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村子人才慢慢对他改观,其实也不是个没担当的人。
在太平村的小孩里,田大勇最喜欢欺负的就是林娇娇了,至于为什么,田大勇也说不上来。就是每次林娇娇哭得一张小脸眼睛红红的,就特别招人。
林娇娇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转身就走,她想,结合后来的事情看,田大勇应该不是一个无药可救的人。
正迟疑间,田大勇已经走到两人面前了,他看着林娇娇头上扎着的两个小髻,还缠着两根红头绳,他姐田萍萍磨他娘磨了好久买的头绳都没这个好看。
他觉得自己又手痒了。
二妞虎视眈眈地看着田大勇,而林娇娇却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只是在田大勇终于伸出魔爪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瞪着一双眼睛瞧着他:“你要干什么?”
田大勇理直气壮地说道:“揪你小辫子,还能干嘛!”
林娇娇挺直了腰背,垫着脚叉着腰,大声道:“不准揪!”
田大勇一愣,睁大了眼睛。林娇娇什么时候敢这么大声跟他说话了?她不都是受了欺负就躲到一边流泪的小哭包吗?
因为过于震惊,他甚至磕巴了一下:“你,你说啥,再说一遍?”
林娇娇白了他一眼:“我说不准揪我小辫子!女孩子的辫子不准揪,幼稚死了。”
田大勇一个自认为顶天立地的男孩儿,听到“幼稚”这两个字,还能受得了,他大声吼道:“你说谁幼稚?”
林娇娇比他吼得还大声:“我说你幼稚,三岁小孩儿才喜欢揪人辫子呢!”
女孩儿的声音又高又尖,田大勇不由地揉了揉耳朵。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哦,他今年都八岁了,是个大小孩了。
林娇娇看他消停下来,笑眯眯地朝他说:“你以后不欺负我,我就不说,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对别人说,田大勇是个幼稚鬼,八岁了还喜欢揪女孩儿头发,羞羞!”
田大勇冷哼了一声,上下打量她,正要说他以后不欺负就是了呗,突然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眯眼一看,脸又气歪了。
怎么来了黎朗这个小白脸儿?
“娇娇,你没事吧?”黎朗跑到跟前,担忧地看着林娇娇。
林娇娇蓦地看到黎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黎朗和她是青梅竹马,黎朗的爸爸她要喊黎叔叔,是和林知远一起下乡的知青,都在太平村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所以从小一块儿玩。
黎朗的性子不像乡下人,像他爸爸,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特别受村里的媳妇婆婆喜欢。林娇娇也从小就喜欢黎朗,因为他的衣服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脸上的笑容温柔亲近,待人特别有礼貌。加上学习又好,高考的时候直接考进了省里最好的大学。一直都是太平村里的典范少年,和田大勇完全是相反的路数。
所以田大勇就一直以黎朗为自己的仇敌,见面两人就要不对付。
可是林娇娇现在一看见黎朗,就想起二十年后,明明就要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两人,却因为黎朗的背叛而支离破碎。
而她更是一个不慎跌进了锦鲤池里淹死了。
她不能把后世所有的事情都归罪到眼前才七岁的黎朗身上,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般,那样天真地依赖他了。
黎朗见娇娇不说话,有些着急,以为她已经被田大勇欺负了:“娇娇?”
林娇娇一愣,回了神,勉强朝他摇了摇头。
黎朗看她勉强的表情,误会了,以为是被田大勇欺负了不敢说,当即就转身拿拳头往田大勇身上招呼上去了。
田大勇一看,也不甘示弱,两个小少年就这样扭打在了一起。
“哎,你们住手!”林娇娇这才慌了,和二妞手忙脚乱地把两人拉开。
“你们不要打架!”林娇娇生气地说,肉呼呼的小脸一本正经地皱着。
黎朗气愤地说:“他欺负你!”
田大勇“呸”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我欺负她了?”
黎朗:“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田大勇:“那恐怕是你瞎!”
林娇娇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想的太多,不过二十年后怎么着,两人什么造化什么举动,现在都还是两只小鬼罢了!
而且是一言不合就吵架的小鬼。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声喊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黎朗:……
田大勇:……
两个人被这一声吼震惊到了。
田大勇倒是还好,毕竟刚才已经经历过了一次,而黎朗的表情就茫然了,他的娇娇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躁了?
