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什么?”林建刚好奇道。
姜颂禾没空儿给他解释,她道:“等我回头再和你说,你先给沈乐栖姐姐打个电话,让她看一下装着赵德清的那个酒缸,缸口的位置上有没有磨损的痕迹。”
林建刚不理解,姜颂禾这样安排的用意,他道:“现在酒缸的制作工艺不成熟,每个缸口都会有制作时留下的磨损痕迹吧。”
姜颂禾道:“也对。”
她倒把“年代不同,制作工艺不同”这一既定的规则忘记了,她还以为自己是处在21世纪呢。
既然这样,那她得另想办法。
姜颂禾背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几分钟,随即,她又道:“这样,建刚哥哥,你让乐栖姐姐,帮忙检查一下案发现场发现的那根麻绳,然后和缸口的磨损进行对比。”
“虽然,缸口边缘也不一定有磨损,但应该有细麻残留。你让她进行充分对比后,把结果跟我说一声。”
“行。”林建刚快速答应下来。
“这件事情容不得怠慢,你一定要提醒乐栖姐姐快一些,”姜颂禾催促道,“我先去案发现场……”
姜颂禾话音未落,像是觉得有些不妥。
她叹了口气,道:“算了,节约时间,我们先回警局。”
“啊?”跟不上姜颂禾脑思路的林建刚轻轻惊讶了一声。
姜颂禾快速跑开,她大声道:“建刚哥哥,快点啊。”
林建刚:“噢……噢……来了。”
姜颂禾和林建刚赶到警局的时候,姜酩野和顾枳聿刚从审讯室,四人在顶层办公室门口相遇。
看着俩人风尘仆仆的样子,顾枳聿淡定地问了句:“你俩这么着急干嘛?”
林建刚还没来得及开口,姜颂禾就率先对着姜酩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哥,我要亲自审讯齐祖飞。”
“嗯?”姜酩野不理解她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就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他毫不留情道,“没可能啊,你一个小孩子碰案子已经是我们警局所能容忍的底线了,要是让你亲自审问犯人,我们警局成什么了?过家家的场所吗?”
“我可以的,我现在已经知道齐祖飞是如何杀人的了,我一定可以让他认罪的,”姜颂禾真诚道,“相信我。”
林建刚、顾枳聿俩人面面相觑,最后他们整齐地把目光移到姜酩野脸上,像是在观察姜酩野的反应。
只见他面露严肃像是在取舍和权衡利弊。
毕竟让一个小孩参与案子,已经是前无古人,后都不一定有来者的事情了。
现在还让她亲自审理犯罪嫌疑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荒谬。
且不说她有没有审讯犯人的经验,万一被犯罪嫌疑人抓到把柄,在其他人面前给自家警局扣上失职渎职、纵容小学生碰案子的罪名,那姜酩野这个刑侦队长也就算做到头了。
看着姜颂禾迫切的目光,姜酩野长叹一口气道:“这不是小孩过家家。”
“我没过家家。”姜颂禾道。
“你有审问嫌疑人的经验吗?”姜酩野又问。
“我……”姜颂禾一时语塞。
前世她跟着自己实习的警队审讯了不少证人,也算勉强有经验。
只是当时她的年龄是22,现在她的年龄……
12岁……国家规定的完全行为能力人都够不上边。
读出姜酩野表情里的为难,林建刚刚想求情:“姜队……”
“十分钟,可以吗?”冷不丁,姜酩野打着商量道。
“什么十分钟?”林建刚率先发出了疑问。
姜酩野低头对上姜颂禾的眸子:“我给你十分钟的审讯时间,十分钟结束以后,不管你进展如何都要出来。”
“没问题。”姜颂禾打着包票道。
“先别着急答应,后果我有必要跟你交代一下。”姜酩野道。
姜颂禾没有吭声,像是在等待姜酩野后续的问话。
姜酩野道:“如果十分钟内,你任何线索都没有问出来,那么后续连锁效应爆发,我就会跟王局报告,是你一个人到处乱跑,我没看住,才让你溜进审讯室的,跟我们局里的任何一个人无关。”
“可以,”姜颂禾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接受。”
姜酩野沉默了片刻,他又道:“你还是没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我明白,”姜颂禾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这样跟王局说了以后,王局会觉得我胡搅蛮缠,小孩习性未脱,不受约束,以后说不定就不让我再碰案子了。”
“嗯,是这样的,”姜酩野询问道,“那你还要自己去审问犯罪嫌疑人吗?”
