继续自己的话头,话里三分认真三分戏谑,
“既然提到谢北聿,哦,我喜欢他,他喜欢我,听你这么一说,我更喜欢他了,毕竟,人家为了演这出戏,也是挺努力的,赔上自己的一切,把什么都给我了。”
沈煜瞳孔眯起,冷沉下来,他不愿听到这些,但还是忍不住问:
“他给你什么了?”
盛栀的声音在他听来有种天真的残忍——
“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的东西呗,还能是什么?
时间、精力、金钱、身体……”
沈煜内心蓦地被刺痛,他勃然变色,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盛栀。
他俯视着她,眼梢蕴上三分狠厉。
而此时盛栀眼里浮现出一丝期待,正是这丝若有似无的期待,让沈煜靠近她,俯身,一字一句喑哑道:
“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今晚,你就是我的。”
他单手狠狠捏住盛栀的下巴,就要亲下去。
下一秒,却猛然一顿!
沈煜看着她,瞳孔骤缩,不可置信。
他原本腰间那把m1911手枪,转眼间已经到了盛栀手上。
她握枪、眨眼间上膛、枪口抵住他的心脏。
她朝他摊手,目光冷沉,
“铁铐钥匙,交出来。”
第84章 眼前硬拼的话,是死局
沈煜脸色煞白,喉头滚动,从方才的俯身压迫转变为跌坐在地,他仰视盛栀,试图说服,
“栀栀,这很危险,你先放下好不好?”
盛栀重复道:“钥匙。”
“栀栀,它会走火的,你先……”
——砰!
沈煜话音未落,盛栀利落偏转枪口,扣动扳机,一枪打穿了他身后的木地板,眨眼间枪口又转向他,
“别跟我玩这套,钥匙给我。”
沈煜面色涨红,薄唇翕动,对眼前形势消化片刻,伸手掏向某个口袋,拿出钥匙。
盛栀一手持枪对着他,一手接过钥匙,俯身快速解开脚踝上的铁链。
突然,大门从外头被打开。
“……盛栀?你怎么在这?”
沈时卿身体微偏,站在门口,似乎是听到刚才屋内的枪声,手中的枪蓄势待发。
她诧然地看着盛栀持枪的模样。
盛栀余光落在沈时卿身上。
又是一个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的人,但能判断出这女人暂时没有威胁。
沈时卿谨慎地往里走了两步,越过沙发靠背,看到地上被枪口指着的沈煜,
她持枪的手放松,冷笑道:“沈煜,原来你在这里。”
时间往前推——
沈氏集团的一个高管,这次也被dick绑架了,消息传到沈时卿那里时,经过思忖,决定拿钱赎人。
沈时卿知道,究极原因不是她慈悲,而是这事闹得很大,她必须得做出主动赎人的决策,才不会影响沈氏的股价。
来之前,沈时卿知道沈煜已动身去m国,以为他是想解决赎人这个事。没想到,在那之后她联系不上沈煜。
她一边大骂沈煜不靠谱,一边联系沈氏集团在m国的其他负责人,去纽城赎人。
那时,沈时卿站在京城的办公室,看向窗外,思绪飘飞,
而后决定来加州一趟。
沈时卿已经五年没踏足了m国了。
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在五年前死了,死在了m国加州西海岸线。
死在了她最爱他、也最恨他的那一年。
五年前,那个男人从任职的m国某医学研究室辞职,准备回国。正当沈时卿满心欢喜、以为自己要结束异地恋的时候,男人对她提了分手,并断联。沈时卿十分愕然,因为就在他提分手的几天前,她刚从m国看他回来,蜜里调油。
男人似乎是下了决心,沈时卿怎么样也找不到他。
沈时卿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个不吝于耍手段的邪恶女人。而他……虽是孤儿长大,却凭一己之力成为医学尖才,他心性温和、纯良,堪称圣父。
她那时一直以为,他忍受够了她,才提出分手。
直到一年前,她从m国律师那收到了一份遗嘱,并收到了一笔钱,得知他四年前的死讯。他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她,并和她说,对不起。
震惊、错愕,沈时卿来不及伤心难过,开始去查当年的事情。
一开始她查不到什么,后来她终于找到一个他在m国有交集、已回京城的留学友人,磨了很久,
那位友人说,男人当初回国前,发生了实验室辐射事故。男人是在加州去世的。他和她提分手的时候,身体已慢慢在恶化。
其他的,友人也不知道更多,只遗憾道,他应该是觉得,四年,再爱再恨的情绪也会淡了,他只希望你幸福。
那时候,沈时卿想,他在加州的最后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呢?
