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长度难被衡量,肖洱被他多番摆弄,从客厅到卧室。
最后在她耳边低吼着射出来的时候。
聂铠低声呢喃——
“我怎么才能跟你两清?肖洱。”
我欠你的,还干净了,就两清了。
可是这世上最决断的,莫过于如何还清人情债。
她张着眼,看卧室的天花板,老旧的屋顶漏水,天花板上残留着斑驳的痕迹。
明明早就难以维系,奈何苦苦支撑至今。
奈何。
谁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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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聂铠先一步醒过来。
头疼欲裂,他抬手盖在脸上。
手背上贴着创可贴。
聂铠怔愣了一会儿,昨夜发生的一切在一瞬间涌进脑中。
他移开手,往身边看去。
果不其然,看见蜷缩成一团,乖觉地睡在身边的肖洱。
她呼吸浅,面色微红,眉心轻轻皱着,是不舒服的模样。
聂铠探手去试她的体温,谁料一碰到她,后者便瑟缩了一下。
接着,惶惶然张开了眼。
她觉浅,睡得也不安生,眼里布满血丝。
聂铠和她对望一眼,脸就沉了下去,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言不发地穿衣服。
肖洱沉默地看着他。
“我昨天喝多了。”
“我知道。”
“肖洱,你别在这里呆了。没意义,我不会因为你这样,就原谅你。”
“我知道。”
“昨天……”他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说道:“以后我不会见你。我已经遇到合适的人了。”
肖洱微怔,似乎明白他刚刚提起昨天二字是想要说什么。
于是轻声回答他:“昨天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聂铠捏着T恤的拳头紧了又松,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
就这样吧,时间长了就好了。
他匆匆套上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门被摔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肖洱恍若未闻,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雕塑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的手机接连响了几声。
微信提示音。
肖洱恍惚了一会儿,伸手取手机过来。
聂铠发来红包。
肖洱瞳孔微缩,浑身坠入冰窖一般寒凉,直觉周身血液倒流。
她盯着微信红包上自带的“大吉大利,恭喜发财”那几个字,终于克制不住地伸手堵住嘴巴。
他把羞辱做到了极致。
他让她见识到,那个曾经以全部温柔待她的少年,一旦狠起来,也有往人伤口上大把撒盐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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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铠和陶婉最终在一起的消息传来,已经是十月末。
肖洱在校医院实习的时候,听见几个女孩子讨论校级篮球赛。
她们说到外院主力聂铠,和他那个学霸女朋友。
陶婉,2015级金融系新生。
开学典礼上代表新生发言的那个。
“学霸的爱情也是够拼的了,听说陶婉双修了聂铠的那个专业,去教务处跟他加上了一样的课,天天陪着呢。”
“可不是么,形影不离的跟老妈子似的,上课帮做笔记,期中考前帮忙整理复习资料。输给她反正我是没话说。”
“啧啧啧,聂铠除了帅点、会唱歌打篮球,有什么好啊。”
“卧槽姐们你要求够高的啊,这三样我未来男票但凡能占一样我就满足了。”
肖洱默不作声,坐在电脑后头帮忙做归档工作。
那帮姑娘走后,护士长林姐抬手揉揉太阳穴,叹道:“这年轻小丫头,叽叽喳喳,麻雀似的。”
说完她们,不免把话题扯到同龄的肖洱身上。
这姑娘稳重,林姐跟她处久了,说话也亲近许多。
“小洱,你就没打算在大学谈个恋爱?”
肖洱轻笑,摇了摇头。
“我看那个经常来找你的小伙子就不错。清秀斯文,跟你还挺像。”
她说的是杨成恭。
经过第一次与聂铠闹得不愉快后,杨成恭消失了一段日子。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又开始来找肖洱了。
尽管肖洱几次跟他挑明,他也仍然是那副不进不退的模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肖洱遇上的,都是一帮死心眼的。
只不过杨成恭的死心眼,与聂铠当初不同。
聂铠像钻头,只知道盯着一个方向,突突突地使蛮力,撞上南墙也不晓得回头。
杨成恭却是清流,润物细无声,遇到阻碍就绕道,指望天长时久,水滴石穿。
见肖洱没什么反应,林姐笑了笑,不再拿她开涮。
今天工作做完得早,肖洱临走时,林姐递过来两包红糖姜茶。
“小洱,这你拿着,我们这边发的,还多得很。给你两包。”林姐说,“这不月末了,我记得你生理期眼瞅要到了,你这小身板儿,多喝点补补。”
肖洱的身形顿了顿,从林姐手上接过东西来。
“谢谢林姐。”
“跟我客气啥!”
