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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登天(蔓越鸥)


剑身所过之处激起磅礴剑气,眨眼将那些黑气连连斩灭。长剑剿灭了邪气,自发转了个弯,原路而回,稳稳停在了一白衣人的身侧。

贺凌霄已全然听不到了。
那把铁剑的剑刃已卷得不成样子,却仍被他死死攥着不肯撒手。白观玉看了一眼,面色仍是淡淡的,出声道:“陈捡生。”
浑浑噩噩的贺凌霄闻声一停,缓缓转头看去,瞳孔中竟闪着丝诡异不详的血红。
白观玉眉头随之轻微一蹙,手指一抬,贺凌霄便凌空被风托起,身上血珠如落雨。
他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少年,眼里的神色漠然的可怕——好像他打量的的不是个人,只是个物件似的。贺凌霄被这动静惊着了,他现下可受不得半点风吹草动,被这么一扯便又是一大口血吐出来,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应当差不多是碎完了。
“别再……说了……”贺凌霄仍是不大清醒,出口只会重复这一句。白观玉看他片刻,伸手一挥,缕缕金光便没进了贺凌霄的身体,暂且保住了他的五脏六腑。
最后一丝金光汇入他额头,雨滴落海般扩散开来,贺凌霄两眼一闭,终于沉沉睡去。白观玉却未收手,指尖又是一勾,了无生气的贺凌霄整具身体便剧烈一颤,心口内汇出一丝血雾,拧成线连在了白观玉指尖。
白观玉垂眸看着这股线。这是道血咒,结咒者能共同神识,彼此可知晓对方身处何位,白观玉便是循着这咒寻过来的。此咒结成的方法条件相当复杂,白观玉未曾在他身上下过此咒,或许是和陈捡生同在心障内打斗时被钻的空子,竟叫他毫无察觉——白观玉的手指轻轻一动,那股血线便从中被斩灭,轻烟般散去了。
幻境已破,祠堂早塌成了一片废墟。那群百姓躲在白观玉布下的法罩下,身上邪术已被化去。奇葩兄低着脑袋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弟子,弟子拜见真人。”
白观玉的视线移到了他身上,并未多停留。当地仙宗得知了消息这才匆匆赶来,为首的修士四下环顾一圈,瞧见了浑身是血、仍被悬空挂着的贺凌霄,怎么看都不像是还有气在,当下出了满脑门的冷汗,“真人……这……”
“此处邪阵已毁,作恶者是得人指使,言不知那人姓名相貌。”一阵风响,五花大绑的披蓑镇镇长便被死猪似的丢了进来。
“邪气来源我已探过,只有一处虚影,真身不在披蓑镇。”白观玉淡声道:“此处收尾便交由诸位,劳烦了。”
“不劳烦不劳烦!”那修士忙作礼道,“有劳真人亲临相助,其他交由我们处理就好。”
白观玉不再言语,左臂微抬,贺凌霄便轻轻落在了他怀中。
他身上素白的道袍便染上了贺凌霄的血,大片刺目血红。那修士吃了一惊,道:“这位道友瞧着伤得不清,真人可需我们……”
他这话未说完,便见白观玉已转了身离开。奇葩兄连忙跟上,那修士索性将话咽回,行礼道:“恭送真人。”
太巽山,九遏峰。
贺凌霄闭目躺在内室,体内外七零八碎的伤口都已被白观玉处理妥当,胸膛平缓而微弱的起伏着,好歹是还捡回了一口气在。一门之隔,盖御生与白观玉相对而坐,听完了披蓑镇上的来龙去脉,两条浓密的眉蹙起,沉思片刻,转眼瞧了眼内室紧闭的门,低声问道:“那孩子……”
“都好。”白观玉道:“已无大碍,师兄放心。”
盖御生紧蹙的眉头却未松开半分,“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会懂得用邪术的?竟还是转气这般凶险的邪术。”
白观玉虽未和他提过,但贺凌霄身上伤口打眼一看便知是用了邪术遭到反噬所留,盖御生会知道也不奇怪。白观玉如实道:“他说是其师所教。”
“师父?”盖御生顿了下,倒也不追究,“玄明,你打算如何处理他?”
“留在九遏峰。”
盖御生颇感吃惊,一双眼都瞪大了,“你要把他留下?”
