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夜瞥了一眼门后身形单薄的小花精,鬓角的碎发已被被汗水浸湿,贴在他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上。泽夜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收回了目光,抬步走了进去。
时绫腿都吓软了,轻轻合上门扉,双手交叠在身前,局促地站在离床榻“最远”的角落里,即使仅有几步之遥。
泽夜从容不迫地拂了拂衣袍,在床沿优雅落座。等了片刻不见身旁有动静,他眼睛往房门处一扫,便看见小花精正瑟缩在墙角,恨不得将身子嵌进墙里。
“本座很吓人?”泽夜剑眉蹙起,问道。
时绫慌忙摇头否认:“不吓人,仙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既然如此,那为何要离本座那么远?”被时绫夸赞了的泽夜心里虽然美滋滋的,不过时绫每每见到他都胆怯的模样让他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很坏的猜想。
泽夜眯了眯眼,月光顺着窗缝切进来,在他半边脸上镀了一层寒霜。
“你喜欢丑的?”
厢房内陷入片刻静默,时绫呆愣地眨了眨眼,“啊?”
他挠挠头,没懂泽夜为何忽然问起这个,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想了想。
思索片刻,时绫恭敬答道:“只要对我好,是美还是丑弟子都喜欢。”
时绫刚说完,泽夜迫不及待地倾身脱口而出:“那……”
反应激烈到把时绫吓得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泽夜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随口道:“你觉得,本座对你可好?”
“好,仙尊对我很好很好,我喜欢仙尊。”时绫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仙尊教他习剑日后还要教他法术,自然是好的。
不过就算不好,那也不能说啊……
泽夜喉头一紧,抓紧了被褥,立马问他:“你说什么?”
时绫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当即噤声。
泽夜见状暗自懊恼自己太过心急,放柔了声音:“本座方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仙尊对我很好很好。”时绫乖巧复述。
泽夜:“下一句。”
“下、下一句?”时绫方才本就是顺嘴说的,哪里记得了那么清楚,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仙尊,我忘了……”
“你说你喜欢我。”泽夜急得眼皮直跳,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先红了耳尖,掩唇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做掩饰。
时绫眼睛一亮,落落大方地点头认下,双眼笑成月牙,“对对!我喜欢仙尊!”
得偿所愿又美美听了一遍,泽夜只觉这句话宛如天籁,方才积攒的酸意也被甜蜜冲散,不禁得意地悄悄勾起了唇。
然而他还没高兴一会,就听角落里没心没肺的小花精接着道:“也喜欢大师兄,二师兄……”他犹豫片刻,“还有三师兄。”说完还自认非常公平地点了点头。
要一碗水端平,仙门才能和谐。
泽夜:“……”
不该多问。
话音落,时绫蓦地感到一只温热的大掌隔着衣衫贴上了他的后腰,指尖慢慢在他腰窝上画着圈,激得他浑身酥麻,双腿发软。
用了隐身术的潇澈不知何时来到了时绫身旁,肆无忌惮胆大包天地在他身上作乱。
不给时绫缓神的空隙,修长有力的手指在他敏感的腰窝处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指腹还恶劣地狠狠摁了一下。
时绫瞳孔骤缩,脸“唰”一下白了个彻底,咬着唇将惊喘咽回去。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潇澈竟胆大到这种地步。
一股温热的气息拂过颈后,有人贴得极近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作乱的手顺着他的脊骨慢慢往上爬,每经一节都要恶意地揉摁一番,似乎在顽劣地数着他的骨头。
更过分的是,那只手得寸进尺地滑到他身前,指尖挑开衣带就要往里探。
时绫慌忙按住自己衣襟,指尖都在发抖。他能感觉到潇澈滚烫的呼吸喷在他后颈,甚至耳边还响起极轻的一声笑,带着得逞的愉悦,而后用着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气音道:
“我呢?”
“小时不喜欢我吗?”
