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巾眉铁了心要红杏出墙:“被浸猪笼我也愿意。”
可猫儿不愿意啊!她还指望三年后她出宫,能继续抱着李巾眉的大腿做买卖啊!
她此时不由得想起萧定晔说过的话:
“你去同李巾眉说,她只要做到一哭二骂三上吊,闹腾半个月,便能退亲。”
李巾眉和猫儿一样,在听到这句话时保持怀疑。
她思忖道:“该不是五殿下没抓到真凭实据,所以想骗我自己认罪?”
猫儿也是这样想。
萧定晔是个演戏的人才,她曾在他手上栽过跟斗。
然而李巾眉已对退亲之事起了偏执,纵然是被骗,她也要冒险试一试。
她径直去了重晔宫,在配殿等到晌午,萧定晔从营里回来时,她壮着胆子冲进了书房。
猫儿徘徊在院里,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手里端了一碗刺喉烈酒,只要李巾眉被押出书房要去浸猪笼,她立刻扬手往萧定晔脸上泼酒。
趁着他被刺的睁不开眼,她就拉着李巾眉跑。
偌大皇宫跑去哪里呢?老太后是个心软的,一定能先庇护住李巾眉。
余下的事情,再想法子解决。
总要想法子将李巾眉的性命救下来。
她心中想着解救李巾眉的法子,一边又咬牙切齿的诅咒那乔大郎。
风险和压力全让女子承担,他一个大男子只等着坐收渔人之利,真是个软饭男。
此时书房门口已起了脚步声,她立刻端着酒碗上前。
帘子一掀,果然是李巾眉第一个出来。
猫儿立刻按计划行事。
一碗酒泼出去,她一把拉住李巾眉,转身便跑。
两人逃窜的速度那般快,以至于连守院的侍卫都未来得及阻拦她们。
离慈寿宫还有两个路口时,李巾眉终于甩脱了她手。
李巾眉看着猫儿的眼神十分复杂,有感动,有感叹,有嫌弃。
最后这些内心戏的力道都被灌注进了她的手指,重重点在了猫儿额上:“你为何如此冒失?先问清楚不成吗?五殿下不杀我!”
猫儿立刻瞪大了眼睛:“为何不杀?呸呸,他同你说了什么?你们和好了?决定成亲了?”
她紧绷了许久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抚着心口道:
“和好了便成。无论如何得保住小命,你花容月貌,韶光正好,怎能就被猪笼箍住投进水里喂鱼……”
李巾眉看着她由衷高兴的神色,不禁有些鼻酸,只握住她手,低声道:
“能真心实意为我好的,除了我爹娘和乔大哥,就是你了。我能在宫中结识你,真高兴。”
猫儿被她的肉麻刺的一步跳开,抚着满身的鸡皮疙瘩催促她:“你快回去同乔大郎说清楚,千万莫再纠缠不清,对你们三个都好。”
李巾眉一笑:“我现下是要回去,回去准备上吊。你方才的一碗酒正正泼了五殿下一脸,你想一想如何求他息怒吧。”
猫儿一怔忪:“上吊?”
又想起她现下的处境来。
小两口倒是无事了,她的危险来了。
她立刻上前拽住李巾眉:“不管你上吊还是抹脖子,择日再死。今儿得先想着救我性命。”
李巾眉一把抽开手臂,笑嘻嘻道:“这便是对你冲动的惩罚,让你知道,对待亲近之人的事情,不能关心则乱。”
话毕,转身疾步去了。
猫儿忙忙追上去:“李巾眉你不仗义!”
李巾眉远远向她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
头上乌云压顶。
猫儿坐在御花园里,眼睁睁望着天际最后一丝亮光隐藏在夜幕里,颇有些悲凉。
小风一阵阵的吹来。
这样带着暖意的晚风她熟悉,只怕过不了多久,天上就要噼里啪啦掉下无根水,将她这只没有根基的猫儿浇的湿透。
离各宫门落锁还有两刻钟。
她出现在掖庭一排瓦房前。
她刚刚同吴公公说明借宿的来意,吴公公一把将她推出门,哐当一声紧掩了门。
五福在房里同她隔门打招呼:“姑姑,吃了没?”
猫儿哭丧着脸。
吃什么啊吃,现下还哪里能操心吃不吃。
先想着小命怎么保吧。
她再次吃了闭门羹,是在才人殿。
白才人的亲信宫娥春杏同猫儿讪讪一笑:
“才人说,以姑姑的脸皮,但凡今夜借宿成功,后面定会住下不走。
我家才人年已二十,还未有孕,求姑姑高抬贵手,给才人和皇上留点私人空间。”
猫儿厚着脸皮要往里闯:“我不打扰白姐姐同皇上的好事。我夜里同你睡一屋,可成?”
