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听我的?你这么喜欢自作主张,我还怎么留你在我身边!”应寒年忽然低吼一声,语气中充斥着浓烈的不悦。
林宜被吼得一怔,低眸,只见屏幕上的应寒年呼吸沉重,一双眼凶狠地瞪着她,像是吞了她似的,下颌线绷紧,是发怒的前兆。
生气?
生她今天自作主张上去替换了舞者跳舞的气?
没人看得出来的。
林宜把包放到一旁,在书桌前坐下来,安静地注视着他。
冗长在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应寒年盯着她。
“你在生我的气,让你先冷静一会。”
她淡淡地道。
应寒年拧眉,“知道我生气还不和我道歉?”
“不,再来一次,我也会那样做。”
林宜坚定地道,其实他比她更知道,如果今天不是她跳了和应咏希那么相似的舞蹈,牧华康不会为之震动,连蔓也不会歇斯底里,真相就揭不开来。
“……”
应寒年脸色难看地睨她一眼,转身走向后边的餐桌,往杯子倒上烈酒。
林宜看得直皱眉,服软道,“白天你的话我没听,晚上的话我听,我不来找你,就这样陪着你。”
“……”
应寒年罔若置闻,往嘴里灌酒。
林宜看着他豪饮的样子,喉咙跟着烧起来,有些激动地道,“你别喝了!你知不知道我这样眼睁睁看着你,却不能在你身边我有多难受!我已经看整整一天了!”
她看着牧家的人用各种各样的字眼提及他的母亲。
她看着他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看了一整天,却什么都不能做,她真的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听到这话,应寒年喝酒的动作一僵,转眸看向她,见她眼中蒙着水光,脸上的冷意一下退去,快步走到手机屏幕前,拧眉,“你哭什么,不喝就不喝。”
说着,他一把将手中的杯子扔到旁边。
林宜喉咙哽得厉害,伸手揉着眼睛,抹去湿意,哽咽地道,“我知道你怪我。”
“不怪不怪。”应寒年哄她都来不及,“你别哭。”
他又没骂她没凶她,她怎么就湿了眼睛呢?
他越是这么说,她越是收不住,鼻子酸得不行,“应寒年,我只是想帮帮你,我不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落下来。
“你别这样,你再这样我要跑来找你了!”
应寒年深深地盯着她,被她惹得胸口一阵绞痛,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抱住她。
闻言,林宜恢复了理智,拿着纸巾擦掉眼泪,道,“那我们不说这些,说说你想说的。”
“我想说的?”
应寒年看她。
“我知道你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和我说。”她轻声说道。
听着这话,应寒年垂下眼来,令人看不到他什么情绪,薄唇抿着,他沉默得令人心疼。
“应寒年……”“你今天听到了。”应寒年抬眸看向她,一双眸子黑得像是无底的悬崖,“在那群高高在上的牧家人眼中,我妈的命卑贱如尘,受的苦完全不值一提,我妈没有任何罪,她就
是生来活该!”
他咬字用力,极力地压抑着情绪,眼眶陷入水雾中。
他偏过头,不让她看到。
林宜坐在书桌前,越发地觉得无力,她真的好想在他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让他知道,她一直都在。
“你知道我今天忍耐多少才没有立刻结果了苏美宁和连蔓的命!”应寒年咬牙切齿。
“她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安慰着他。
“不管她们有什么样的下场都已经填补不了我妈受的一切!”
应寒年的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恨意,“她们一个个光鲜亮丽地活了这么多年,还站在那样金碧辉煌、奢侈无度的房子里控诉着她们的委屈,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
是啊,真的是个笑话。
当连蔓哭喊着找应咏希的魂魄说个清楚的时候,她也觉得讽刺,这些人太高贵了,高贵到已经不知道自己做的有多令人发指,有多超过一个做为人该有的尺度。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俊庞,低声道,“二房如今闹离婚,看来会闹上一段时间,波及到两个望族之间固牢几十年的联姻,影响不小。”
要是牧华康一直坚持,连蔓带着连家人的面子就全丢光了。
“呵。”
应寒年冷笑一声,“对身负家族责任的连蔓来说,离婚是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这种人没有忏悔,只有触及到她们的利益了,她们才会感到害怕。
“是,多想想这些,总是值得安慰的事。”林宜软声说道,“二房还有得折腾呢,你不用急。”
听到这话,应寒年才明白她的意思,黑漆漆的眼直直地盯着她,“你怕我做什么?”