肖洱把姜茶放进书包里,离开了。
从校医院出去,肖洱没有往宿舍走,而是径直出了学校南门。
南门一条街以外,是一家药房。
肖洱在药店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知道店员探头看她了,她才推门走进去。
“要点什么?”
穿白大褂店员语气亲切。
肖洱站在柜台跟前,声音不太稳。
“请给我一支验|孕|棒。”
第17章 【人世的流言,谁爱谁评断】
十二月是学校的文体活动月。
肖洱和苏曼身上照例摊了很多琐事,忙活了十来天,到月中旬才算放松下来。
苏曼虽和肖洱没有什么感情,但她跟她共事的时候,得心应手。
又是女孩子心性,宿舍和学院楼之间的来回路上,不免跟她闲聊起来。
“班长,你最近气色好了不少。看起来胖一些了。”她说,“有什么开心事吗?”
肖洱淡淡地笑:“也没什么。”
苏曼难得见她这样笑,不由问:“哦哦,我猜猜,是不是今年圣诞夜有人约了?”
圣诞夜有人约,通俗来说就是有男朋友了。
“没有啊,今年圣诞不是还要和去年一样办联谊晚会吗。”
“也对,我们压根走不开。”苏曼撇嘴,想起什么,又说,“对了你知道吗,今年联谊会,报上去的节目有聂铠的歌哎!”
“我知道。”
“他十一月份不是去参加那个南京赛区的歌唱大赛海选了吗。听说晋级了,一月初的时候就要去上海参加三十强晋级赛。”
“嗯。”
“上回我听几个人说啊,聂铠还是个富二代。他爸来咱学校找过他,开的是奔驰。”
肖洱微顿:“他爸爸来找过他?”
“是啊是啊。”苏曼会错了意,跟她强调说,“他爸在北京开公司的。这要一插手比赛,投个赞助什么的,聂铠稳进前三啊。”
“是么。”
以他的脾气,要是聂秋同真的插手,他恐怕会中途弃赛吧。
不过聂秋同会来找他,父子俩的关系可能也没有那么僵了。
总归,聂秋同难言的苦痛是个男人就深有体会。聂铠就算怨怪他,也不会刻意为难他。
两人走到宿舍区,苏曼看见杨成恭站在食堂外头,等人似的。
她嘻嘻一笑:“班长,有人找你来了。我就不打扰咯。”
肖洱还没反应过来,杨成恭已经走到她面前。
“一起吃饭吧。”
杨成恭我行我素,每天来等她。
他不提聂铠,不提任何能让肖洱想起从前的事。
只说到学业,南京的天气,日常的活动,最新的电影,优秀的读物等等。
一来二去,肖洱不再排斥与他共同进餐。
两人同进同出,虽半点亲密姿态也没有,落在旁人眼中,俨然已是一对学生情侣的模样。
他们去了三餐。
最近肖洱的食量越来越大,往常只能吃二两米饭,现在要吃三两。
而且每一餐都荤素搭配,饭后喝汤吃水果。
杨成恭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肖洱从前思虑过重,在饮食上常常不顾饥饱,体态削弱,很容易生病。
她现在有这个意识,要对自己好一些,这说明她慢慢地想开了。
想开了好,人总不能面朝回忆倒退着往前走。
正是饭点,食堂人多。
杨成恭让肖洱先去找座位,自己拿了两人份的餐盘去打饭菜。
肖洱接受了这个提议,拿着两人的书包找空座去了。
不成想,冤家到底路窄,碰见聂铠一行人。
聂铠不常在食堂吃饭,所以在此之前肖洱从没碰见过他。
他们一大帮子,男生居多,嘻嘻闹闹从门口走进来。聂铠在最前面的当中走着,被众星拱月似的。
这么多随行的人,肖洱只认识程阳一个。
或许聂铠身边那个拿着他外套的小姑娘,她也见过。
陶婉。
三个月没见,聂铠换了个发型。
紧跟时尚,头发喷了定型梳上去,露出额头来。
发色倒没变,还是栗色。这颜色很适合他,令他看上去神采奕奕,在人群中都能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