“嗯。”
这可实在太新鲜了,白观玉主动要留下的人约莫千百年来这还是头一个。盖御生惊讶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下白观玉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毫无波澜。实在不明白他此举何意,便好奇追问道:“你留下他做什么?”
谁知白观玉竟平静道:“他是凌霄失踪的一魂转生。”
盖御生闻言手剧烈一抖,茶水泼出半盏,猛地抬头看他,随即便悚然地发现白观玉神情认真,竟然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玄明啊。”盖御生将茶杯放下了,艰难道:“当日凌霄魂魄已被六恶火斩碎,是你我都亲眼看见的。说实话,他当年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已是很不容易了,再者说,若只遗有一魂,是入不了轮回的,你……”
言下之意,便是贺凌霄的那股残魂早被烧得渣也不剩了,白观玉这是认错了。却听白观玉语气平静,却又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我不会错认。”
盖御生面露难色。
他敛声静下来,好像是没什么话反驳,又像是正在反复整理语言。于是在这片诡异死寂中,白观玉出声道:“凌霄魂魄不全,修为难有大进,悟性也不如从前。若能将他魂魄补全,于他修行、寿元皆有益处。”
盖御生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是……”
话说一半,他又闭了嘴。看白观玉端坐在他面前,面色淡然,如覆冰湖水,“我心意已决,师兄不必忧虑。”
盖御生不再说话,重举起茶盏,只是挨近唇边时,重重叹了口深长的气。
门后内室,早就醒了,浑身再没半点不适的贺凌霄死尸一般躺着,将外头两人的谈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姿势端正安详,内心惊涛骇浪——我的亲娘,怪不得白观玉一直不杀他,原来这是打算把他炼了!
要死要死。贺凌霄不敢睁眼,脊背毛骨悚然,只觉有根绳子正套在他颈上,马上就要送他去见阎王爷。怎么办?他在心下想,实在没想到白观玉能把他认成是自己的残魂,这下可要怎么脱身?
转眼间他脑中闪过了几个主意,又被他一一驳去。能不能等会抱住白观玉的大腿哭?说我才是贺凌霄求真人明鉴……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他掐去了。正胡思乱想,内室门忽被人拉开了,贺凌霄连忙摈弃了杂念潜心装死,却听白观玉淡声道:“还不起?”
贺凌霄立马爬起来原地跪下了,整个动作快不过两秒,丝滑熟练非常,也纯属是下意识动作……白观玉垂眸看他,开口问:“何时醒的?”
贺凌霄毫不犹豫,“回真人,方才刚醒。”
这话说完,他顿了顿,心想我是不是应该先装茫然问他“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比较好,转念又一想恐怕这话问出来就要被白观玉整个丢到炼魂炉中了,忙又补了句,“弟子叩谢真人救命之恩,今后必定勤加苦练,早日学有所成,回报百姓,不负真人救命的恩情!”
白观玉走近了些,便叫贺凌霄闻到了白观玉道袍上隐隐的霜雪气。他并未再看贺凌霄,在一旁椅子坐下,问:“可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
贺凌霄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把东真的存在说给白观玉听,做出副茫然样子,“弟子不知,只隐约记得是被一团黑气裹住了,后面就再无印象了。”
白观玉估计也只是随口一问,没对此事再深究,道:“起来吧。”
贺凌霄不敢起,甚至还微不可察地膝行着往后挪了挪,离白观玉远了些。假装没听到他们先前所言事,义正言辞道:“弟子,弟子不敢多扰真人,这就回胜竹峰去了,叩拜真人!”
白观玉没说话,也没搭理他。贺凌霄小心翼翼瞄着他的脸色,回身试探着拉了下房门——果然没拉动。
贺凌霄又跪下了,茫然且无辜道:“……弟子不解,真人是还有事吩咐于弟子?”
白观玉翻看着本经文,头也不抬道:“今日起,你就住在九遏峰。”
他语气很淡,没有任何起伏,却是不容人反驳的意味。贺凌霄欲哭无泪,已经能瞧见悬挂在房梁上的那根绳套在朝自己挥手,“弟子斗胆问……为何?”
白观玉没有回他,静静翻看着他那本书。于是贺凌霄只得提心吊胆地跪着,片刻后,忽又听白观玉问:“我不是说过待着别动?”
贺凌霄浑身一僵。
白观玉接着道:“我不是说过不可再碰邪术?”
