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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娘亲被巧取豪夺后(未眠灯)


当时已记事的侄子一下子痛失双亲,夜不能寐,高热连连,险些没扛过去,而从那以后彻底成了个药罐子。
秦邵宗坚持道:“还是看看吧,反正他人就在府上。来都来了,你今日在此用过晚膳再回去。”
秦云策顺从点头。
秦邵宗话音一转,忽然给黛黎介绍起来,“夫人,这是秦云策,我长子。他年十九,和秦宴州那小子同岁,你直接喊他云策即可。”
随即他又看向秦云策,“这是我夫人,姓黛,远山黛的黛,你平时待夫人不可失礼。”
秦云策心里一惊,那一瞬万千思绪掠过姑且不谈,只拱手再次向黛黎见礼。
秦邵宗的手还搭在黛黎的手臂上,宛若有千斤重,半点没让她起身的意思。
黛黎结结实实地受了秦云策一礼,完全没还。
后面秦宴州治疗回来,见院中多了一人,经介绍得知是秦邵宗长子。两个小辈初次见面,相互见礼。
和黛黎想的一样,儿子很平淡,话少得可怜,难得见到一个同龄人也没有要交朋友的意思,全当认识多一个知道名字的人。
黛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四人围桌而坐,一同吃了顿晚膳。
晚罢,喝了鱼汤的秦云策,怀着满身暖意乘车回了君侯府。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相继熄灭。
在天地一色的深夜,一道身影灵猫似的翻墙进了黛黎所在的府邸。

第98章 与众不同的夜袭
那道身影对府邸的构造似乎相当熟悉, 翻进来后,完全不带停歇地直奔正院。
今夜是白剑屏领队值夜,夜晚要守值, 他白日故意睡了个饱,到了夜间精神抖擞。
闲不住, 便领人四处转悠,结果他刚拐过一条长廊,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闪过。
白剑屏顿时警铃大作。
有刺客!
那刺客好生大胆,居然敢在渔阳、君侯的老巢翻墙入内行刺。
呵,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今儿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有九条命都不够花!
白剑屏当即拔了长剑直奔过去,“胆敢来你爷爷府邸里作妖, 竖子受死!”
白剑屏身先士卒,手执火把的士兵未有他那般快。在黑暗里, 他长剑携破风之势横过,那道身影利落猫腰躲过一击。
白剑屏鼻间哼出一声冷哼, 正欲再砍, 忽地听见——
“白叔,别打别打,是我!”
白剑屏一个哆嗦,硬生生止住攻势, 踉跄着收回长剑。而这时, 后方持火炬的兵卒来了。
火光驱散黑暗,映亮了少年人尚且带着些稚嫩的桀骜面容。
“三公子,你怎的来了?君侯不是让你待在郊外兵营里吗?”白剑屏说完直抽一口凉气,“这个点城门已关,你该不会爬城墙进城的吧?”
“我父亲都快死了, 我哪能不来。”秦祈年只留下一句,急匆匆地往主院跑。
白剑屏呆住,待反应过来忙说不是,但那头的人早跑没影了。
他顿觉头疼,心道误会大了的同时,不住嘟囔道:“怎的小郎君一个两个都喜欢在夜里翻墙进来,秦小郎君翻了两回,三公子也没少做这种事。”
当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时,榻上的秦邵宗便醒了。仅是几息时间,他的神绪便彻底清明。
夜里这般急来通传,绝对是有要事,难道是丁家出了事……
没听到敲门声,来者直接翻窗入内。而在他越过窗户双脚落地的那一刻,榻上的男人猛地睁开了双眼,迅速起身伸手探向榻旁小柜。
那上面有一把短刀。
指尖刚碰上,还不等秦邵宗抽刀,那边的来者忽地嗷叫一声:
“儿子不孝,儿子来迟!父亲您一定要撑住,长兄一定不想年纪轻轻就袭爵。父亲,您告诉儿子是谁……”
秦祈年已经闻了一路的药味了,他翻窗进来后,悲从中来,没忍住泪汪汪。
母亲在他不足两岁时过世了,他不记得她的模样。
