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航他们去交了殡礼钱之后,和夏山迎打了个照面便依次离开了。
桑月站在记账的台前,把钱递出去的时候,看着簿子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全部都是来往的宾客。
满室的白色蜡烛有很多都燃了一半,蜡油滴在地板上,一层叠一层就像一座座隆起的小山堆。
从灵堂里出来的人,心情多少都不会太好。
夏山迎把桑月和降谷零送到门口,她双手搭在身前,微微拘礼,身上的那件黑色和服都带了一层倦意和锈气。
“我明天就会回警校。”她说。
桑月点点头:“好,我们警校见。”
夏山迎的妈妈面对自己丈夫逝世的悲痛已经无法再站起来,她像是一个被摆弄的枯槁灵魂,站在灵堂前面犹如一个提线木偶似的面对每一位客人。
她的头发沾着泪水,胡乱的黏在没有生气的脸上。尽管身边来往人群很多,但她好像身处在陵夷地荒芜之地。
桑月站在远处观摩了很久,没有走。
降谷零站在一旁,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怀里轻轻一带。
他的怀抱异常温暖,是让人心安的程度。
好像依靠在这里,上面都不需要担心,这也让桑月紧绷了很久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你的表情太悲伤了,看我的很难过。”他声音带着笑意的少年期,埋在桑月的发间。
桑月把脸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死亡不就是件让人心情悲痛的事吗?”
“而偏偏,你选了会经常跟死亡打交道的职业。”他说。
这个语气里面,带有一种可能连降谷零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落寞。
桑月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是萩原告密了吗?跟他说了自己打算放弃公安这件事?
她轻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真的好想喝点酒。”
“你确定吗?”降谷零知道她在开玩笑,也跟着调侃。“我知道一个环境还不错的小酒吧,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就在附近。”
“听说酒吧是拓展异性缘的交际第一热门地点,偶尔去一次也不错。”桑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点没看到自己男朋友有些危险的眼神。
降谷零耸耸肩,歪头看着她嘴角拉长:“这倒是,不过Tsuki的异性缘一直都挺好的。哪怕不去就把这种场所也会随时随地的被男孩子追捧。”
桑月知道这家伙在说她跟警校那群男警们打成一片的事情。但未来这家伙成了公安之后,在波洛咖啡厅里被女客人们围绕时左右逢源的样子也不差啊。
今天的天气难得的多了点阳光,街上的人群并不多,只有稀稀两两地几个人。
伊达航带着其他人先行回了警校,最近东京这一片到处都不太安全,离结业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大家都在想办法赶紧把自己之前的学分再提升一点。
只有桑月这个已经被内定了的、降谷零这个填好了特招标的两个人整天悠哉哉。
降谷零说的那家小酒吧就在附近,从门面上来看并不像是很喧闹的地方。
整个屋顶被染成了珍珠白的圆顶形,有点像教的宗教风格,在阳光下面就像是一个漂亮的小珍珠。
站在外面的时候,能听到里面演奏队伍在弹奏的一首小清新田园风的曲调,里面就餐的客人有几个是外国人,推门进入的时候也听到了几句桑月听不懂的外文。
但是作为混血儿的男朋友注意力似乎被吸引过去了少许,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那几个外国人的交流语。
但是他的目光只在那几个外国人身上走一圈之后,视若无物地走向了前台要了一杯鸡尾酒……和牛奶。
桑月坐在高高的酒吧台上,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杯纯白色的牛奶臊地脸通红:“你见过谁来酒吧喝牛奶啊!”
“那你要喝酒吗?”降谷零把自己面前的高脚杯往桑月的面前推了推。
玻璃杯里面盛着一汪猩红色的鸡尾酒,从味道和颜色来判断,大概率是用红酒和葡萄汁调出来的。
虽然桑月很想帅气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寻衅地冲着降谷零挑眉来彰显自己的酒量。但是理智告诉她还是不要跟自己的这幅身体过不去。
于是,桑月只能捧着杯子把脸埋在杯口,像个孩子一样一点点的嘬。
看着她这幅憨态可掬的样子,降谷零有些好笑:“热牛奶对声带有保护作用。”
他后面又露了一个口型,但是没有说出声音,桑月总觉得他在说“笨蛋”。
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笨的桑月瞥他一眼:“我觉得我声带挺好的。”
“喉糖吃完了吗?”