林娇娇看着两人异样的神情,不由地轻声咳了一下,眼珠子一转,抬手就按着头上的伤处,有气无力地说:“我头有些疼,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
田大勇虽然混账惯了,可是看见小姑娘都这样了,也不好意思再犯浑。
而黎朗更是松开手直奔林娇娇而去,抬手心疼地碰了碰她的伤口:“疼吗?我给你吹吹好不好?”
林娇娇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现在好像又不太疼了。你们不要打架了,被大人知道又要骂你们了,我和二妞还要割猪草。”
二妞也说:“对呀,你们别打来打去耽误我们了。”
黎朗立马说:“不打了,我来帮你割猪草。”
田大勇在这种事情上也是不想落在人后的:“我也来,我自己的割完了!我割的快!”
于是黎朗和田大勇两人各自抢了林娇娇和二妞的镰刀,割猪草这样的活竟然成了两人争抢的地盘,都咬着牙不肯输给对方。
二妞捂着嘴和林娇娇相视一眼,偷偷笑了起来。
“二妞姐姐,我们去山上采果子吧。”林娇娇拉着二妞的手。
“好。”
第5章
林娇娇记得山沟沟里有几棵果树,秋天是会结果子的。
火红火红的秋霜的秋柿子,黄澄澄的梨,娇娇想着就有些馋了。
二妞看见一颗梨树,上面还挂着两个没被摘走的梨,停下了脚步,朝娇娇说:“我们把梨摘下来吧。”
林娇娇点了点头,这应该是被人摘过的梨树,还剩下两个漏网之鱼。但是她还想往里面去看看。
她对二妞的手说:“二妞姐姐,你摘这个,我往里面看看。”
二妞点了点头,让她注意安全。
林娇娇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东张西望着,这时候山里都已经落叶了,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树叶,有村里人会专门过来捡枯枝落叶回去烧火。她从一块石头上爬了下去,然后就看见眼前豁然开朗了。
地上的草已经变成了金黄的颜色,山上的树却是红红绿绿的,几棵红色的野枫在一团枯黄中烈火一样地绽放着,绚烂而勃发。
在山谷的一角,长着一棵高高的老树,树皮斑驳着,上面结了一颗一颗红彤彤的小灯笼。
林娇娇惊呆了,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柿子!
她跑到柿子树的前面,将身后的背筐背好,挽了挽袖子就爬了上去,她找到一个安全的树杈,坐了下来,一边摘柿子一边往身后的背筐里递。
不多时,那背筐就盛满了。
她有一些意犹未尽地摘下了一颗柿子,用手指将柿子皮揭开,里面一下子露出了香甜的游人的果肉。
林娇娇咽了咽口水,将柿子凑到嘴边,吸吮了起来。柿子里面已经完全熟透了,一吸下去全是汁水,甜甜的,让人口舌生津。
林娇娇满足地笑了起来,乡下没什么好东西可吃的,能在山里找到野果子就不错了,竟然还让她找到了一棵这么大的柿子树!她坐在树干上摇晃着两条小腿,一蹬一蹬的。山谷里的中午暖洋洋的太阳透过交错的树枝打到小姑娘白白嫩嫩的脸上,更显得唇红齿白,想年画上的小仙女。
她在带着秋日干草气息的微风眯着眼,惬意看向远处万里无云的明净天空,甜甜的笑了。
林娇娇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留意到下面有了些动静,一个跑得很快的东西正朝着她这边跑过来,两条后腿有力地瞪着地,身上的皮毛在风的吹拂下显得柔亮水滑。
然后下一刻,它就“嘭”的一声撞在了柿子树上。
林娇娇只听到撞击的声响和树干微微的一晃,猛然间回了神,有些紧张地扶着树干往下头望,就看见一只灰色的兔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往一边的草丛挪着。
哪来一只这么肥的兔子!林娇娇心中一喜,连忙顺着树干爬了下来。将装满柿子的筐放在地上免得被接下来的动作压坏了,然后一个疾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扑到了那只兔子。
那兔子受了惊,后腿猛烈地蹬着,林娇娇怕它挣脱跑了,两手抓着它的耳朵死死地抓紧提起来,任由它扑棱着。她想了想,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左右看了看,看到一块大石头,她拎着兔子走到石头旁边,闭了闭眼,将兔子往石头上撞了一下。
这下兔子被撞晕了,老实了。
林娇娇轻舒了一口气,要是上辈子的她,估计还不敢抓兔子呢。
不过找到了这只兔子,又有肉可以吃了,林娇娇掂了掂,自己抓着这只兔子都有些费劲,看来得有个七八斤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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