贺凌霄僵硬非常,久违地觉得腿有点软,“弟子,弟子知错……”
白观玉:“伸手。”
贺凌霄还以为他又是要打自己手心,也只好视死如归地将两掌并在一处,高高举过头顶,却好半天没等来白观玉的剑鞘。
白观玉侧头看他,目光落在贺凌霄布满伤口,还裹着纱布的手,停了片刻,又移开了。
过了会,便有一本经书落到他掌心,力道很轻。只听白观玉道:“将此经带回去,读透了背给我听。”
贺凌霄猛地抬头,见手中的正是白观玉方才翻看的那本,忙谢道:“弟子明白,多谢真人教导。”
“门外会有人带你去寝室,禁足养伤三日,三日后功课照常,每日戌时来找我。”
每日戌时找他?贺凌霄一怔,却也不敢多问,只想快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跪地拜道:“是,弟子领命。”
白观玉转回了头,道:“去吧。”
随他话音落下,方才那扇贺凌霄如何也拉不开的门便也自动开了。贺凌霄讷讷道了句“弟子告退”,倒行着退出了内室,替他轻轻将门合拢,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忙不迭逃了。

第20章 杀不得
出了白观玉寝殿,外头果然早早候着个打杂弟子。贺凌霄的寝室安排在山脚下,好在没跟他原先的住处挨着。当夜他拥着一床薄被仰面躺着,久违地又睡在了九遏峰上,浑身如同千百只蚂蚁爬似的刺挠,翻来覆去不得安眠,三日后顶着两个硕大青黑眼眶去上早课,李鱼远远瞅见他,同他打了个招呼。
晨起读经,习剑,运气——与他三百年的日子一模一样。其他弟子知晓他在披蓑镇的事迹,半是敬畏半是惊吓,不怎么敢同他搭话,只中途又见着了奇葩兄一面,贺凌霄顺口问了一嘴,方知当日事已被玄明真人出手解决,自己就是被他扛回太巽的。
贺凌霄便又想到不知东真有没有被赶来的白观玉斩于剑下,他希望是斩了。这犹如走马灯的一日过完,贺凌霄累得精疲力尽,回了九遏峰,还有更恐怖的事等着他——上峰顶去见白观玉。
贺凌霄愁眉苦脸、心烦意乱地在自己寝室坐了半天,眼看戌时要到,再拖不得,也只好认命取了那本经书,拖拖拉拉地爬上峰顶。九遏峰顶寂静无声,只远远能见白观玉寝殿内透出的一盏孤灯光影。贺凌霄慢吞吞地走到了他门前,踌躇半晌,手抬起又放下。末了正狠狠心打算叩下去,不料手才刚放上去,面前那两扇厚实的、高大的木门便猛地打开了。
紧接着,便有股风从忽从他背后重重拍了他一把,贺凌霄不察,面朝下扑了进去,跪倒在冷硬地板上。身后“砰”的一声巨响,两扇门便又在他身后合上了。
白观玉正正站在他面前,上半个身子隐在昏暗夜色中,看不清面色如何。贺凌霄忙爬起来跪好了,下意识把他方才敲门时准备拜见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弟子陈捡生,求见真人。”
他盯着自己鼻尖,余光中只可见面前白观玉的道袍微蒙着层烛灯映下来的暖色,白观玉的冷漠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传下来,沉甸甸地落在他身上,“背。”
背什么,不必多言。贺凌霄早有准备,立时顺畅地将那天白观玉给的经文通篇背了下来,还真一个字也没差。经文背完了,白观玉没有立即点评好或不好,又问他:“今日都做了什么?”
