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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吻栀意(泓千山)


后面七枪,毫无悬念,盛栀全胜,最次的一枪也是10.4环。
公鸭嗓身子软了半边,一颗大头耷拉着,周围的同伴看他的目光都是一副“你活该”的样子。
“愿赌服输,”盛栀放下枪,挑了挑眉,“去跑吧。”
这么多人在场,那人倒是很自觉地滑跪,“刚才对不起啊美女,我有眼无珠,对不起对不起,您真牛!但是这个三圈啊咱能不能商量一下?会把我跑死的,您看一圈行不行,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嘿嘿……”
盛栀悠悠地晃了晃脑袋,笑而不语。
公鸭嗓咬牙:“跑……跑就跑!”
跑出场馆的时候,他发现反正也没人跟着,谁知道他有没有履约?不如趁早溜走。
但很快发觉大事不妙,因为有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正在靠近他,那架势就是一副如果他跑慢了就把他大卸八块的样子!
这绝对是那个男人派来的!公鸭嗓不禁想起谢北聿那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又打了个寒颤,灰溜溜地就地撒腿就跑。
场馆里。
刚才在比赛中摘得头筹的棕发蓝眼外国小伙,朝着盛栀踱步靠近,用蹩脚的中文羞涩地对她说:
“小姐,你好,我叫克鲁斯,你打得超级棒,我太惊讶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盛栀瞥他一眼,这是个长相阳光英俊的帅哥,观感比刚才那人好多了。
“我叫盛栀。”
“噢,盛小姐你好,方便留个电话吗?我们以后可以交流。”克鲁斯颇为绅士地微笑道。
“这个嘛……不用了,我平时不聊天,谢谢夸奖,有缘再会。”盛栀轻描淡写道。
克鲁斯眉心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才道,“那我有这个荣幸也和你比一场吗?盛小姐?”
“那你想怎么比?”
克鲁斯:“如果我赢了,你给我电话。如果你赢了,我请你吃饭。”
盛栀哑然失笑,横竖就是要扯上联系呗。
她还没说话,身后冷沉的男声传来,“那就比个双人的,如何?”
盛栀看向谢北聿,眼里浮起几分兴味,“双人?我们一起组队吗?”
克鲁斯也瞅着谢北聿,其实刚才要电话时,他就感受到盛小姐身旁这位男士朋友凌厉的目光,只不过在他的观念中觉得这没什么,就算这是她的男朋友,自己也有对她表示赞赏和邀约的权利。
“对,”谢北聿回答盛栀,又看向克鲁斯,“至于输赢的代价,由获胜方来定。当然,在华国法律许可的范围之内。”
盛栀觉得可以,问克鲁斯,“我没意见,你呢?”
克鲁斯想了想,点点头:“oK,请稍等,我去找个队友。”
谢北聿黑眸懒洋洋望向盛栀,似笑非笑:“这把,你相信我吗?”
盛栀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相信。”
谢北聿唇角带着戏谑,“那我要是拖你后腿,输了怎么办?”
“输了就输了呗,”盛栀微微仰头喝了口水,拍拍他肩膀,“反正有你在,他还能把我们烤了不成?大不了把我的电话给他,又不掉块肉。”
“有道理,”他举起面前的气手枪校准,目视前方,意有所指,“那我努力,为盛小姐省些麻烦。”
盛栀很轻地笑了笑。
那边,克鲁斯已经找好了队友,也是一个在日常比拼中成绩仅次于他的西洋洲面孔。
谢北聿倒不是谦虚,他偶尔玩过几次射击,在m国的时候也碰过真枪实弹,准头率挺高。但他晓得,要达到盛栀这样的稳定输出有难度,就连世界顶尖的专业运动员也需要经年累月才有可能达成。
对肌肉精准的掌控力、鹰隼般的敏锐度、强大稳定的心理素质,加上她的母亲盛怀蓁军官,是当年传说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华国神枪手,所以像盛栀这样的天资资质,说是十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比赛开始。
围观群众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又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
盛栀和谢北聿并肩而立,同时单手举臂射击,两人一身爽利黑衣,看起来酷飒又默契。
第一枪盛栀射出了10.7环,谢北聿射出了10.2环。
克鲁斯和他的队友那边也不弱,10.1环和9.8环。
很快,克鲁斯第二枪打出了10.3环的成绩。
场上观众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专心致志围观这场较量。
克鲁斯和他队友,平时有大把时间泡在射击馆,经常和人pk,很快找到了某种状态,加上对于盛栀浓厚的兴趣驱使,克鲁斯超强发挥了一把,在第七枪打完的时候,紧咬住对方,离对手的成绩更近了。
谢北聿调整了一下姿势,面上神色平淡,然而握枪之手脉络分明的青筋却如同此刻高度专注的意志一般,含了剑拔弩张的意味。

盛栀10.9环,谢北聿10.9环。
克鲁斯和他的队友确认靶子后,相视一笑,无奈地微微摇头,似乎宣示着愿赌服输。
“我们赢了,聿哥你真棒!”
