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景光这是在安慰自己,但是桑月并没有心情好多少。
她已经做好打算了,之后恐怕还会做出让降谷零不高兴的事情。
景光这个可人儿也不知道是怎么猜出来的,光看桑月的表情好像就能猜到她的心声:“难道你想要继续回到那个地方吗?”
桑月站在仓库门外沉默了半晌后,说道:“是啊。”
“可是……为什么呢?”
“如果按照组织的意思留在警察厅,那么就意味着我的处境非常被动,需要提供警察厅的事情给组织来获取信任。
但如果我回到组织就不一样了,组织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内,我能够更好的窃取情报。”桑月想得非常清楚。
被动和主动。
她当然要选择后者。
景光站在仓库里面,看着外面的阳光照在她身周那种模糊的质感,桑月的声音就像空气一样残留在耳边。
这句话说的犹如微风轻拂,好像浑然不在意什么似的。
这句话,桑月也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百田陆朗。
百田陆朗来到警校的时候,身上也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制服,浑身上下都像是从墨汁里面站出来似的。因为多日来没有休息好整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干燥枯黄。
他坐在心理咨询室的椅子上,揉着发色的太阳穴。
阳光透过背朝的窗户落在他有些疲倦的身体上,把他步入中年的柴色面容展露无疑。
“你决定了?”他问。
桑月点头:“这是最好的安排。”
百田陆朗似乎没想到桑月会这么快就做出选择,他本来以为这个孩子大概率会纠结很长一段时间,正想要开口的时候,站在自己面前的桑月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要跟他们一起毕业。”
她要跟那些家伙们,一起渡过完最后的警校生活,一起顺利毕业。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这期间,桑月要尽快通过催眠的方式来“想起”纱月爱丽丝的记忆,熟练运用变声术来伪装成任何声音。
任务艰巨。
葵医生在听说了桑月提供的线索之后,大概明白了桑月之前被催眠的缘由:“那个催眠师为了减轻你大脑的附和所以在你潜意识里用催眠的方式塑造了一个‘记忆宫殿’,但这种方式很暴力,需要你定期接受催眠。所以我第一次对你进行催眠的时候,才会产生排斥现象。”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掉吗?”桑月指着自己的脑袋,“我希望能尽快接受催眠。”
“有,就是完全放松的睡眠状态。”葵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白色的药盒,递给桑月。“这里面是安眠药,成人服用的话每次一颗就可以了。”
桑月想都没想的接过药盒,从里面倒出一粒塞到嘴里。
她按照葵医生的指示,躺在心理咨询室的躺椅上,药效很快就来临,桑月的大脑沉重地像是灌了铅似的。两个眼皮在拉上的时候,看到葵医生的手里拿着一个怀表。
怀表上的指针在不规律的转动着,每一下跳动都和她的心脏频率重叠,最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
眼前是广袤地暗夜,纱月爱丽丝站在一个高高的废弃墙角边缘,抬头看着那个站在高处的少年。
他已经远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更加成熟,脸侧的轮廓分明、立体,更像是一个成年人。
强劲的夜风吹开了他额前有些长的银发。即使隔着这么远,纱月爱丽丝都能看到他眼睛里极目远眺下的冷厉和不羁。
“看到了吗?希歌尔。”他咬着牙尖笑。
希歌尔,这是她的新名字。
纱月爱丽丝“嗯”了一声,其实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了Gin那胜利的笑容,好像这个世界里的操盘手、掌控一切生命的主宰。
“未来,这个世界都是我们的。”他嘴角恣意地笑,让纱月爱丽丝的心脏狂热跳动,森白的牙尖露在他的笑容里,好像脚下踩着满是尸骨而不是一个残破的城墙。“没有人再敢抛弃我们、背叛我们。”
很多人都害怕组织里面的那位先生,但是希歌尔不怕。
组织里面的所有人都知道,希歌尔除了Gin的命令之外,谁的命令都不听。
尽管如此,那位先生还是把希歌尔并入到“七个孩子”当中。
“七个孩子”是那位先生的心腹,一共有七个人。
组织的二把手朗姆、贝尔摩德和Gin都在其中,希歌尔也是。
其他三个人就不清楚了,组织里面的很多成员都是秘密行动,彼此之间并不认识。
作为一只跟在Gin身边的希歌尔,她不再去学校,而是接受组织请来老师所进行的各种培训,其中一个就是由欧洲调配而来一个菲律宾籍女特种兵的搏击课。
希歌尔被培训了很多年,从未指派过任务,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的背景干干净净的被组织送到红方里面。
Gin憎恨背叛和欺骗。
这是纱月爱丽丝认识Gin的时候知道的第一件事,他杀得第一个人就是在希歌尔面前动的手。
因为商量好的抢劫计划结束后,分赃的时候对方偷藏了一块金怀表。
后来那块金怀表Gin也没有要,而是割断对方脖子之后,把那个金怀表塞到了死者的嘴巴里。
“含着它下地狱去吧。”他说。
那是Gin第一次杀人,熟练地就像是屠宰场里的屠夫。
死的这个人,是Gin认识了六年的伙伴。
纱月爱丽丝看着他满身的鲜血,开始兴奋地浑身发抖。
Gin用沾满鲜血的手抚摸着纱月爱丽丝的脸,血痕蹭在她白如瓷壁的肌肤上,化成猩红的血丝涂满了她整个眼球。
?
