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凉飞快扑上去,韩连海一脸自责,“那个孙子居然自制土炸药藏在办公室里,就等着警察来抓他的时候同归于尽。他自己死了就算了,连累这么多无辜的人,还有危队……”
陈凉朝门里看去,办公室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迷了。
爆炸中心的那个人已经血肉模糊,陈凉不敢多看,“寒树离爆炸中心有一段距离,他一定有所察觉所以避开了。他一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声音微颤,不知道是在安慰韩连海,还是安慰她自己。
韩连海微微皱起眉头,看向危寒树身下的血泊,喉头干涩,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半句……
市中心的爆炸案,一下子引来了广大市民和媒体的注目。
危寒树被送往市医院的同时,还有记者跟着想要采访,幸好吴副队长及时出面挡住了记者,用他匆匆忙忙准备好的发言稿堵住了记者的嘴。
这是他的强项。
与此同时,危寒树从急诊室被推往vip病房,避免记者的骚扰。
他被确诊中度脑震荡之外,其余伤口没有性命之忧。
原来他身下的血泊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那家公司里无辜被炸死的职员的血。警察事后勘察了案发现场,推断危寒树是在爆炸发生的同时做出了敏锐的反应,飞快向门外的方向一扑才避免了重创。
可惜事发突然他来不及阻止,否则现场也不会死伤如此惨重,连他自己都伤成这样。
陈凉一直守在病床边等他醒来,危寒筝穿着白大褂匆匆忙忙赶来,看到危寒树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吓了一跳。
“陈凉,医生怎么说?”
“是脑震荡,没有生命危险。”
危寒筝大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在这里陪着他,我赶紧出去给爸妈打个电话,他们一定急坏了。”
说罢匆忙走到门外,高跟鞋发出轻而紧迫的声响。
陈凉看着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穿着医院的蓝白病号服,头上裹着一层白色纱布,发梢被压住几乎挡到了眼睛。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那一缕头发移开,不让它刺到他的眼睛。
那一瞬间,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她从未见过危寒树这个样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虽然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可这话她拿来安慰危寒筝可以,安慰不了自己。她无法想象,如果危寒树的判断晚了哪怕一秒,现在的他是不是就和那些无辜被炸死的人一样,推到了医院太平间?
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一直都知道警察是个危险的职业,可危寒树不一样,每次遇到危险他都能凭着强大的能力化险为夷,从来没让陈凉担心过。
直到这一次,陈凉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明白她妈妈作为一个警嫂的坚韧和付出,明白警察家庭的无奈,明白将来的她或许也会过上妈妈那样担惊受怕的生活,和无休无止的等待……
泪眼中,他俊秀的侧脸变得模糊。
陈凉又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她抹去眼泪,提起水壶低头朝门外走,“寒筝,你在这里,我先去打开水,等他醒来喝。”
危寒筝看到她低着的脸眼眶通红,没有拆穿她,“好,你放心去吧。”
……
当晚危承泽夫妇就赶到了医院,见到危寒树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危母哭得不能自已。
陈凉印象中她一直是个端庄得体的贵妇人,咋见到她这样,心里忍不住发酸,又强忍着泪水。
这个时候她不能跟着哭,应该帮忙安慰长辈才是。
危承泽见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这样也很心疼,只能宽慰自己的妻子,“好了好了,医生都说没有生命危险了,别哭了。你哭成这样惹得大家都想哭,多不好。”
危母抬头看了看陈凉,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陈凉,你在这里守了一天了,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我们请了护工,今晚我在这里守着他。”
陈凉道:“伯父伯母,让我在医院守着吧。你们年纪大了,而且还有工作要忙。我刚好还没开学有空,就让我在这里照顾他吧。”
危母看了危承泽一眼,犹豫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陈凉勉强笑道:“不是有护工吗?能行的。而且寒筝也在市医院,可以常常过来看他,你们就放心吧!”
危承泽夫妇素来知道陈凉是个妥帖的人,便没有再推辞,又和警局的孙局长打了招呼,连夜离开了南城。
第116章 试探试探她
陈凉把病房的灯光调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一动不动。
夜深了,医院渐渐安静下来。
走廊上传来护士查房的声音,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凉起身,在护士刚要抬手敲门的时候打开了门把手。
倒把值夜的护士吓到了。
陈凉小声道:“我担心敲门声吵到他,所以先过来开门,你要进去检查一下吗?”
