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红了。”楚晴川看着我,我发现他的头顶和肩膀上都落了雪。
雪花落下,又在他释放的热量中融化。
此时的他就在路灯下,我仰视着他,一片大雪花恰好调皮地滚在了他的睫毛上,晶晶亮亮地,不愿离去。
楚晴川感觉到不对劲儿,眨眨眼睛,却也没把它甩掉。
我上前一步,伸手去帮他擦掉,嘴里还振振有词:“睫毛长也不好吧,什么东西都往上掉。”
然而话音未落,伸出去的手就被人攥紧了手心,继而另一只也被握起。
他拔我的两只手放到一起,捂在他的大掌中。
“这么怕冷,还贪凉。”他搓着我的手,炎热如夏。
他这么柔情地责怪我,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只觉得两颊发热,和鼻尖的凉意形成了鲜明对比。
“回家吧,外面太冷,你穿少了。”他说着,便把我搂进怀里,将我靠近他那一侧的手揣进了他大衣的兜里,又揽住我的腰将另一只继续握着。
我乖乖地任由他摆布,一步步走到了路边等车。
靠在他身旁,我们谁都没说话,似乎不想打破这样的静谧与和谐。
可是,此时路滑,等了好久,连个出租车的影子都没见。
我的脚已经变得冰凉,而且麻木。
就在这时,一辆大切悠悠驶来,停在我们面前。
林源的脑袋从下降的窗玻璃中露出来:“姐,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我和他向来不需要客气,于是打开车门第一个钻了进去。
“上来呀,杵在那儿干嘛?”我对着站在下面的男人说。
他抿起嘴唇,带着点扫兴的意味,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林源喝了酒,车是司机开的,这一路,我们就光听他又唱又说的,讲述他未来发展的宏伟蓝图。
“姐,你等着,很快我们就会打造出一个中国的手游帝国。”
“好,我等着。唉?我到家了,好了,你记得一定要抵制外挂哦!”司机在我的指挥下迅速到达目的地,我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毫不客气。
林源伸出脑袋冲我挥手,极为严肃认真地向我保证:“姐你放心!”
“放心放心,快走吧!”我挥手期待他赶紧离开我的视野。
等到他们幽幽离去后,我才发现楚晴川都没等我,人已经走到了单元门口。
我再不跟上的话,他怕是马上就要开门进去了。
这家伙!怎么前后判若两人呢?!
第223章 我一直都在陪着她
我当时真没反应过来,他今晚的反复无常,是因为受了我的多个异性朋友的刺激。
我还傻呵呵地沉浸在刚才看雪的浪漫中,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他,结果遇到的却是一张冷脸。
电梯里的温度和外面差不多,一点都不像有暖气的样子。
我站在某人身后,看着那宽阔挺拔的背影发呆。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我紧随其后走出去,经过我家门口的时候,前面传来一句不带感情色彩的“晚安”。
“楚晴川你干嘛?”我的怒气值腾地一下上来。
“嗯?”他终于回头,但那淡漠的表情并没有让我的心情好起来。
“行了没事了。”我摆摆手,掏出钥匙开门。
他盯着我,目送我进屋,我则站在门内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砰地一下用力关上门。
“姐你回来了?姐夫呢?”刘菁一开口,把我吓了一跳。
她此时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没有开灯,我起初以为她早就睡了。
“回他自己家了。你还没睡?”我下意识地问。
“嗯。”她轻轻地应了声,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想起她近日的种种反常,我经过客厅时特意仔细端详了她,她正直勾勾地盯着电视。
但我很清楚地看到放在她身侧的手机在振动个不停。
“早点睡。”我在打开卧室门时说了一句,像平时一样。
“好。”她答应道。
我坐在妆台前涂抹着护肤品,心情烦躁地特别想要抽根烟。
然而经常放在手边的烟盒却不见了,于是我开始翻箱倒柜地找。
当我拉开书桌的抽屉时,那本泛着时光色彩的日记本落入了我眼中。
成慕白的日记本,我还没处理掉。
当初我没有听从她的遗愿去销毁,只是出于想要保留这段历史的文字记录的目的,并未做他想。
时隔这么久,我再次打开它,觉得保留它并没有任何意义。
外公和楚爷爷早已仙游,梦姐走了,刘诚安死了,战江几乎通晓了一切,而楚晴川也失了忆……
我一页一页地将日记本的纸张撕下来,放进碎纸机,犹如完成了一个仪式。