潇澈在“报复”他。
时绫眼前一阵阵发黑,要吓晕过去了。
“过来。”
这一声太过突兀,打破了落针可闻的岑寂。
泽夜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月光将他挺拔的身姿投在墙上。先前沉默地如同木雕,此刻浑身充斥着威压,声音也如同淬了冰一般寒凉,直直地凝视着角落里无措的小花精。
时绫如蒙大赦,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声源跌跌撞撞地扑去,等他混沌一片的脑子逐渐清醒,整个人已经栽进了泽夜的怀中,泽夜的衣襟被他抓得皱皱巴巴。
而泽夜也箍住了他的腰肢,将他困在怀里,将一切都阻隔在外。
他垂眸看着怀中瑟瑟发抖地缩在怀里的小花精。
小花精正全身心地紧紧依赖依偎着他。
泽夜紧绷的唇角松动了些许,忽然抬手抚了抚时绫已经没有那么肿的眼眶,感受着眼睫在他指腹上刮过的触感,问:“受欺负了?”
时绫虽被吓得不轻,可他理智仍在。潇澈一直都是一副没个正形浪荡的性子,只是喜欢同他玩闹,并无恶意也没伤害他。
他不敢看泽夜的眼睛,摇摇头,但没说话。
泽夜默了片刻,忽然牵起他的手往外走,“今夜起,你便搬去本座房中,与本座同住。”
时绫被泽夜半拉半拽到了正房, 直到房门“砰”地合上,他才如梦初醒,一下挣开泽夜的手, 连连后退几步。
“仙尊……”他慌忙摇头摆手,指尖都透着惊慌的颤意,声音细弱,“这、这不合规矩,弟子怎能与您同榻而眠。”
泽夜站在原地未动, 月光顺着没关紧的窗缝漏进来,恰好撒在他发烫的脸上。他瞥了眼低垂着脑袋的时绫,指尖抬了一下,窗子便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卧房内陷入昏暗,墨色掩去了他脸上的绯色。
“你偷亲本座时, ”泽夜缓缓开口, 声线依旧冷冽如寒霜, 唯有尾音有一丝丝微不可察的紧绷, “怎没想过不合规矩?”
时绫猛地抬起头, 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理直气壮道:“弟子没有偷亲您啊。”
他分明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而且当时也解释清楚并非故意而为, 泽夜明明十分大度地原谅他了, 为何现在突然又回过头来说是他偷亲的?
“仙尊, 弟子不是有意为之, 是不小心碰到的,您不是原谅弟子了吗……”时绫声音虽弱却执拗,好奇地看向床榻边立着的颀长身影。
泽夜倏然转过身背对时绫, 即便知道时绫不可能看清他的脸,可他还是惶恐不安,一颗心跳得飞快,耳尖烫得发痒。
半晌,他像个孩童一般犟嘴:“你就是故意的。”
“弟子不是。”
“你就是。”
“不是。”
“就是。”
时绫没忍住反驳了两句后才猛然意识到与仙尊顶嘴可是大不敬,于是急忙捂住了嘴,认命地沉默了。
说他是那他就是吧。
泽夜等了几息,没等到反驳的话语,然而时绫的沉默让泽夜最终把自己也骗了进去,对他犟嘴出来的时绫“故意”亲得他而深信不疑。
泽夜负手而立,袖中的指节因紧张微微蜷起,胸口发闷,“本座平生还从未被……”
话到一半,他喉结滚了滚,有些难以启齿地顿了一会,才继续道:“……轻薄过。”下颌绷紧,眼睫低垂遮住了眸子里闪烁的异色,他清咳一声,嗓音哑了几分,“你难道不该对本座……”
负责?赔罪?还是……
后半句卡在喉间,他只顾着和谁较劲,甚至还未想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时绫听到泽夜并非要责罚他后松了口气,随即眼睛一亮,兴冲冲道:“仙尊,那您亲回来吧!”
泽夜身子晃了晃,险些没站稳,被时绫如此直白的话语激得耳根发烫,眼神晦暗不明地回头望向天真烂漫的小花精,抿了抿干涩的唇。
时绫全然不觉有任何不妥,反倒还三两步走过去,伸手拉了拉泽夜的袖角,语气诚恳:“仙尊若是觉得吃亏了,就亲回来吧。”他眨了眨眼,一脸坦荡,“弟子与您同为男子,不用不好意思。”
躁动的心突然跌入谷底,一股莫名的酸意骤然涌上心头,泽夜侧首,目光沉沉地落在时绫脸上,道:“你真是如此想的?”
