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手机,已经过了十一点。
校园内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了,空荡荡的;冷风灌进来,余欢拉紧了羽绒服的拉链,刚想换个地方找,就听见一个细细的声音,从旁边的灌木丛中传出来:“你是谁呀?”
余欢愣住了。
片刻后,她转身,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是余欢啊,你是小白吗?”
沉默半晌,那个细细的声音又响起来:“你是周肃尔女朋友吗?你会欺负我,然后赶我走吗?”
“……”
余欢想起了之前周肃尔同她说过的话。
小白的记忆很短暂。
果然还是陷在一段时光里无法自拔。
她说:“我不是,也不会。”
小姑娘终于探出了脑袋,原来她穿了件白色的衣服,带着一个白色的帽子,若是不仔细看,真的发现不了她。
她的脸颊都是红的,唯有一双眼睛很亮:“那你找我干什么?”
余欢走过去,伸手拉她,只拉了一下,小白就弱弱地说:“我腿麻了,你能多用点力气吗?”
好不容易把小白从雪窝里拽出来,余欢轻手轻脚给她拍打着身上的雪,小姑娘大概真的冻的狠了,一直在抖。
但小白却说:“姐姐,你抖什么啊?”
余欢说:“我没抖啊。”
余欢的手已经被风吹红了,手背上都是麻木冰冷的,几乎没有知觉,她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将小白身上的雪拍打的干干净净,柔声问:“小白,别乱跑了,我带你去见周肃尔好不好?”
商量的语气。
小白摇头:“不好,周肃尔是个混蛋,我才不要见他。”
这样说着,有人拿手电筒扫过来,光亮亮的刺过来,激动的一声大喊:“找到白小姐了!”
小白脸色一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余欢的手,撒腿跑开了。
余欢本来站的就不稳,被她这么一甩,没留神,直接摔趴在了地上。
还好冬天穿的衣服多,一点也不痛。
黑伞脱手,摔在地上,伞柄上的桑字,沾了雪花。
“……”
余欢深深地怀疑,刚刚小白说自己腿麻,其实是骗人的。
有人快步跑过来,停在她身侧,一双温暖的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微微颤抖。
雪花迷住了她的眼睛,余欢看不清扶她起来的人是谁,只急促地说:“快,小白往前面走了,你快去追她。”
冷气灌进喉咙肿,她声音有些哑。
回应她的却是沉默。
那人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手指在灼热的触碰下逐渐有了知觉,余欢站稳了身体,手指从那人手上移开,揉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男人一言不发,解开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
余欢一僵。
男人终于说话了。
声音沉痛:“你就这样喜欢他?”
余欢的眼睛终于可以睁开,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祁北杨。
寒风刺骨,他将自己的外衣为她披上,身上只有件浅棕色的毛衣。
头发上落了雪,眼睛里含着薄怒。
“余欢,你对所有人都很好,为什么偏对我这么坏?”祁北杨近乎咬牙切齿地问她,“就连小白,周肃尔为了她和你分手,你怎么还对她这么好?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
寒冷使她控制不住地颤栗,余欢刚刚张口,声音就被冷风吹散:“祁北杨……”
这是清醒情况下,祁北杨第一次听她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
不再是刻板化的祁先生。
祁北杨,她曾经也叫过他,同他亲吻,会乖巧地趴在他的怀中……或许,也曾拿脚踢过他,撒娇一样让他去拿东西过来。
周肃尔隐晦地说,他从未触碰过余欢一根手指。
从始至终,能完整拥有过余欢的,只有他祁北杨一个人。
他那样宝贝的一个人,在这寒夜里,大冷的天,下着雪找人,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身体。
那手都快凉到他的心里。
祁北杨按住她的肩膀,心里发狠,低头吻了上去。
第28章 第二十八点贪欢
余欢真的快要被这恶劣天气给冻僵了。
十指连心, 她握着伞柄在大雪天里艰难走了那么久,方才拍雪的时候, 手掌都是麻麻木木的,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刚刚同祁北杨接触, 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热意——
而现在, 祁北杨身上的温度更高。
他的手在抖, 亲吻的力度凶狠,攻城略地一样,令人招架不住的侵略性。
余欢怕极了,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她唯一的,近乎可怜的反击方式。
这一口咬的极重, 她毫不心软, 但都尝到血味了,祁北杨仍不松开。
余欢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踢偏了, 姿势的原因, 压根伤不到他的要害。
还险些滑倒。
不知亲了多久, 祁北杨终于放开了她。
余欢唇齿间是淡淡的铁锈味, 都是祁北杨的血;她死死地盯着祁北杨, 伸手重重抹了一下嘴唇。
这个流、氓!野蛮人!