盛栀红唇勾起,眼梢弯成好看的弧度,放下气手枪伸手与谢北聿击掌。
“栀栀最棒。”谢北聿朝她牵唇,眸底笑意径自漫开至眼角眉梢。
克鲁斯和队友朝他俩走来,“恭喜你们,很高兴认识你们,和你们比赛很愉快。”
走到跟前时,克鲁斯朝着盛栀张开了双臂,作势要拥抱。
谢北聿向前一迈,不动声色地挡在盛栀面前,让克鲁斯只能被迫与他握了握手。
盛栀笑了笑,象征性与他们握了握手。
“盛小姐,”克鲁斯绽放开笑容,显得蓝眼格外清澈,“你们赢了,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盛栀想了想,“不用了,今天玩得很高兴,友谊第一,走啦聿哥。”
两人走出射击馆,身后是克鲁斯带着没要到电话的遗憾眼神和未出口的千言万语。
到外面凉亭时,她听见手机叮的一声响。
定睛一看,是谢北聿发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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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谢北聿垂睫施施然看手机的样子落入她眼中。
不免觉得好笑,不就在身旁吗,他在发什么?
点开对话框,潋滟的眸子一顿。
照片抓拍得很好,黑衣女人单臂射击,侧面轮廓立体纤致,眉目秾丽,沉静锐利的专注眼神,得天独厚的身形仪态,恣意又飒爽,灰色的冷调背景氛围相得益彰。
她不知道谢北聿刚才还为她拍了照片,一张一张看过去,赞叹道,“你拍照很好看,谢谢。”
“是人好看,”谢北聿一脸坦然,发完手上的照片便抬眼看向她的眼睛,“你不介意我拍就好。”
“不,不介意。”或许是习惯了舞台的聚光灯和高清摄像机,她对镜头并没有别扭的感觉,况且,镜头偏爱她。
明媚的日光笼罩着这座游乐园,偶有微风拂过,茂密的绿林惬意摇摆,抖落得林荫道上点点光斑晃动。
两人并排走,偶尔上臂轻轻摩擦而过,在短暂的静谧中,谢北聿指向某个地方,轻笑道:“陪我坐一趟?”