心机深重的泽夜用拐弯抹角的话语试探,然而时绫压根听不懂,用力点头,“嗯!”
泽夜视线移至无声无息慢慢开了一条缝的房门,眸色愈发黑沉,良久才低声问:“只要同为男子,就能亲你?”
气氛蓦地变得沉重压抑,时绫一时也不敢答得那么快了,小心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可卧房内太过昏暗,看不清泽夜的神色。
泽夜似乎没有要等他回应的意思,修长的手指搭在衣带上,猛地一扯,动作又快又重,外袍顺着肩滑落堆在脚边随后消失不见,布料窸窸窣窣的声响持续了好一会才停歇。
时绫大气都不敢出,看着泽夜一把掀开被子,被角甩在床栏上,发出“啪”的脆响。男人重重躺下,床板“吱呀”一声,被子先是被胡乱下拉至腰间,又忽地拽上来盖住肩膀,反复几次后最终盖在了胸口处。
就连翻身都用了十成的力道,床榻“咯吱咯吱”摇晃着,折腾了一会后最后直挺挺地躺平,双手交叠放在腹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蝇。
时绫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哪里是就寝,分明是拆床。
时绫忽然觉得,泽夜阴晴不定的性子和狼妖很像很像,都是毫无预兆生起闷气便不理他了。
时绫咽了咽口水,声音细若游丝:“仙尊,弟子睡觉不老实……”他故意顿了顿,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会……会踢人。”
卧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他揪着衣袖,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道:“弟子还是回去睡吧,您好好休息。”说着便蹑手蹑脚一点一点往房门挪,每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直到摸到冰凉的门环,榻上之人都纹丝未动。
这……应该是默许了吧?
时绫慢慢拉动门环,却发现门根本拉不开,不信邪地又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死心,灰溜溜地转过身,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卧房本就不大,还放了一张方桌和几个圆凳,除了床榻之下便没有能让他打地铺的空子了。
时绫呆站在原地绞着手指,半晌才怯生生开口:“仙尊,能不能开下门,弟子去拿被褥,很快就回来。”
男人仍然不语,仿佛真的睡熟了。
时绫不敢再开口,无措地站了许久。泽夜睡在了床榻最边缘,床里留有很大的空,挤一挤甚至能躺下两个他。
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衣带打转,踌躇许久,时绫开始慢吞吞地解衣带,每窸窸窣窣地脱下一件,都要停下来等一会,生怕惊醒了榻上之人。
脱下的衣衫一件件被仔仔细细地折好,时绫带着折得四四方方的衣衫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榻,他尽量贴着最里侧躺下,生怕多占了一寸地方,衣衫被垫在脑袋下当作了头枕,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布被只敢扯过一点点边搭在身上。
不过时绫眼睛还睁着,没有立马入睡,因为只要想到潇澈此刻说不定还隐匿在宅院里他就睡不着。但潇澈若是没走,应该会来吧,毕竟在仙尊眼皮子底下都敢明目张胆地捉弄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潇澈不敢做的。
时绫不安地等啊等啊,卧房内始终没有动静,房外更是静得连风声都没有。
应该是走了。
放下心来的时绫这才睡了过去,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一响起,身旁本“熟睡”的泽夜倏地睁开了眼,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光。
泽夜侧眸直直盯着时绫单薄的身子,一张脸黑如墨团,沉默片刻后,赌气似的,突然将被子几乎全扔在了他身上,自己只留了个被角,粗鲁野蛮的动作出在一向淡漠自持的他身上显得很是违和。
天还未亮,玄宗山仍被墨色笼罩,一切都朦胧不清,时绫被一阵凛冽的寒风吹醒,那风像冰刃一般,顺着里衣的领口钻进他的身子里。他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寒颤,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泽夜立在床边,正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
“仙尊。”时绫本能地坐了起来,瞬间清醒。
泽夜早已穿戴整齐,神色漠然,淡淡道:“丑时二刻了。”话毕,他便不再多言拿起沐花剑转身离去。
见状,时绫不敢再耽搁,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匆匆下了床,连鞋子都差点穿反,一路小跑赶去宅院。
泽夜静静站在宅院中央,见他匆匆赶来,二话不说将剑柄递了过来。