父亲贵人事忙,平时带他们的时间不多,管教也颇为严格。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看着山嶽一般的父亲屡立奇功,像不可超越的标杆立在他们面前时,心里由衷地生出景仰和孺慕。
然而如今却告诉他,大山将倾!这、这令他如何接受……
秦祈年扑到榻前的脚踏板上,准备侍疾,然而在昏黑之中,他摁到了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腿。
秦祈年愣住。
还不等他思索怎么回事,那条长腿从他手下挣脱,随即一脚揣在他的肩膀上。这一脚不算轻,直把秦祈年踹得咕噜地滚出去。
“你小子确实不孝。”秦邵宗额上青筋直跳。
今晚刚经过一场情事,黛黎非常疲惫,一挨枕头就睡了,结果睡到一半,被一阵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嗷惊醒。
起初她以为是潜入屋中的刺客被抓到后,企图让秦邵宗对其网开一面、留他一命。
但模模糊糊听到后面,黛黎惊觉不是刺客。
燧石啪嗒作响,屋中豆灯点燃。
秦邵宗看着不远处一身黑红色劲装,面上擦着灰,发上还沾了几根不知从哪儿来的枯草的少年,心里那股火噌噌地冒。
他还没死呢,这臭小子就摆出哭丧的架势。
秦祈年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呆呆地看着几步开外的秦邵宗。
他父亲只穿着一条黑色的裈裤,上身不着一物,豆灯的淡光落在他身上,将他壁垒分明的胸腹肌肉和两条精壮的长臂映得清晰,深色的皮肤被火光映成古铜色,隐约泛着健美的光。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榻旁,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杀气腾腾,像林中被打扰休憩而暴怒的虎。
伤口见不着一点,就是隐约可见身上有些许像挠出来的红痕。
秦祈年呆滞地眨了下眼后,悲痛一扫而空,顿时大喜过望,“父亲您没事!太好了,原来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
“滚出去。”秦邵宗沉着脸放下短刀。
秦祈年并不想滚,父亲离开渔阳快一年了,他有好多话想和他说。
黛黎半夜突然被吵醒,且一上来就是一道大嗓门在嗷,震得她脑瓜子嗡嗡响。没睡好,心情自然不如何,见这两人似乎一时半刻消停不了,黛黎干脆撵人。
“秦长庚,你出去说,我要睡觉。”
房中猝然冒出一道女音,惊得秦祈年眼睛骤然大睁。
他父亲居然和女郎同寝?
更令他惊愕的还在后面,一只雪白的赤足从帐里伸出,虚蹬了两下,终于蹬到他父亲的侧腰上。
那带着艳红印痕的脚腕绷起细小的筋络,显然用力不小,一门心思将人往外踢。
秦邵宗稍稍侧身,握住黛黎的小腿,将之塞回被子里,“夫人继续睡,我去去就回。”
黛黎转了个身,透过轻盈的薄纱罗帐看向外面。只见一道身影坐在地上,面容瞧不真切,但听那大分贝的嘶哑嗓子,多半还在变声期。
可能十五六岁,搁在现代,是刚上高中的年纪。
秦邵宗从榻上起身,他也懒得穿上衣,就这样走过去,和拎猫似的一手抓住秦祈年的后衣领,拖着他往门口去。
“父亲……”秦祈年的声音比之前小了点。
“咯滋。”房门打开。
秦邵宗正想把人丢出去,却不料门前站了另一人。
身形颀长的青年背着月光,染了一身的清冷,他手里拿着刀,冷锐得惊人。
过来抓贼的。
那边,以白剑屏为首的府卫举着火把来了。火光霎时映亮了主院这小片天地,也映亮了灰头土脸的秦祈年,和衣着单薄、大咧咧袒着一身痕迹的秦邵宗。
白剑屏心知自己来迟,和上峰请罪,“属下方才未及时拦住三公子,请君侯恕罪。”
秦邵宗将手里的人往外一丢,“夜深扰人清梦,有事明日再说。秦三,下回进屋要敲门,再敢翻窗进来我打断你两条腿。”
狭长的眸抬起,秦邵宗目光扫过众人,“无事,都回吧。”
白剑屏拱手带人退下。
秦祈年心情大开大合,父亲无事总归是好的,至于刚刚被踹和被丢的那一下,他从小皮糙肉厚,于他而言完全是不痛不痒。
“呯。”正房的门关上了。
没了目标,秦祈年不得不收回目光,也是这时,他才看到一张生面孔。
月光落在那张面冠如玉的脸上,像映着一樽精致无瑕的玉雕,他眉目俊美,凛凛有兵家之气。
秦祈年看得怔住了,声音都不住放轻了些,“你、你是何人?”