盛栀循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是摩天轮。
她有点意外,在今天之前,她原本想象中的这位“竹马”,应该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没想到只因她提了一嘴,就这么快拉她来游乐园,沉浸式陪她玩,还想让她陪他坐摩天轮。
“可以吗?栀栀。”
盛栀抬眸看他,才恍然意识到他穿一身黑很好看,干丝黑衬衫勾勒宽肩窄腰,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裤包裹着修长的腿,袖口挽起,银色腕表下蜿蜒青筋攀爬过劲道小臂,暗藏张力,无端沾着野性性感的意味。
她回过神来,视线从他小臂上移开,对上他浅笑的目光。
“可以。”
摩天轮升至半空,视野愈发开阔,在舱窗前便得以俯瞰这座城市的浩大。
盛栀打开摄像头,去拍外面的景色。
在她潜意识里,似乎全无站在高处俯视景观的记忆,而现下坐摩天轮,便对这个城市的繁忙和活力有了直观体验。
摩天轮缓缓上升,盛栀从不同的高度拍摄了照片,直到升到最高点,她摁下了最满意的一张景观照片。
坐舱从最高点继续旋转、往下落之时,盛栀拍完去,正要收起手机。
一双手突然横亘过来,轻触了屏幕的右下角。
摄像头从后置变成了前置。
屏幕蓦然框进了两张脸。
她微微睁大眼睛,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很快意识到他要干什么。
他不紧不慢地俯身,下巴与她肩膀近在咫尺,气质清隽恣意,黑眸懒洋洋地看向摄像头。
盛栀眨了眨眼,最终十分配合地将手机举远一点,寻了个好角度。
咔嚓一声。
他指尖摁下拍照键。
谢北聿缓缓站直,垂眸看她,唇角有微不可察的愉悦弧度。
之前,他对她这些年的直接感知,悉数聚焦在一方舞台上。今时当下的一切,却是过往可望而不可即的梦,这梦成真得太过遽然,一瞬恍惚,恍惚到他想留下些什么。
盛栀低垂的目光停留在前置摄像头画面,还没有打开那张照片看。
她笑了笑,关上手机,专注去看舱外景色。
宴客厅外。
沈煜刚应酬完出来,没有直接上车,走到外围园林地点了一根烟。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一反常态,大肆接受别人的敬酒,被灌了不少。
头顶有飞鸟掠过,翅膀扑棱声让沈煜乍然清醒,他眯起眼睛,视线透过面前缭绕的烟雾,遥遥落在几百米之外那座游乐园上。
沈煜目光闪烁。
十一岁那年,他和盛栀去过游乐园的。
那时盛栀父母刚去世不久,她被托付到沈家,从快乐开朗的小女孩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
沈煜也是从小被优渥条件和关注围绕的少爷,并不懂怎么去安慰面前这个忧愁的小妹妹。
他那时只知道,他想让她开心一点。
哪怕一点就好。
于是在一个周末,他让司机载着他和盛栀来到一座游乐场。
十岁的盛栀指着海盗船,说,“煜哥哥,我想坐那个。”
沈煜抬头看了海盗船好一会儿,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好,坐就坐!”
整个过程,盛栀叫得很畅快,而沈煜坐在她旁边,全程闭着眼睛抓她的手。
下来后,盛栀红光满面,沈煜则面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
盛栀看到沈煜的脸色后吓傻了,急忙轻轻拍打他的背,给他喂水,“煜哥哥,会难受吗?”
沈煜yue一声直接吐了,吐完嘴上逞强,“没事,我很好。”
那天,盛栀不敢再玩刺激性项目,挑了旋转木马之类的项目和沈煜一起玩,回去时,沈煜发现盛栀脸上的忧愁似乎散了点。
再后来,盛栀继续扎进自己的舞蹈世界中。初中放假的时候,盛栀和沈煜提过一起去游乐园,沈煜觉得幼稚,便找了个理由婉拒她了。
过往的事情一一浮现在眼前。
沈煜吐出一口烟,收回视线,眼神微黯。
自从发现盛栀已经删了他的微信后,他情绪一直处于低沉状态,在她电话号码的页面犹豫了一遍又一遍。
而现在,他想问个究竟。
沈煜打开通讯录,找到盛栀的电话,拨了出去。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路灯映照着沈煜难看的脸色,在一声声提示音中,他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眸光冷如寒冰。
好、很好。
又是删除,又是拉黑。
你跟谁学的这招欲擒故纵?
长腿迈开,沈煜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车,对司机道,“去海月湾。”
“海月湾?”沈家多年的司机老陈思考了一下这个地址,“是去盛栀小姐的家吗?”
“嗯。”沈煜冷然回应。
却突然发现,他根本不知道盛栀住在几栋几楼。
从10岁开始,盛栀虽被托付给沈家,但还是有回自己家的时候。高中时,司机将放假的盛栀载到海月湾大门口,盛栀问沈煜,要不要去我家坐坐?他那时看盛栀的眼神存了一丝异样,怪她从来没把沈家当自己家。
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她有什么好回的?
他从来只乐意在宴会上和她跳交谊舞,却并不乐意去她那个家做客。
沈煜打电话给特助,“查一下,盛栀家住在哪个单元。我马上要结果。”
特助很快回电:“沈总,查不到海月湾有叫盛栀的业主。”
沈煜声音染上愠意,“需要我亲自教你怎么查吗?”