桑月从躺椅上醒来之后,大汗淋漓、粗气急喘。
Gin真的很英俊,像海(hai)洛(裸)因一样危险而又致幻的英俊,少年时期的尤为迷人。
他那双深邃而又冰冷的眼睛,是纱月爱丽斯的梦魇也是心魔。
“不要遏制你的天性,希歌尔。”
“背叛者,都要死。”
包括纱月爱丽丝。
第85章
日子一天天的过,很快又要到轮休日了,在这一天,警校生们有一天的放空时间,可以出去休息。
眼看着警校时间还剩下不到两个月。
桑月站在宿舍更衣柜前开始惆怅,上一次被葵医生催眠完之后状态不是很好,失眠了好几天,脸上顶着的熊猫眼把小川教官都吓了一跳。
葵医生说可能是大脑被刺激过渡导致的,不能频繁被催眠。
好不容易缓了几天,今天和大家约好一起去看望夏山迎。
距离夏山迎的父亲去世已经过去了七天,今天刚刚好是头七。
再过一天,夏山迎就能继续回到警校就读,她考公安的心情比之前更加迫切,好像成为人生当中必须完成的使命。
桑月也换了一身黑色的束腰套装小西服,里面的白色衬衫被熨烫地平整无痕,衣服地版型衬得她身形骨感瘦萦。去找小川教官要手机的时候,小川教官也托她问候夏山迎。
父亲殉职这件事,对夏山迎的打击很大。
漫天的白纸像是雪花一样翩然落下,风见着一身黑装站在夏山迎的身边,自己刚交往了没多久的女朋友家里遇到这种事,风见也直接请了假一直陪同。
他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女朋友家里的长辈,居然是这样的情景。
但是夏山迎的妈妈看到他的时候精神都跟着好了很多,对风见的状态也很满意。但是在听到风见说自己是公安的时候脸又垮了下来。
“我妈妈不想让我继续就读警校。”夏山迎跪坐在桑月的面前,因为哭泣而导致她的声带干涩地沙哑,嘴唇也因为脱水而干裂蜕皮。
她们找了一个无人清净的榻榻米面对面的就坐,“甚至不希望我和警察交往。”
“不至于吧……”桑月端着茶杯的手都有点震惊,闷了一口水,里面都有一种死气沉沉的冰冷感。“不至于迁怒的这么广泛吧?”
“怎么说呢,可能是不想让我步她后尘吧。”夏山迎幽幽然地叹了口气,头发被整齐的全部梳到脑后露出苍白没有睡好的面色。
“她一生都在做两件事,一个是送我父亲出门执行任务、一个是等待我父亲执行任务后回家。”
桑月心里一涩,忽然有些共情。
霓虹国很多女性在结婚后都会选择做家庭主妇,完全把自己奉献给丈夫和孩子,夏山的妈妈也是如此。
也不是说这样的选择不好,但的确会很容易把自己的人生记挂在别人的身上。
“可以理解,毕竟你母亲也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但关键是你是如何打算的呢?”
桑月安抚着夏山迎的情绪,不想让她过分被母亲的要求和自己内心之间被各种拉扯。
夏山迎想都没想:“我绝不放弃成为警察,也绝不会放弃考公安。我要给爸爸报仇,揪出那个家伙来,无论他在天南海北,我都要让他血债血偿!”
这是桑月第一次见到她这么认真的样子。
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天天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笑着的孩子,在父亲的灵堂前一夜间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