“要,”姜颂禾自信地仰头盯着自家哥哥,穿着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天真,“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我一向喜欢刺激的东西。”
“行,”姜酩野不打算阻止她,他安排道,“枳聿带她过去。”
“走吧,小祖宗。”顾枳聿宠溺地揉了揉姜颂禾的头发,道。
姜颂禾不吭声,默默跟上去。
看着不远处俩人越走越远,林建刚凑到姜酩野旁边,询问道:“姜队,我有点不懂了,禾禾口中的高回报是指什么啊,我咋知看到这里面的凶险,没有看到回报呢。”
姜酩野不打算直接告诉林建刚答案,他道:“如果她成功了,那么这次的案子就是她破的,她又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你说结果是什么?”
“被人称作天才?”林建刚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不止呢,”姜酩野怅然道,“你想想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把我们都没有任何头绪的案子破了,那以后在局里,她不得横着走啊。”
“到时候她想碰的案子,王局都得让我亲手捧着把卷宗端到她面前。”
“夸张了吧……”林建刚小心翼翼地问。
“你且等着看吧,”姜酩野侧头冲着林建刚点了下脑袋,“以后有那小鬼闹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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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爆哭]家中又有事,没赶上6000,先给各位宝宝滑跪道歉。
为表歉意,留评赠小红包
顾枳聿带着姜颂禾来到审讯室。
“我就送你到这儿了,齐祖飞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顾枳聿道。
“嗯。”
姜颂禾刚要来开门进去,顾枳聿嘱托道:“对了,你哥哥让我在门口帮你守着,十分钟后,我会亲自敲门叫你出来。”
“挑着重点说,不要浪费时间。”
姜颂禾小心地问:“那你现在跟我说的这些话,不算在十分钟里面吧。”
“不算,”顾枳聿敲了下姜颂禾的额头,“瞧你斤斤计较的小样儿。”
说完,顾枳聿把自己的手表摘下来递给姜颂禾:“先用着,记住,十分钟,你只有十分钟时间。”
“好。”姜颂禾答应下来,并把手表揣在了怀里。
“还有这个,”顾枳聿从旁边的高处的窗户沿上摸出来一本本子递给她,“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记一记。”
姜颂禾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本小本子,吹嘘道:“我自己有。”
“行,”顾枳聿揉了揉她的头,道,“好好问,今晚你顾哥哥需不需要加班熬夜就看你这一次了。”
“没问题。”姜颂禾保证道。
姜颂禾走进审讯室的时候,审讯室中央正坐着一个人,他体型偏壮,脸上的棱角都被肉感包裹,整个人看起来充满顿感。
此时,他正无措地坐在审讯室的桌子后面,双手交叠交互摩挲,用低头掩盖住的眼睛左右晃动着。
姜颂禾先是打量了他好几眼,然后才慢慢悠悠地坐到他对面。
注意到有一个人影挡在了自己前面,齐祖飞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刚好对上了姜颂禾略带审视的眸子。
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这一次的姜颂禾目光尖锐,无形中仿佛带了一股参透人心的本事。
齐祖飞想尽量在她面前稳住心神,可是无果,她的目光太平静了,平静到他甚至都有些参不透她来找自己是干什么的。
“你们……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齐祖飞抖着声音回答。
姜颂禾把怀里的手表拿出来摆在桌面上,随后渐渐地淡淡地吐出来两个字:“聊聊。”
“聊什么?”齐祖飞问道。
“聊聊这次案子的事情,”姜颂禾知道自己没时间跟他打哑谜,她道,“赵家四口的杀人案,我们警方已经调查出结果来了。”
“凶手是谁?”齐祖飞深问了句。
“周宗扬,”姜颂禾毫不遮掩地说,“就是赵家媳妇的亲弟弟,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听过,”齐祖飞低着头道,“以前我听过赵家媳妇和赵德清的事情。”
“你都听说过什么事情啊。”姜颂禾追问道。
“啊?”