她在沈氏一直很忙,但也保持着调查和了解,希望能够获得更多消息。
直到有一天,一张照片和一封英文手写信,从m国某地址寄到了她办公室。
照片里,那男人就站在如今她脚下的加州奥城、这栋小楼庭院里。他看着小楼出神,侧颜如玉,淡雅如雾。
照片是一个老人四年前拍的,老人在信中表达:自己当时无意间看到,邻居家这个温和的男人站在院子里,他如此悲伤,悲伤得像一幅画,他又如此孤独,似乎孤独地沉浸在某些回忆里。
于是老人偷偷拍下这张照片。
那一刻,沈时卿泪如雨下。
这栋加州奥城小楼,是沈氏名下的。沈时卿曾经一时兴起,拉着那男人,在这里冒险度假小住过。
她不可遏制地想要来一趟。
此刻,沈时卿已来到小楼里,看着眼前的沈煜和盛栀,又看到被解开的铁链,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盛栀解开铁链后,疾速抬手,
扯下沈煜脖子上那条黑钻项链,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稍作试探,便观察到沈煜微妙变化的表情。
盛栀心中了然,将那黑钻攥在手里,就要离开。
沈时卿把两人的举动都收入眼底。
就在此时。
繁音促节脚步声响起,一群蒙面黑衣人倏然闯进屋里!
他们人有十来个,手中个个拿着长狙击枪!
显得盛栀和沈时卿手中的手枪是如此相形见绌。
“别动,不想死就把枪放下!”
为首那人,蒙着脸,眼型狭长如弓,眼尾一道横疤,举着狙击枪对着他们,大喝道。
三人顿时僵滞住。
盛栀、沈时卿、沈煜神情不一,但不动声色地彼此交换眼神,
都从对方眸底看到一丝疑惑。
杀伤力极大的狙击,分分钟能要他们的命。身边有没有任何遮挡物,两把手枪对上十把狙击,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这些不速之客,可以判断出不是纯来索命。
那一切都有救。
但眼前硬拼的话,是死局。
黑衣人再次暴喝:“放下!不然开枪!”
忽然,盛栀极轻微地转动手腕,拳手手心方向慢慢朝下,
给沈时卿递了个微妙的眼神。
沈时卿沉默两秒,眨了下眼,似是会意,又似毫无知觉,她面露微骇,手中的名贵包袋口朝下,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沈时卿把枪扔在地上,然后蹲下找东西,显得手忙脚乱:“大哥,都是华国人,有话好说,你要钱的话,我包里有卡,我给你。”
黑衣人冷眼看着,不接话。
盛栀深呼吸,不着痕迹地看着沈时卿,也俯身,缓缓把枪支放在她所站的沙发和茶几间的地上。
沈煜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明白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那弓形刀疤眼男人举着狙击枪,走过去,狠狠一踢,
把沈时卿和盛栀面前的枪支、散落的物品踢走老远,
盛栀余光垂落地面。
蒙面人们又对他们进行搜身,把沈时卿和沈煜的手机摔在地上、用枪打碎。
“都绑上,带走!”
十二分钟后,人去楼空的别墅小院再次被急遽踏入。
纽城与d.c.城相比,相隔此地更远,航线也用了最快的速度,谢北聿一秒都不敢耽搁,他知道奥城是个什么地方,为防患未然,路上调动了狙击枪和精锐人员。一路沈煜很警惕,又换了车差点失去踪迹,
谢北聿一边追踪一边排查,与人员恰在此处浩荡汇集。
余声在d.c.城卡在最近航班停售前订到票,正好接收地址,随他后脚赶来。
小楼里灯亮着,一片死寂。
谢北聿站在大门口凝向屋里,黑眸沉沉,抬手示意身后人停下,过多人进屋会破坏现场。
余声举着枪,快速上了二楼搜罗。
谢北聿一步一步往里走。
这屋里头、相隔几十米的邻居屋外、连同外面道路和岔道,都没有监控,连路灯都很稀疏。
而外头干燥的水泥混凝土路面,是看不到车辙印方向的。
心猛然坠落。
他视线一寸一寸梭巡地面,地面有多个成年男人的凌乱脚印,脚印上沾着深浅不一的泥土,是这栋小楼花园里的土质。
谢北聿呼吸沉重,目光往前,散落一地的包和物品,自然都不是盛栀的,他明白盛栀的东西大概率早已被丢弃。
两把靠近墙沿的手枪。
两个碎裂的手机上,弹孔狰狞。
空气沉滞,谢北聿肌肉绷得更紧,他能分辨出,手机上是狙击枪的弹孔,而地面还有一个手枪弹孔。
