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的想起之前考虑好陈春雨和周成山离婚后的安排,就开口道。
“妈妈,回头事情办完了,您搬出去跟我住吧?”
“我想好了,租一个两室一厅,我平常上班上课,你呢做好饭在家等我,早晨晚上的就去跳广场舞。”
“我看了几个小区,有帅老头儿的地方优先选择。”
“大千世界,到处都美得很,你说好不好?”
“我一个月也可以赚很多钱的,养活你没问题呢……”
她说了半天,忽然下意识转身,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自言自语的怎么像个傻子似的。
忍不住自己笑了笑,这才想起来就她一个人在家,陈春雨还没回来。
路战一路驱车,刚走出周宅不远,就看到了那辆黑色揽胜停在那里。
他下车,几步就跨过去。
秦烈头靠在座椅上,一下一下的抽着烟。
路战站在车外,隔着一个副驾驶,声音都没了以往的平稳。
“周灿她怎么了?”
秦烈没有转头,幽幽的吐着烟圈儿,半天他才鼓足了开口的勇气。
“疯了。”
第一百一十章 也不过是,从此她就是个没妈的孩子了
后面几两天,接二连三的朋友来看周灿,一个个神色古怪。
语气更怪。
怪到让周灿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感到恐慌。
最后索性她谁也不见了,有课的时候去学校一下,然后去去花市,每天买新鲜的花回来。
感觉屋子里一天天都很有朝气的样子,花香四溢,特别喜欢。
她开始学着做饭,有两道菜已经做的很好了,慢慢努力她相信可以做更多好吃的饭菜。
起码以后带陈春雨搬出去,能解决吃饭地问题。
刚把路小雨打发走,她把今天的花拿出来剪好,然后插入花瓶,摆弄好。
“今天这个叫粉团,老板特地推荐给我的,我觉得也很好看。”
“像不像个绣球似的?明天买什么花呢?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呀妈妈?”
她一边收拾着剪掉的枝叶,一边随口问道。
王妈在厨房里忙活着,探头出来,问她想吃什么。
她思索半天报了几个菜名。
王妈愣在那里,转身回去忽然泪如雨下,这都是陈春雨喜欢吃的几道菜。
最后一个花瓶是摆在电视旁的,两边空空如也,显得单薄。
周灿看了半天,琢磨道:“妈,我想拍个全家福,咱们一张都没有,我桌子上都不知道摆什么。”
以前上班的时候,桌上也只有她跟周成山,或者跟陈春雨单独的,一家三口的那种都没有。
小的时候是有的,陈春雨那几年情绪不好,摔的摔,撕的撕也没留下什么。
然后猛然意识到自己要求可能有些过分,赶忙又说。
“其实没有也没什么的……”毕竟都已经这样了,再强拉着她去拍什么全家福也不好。
门铃叮叮作响。
周灿起身去开门,看到秦烈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
“你怎么又来了?”
秦烈往屋里探了探,“伯,伯母喊我来的。”
随即王妈跑出来,不着痕迹的抹了把眼泪,“对对,秦先生你快坐。”
她脸上的泪痕还很明显,眼睛红红的,语气带着哭腔。
周灿往一边让了让,秦烈进门直接坐到了沙发上。
她不愿意这样面对面的尴尬,转了个身对着沙发说了句,“妈,我先上去了。”
“……”
“……”
陈春雨卧室的门没有关。
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周灿直接推门进去。
梳妆台上有几样护肤品,还是她前阵子发了工资她给她买的。
首饰盒敞开着,里面躺着一枚蝴蝶胸针,完好无损。
这是秦烈给她买的那个。
突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画面里蝴蝶胸针灿破的只剩下一点点翠绿。
她晃晃脑袋,忽略那画面,又不见了踪影。
首饰盒旁边是两人的一张合影。
合影里陈春雨还是很年轻的样子,笑的非常和蔼,眉目间也没有那么重的戾气。
她才想到,原来从前她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她摸着相框里的人,从头发到眉眼,最后停留在陈春雨抱着她胳膊的那只手上。
周灿愣神片刻,手忽然松了一下,相框就那么滑落,然后狠狠摔在了地上。
瞬间四分五裂。
陈春雨原本带着笑的那张脸,也被玻璃碎渣覆盖,几不可见。
周灿赶忙蹲下身去捡那张照片,满心慌乱。
“对,对不起啊妈,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说着说着,胸腔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塞满,压抑的她喘不过气来。
口中依然是对不起,对不起……
秦烈终于看不下去,三两步跨到她的面前,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字字清晰。
“周灿,你妈妈她已经死了,你给我清醒一点!!”