秦宴州听他被称为“秦三”,知晓这是秦邵宗的第三子。刚刚那一幕在脑中掠过,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和武安侯这个儿子说话。
秦宴州面无表情地转身回房。
“唉唉,你别走啊!”秦祈年下意识跟上去。
正房里。
秦邵宗重新上榻,将裹着被子睡到另一边的黛黎捞回来。
黛黎还醒着,听着外面那句“唉唉,你别走啊”,没忍住对秦邵宗说,“秦长庚,你这个儿子好像比格。”
“什么是比格?”秦邵宗问。
黛黎沉默了下。
这该如何说呢,总不能说比格是一种狗,说他儿子像狗吧。
“夫人?”他突然得不到回复,开始闹她。
黛黎侧头,只让他的吻落在脸侧,同时伸手推他,“比格就是一种精力旺盛,很闹腾,还经常werwer叫的……生物。”
秦邵宗长眉微扬,思索了下有什么东西是werwer叫的,但没想出个所以然。
不过秦祈年那小子确实闹腾,且嗓门还大,打小就四处撒野。今天爬树掏鸟窝,明日上房揭瓦,打都打不老实。
秦邵宗沉声道:“那小子的生母是卫氏女,卫家近来惹了事,欲借秦氏之手摆平,企图联系秦三作周转,我提前将他丢到军营去,禁止他回城,防止卫家人联系他。秦三估计是听到了些流言,以为我负伤,漏夜从郊外回来。”
黛黎眉目微动。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从秦邵宗的前半段话里听到了风雨欲来。
他说卫家惹了事,黛黎虽然想吃瓜,但卫家比较敏感,她就不主动问他们惹了何事。
“睡觉。”黛黎缩回被子里。
秦邵宗轻笑了声。
昨夜睡得晚,中途还醒了一遭,今日黛黎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待她穿戴整体,走到外间时,就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这里?”
“唉唉,你长得真俊,也就只比我差一点点。你的功夫真真不错,难不成你是我父亲的护卫?”
“但也不对啊,护卫怎的住在主院里。”
“你脖子上的疤是怎么回事,是否上战场杀敌所至?我背上也有好几道,足足有七寸长呢。”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熟悉的公鸭嗓响个不停。
秦宴州额上绷起青筋,忍无可忍,“你别吵了。”
秦宴州心里生出几分悔意,早知此人如此难缠,今日晨练时无论白剑屏他们说什么,他都绝不会和这人比试切磋。
他一开口,秦祈年反而更开心了。
他知道自己嗓子不好听,这会儿遇到“知音”,很难不高兴。
黛黎从房间内出来,远远看见两道身影站在院口。
儿子一身白衣,面无表情,还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他身旁着黑红拼色劲装的少年比他矮大半个头。
比起秦云策,黛黎觉得这个小少年和秦邵宗更相似,二人下半张脸有个七分像。就是少年的眼头有些圆,更像某种眼睛湿漉漉的、会摇尾巴的小动物。
她昨晚并没猜错,小少年面相也就十六岁左右,正是跳脱的年纪。
他似乎是个社交悍匪,也好像把军中的一些习惯印在骨子里,这会儿总想和州州勾肩搭背,但每回伸手,都被她儿子精准地避开。
听见开门声,一大一小同时看过来。
黛黎看到儿子那张冰山脸有细微的变动,他罕见地露出些郁闷,眼神里也带了一点别样的意思:妈妈,我能打他吗?
黛黎:“……”
秦祈年昨夜就知晓父亲房中有个女郎,但到底未见其人。如今初见黛黎,他整个怔在原地。
不远处的女郎身着一袭香叶红的交领襦裙,她眉心一点红,肤如初雪,底下晕着勃发生命力的血气。
她生了一双极为出彩的桃花眼,眸光潋滟,仿佛是夕阳下那一抹动人的涟漪,也似烈火上的一点寒霜,叫人轻易靠近不得。
“母亲,是否他吵到您了?”秦宴州甩开人走向黛黎。
黛黎摇头,“没有,我今日睡到自然醒。”
秦祈年被“母亲”这个称呼砸回神,他看看黛黎,又去看秦宴州,如此来回两次后,惊觉二人的眉眼相当相似,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这女郎居然和这个很能打的人是母子!