齐祖飞震惊地抬头“啊”了一声,他原以为眼前这个人来这儿,是为了案子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跟他八卦起来了。
“你都听说过什么事儿,”姜颂禾重复了一遍,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不至于都不知道吧。”
齐祖飞不知道姜颂禾打的什么鬼主意,他对上姜颂禾的眸子,一五一十道:“我就听说,当时周家人没有钱,为了给周宗扬还债,就把赵家媳妇卖给赵德清当媳妇去了。”
观察到他神情有所舒展,姜颂禾平静地回应了声:“哦,原来如此。”
“你叫我来就是问这个吗?”齐祖飞小心翼翼地问。
“对啊,要不呢,”姜颂禾自信地将手架在桌子上,身子向前弓着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你觉得我们叫你来是为了问什么的?”
姜颂禾越坦然,齐祖飞越拿捏不准姜颂禾的意思,他错开姜颂禾的目光,说:“没什么,就是突然被叫到警局来,有些心慌。”
“以前没被叫过?”姜颂禾继续问。
齐祖飞对上姜颂禾的目光,肯定地说:“没有。”
“那我需要提醒你一点,”姜颂禾指着齐祖飞的座位,道,“你那个位置是被审讯桌,你现在说得每一句话都能作为呈堂证供,你每次撒谎,都极有可能加重你的量刑。”
“我撒什么谎了?”齐祖飞干笑着回答。
姜颂禾平静道:“你现在就在撒谎。”
“我没有。”齐祖飞尽力狡辩。
姜颂禾平静地说:“看来我说对了,你现在是在极力掩盖。”
本想挣扎着起身的齐祖飞惊得待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姜颂禾道:“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平时最不会撒谎了,所以我的建议是——为了自己少坐几年牢,最好不要给我撒谎。”
见到齐祖飞没有说话,姜颂禾知道自己的话他已经信服住了,她继续道:“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警察办案,有的时候查案呢,不一定只能依靠现场留存的证据或者证人的证词,犯罪嫌疑人的微表情也是查案的关键。”
“就比如刚才我们两个人的对话,我问了你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我问你知不知道赵家媳妇和赵德清的事情,你的表现虽然有点心虚,但是我敢肯定,你没有说谎。”
“第二个问题,我问你知道赵家媳妇的什么事儿,虽然你表现的有些吃惊,但是我觉得你也没有说谎。”
“但是第三个问题,我问你你觉得我们叫你来是为了什么目的的时候,你的表情和先前两次完全不一样,很恍惚,说明你说谎了。”
齐祖飞两手交叠相互摩挲着。
姜颂禾瞄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道:“那你还记得当时你给我的答案是什么吗?”
“你说突然被叫到警局来,有些心慌。”
“既然你的微表情告诉的内容是——你撒谎了,那么这句话有两个可以撒谎的点,第一个是心慌的原因。第二个是心慌。”
“而我通过你的微表情判断,你当时确实有因为撒谎而心慌的元素在,所以这句话一定不是撒谎。”
“那么你可以撒谎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你心慌的原因。”
看着齐祖飞继续摩挲着的双手,姜颂禾继续问:“说吧,你心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就是第一次来警局有些紧张。”齐祖飞仰头干笑着回答。
“你还在撒谎。”姜颂禾肯定道。
“我没有。”齐祖飞小声争辩道。
姜颂禾恨得咬牙切齿。
都没底气和她争辩,还撒谎呢!