时绫下意识搓了搓因太过紧张和寒冷而微微发红的双手,而后又在身子两侧磨了磨,这才准备去抓剑柄,然而,他指尖还未触到,泽夜却突然将其收了回去。
泽夜言简意赅:“单手。”
闻言,时绫听话地伸出了右手。
仅仅过去了一晚,昨日双手都费力的沐花剑此刻咬咬牙单手竟能拿起了,时绫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正欲抬步走去时绫身后的泽夜不动声色地悄悄收回了脚。
时绫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泽夜,骄傲地把腰杆挺得笔直,渴望得到师父的表扬。
而泽夜则刻意装作没看到,说道:“练吧。”
时绫只难过了一小下,很快又恢复了活力,不过单手握剑对他来说还是颇具难度,没一会一张脸就涨得通红,可他很能忍,愣是咬着牙一句话都没多说。随着他的动作,锋利的剑刃划出一道道挑不出丁点不足的弧线。
本以为时绫瘦弱的身板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哭着来找他帮忙,没成想硬是一声不吭练到了日上三竿,泽夜最先沉不住气,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累?”
时绫动作一顿,笑了笑,脆生生地说道:“回仙尊,弟子不累。”
泽夜听完,双唇紧闭,并未言语。
其实,他期待了一整晚,今早更是偷偷摸摸地给自己身上撒了香粉,力求以最佳状态面对时绫。
不仅如此,一整夜他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躺在床上偷摸练着搂住时绫腰的姿势和力道,反复琢磨怎样才能显得自然又不露痕迹。
可没成想,时绫竟这么快就似乎不再需要他手把手地指导了。
此刻,他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滑稽的俳优,若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死。
就在泽夜暗自郁闷之时,突然灵机一动,来了点子。做贼似的,先偷偷观察着时绫,见时绫正专注,丝毫没注意他,泽夜背在身后的手悄然动了动。
正专心练剑的时绫,脸色骤然一变。原本就有些吃力的剑,突兀地又沉了几分。
时绫可不是傻子,略一思索,便直白地转过头,看向泽夜问道:“仙尊,剑怎么变沉了,是您做得吗?”眼神没有怒意只有茫然。
时绫觉得,无论仙尊怎么做,一定都有他的道理。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泽夜神色慌张,“本座只是想看看你进步了多少,现在看来还差得远,接着练吧。本座去寒潭看看,别偷懒。”说完他便像昨日那般,逃也似的消失在了时绫面前。
泽夜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处,时绫手中的剑便恢复如初,他重新握紧剑柄向身后一挥,可剑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石壁,突兀地停在了空中。
时绫扭头一瞥,这一眼,吓得他脸白如纸。
潇澈鬼混似的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他身后,正悠闲地用两根手指稳稳夹着剑刃,剑尖离他的脖子仅有指甲那么近的距离,他嘴角噙着一抹笑,调侃道:“小时这是要杀了我啊。”
“不是不是,我不知道你在后面,没伤到吧?”时绫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将剑放下,几步冲到潇澈身前。潇澈顺从地仰着脖子,任由时绫查看。
时绫凑近细瞧了半天,高悬的心才缓缓放下,长舒一口气后,又无奈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潇澈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肩上不知何时沾上的花瓣,脸上难得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情,道:“我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时绫不自觉紧张起来,“什么事啊?”
潇澈突然一把扣住时绫单薄的肩膀,“你可知晓,你那位好仙尊昨日去了灵界?”他声音放低,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仙尊?”时绫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摇头,“我不知道……”
“你就不好奇?”潇澈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时绫的神情,却发现他脸上除了困惑再无其他,潇澈眉头越皱越紧,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时绫被他捏得难受,却还是老老实实点头:“好、好奇的……你不是正要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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