第二天早晨起床,我没见到刘菁,想到楚晴川昨晚的表现,我也不想去找他。
我一个人驱车来到蒋豪城的别墅,他见到我来,并不惊讶。
“我如果再不来看她,就不配做她的朋友了。”我仰着脸看着一脸倦态的男人。
冬日九点的阳光带着冷色调的暖意打在他脸上,向来精神抖擞的发型此时却是软塌塌地伏在脑袋上,刘海似有若无地遮住瞳仁,少了平日里的贵气,多了邻家男孩的随和。
当然,他面对楚晴川时的逗比本质是游离在这两种气质之外的存在,不提也罢。
“进来吧。”他单手插在灰色休闲裤的裤兜,转身给我引路。
我跟着他来到别墅后院,看到了一间采光特别好的,有三面都是玻璃的阳光房。
虽然是冬天,但房间外的廊道也经过了特殊处理,温度适宜,用培养土孕育了色调明快而温柔的各色花朵,并且搭配了绿植。
可房间里却和外面截然不同,除了浅灰色的地板,其它的一切都是一尘不染的白色。
顾澜依坐在画架前,背对着我们,一身洁白,长发已及腰。那纯白的毛衣袖子很长,遮住了双手。
她正在用脚作画,我看到颜料的颜色,只有黑和灰。
曾经在她作品中充盈着的山灵毓秀,不见了踪影。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紧紧地扯着,连呼吸都有些压抑。
抬眼看向蒋豪城,那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被碎发遮挡的墨眸之中,心疼和怜惜的情愫满地几乎要溢出来。
他注视着顾澜依的神情,犹如朝圣一般。
我甚至都不敢开口,去搅乱这份宁静。
蒋豪城察觉到我在看他时,略带羞赧地低了下头,自嘲地摆了下手:“这就是她现在的状态,我能为她做的,除了去找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医生,也就是给她一个安宁的环境了。”
他这样洒脱的语气中,掩藏不住地是无能为力的无奈。
“她……是不是还受到别的……”创伤两个字还没出口,蒋豪城的眼神就将我口中的这两个字逼了回去。
那目光冷地可怕,也狠地决绝。
是了,我肯定,顾澜依在被关押期间,受到了侵害。
蒋豪城出于保护她的心态,没有告诉我们。
所以他恨李语彤,他要报复楚靖南。
我从顾澜依的画里看到了她的心情,绝望和愧疚。
她对自己的处境绝望,对心爱的男人愧疚。
“你知道我做的公益就是和PTSD有关的,而且也在研究艺术的心理干预效果。能不能把澜依的画都拿给我看看?我想我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诚恳而认真地对蒋豪城说。
他犹豫了许久,最后才轻轻地点了头:“去我书房。”
他家里的书房和当年我在他公司时的古色古香倒是完全不同,现代简约的设计,只靠那三面墙体的书,便是最好的装饰。
我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是博览群书的人,毕竟那些书都不是全新的,并不像是为了充门面才出现在这里。
他小心地打开书橱的一个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卷画纸。
我一张一张地看,心中的沉重感愈发强烈。
当我看完最后一幅时,我更加确定之前的想法是对的。
“豪城,她走不出去的那道坎,你知道是什么吗?”我长舒一口气说。
蒋豪城的眉心拧着:“医生说,她因为无法像从前那样进行艺术创作,对自我价值产生否定,因此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和动力。”
“也许,他们从权威的角度,也从澜依的性格层面得出了科学的结论。可是凭我对她的了解,我看到的是,她的逃避是因为,无法面对你。你能理解一个深爱你的女人,在经历那种事情之后,会有多绝望吗?”尽管我也不想提,但为了顾澜依,我必须要说,而且还要说得直白,不然蒋豪城肯定听不懂。
果然,他一脸地不解:“什么意思?我一直都在陪着她,竭尽所能地照顾她。”
“那你有告诉过她,你爱她吗?”我咄咄逼问。
第224章 身不由己
蒋豪城在听到我的问题时一愣,我就知道他没有。
“做不是比说更重要吗?”他反问我。
我想到他和顾澜依的种种,尽管知道得并不详细,但他两最大的症结就在于,似乎永远都不同步。
她主动时,他抗拒;她离开后,他挑衅;时至今日,他还是不清楚她想要什么。
“那也分人。你认识她这么久,都不了解她的呀。”我摇头叹息道:“她当初对你表白得多了,你当她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儿。后来她独立了,坚强了,有了新欢,学会逢场作戏,你以为她对待爱情的态度成熟了,面对男人游刃有余了。可你不知道的是,她对你,是和别的男人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