他捡起散落物品中的护照和相关证件看了下,是沈时卿的。
沈时卿……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茶几上烟灰缸,是新鲜的烟灰和刚摁灭不久的烟头,还有开过的瓶装水。
谢北聿走到茶几和沙发间时,
挂在沙发脚的铁链,一瞬间刺痛了他。
一切都无踪迹,他甚至找不到关于盛栀的任何线索,可他笃定那道铁链刚才就锁在她身上。
铁链、狙击枪、除了沈煜还有另一拨人、人去楼空、手机全毁、道路无监控……谢北聿心像被刀翻搅,搅得血肉模糊,汹涌地倒流到他咽喉处,堵得他发不出声音。
余声搜罗完,没收获,心急如焚从二楼下来,看到谢北聿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握枪的指节攥得发白。
余声咬牙,正要开口说什么,谢北聿抬手,示意她安静。
“有烟吗?”他突然问。
余声从口袋掏出烟扔给他。
他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火苗簇起,将烟点燃。
他没有瘾,只是在需要快速冷静的时候,想借助烟雾沉入肺里让自己思考。
上一次抽烟,是在盛栀出车祸那天,她在裴泽的医院里急救时,谢北聿眸底猩红,站在医院露台上,整个人沉入阴影,猛抽了几口烟。在那之后他进了盛栀的病房,再没抽过。
第一口烟圈吐出,缭绕缥缈的烟雾中,他莫名想起上次和她在港城剧院的对话,
——放心吧,就算我找不到你,也会让你找到我的。
——好,我记住了。
或许还有什么东西,他遗漏了。
漫长的西海岸线,他可以都去查,可这样耗时长,如同大海捞针。
时间经不起拖延。
谢北聿视线猛然落在铁链上。
他俯身拿起铁铐口细细端详,锁舌平滑,没有磨损痕迹。
谢北聿死寂的眸色缓和了一点,吐出第二口烟,快速将烟摁灭。
他与盛栀真正相处的时间,无非就是这一个多月。烟雾使他冷静了一些后,灌入他脑海中的,是她在游乐场射击枪枪十环的样子、她在舞台上游刃有余的样子、她自己出手教训骚扰者的样子、她在赌桌上沉浸诈唬的样子……
对,她在他眼里是个需要呵护的小女孩,可真正的她,不会坐以待毙。
谢北聿在四周找了圈,又摸了一圈沙发,在对面沙发缝隙找到了一小把钥匙,
试了下,与铁铐匹配上了。
他在铁铐旁坐下,模拟盛栀平常的力气,将钥匙往对面一丢,钥匙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刚好又落在那斜坡沙发缝隙里。
如果是她自己拿了钥匙、开了铁铐、随手丢了钥匙,那么在这之前——
谢北聿从这个角度,向地面上那道手枪子弹孔看去。
很利落的一枪。
沈煜来这种地方必定带了枪,而她使计抢来枪,逼沈煜交出钥匙,并往他身后开了一枪。
或许,就在她解完铁铐后,门外有帮拿着狙击枪的人,闯入。
——谢北聿试图在脑中重现画面。
那些人,脚上带着这里特有的泥土色。
可是刚才从外头院子直接进来,一路都是干燥水泥路,不会有脚印。
只有从门口花园侧绕到小楼后方,才会踩到湿润的泥土。
谢北聿陡然起身,大步流星出门,一边道:
“余声,我去后窗,待会敲窗时你用正常的声音说两句话。”
“oK。”余声压下心头的焦灼应道。
谢北聿一路沿着小楼绕到后花园,眼神一凛。
泥土脚印,沿着水泥路由浅变深,在花园土路上一路凌乱,最终停留在这栋小楼的后窗前。
也就是说,
或许,那群拿着狙击枪的人,是在这栋楼后窗,
守株待兔。
谢北聿敲了敲窗户,余声立马用正常的音量说了两句话。
谢北聿都听清了。
这扇后窗很薄,压根没有隔音可言。
那么,刚才盛栀和沈煜在里头无论说了什么,大概率都被偷听了。
但他们是谁?
劫财的话,为何要守在这偷听?
谢北聿脚底踩了踩泥土,一路验证地走回去,泥土脚印由深到浅,与前面人留下的印记一样。
他回到室内,看着散落一地的沈时卿的物品。
沈时卿,她没有理由帮着沈煜、劫走盛栀。
如果沈时卿的到来是个偶然?她来之后,那帮拿狙击枪的人,顺势把他们三人围住。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谢北聿站在铁链旁的位置,继续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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