“我怕你脏了自己的手。”
她道,她今天也确实怕他会忍不住,直接冲上去动手。
应寒年看着她一脸担忧,胸口顿时柔软下来,“放心,真要那么做的话,我11年前从生死街出来就动手了,不会忍到现在。”
如今的他已经千锤百炼,不会轻易冲动。
“嗯。”林宜点点头,放下心来。
第261章 生死街上的故事(回忆篇1)
仇是要报的,但要报得漂亮,若他报得把自己也栽进去,偶像在天上也不会心安。
应寒年拿起手机,往酒室外走去,踩在地上的脚步声低沉,“团团,上次在山区,故事还没有讲完,想不想再听一些?”
生死街上的故事。
她知道他今晚不可能轻易睡得着,便点点头,“好。”
……
国家是极为贫困的小国家。
生死街是所有肮脏都在这里的一个地方,吃、喝、嫖、赌、抽,应有尽有。
生命在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今天谁被打死在街上,明天谁喝得栽进垃圾桶中死掉,不到臭了都没有人来管。
应寒年就是出生在这样一条街上。
对于他,生死街即世界,世界即生死街。
人心丑陋就是常态。
自有记忆起,他就在街上的红灯区,这里的女人没有人权,他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
“砰。”
四岁的孩子被拎着裤子的络腮胡大汉一脚踹出门。
男人朝他狠狠地吐了口口水,操着一口当地难听的口音,“妈的,滚,别在这扫老子的兴!”
说着,男人强行搂着怀中美丽的女人进房,女人哀伤心疼地看着他,想去扶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被重重关上,然后,她便如一个摆件般被扔到床上。
四岁的应寒年只是个懵懂的孩子。
被踢了,他也习以为常,站起来拍拍破旧裤子上的泥灰,在一旁的砖头上坐下来,手上拿着一片面包,是卖酒的大叔拿来逗他和大黄狗。
他抢赢了狗,拿来给妈妈。
门关得紧紧的。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
他顺手还将泡在盆里的衣服洗了,有路过的小孩子拿石子扔他。他和母亲的五官不是十分相似,但那种美貌感依旧继承下来,他唇红齿白,大眼明眸,极为精致的一张小脸是生死街上最出众的,就像他的母亲,是生死街上最漂亮的女
人。
物极必反。
容貌也是一样,太出众了,就会受到别人的嫉妒和羞辱。
把衣服洗完,那个大汉终于从母亲的房子里走出来,走时还踢了他一脚,朝里边吼着母亲,“臭婊、子,下次还把钱藏那么深,我弄死你!”
他走进屋,应咏希坐在角落里,衣服凌乱,抱着膝盖在低泣。
“妈妈。”
他朝她走过去,把沾到些肥皂水的面包片递给她。
见到他,应咏希忽然就笑了,眼中还含着泪,伸手摸摸他的小脸,“等很久了吧?”
他摇摇头,妈妈说她将他关在门外的时候就在工作,不让他讨扰,他每次都很乖。
他声音稚嫩,“我昨晚去看你跳舞了,真好看。”
“是吗?”
应咏希笑得整张脸都明亮起来,她最喜欢有人夸她的舞好,可在这个地方已经没人会真诚地欣赏她的舞。
她站起来,朝角落里走去,在地上挖出几块砖,取出里边的一个饼干盒铁罐子。
她打开,里边没有饼干,只有零零碎碎的钞票和硬币。
“寒,你已经是个大孩子,这些钱你帮妈妈保管,好不好?”应咏希低下头亲吻他的小脸。
“嗯。”
他点点头,拿着钱开心地走了。
他将钱去买了一双新鞋子,很贵,是当时生死街上稍微有钱一点的小孩才穿得起的。
他得意,他沾沾自喜地穿去看应咏希跳舞。应咏希看着他脚上的鞋,依然笑着,美丽动人,反而是她身旁的一个舞女看不下去,呸了一声,“希,你说你生下这孩子干什么?他就是个来讨债的,你得应付多少客人才
……”
生死街上的发音与国内不同,名字都是单字单字的,连声调都没有,没人知道她们母子的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