护士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似乎认出她是谁了,面带笑意,“没事,只是循例来问问,伤者有什么异常吗?今晚有人陪床吗?”
“没有,他一直睡着。”
陈凉朝屋里看了一眼,“今晚我会守在这里,还有一个护工。”
小护士点点头,反而安慰她,“你别担心,我看过伤者的诊断记录了,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是中度脑震荡的病人,醒来之后会有很多后遗症,需要家属费心一些。”
“什么后遗症?”
“比如逆行性遗忘,也就是所谓的失忆。还有头痛、呕吐……”
“失忆?”
陈凉没想到还有这种后遗症,心里有些忐忑。
隔壁病房的门忽然开了,一个中年女子朝护士挥手,“护士小姐,麻烦你过来一下。”
小护士忙要过去,临走还朝陈凉道:“先不跟你说了。我今晚值夜班,你要是半夜饿了或者缺什么尽管来护士台找我,别客气!”
陈凉看着她匆忙而去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危寒树还是没醒来。
……
走廊上似乎有脚步声。
很轻,陈凉还是惊醒了,一抬头下意识看向危寒树。
天都快亮了,她不知不觉在床边趴了一夜,可危寒树还是静静地躺着,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陈凉刚想起身去叫医生来看看,忽然看到他的睫毛轻轻一颤,像是要醒来的样子。
她屏住呼吸,重新坐回床边。
床上的危寒树慢慢睁开眼睛,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陈凉,好奇地看她,“你是谁?”
陈凉脑子里轰地一声,瞪大了眼睛。
他果然失忆了!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陈凉,你仔细看看!”
她拉着危寒树的手抚上自己的脸,试图帮他寻找记忆,危寒树忽然噗嗤一笑,“逗你的,我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
陈凉愣了愣,原来他是骗她的。
心里恼怒,架不住浑身都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她埋怨地看他一眼,同时起身往玻璃杯里倒水,“你吓死我了。觉得怎么样,头还疼吗?身上还疼吗?”
说着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温度正好,这才送到危寒树唇边,“先喝一点温水,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我不疼。”
危寒树平躺着,陈凉怕喂多了水会淌出来,又怕喂急了会呛到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杯子的倾斜程度,同时观察危寒树的反应。
好在总算喂下去了。
危寒树满眼温柔,同她解释,“我昏迷的时候,隐约听见你在和旁人说话,说什么逆行性遗忘,所以就想逗逗你。”
好啊,原来是知道她担心什么,故意拿这个吓她的!
陈凉恨不得打他一下,看了看他身上,几乎每处都有爆炸造成的伤口,头上更是碰不得,想来想去还是没舍得动他一下。
“你饿不饿?我让护工去医院食堂买粥来。”
好巧不巧,这话说完,陈凉自己的肚子咕噜了一声,她脸都红了。
危寒树强忍笑意,方才那样逗她她已经不高兴了,这会儿决不能再嘲笑她,故而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嗯,确实饿了,让护工多买一点。”
“哦。”
陈凉低着头走出去,忽然看到危寒筝提着两个保温桶进来,身上还穿着松软的针织裙,一看就是刚到医院还没来得及换白大褂的。
“他醒啦?”
“嗯。”
危寒筝笑着走进来,把两个保温桶放在桌上,“真不巧,我以为你没醒,打营养针就够了,这粥和汤是给陈凉带的。现在你醒了,那就让陈凉分一点给你吃吧!”
陈凉去把保温桶的盖子打开,香气顿时飘散出来,一桶是粥,里面有瘦肉、虾仁和干贝等。一桶是汤,汤水熬得很浓,里面的东西看不太清楚,像是猪脑。
嗯,猪脑好,以形补形。
陈凉笑道:“这些三个人都够吃了,明明就是特意给寒树带的。寒筝,是你自己亲手做的吗?”
“我哪会做这些啊,做个意面还勉强。”
危寒筝也没否认,用手掩口打了个呵欠,“让保姆阿姨做的,她凌晨四点就开始熬了,我睡到六点才起床。你们赶紧吃了吧,我回办公室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