“你母亲好生年轻貌美啊!”秦祈年不由自主道。
秦宴州目光如冰直射过去,但见他只是单纯的惊艳赞叹,眼中未有贪婪之色,这才收敛了锋芒。
黛黎拍拍儿子手臂,让他别冲动。
她已见过他长子秦云策,还受了对方的礼,这会儿面对另一个小的,只当普通孩子,“你们用过早膳没有?”
二人都说吃过了。
秦祈年还在看黛黎,目光掩饰不住的探究,觉得这个宠姬很不同寻常。
她不仅一宿都在他父亲房中留宿,昨夜还敢动脚,关键是踢了人后竟平安无恙。
黛黎只当没察觉,“你今日不回兵营吗?”
秦祈年惊愕,“你如何得知我从军营来?”
黛黎没遮掩,“你父亲说的。”
秦祈年更觉得黛黎不同寻常,但如实道:“父亲让我暂且待在府中。”
“那就是没事做了。”黛黎估计他也是闲得慌,否则不能逮着州州不断说话,“既然无事,你们随我一同做个火折子的外壳如何?”
“什么是火折子?”秦祈年疑惑。
黛黎给他解释:“你可以将之理解为燧石的升级版,需要取火时,只需轻轻一吹就能点燃火种。”
秦祈年闻言脸色剧变,“我父亲最厌恶一切装神弄鬼之事,我劝你还是赶紧改邪归正,否则被他赶你出府,你哭都没地方哭。”
秦邵宗一回来,刚好听见秦祈年叭叭说的这一段。

隔着一段距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轻轻碰了下。
和还在读高中年纪的小孩没什么好计较的,虽然他语气不怎么好, 但那话也勉强算是提醒,所以黛黎没说什么,只对着秦邵宗挑了下眉。
“秦祈年!”
背后沉沉的一声砸下,凭这些年闯祸挨打的经验, 秦祈年瞬间脊背一紧, 头皮发麻。
他父亲连名带姓喊他时,他往往要遭殃了。
秦祈年条件反射“嗖”地转了个身, 气势瞬间弱了下来,“父亲, 我……”
“再让我听到这样的混账话,你以后就不用去兵营了。”秦邵宗面无表情道。
秦祈年大惊, 如果说方才听到黛黎那番“旁门左道”发言, 他脸色剧变,只是露出不满和谴责,那么现在,他脸都吓白了。
这句话比昨晚那句打断两条腿更令秦祈年恐惧。
他父亲向来是一言九鼎之人, 言出必行, 过往多年他从未见父亲失言过。
他能说出口,就必定会办到。
以后不让他去军营?
他可是要当大将军的人啊,不让他习武领军,还不如杀了他痛快。
秦祈年惊恐交加,又慌又急, 当即忙上前,嘴里念念叨叨说着“父亲,我知错了,别不许我去军营”,他想伸手拉秦邵宗的衣角,又觉得这举动过于像孩提撒娇,实在不妥。
最后他干脆双膝一软,跪在秦邵宗面前,“父亲,儿子知错。”
秦邵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向我请罪否?”
秦祈年听明白他的话中意,顿时迟疑。
跪天跪地跪祖宗和父母。他能毫不犹豫对秦邵宗跪下,却不能对父亲一个宠姬软了膝盖。
他低着头从地上起身,走到黛黎面前,对她深深一揖,“对不住,方才是我出言不逊,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行。”黛黎笑道。
秦邵宗看着黛黎勾起的唇,想起小儿子方才说的那句,心里不由冷呵了声。
赶她出府,哭都没地方哭?
呵,怕是刚放她出去,她能在府邸门口笑出声来,然后再带着秦宴州那小子当日离开渔阳。
秦邵宗:“秦三,今日申时后在府中绕跑二十圈。”
秦祈年连忙颔首。
只要父亲不提不让他踏足兵营一事,什么都好说。
秦邵宗看向黛黎,“夫人,这是我第三子,秦祈年,年十六。此子精力旺盛,很闹腾,还望夫人多担待,若是实在担待不住,打一顿也使得。”
精力旺盛,很闹腾。完全是黛黎昨晚的原话,不过这话唯有他们二人知晓。
黛黎移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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