“还没有,剩很多。”桑月清了清嗓子,声音听起来真的很沙哑吗?没有人说过啊,而且她最近也没有让自己的声带负重太多。
这几天聪明如她。
除了能够熟练运用少年音了之外,还开拓了自己另外的一个音色,就是能让声音在男孩子的基础上更加通透,像是一个成熟的青年。
不过可惜的是,黑羽盗一忙于自己的事不再经常过来,否则说不定还能学点易容的皮毛。
“不喜欢那个口味吗?”他又问。
“不是,就是想不起来吃。”
降谷零看着她眼角地恃宠生娇,好像故意跟自己对呛的样子,眉心微微舒缓出一点笑意,只有在她真真切切呆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能够拉住这根风筝线。
见降谷零不说话,桑月觉得自己是不是玩过火让自己的男朋友不高兴了。
刚想回头哄两句的时候,忽然瞧见他面色微澪,酒气熏染过后的唇角绷着一个如临大敌的紧促。
“小心!”
他低声说道,伸手把桑月拉在怀里。
桑月整个人一歪,身体跟着倾斜,手里握着的牛奶杯也“咣当”掉在地上,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枪响。
砰——
子弹射穿了整个大厅最上面的一个水晶灯柱。
玻璃破碎的时候,整整齐齐地掉落在桑月原来坐着的位置上。
枪声拉响了漫长的尖叫声、也让原本奏响的乐声暂停。
紧接着的,有三个人脸上带着恐怖分子批发的黑色面罩,只能露出两只眼睛、其他的部位完全遮住自己的五官。
“都不许动!”三个人当中的一人开了口,而旁边的两个人却用这非常小的声音和他简单交流几句。
桑月和降谷零面面相觑,是俄罗斯语。
又是俄罗斯人。
第86章
这三个人明显是抢劫这方面的新手,只有拿枪的那个俄罗斯人好像还有点经验,知道第一件事先把酒吧的吊灯给打烂,垄断客人们逃跑的路线。
玻璃灯掉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只要有人走在上面就会发出声响,这三个歹徒也能尽快做出反应。
侧面是不可能了,只能想办法智取。
桑月眼睛转了转,在跟降谷零对视的时候,二人想法几乎差不多。
并不难处理,只要把那个拿枪的家伙先制服就好了。
降谷零的手揽着她的腰,二人按照三个歹徒的要求坐在旁边一动不动,拿枪的那个正把枪口对准酒吧的老板,逼他打开收账的柜子顾不上其他人。
老板可能有点舍不得自己赚到的钱,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跟这个俄罗斯人语言不通,还是屈于威武的默默拿出口袋里的钥匙串。
然后哆哆嗦嗦地拧开柜子把里面的钞票全部都塞到这两个俄罗斯人手里。
看着人质的是唯一的那个日本人,他手里拿着一把长水果刀,刀尖指着手无寸铁的食客们耀武扬威着。
满屋子的酒水撒了一地,扇形的吧台上面也都是水晶吊灯坠地而散落的各种玻璃渣。
空气当中散发着一股果汁和酒水惨杂着的气息,一点也无法调动人的食欲,反而会因为这些呛鼻的酒味而更加肃杀难耐。
“都老实点!”日本歹徒拿着刀横扫在人质们的眼前,他脸上戴着一个黑色露眼头套。
也不知道是呼吸受到了这个头套的阻碍,还是因为之前没有进行过抢劫任务而导致非常的紧张。
他的呼吸就像是缺氧似的急促,握着刀的手都略显笨拙。
桑月的手被降谷零握着,有一个手指在她的掌腹里轻轻挠了几下。
她面上不动声色,假装很害怕的藏在自己男朋友的怀里,感受着那根手指在自己掌心里面滑动的痕迹。
他在给自己传递一个信号。
桑月了然于心地反过来手指,用指腹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点了两下。
两个人就这样暗自确定好计划后,由桑月扁扁嘴巴,呜哇一声佯装害怕地“哭”出来。
刚才做手语的时候桑月提议让降谷零来“哭”,但是得到了自己男朋友的严词拒绝并表示这样很丢人之后,只能自己做这件“丢人”的事。
真是的,以后都是要去做卧底的人了,提前也要练习一下哭泣的表演技能嘛。
桑月心里暗暗吐槽后,洋装很害怕的呜呜哭了起来。
“哭声”引来了那个歹徒的注意,对方凶神恶煞地拿着匕首走过来,匕首刀尖对着降谷零怀里捂脸“哭泣”的桑月:“哭什么哭!不许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