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越是这样,沈临心里的惧意如同船只进了海水,只会越来越沉。
他走到她旁边,侧过脸庞问:“电话为什么不接?”
陶然从口袋翻出手机,捣鼓两下,将黑屏面向他,笑笑的:“没电了。”
笑意深深,眼尾上翘,在说这不是她的错,是手机的错。
沈临无意与她争论这个小细节,反而说:“我来带你回家。”
听到这话,陶然歪头瞧他,因为笑得太过,眼睛眯成一条线。
“家,什么家?”与脸上的笑意不同,声音满是愁怨,“我没有家。”
心里的船只终于全部沉入海底,沈临声音又涩又硬,“你都听到了。”
晚风轻拂而过,带来林木的芳香味,不知名的蚊虫也出来活动。陶然的声音轻轻的:“都听到了。”
尾音无限惆怅。
余光里沈临伸出手。
陶然不明白他这个举措,脑海里却闪过沈之仁的话,一句一句的,都像一把淬过火的铁饼烙在她的身上。
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今天,沈之仁从来都只有一句:“看看你是怎么丢人的。”
确实也足够丢人,沈之仁说得没错,她就是头白眼狼。
陶然跳下单杠,拍拍手,缩在卫衣里,说:“行李我都收拾好了,明天回临城。”
沈临等了许久,他想过她接下来会说什么,要说什么,他甚至早就为此准备好了答案,足够能说得清这些年的过往。只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句。
“陶然,”他缓缓吐露出她的名字,一字一字地像敲在陶然胸腔的某个地方。
记忆中除了上学时的老师同学,还没有人这么叫过她的名字。在这个特别的夜晚,这声呼唤对她来说过于陌生了。
“我说过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
他确实说过。陶然几步走到面前,她走得很是艰辛。大一下学期,他突然不告而别,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是在家里的座机,他说美国那边的公司出了点问题,问题很棘手,他粗略解释了为何走得那么匆急。
这样的离别对陶然而言是暂时的,就像沈临以往每一次的出差,短则一个礼拜,长则一个月,其实两年多下来,她习惯了这样的离别与等待。
有等待总是好的,起码能安慰人,也给人希冀。
她日复一日地等,一个月过去,她一页一页地撕着日历,计算着他的归期。然而等了两个月,只等来他去加拿大的消息。这之后她的电话与短信,对方只有寥寥数语,很是敷衍。
大二下学期,她终于坚持不下去,狠心地没再联系他。对方好像早就在等这么一刻。
风筝在这个时候终于断线。
她走到他面前,接上他的视线,与他对视。
那是一双清亮的眼睛,此时他也认真地凝视她。
“大一那年在书房,你并没有睡着。”她没想过问他,毕竟难以启齿。
闻言沈临皱了皱眉,瞬眼之间又舒展开,“是。”
“你知道的,对不对?”这话陶然几乎是低着声音吼出来的,神情像是一只幼小的狮子,眼里满是泪意,“你知道的,所以躲开了。”
她的错误从书房开始,今晚她也是从书房印证猜测。
她忧忧揣测几年,一年一年地自问又自己否认,她留着一丝幸存的侥幸。沈临可以因为各种原因离开江城,一次都不回来,唯独不能是那件错误。
她应该隐藏得更小心翼翼的,这种感情见不得光,她一时鬼迷心窍,将这番隐秘暴露在太阳光下,是她的错。
眼泪像下雨似的,陶然掩埋住脸颊,她哭着声:“沈临,你太卑鄙了,你只要我问。”
他不说,他要她问。
沈临听这话,皱紧眉眼,他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靠,低头就要擦去她的泪水。
陶然避开,她断断续续地说:“不是这样的。”
他们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又该是哪样的?
她给不出一个合情合理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沈临放开手,他平静地看着陶然,既然她要他说,他也很干脆。
“陶然,你想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除了一件事。”
陶然看向他。
泪眼里,沈临目光锐利,他说:“你不能谈恋爱结婚。其他的是你的自由。”
他跟沈之仁也是这么说的,他向来自由散漫惯了,事事都自己拿主意,他以为他能做得了她的主。他想的是那样,于是不加考虑、毫不犹豫地宣誓主权。
离开和回来,从来都是他自己的事,他从来不顾及旁人的感受。
这个人太过自我。
陶然擦去泪水,转身看向远处只亮着几盏灯的教室,她高中三年就在那里度过,那里也算得上是她第一次正视沈临这个人。
她轻声道:“爷爷说得对,我怎么会跟你犯这个错?”