姜颂禾瞄了眼桌子上的手表表面,已经过去四分钟了。
可她依旧一点进展没有。
她原本想着在齐祖飞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窥探人心的能力,让他因为忌惮自己从而不敢撒谎。
谁知道,这死鸭子嘴真硬啊。
一句实话都撬不出来。
但,好在经过刚才的一番试探,也并非全没作用。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人,根本没什么心机,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
既然不能引导着他说真话,那么通过他的微表情判断他的哪句话是假话也还不错。
仅剩六分钟,姜颂禾没时间跟他墨迹,她直接了当地问:“17号二十二点的时候,你是不是去过铜锅涮肉店?”
“是。”齐祖飞道。
姜颂禾:“你去那里做什么?”
齐祖飞:“我给那家铜锅涮肉店送了很多年货了,我去那里是去送货。”
“为什么那么晚才去?”姜颂禾继续追问。
“因为白天我爹死了,我忙他的事情了。”齐祖飞平静且快速地回答。
姜颂禾盯着他,表情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许久她从口袋里掏出本子,随便翻看了一下上面自己做好的记录后,道:“17号晚22点到23点期间,你在后院做什么?”
“搬运酒缸,”齐祖飞道,“平时我给送货的时候,都是需要把东西放到既定地点的。”
姜颂禾快速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你在酒窖里没有看到住在里面的赵德清?”
这次齐祖飞沉默住了,姜颂禾缓缓抬起头发出个疑问的声音:“嗯?”
齐祖飞道:“没,没有,我不知道赵德清就在里面。”
姜颂禾的动作倏地停住,她两只胳膊交叠,认真地问:“那么我第一天去你家的走访的时候,你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觉得赵德清已经死了呢。”
“我没有……”齐祖飞有些着急,“我当时……我当时就是……”
“你当时就是什么?”与齐祖飞着急的神态不同,姜颂禾俨然平静得多,她缓缓道,“你继续说,我等着听呢。”
齐祖飞闭上嘴,一声不吭。
姜颂禾缓缓道:“当然,你尽可以撒谎。但是我的能力你是见识过的,你撒谎越多,我对赵德清的案子了解得越通透。”
“你再撒谎几次,说不定,我都可以把这次案子的来龙去脉推理出来了。”
姜颂禾继续在本子上疯狂地写着什么,她道:“这个问题你不需要回答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
“下一个问题,有目击证人称,你曾经在18号凌晨四点左右去过赵家,你有什么想要辩驳的吗?”姜颂禾继续问。
齐祖飞低头沉默着:“这个问题,你们警方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嗯,也就说你是承认你18号凌晨四点的时候去过赵家了?”姜颂禾不放心再次问了一遍。
“是。”齐祖飞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么你有没有亲眼目睹过赵家一家三*口的死亡现场?”姜颂禾追问道。
“有……”齐祖飞颤颤巍巍地回答。
姜颂禾提眸,问了句:“你被吓到跌倒过?”
齐祖飞立刻震惊地抬头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姜颂禾自信地扬了扬眉毛:“基操。”
“什么?”齐祖飞试探性地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们继续,”姜颂禾翻看了一下自己的笔记,继续问,“既然你当天目击过案发现场,那么,你在第一次见到我们警方的时候,为什么要撒谎?”
“我害怕你们会把我当成杀人凶手。”齐祖飞小心着说。
姜颂禾抬眸,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把我们警察,想得有多废物?”
齐祖飞沉默不语。
姜颂禾不理会他为什么不搭理自己,她假装翻看着自己的笔记,道:“最后一个问题。”
齐祖飞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这次姜颂禾反倒没那么着急问了,她安抚道:“别那么紧张,我又没杀人又没犯法,你这么警惕我干嘛。在者说,你撒谎,我又不会杀了你。”
“你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齐祖飞询问道。
姜颂禾本就没时间跟他浪费,道:“你前几天的感冒是怎么回事儿?”
齐祖飞心里想了一百种姜颂禾可能会问到的问题,独独没想到她关心的竟是自己的感冒发烧。
见齐祖飞许久没说话,姜颂禾道:“照常说就行,想撒谎也没关系。”
这次,齐祖飞心里彻底没底了,他颤颤巍巍道:“穿得少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