祁北杨往前走一步, 她就退一步, 哑声警告:“你再过来, 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可惜了, 从她这样一个娇弱的身体里说迟来, 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少女脸颊红扑扑,嘴唇也因为刚刚的亲吻而变得绯红。
如刚盛开的花朵。
别说现在她冷的要命,就是放在寻常,十个她加起来也对付不了一个祁北杨。
祁北杨径直捉住她的双手,余欢咬牙,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坏事,死命踢打;而祁北杨没有丝毫不悦,只把她两只手合起来,捧在手心,牢牢握住。
“别动了,”祁北杨沉声说,“手这么冷,你出来找人也不多准备一下?”
语气已然缓和不少。
……他在给她暖手。
那两只小手,冻的和冰一样。
他的手掌心又薄茧,温度透过肢体接触相传出来,一点点暖着她冰冷的手指。
余欢怔住了。
刚刚那一吻,像极了抚慰剂,将这个暴躁的人瞬间安抚下来。
祁北杨容易吃醋,也容易哄;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她稍稍主动一下,这人立刻就顺了毛。
他第一次吃醋,是余欢同男舞伴跳了段双人舞,动作需要,男舞伴掐住她的腰,将她高高举了起来——那时她已经搬到了主卧去,回去的那天晚上,是祁北杨给她洗的澡,什么话都不说,只反复拿水冲她的腰肢。
余欢怕痒,还以为这人在作弄她,咯咯笑着去挠他痒痒;好久才从他的臭脸中明白,这人原来是吃醋了。
不声不响的,闷声喝了一缸醋。
劲儿怎么这么大呢。
余欢啪叽一口亲在他脸颊上,伸出湿漉漉的两条胳膊拥抱他,往他身上蹭,柔声哄:“你别生气啊,这只是正常的学习工作呀。再说了,有舞衣隔着呢,又不是什么大事……”
祁北杨依旧冷着一张脸,声音有些闷:“只是看着不舒服。”
余欢捏了捏他的脸颊,主动仰起脸去亲吻他。他个子高,若是不配合,根本就亲不到。余欢只好踮脚去亲亲他的下巴,他的喉结。
不过片刻,祁北杨便反客为主,将她抱了起来。
那天,两人把浴室弄得一片狼藉。
……
那个时候,余欢还真以为祁北杨只是醋劲儿大了些,这也不是什么坏毛病。
也不能怪他掩饰的太好,从开头就能窥得见蛛丝马迹,只是余欢不曾留意,被恋爱冲昏了头脑,没有往糟糕的地方去想。
从回忆中醒转,余欢抬脸,瞧着眼前人。
他的手很热,体温总是要比她高,大手合拢,小心翼翼地给她捏着手指。
像是怕捏坏了,又怕暖不热。
真的,一个人过的时间越长,那些伤害就越容易遗忘,只剩下好,不经意地涌入脑海中,动摇她的心。
……这人其实也挺可怜的。
余欢清晰地叫他的名字:“祁北杨。”
祁北杨手下动作一顿,抬脸看她。
完全没有想到,余欢会叫他的名字。
“你别这样,我很害怕,”余欢说,“你把我当做什么呢?是个小宠物吗?”
“没有。”
祁北杨急速地回答她,如同溺水的人,面前突然飘过来了一截树枝,他会不顾一切地抓牢,握紧,说什么都不会放手:“怎么会。”
连着否认。
余欢轻轻地笑了笑。
手指被他暖热,她往回抽手,但被祁北杨下意识又拉住:“我再握一会。”
这要是再放开,下次触碰她,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余欢清亮的眼睛看着她,风吹红了她的脸颊,像是涂了层胭脂上去,愈发显得生动可人。
她说:“你瞧啊,你总是这样,蛮横,自作主张。”
祁北杨立刻改了语气:“那我再握一会好不好?”
商量的语气。
“不好。”
祁北杨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勉勉强强地做出让步:“……好吧。”
余欢将外衣重新取下来递给他——这么冷的天,他穿那么少,就算是身体再好,也不能这样糟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