特助小心翼翼地回复,“好,收到,沈总,我这就去重新查。”
二十分钟后,特助给沈煜来电,讲话谨慎而小心,“沈总,这边查到的结果是……盛栀小姐曾经是海月湾的业主,但一个月前,她已经把房产出售转让给别人了。”
“不可能!”沈煜语气冷厉。
一个月前,盛栀还在世界巡演,怎么会有时间来处理房产出售的事?
一个月前,盛栀对自己的态度也还和以前一样。
除非有人特地帮她处理这些事。
或者,有人帮她特地隐瞒什么。
他低头翻动着特助发来的证明文件,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沈煜翻动着通讯录,倏然发现,他过去对盛栀了解得太少了。
他没有她任何一个朋友的电话、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连她经常演出的舞剧院都未曾踏足一步。
迈巴赫还停在原地,司机老陈问:“沈少,还去海月湾吗?”
“今天先不去。”
沈煜在后座上打开华京舞剧院的官方网站,仔细浏览,不放过每一个页面,却在上面找不到盛栀的演出预告。
沈煜沉沉地看向了窗外,最终拨通了私家侦探的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
窗外夜色如水。
盛栀盘腿坐在自家客厅的地毯上整理东西。
白天在游乐场时,脑袋逐渐发晕,谢北聿连忙扶住她,估摸着是今天玩了几个项目耗费了精力,加上车祸后遗症影响,就拉着她回家休息了。
傍晚时谢北聿来敲门,他要跨城出个短差,隔天就回来,说厨师会按时做好饭送来,还特地拉着盛栀录了他家的指纹锁,又给了她几个电话,说如果要出门直接打司机电话,这才放心走了。
盛栀一个人待着也很自在。
她在自己房间角落发现了一箱小时候的玩具,儿童木剑、假匕首等,甚至里面还有六七岁小孩身量的小警服、手铐、传呼机。
其实这套装备她了解,昨天她翻看了童年相册,里面有自己上学时小品演出合影。合影里她就穿着那套小警服扮演警官角色,表情很是神气。
她饶有兴致地抓起那副银制手铐细细端详。
手铐的圈口并不小,做得还挺仿真,也不知道当时父母给她准备道具的时候,是不是随便从他们自己口袋掏了一个。
想到这,她会心一笑。
在自己家这个空间里,盛栀就像玩寻宝游戏一般,一点一点发现线索,重新拼凑起自己的过往。
她很快又意识到,从车祸到现在,除了谢北聿,还未见过谢家其他人。
从小被托付在谢家,可她在脑子里搜索不出谢家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连稀薄的潜意识都没有。
不过,谢北聿对自己这样关照,说明她和谢家其他人关系也不会太差吧。
也许是车祸后,谢北聿不想让其他人担心多想吧。
直到第二天傍晚。
盛栀这一天里除了睡觉,就是整理东西,把家里所有带有纪念意味的东西都过眼了一遍。
还在柜子里摸到了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白酒。
收拾累了,她打开酒瓶盖,埋头闻了一下。
一种辛辣又莫名引人振奋的酒香气。
她回到茶几边,往玻璃杯中倒了三分之一。
难忍好奇,抿了一口,登时眉头微蹙。
果然辛辣,还带着苦涩。
很快,她发现这酒除了辛辣苦涩,还有一种醇厚的清香,甚至有了一丝绵甜感。
一口一口品尝,不知不觉中杯中酒已经见了底。
谢北聿从厨师那里收到消息时,正在出差回程的路上。
——【给盛小姐送晚饭时,她没有接电话。】
——【敲她家的门也没有回应,怕她在休息,就没大声敲门。】
谢北聿眼神一凛。
不多时,几条消息发送到他手机,对方汇报的内容是海月湾大门口和单元楼的监控已排查,盛小姐今天并未出门。
这才摁了出去,她的电话号码。
提示音是对方用户已关机。
男人漆黑的眼眸翻涌着细不可察的暗潮。
一瞬间,诸多设想一齐涌现,汇集成一股隐隐不安的、势不可挡的急浪,蓦然拍打心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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