春兰立刻摇头:“我没屋,我都是在才人榻前或寝殿外守夜,我没屋。”
行在夜风飒飒的宫道上,猫儿对她自己的人品有了新的认识。
看看,这就是她平日经营的人脉。
到了这个时候,硕大的皇宫,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信步前行,等再发现时,已走到了废殿门前。
废殿的围墙依然未重砌。
从外间便直接能看到院里的情景。
正殿里亮着幽暗灯烛,从里间传来无忧无虑的嬉笑声。
未几,正殿门吱呀一响,出来个端着木盆泼水的宫娥。
宫娥泼了水之后,还要在井里打水冲洗木盆。
趁着这个空当,从正殿里一忽儿跑出个光着脚丫子的三旬妇人。
那妇人绕着宫娥嘻嘻哈哈跑圈,两圈后一转头,立刻精准的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猫儿。
她立刻热情洋溢的跑过来,凑在猫儿面前细看:“咦,你是谁?本宫怎地未见过你?”
因为好奇,她的脸凑的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向猫儿时,忽的变了脸色,凄厉嘶吼:
“不……本宫没有忘记小公主……本宫没有……你不是鬼……你看不到她……你看不到她……”
她一边嘶吼,一边要往旁处逃窜,那位原本洗木盆的宫娥已熟门熟路从后跃起,将妇人重重扑倒在地,继而转头喊了一嗓子。
又有宫娥从正殿里窜出来,手中拿了一捆麻绳,将发疯的妇人绑个结实。
先前那位宫娥此时已认出来猫儿,战战兢兢行了个半礼:
“贵妃娘娘此前虽曾得罪过姑姑,然娘娘现下已疯,又被贬到了废殿。求姑姑大人大量,饶娘娘一命。”
此时妇人已被后来的宫娥抱进了正殿,然嘶吼声却不绝于耳。
原本雍容华贵的贵妃落到如斯田地。贵妃的位子便向一个勾魂索一般,谁坐上去,谁的下一站便是废殿。
猫儿原身的主子,前前贵妃如是。
眼前这位曾折辱过猫儿的泰王眼线也如是。
猫儿再未说话,转身便走。
梆子敲响了一声。
到了落锁的时间。
宫里各处齐齐传来锁匙撞击声。
猫儿站在岔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
风越发大,里面已夹着雨点子。
只怕过不了多时,大雨便要瓢泼而下。
前方路口影影绰绰,一动不动站着个人。
月黑风高,她看不清他有没有影子。
她的心倏地提起,站在原处再不敢动。
那人影见她再不往前,便向她这处移动。
他双腿迈动的并不快,然而只几息间便从路口出来,折向她这条道。
她转头便没命的逃。
狂风肆意的刮来,她几乎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却能感受到危险的快速临近。
跑。
跑。
跑。
不能再被人当蝼蚁一般逼迫。
不能再被灌毒药。
不能失去对性命、对生活的掌控。
跑!
如墨天际“啪”的一声被闪电劈开,一瞬间将全世界映的惨白如昼。
宫道的前方,掖庭宫门紧闭,仿佛一道鬼门关,将她的生路全然斩断。
身后衣阙烈烈,她“啊”的一声惊叫,后方人影已一跃而来,顷刻间便将她笼罩。
她立刻转身张嘴,使出全身力气吆住他肩膀。
浓烈的铁锈味大盛。
暴雨轰的砸下。
------题外话------
有时候有些错别字真的是故意为之,没办法,现在才知道,写文太难了。
第216章 修养(一更)
深夜,大雨嘈杂。
掖庭紧闭的宫门门楼旁,四品女官胡猫儿跪在檐下,做出一个下人伤了主子应该有的惧怕神色,战战兢兢同面前的萧定晔道:
“奴婢方才不知是殿下……奴婢领罚。”
萧定晔冷冷望着她,心下一阵烦躁。
他忍了几忍,方沉声道:“不知者不罪,平身。”
她刚刚要起身,却又想起晌午时“勇救友人”的那碗酒,立刻跪正,低声道:“泼殿下的酒……奴婢领罚。”
他这回却不说平身,只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淡淡道:“你为了救本王的正妃,倒是无所不用其极。原来你竟也有真心对人的时候?”
她静静跪在原地,恭敬回答:“李姑娘真心对奴婢,奴婢自然真心对她。”
“哦?”他倏地冷笑:“你原来是这样的人?本王竟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