沈临不以为意,他走到她的面前,俯视她,捉住她的目光,像是要看到她的最深处,让她无处可逃。
“是吗,”他话里带着笑,听来是十足地漫不经心。
“陶然,你没得选。”话里的内容却是冷的。
——
标题和内容提要参考歌曲《情人》。
第12章 初初双眼:初初记得,岁月长
高二上学期家长会过去半个月的时间,陶然再次与沈临产生联系。
在这之前,一方工作繁忙,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次;一方苦于与学业作战,加之陶然有意避开。两人平时还真碰不上面,更谈不上说话。
时值秋冬交替时节,江城春夏炎热,秋冬湿冷严寒。气候两级分化,实属诡异。一到秋冬过渡期,随之而来的便是整日的湿冷,间或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雨淅淅沥沥,寒风冷冷瑟瑟。陶然不出意料地感冒了。
起初她也不在意,以为只是一场随常的小感冒,喝上几包感冒灵颗粒,人也就会没事。这段时间,年级里不少同学出现头痛咳嗽的症状,他们班里也有几个。
天气严寒,加上令人心情烦躁低落的雨天,还有重重学习压力。人体免疫力下降,感冒等季节性病症随之而来也在所难免。
陶然住在宿舍,只有周末才回一趟家。最近沈承航和陶敏北上考察市场,之后还要在俄罗斯参加一场经济高峰会议。
下次回来的时间该是她生日的时候。
她接连喝了两天的板蓝根,期间陶敏照例打电话过来询问生活和学习情况,都被陶然巧妙地掩饰过去。她想这个时候,不必要给远门的父母徒增干扰和担心。
第三天的时候,情况并没有转好,反倒往严重的趋向发展。脑袋昏沉沉的,像一桶加了水泥的水桶。
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她跟班主任说清情况,没下去做操,专门跑了一趟医务室。医务室的老师照例问了一些问题,给她量了体温,说她有点发烧,给她开些退烧药,又让她注意饮食和休息。
陶然吃完退烧药,中午回宿舍睡了一觉,醒来时人也舒服了许多,照常上课。然而下午放学时,陶然整个人晕乎乎的,一摸额头竟然还比早上烫。
她简单收拾东西,打算去学校门口的报刊亭打电话给秦姨。
前一个礼拜她的数学周测考得不好,沈承航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一个小小的周测成绩,被他大题小做。先是劈头盖脸地批评了陶然一顿,而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将手机没收。
周测只是针对之前新课所学的一个系统测评,陶然并不大在意。而沈承航却不这么认为。他固执地认定是手机使得她分了心,才会考得比平时差。
他们高中管得严,严令学生带手机去学校。好些同学是偷偷摸摸带着去。陶然原本不想带,一来没多大用处,二来她不想接到来自家里人的电话,尤其沈之仁和沈承航。沈承航没收了,反倒遂了她的意。
当时不以为然,眼下情况却有些尴尬。身上没有通讯工具联系秦姨。思来想去,陶然又不想大张旗鼓地麻烦其他同学,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到报刊亭打家里的电话。
她按数字的时候,心里祈祷的是,最好是秦姨接的这个电话,这样,就可以避开沈之仁。
只要不麻烦沈之仁,一切都好说。
然而事与愿违,甚至出乎她的意料,让她生生后悔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秦姨吗?我是陶然。”电话一接起,陶然清清嗓子,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沙哑。
她心里默念,一定要是秦姨。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才有一道清冽的声音缓缓传出:“秦姨不在。”
说话的内容很简短。
“哦,”陶然抱着电话,失望与难受同时笼罩着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对方是谁。
她就要挂电话,那头却又再次传出声音:“陶然。”
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一瞬间,陶然睁大眼,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如梦初醒,人也随之精神一些。
她原本因为发烧脸颊就红热,这时声音的主人无异于火上加油。她不止脸颊更红了,头也更疼了。
这道声音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上次来给她开家长会的沈临,她的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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