轰——
周灿的脑子里好像忽然炸了。
陈春雨死后的日子里,她就一直这样不哭不闹,生活一如往常,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一丝影响。
她每天回到周宅,做饭,插花,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一切都是因为,她不想面对陈春雨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
秦烈原本想着,如果这是她自我保护的一个假象,为什么不能让它继续下去?
何必非要拆穿,让周灿痛不欲生?
可她渐渐被自己编造的谎言迷惑,沉浸在那个幻想出来的世界离。
一天一天,每时每刻都无法自拔。
这样下去,时日不久,她就真的疯了。
周灿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从碎片中捡起那张照片,陈春雨的样子又清晰起来。
“你能滚吗?”这样激烈的一句话,被她说的又轻又冷淡。
秦烈站在原地,动也未动,见状继续道。
“她死了,你已经见过她的尸体,在医院里,在那一块白布下,残破不堪!”
“忘了嘛?要我提醒你吗?要我带你去医院的太平间再看一下吗?”
他的每句话都像是把尖锐的刺刀,扎的周灿无所遁形。
那些在医院里的被她尽量想去遗忘的场景,一一浮现,就像那个旧日的噩梦一般无二。
陈春雨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甚至连脸都已经分辨不出样子。
周灿的浑身僵硬,她想开口让秦烈闭嘴,脖子却像被人狠狠掐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秦烈抓着她的肩,每一句都像是泣血。
“她去周氏签协议,赶上你爸爸被一个清退的员工挟持在楼顶,为了救他她跟那个员工撕扯,最后被从楼上推下去,她一句话都没留,甚至连你的名字都没来及的喊就掉下去摔死了!”
“还要我更详细吗?!!”
秦烈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把这件事一点点的说给周灿。
需要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让他这么狠心?
可是……不然呢?
他每天见到周灿,或跟踪尾随,或进门旁观。
他看着周灿一个人说说笑笑,或讨论什么又没有回应的一副愁容。
他心疼的无以言表,他要怎么帮她呢?
哪怕让她痛快的哭一场,总好过陷在这样一个假象泥沼冲,愈演愈烈。
“啊!!啊……”周灿嗓子里的声音是极尽悲凉的怒吼,却仍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瘫坐在地上,手上是那张捏到扭曲的合影。
她的手指无法抑制的颤抖,双目猩红,下唇咬的用力过度,鲜血顺着淌下来,却就是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如果掉下来,那不就是妥协了?
秦烈蹲下身,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眼睛一阵阵的酸涩到爆炸。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什么都不怕,乖……”
他的手在周灿的头上来回摩挲,像安抚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每一下,每一声都极尽温柔,小心翼翼。
周灿的眼泪就这样一串一串的掉下来,毫无征兆。
她抹了一把,不能哭啊……
哭不就是承认妈妈真的死了吗?不承认,不认……
可是那眼泪就像是坏了阀门的水龙头,怎么也止不住。
她越擦就掉的越厉害,如天崩地裂之势。
那些陈春雨生前的种种画面一个个闪过,最后定格在那一片苍白残破中。
“我知道这都是假的,可是我就想假装一下……”
“假装她没有离开我,我不想一个人……”
“这也不行吗?”
周灿最后无力的看清了现实,看清了自己这么多天以来逃避的是什么。
陈春雨死了,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世间无可奈何的两件事,一如往事,一是飞花雨,风吹来,该散的就散了吧。
也不过是,从此以后她就是个没妈的孩子了。
令狐冲浪 说:
世间无可奈何的两件事,一如往事,一是飞花雨,风吹来,该散的就散了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个旧人而已
陈春雨的葬礼是在三天以后。
周灿打电话约了周成山回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