贺凌霄不解其意,老老实实回道:“学了修持论,练了玄武剑第一式,如何练精化气……”
白观玉一言不发,静静听着。待贺凌霄报账似的将自己一天的行程讲完,白观玉还是没说话。
贺凌霄最怕他这样——白观玉在教习弟子上的严苛程度和要求标准基本可以说是恐怖,他不是个会滥用刑罚的人,但贺凌霄挨的罚绝对也不能算少。过往大事小事要算账时,等贺凌霄一一说完,白观玉常常沉默不语。沉默不语,但又要定定看着你,每每都叫贺凌霄在这片死寂中冷汗淋漓地把自己可能算得上是“错”的事在心下列出来,所以领罚时总是会真情实意地觉得是自己活该。
于是现下贺凌霄也习惯性在心底将自己说的话过了一遍,左右没找着什么不对。天黑透了,屋里只燃了盏夜明灯,在这空旷的大殿中简直是杯水车薪。贺凌霄垂首跪着,心下惴惴不安,终于等着了白观玉一句,“起来。”
噎在他喉咙的那口气这才平缓地顺下来了,贺凌霄依言站起,白观玉道:“坐下。”
旁边地上放了一个软垫,贺凌霄不明所以,乖乖坐下。下一刻,便有只冰凉的手抵住了他的脊背,磅礴真气刹时冰锥子般刺进他的骨髓,力道并不轻柔,贺凌霄犹如在数九寒天被整个人按进了冰水中,冻得剧烈一哆嗦,开口道:“真,真人……”
“凝神。”白观玉的声音毫无温度,“我现下会疏开你的经脉,你仔细感受着,沉心静气,开阖脉络,灵息牵发形海,勿囿于外。”
此话说完,那股迫人真气便潮水般灌进他体内,猛烈渗透他的经络,万千根针扎的刺痛。贺凌霄只觉自己骨髓都结了层冰,面上失了颜色,绞出细密冷汗来。
白观玉这分明不是助他开脉,真气走势如此横行霸道,将他全身经络丹髓洗了一遍——是在祛除他先前沾染上的邪气。贺凌霄面色惨白,有心想逃,又不太敢动,忍着剧烈刺痛受着他的寒气,脊背僵硬,双拳攥紧,受不住地打着细小颤栗。
真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奇经八脉走了一遍,忽缓缓平息下来,偃旗息鼓地汇聚在一处,向着他的心脉而去。
昏昏沉沉的贺凌霄刹时一激灵,眨眼间明白了白观玉是要做什么,猛地转头,却只看到了白观玉冷漠的,毫无温度的一双眼。
下一刻,体内那股才消停没多久的真气猛然涨大,电光火石间刺入了他的心脉,直直探寻至最下,天罗地网地扼住了藏在那其中的一小股气,恶狠狠往外一拽——!
贺凌霄猛地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那是藏在他体内的妖力,被密实地裹在他的心脉中。白观玉此举不亚于将他的心脏整个对半劈开,如被狠狠碾碎、揉捏的剧痛从他体内爆发开,顺着脊椎骨直刺天灵盖——那是一种剥皮抽筋,摘胆剜心都不足以形容的痛苦。贺凌霄浑身痉挛,身上衣袍顷刻间被冷汗浸透了,四肢并用地想逃,却被白观玉另一只手从后扼住了脖颈,将他死死摁在了地板上。
台上那盏夜明灯被他挣扎间碰倒,顶上发光的圆珠骨碌碌滚去了大殿角落,浓厚漆黑转瞬吞噬了二人。白观玉力道并未减轻半分,贺凌霄岸上的鱼一样挺起腰,只觉有把淬冰的刀捅进了自己心口,尤还在狠狠打转。他还以为自己是要死在白观玉手下了,无法言喻的痛苦下,贺凌霄无法自控地连连惨叫出声,两只手竭力去掰白观玉摁在自己后脖颈上的手,“……真人……真,真人……啊!啊!!!!!”
数道鲜血从白观玉苍白的手背落下来,是被痛苦中的贺凌霄生生抓破了。白观玉神色未变,只看他淡漠的脸色,谁也想不到他手下是如何摁着一个还未开脉的小弟子,那动作简直是在凌迟。
那股妖力攀得紧密,是和他血脉连接在了一处。白观玉的真气竟无法将之扯出来。抵在贺凌霄背上的手更用力一分,体内真气猛地涨大,更用力一分探去他的心口。贺凌霄再受不住,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白观玉的钳制,扭身便是一拳!
——咚!
这石破天惊的一拳头还真就精准地落在了白观玉的脸上,白观玉此生估计还从未被人打过脸,可能也是没想到贺凌霄会有此举,所有动作顷刻停住了。
这一拳完全是出自本能,等这声清脆声音响在空旷大殿中,再回声至贺凌霄耳朵里时,他这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自己是做了什么。
趁着白观玉没反应的功夫,贺凌霄连忙从他手中滚出来,手脚并用地离他远了些,警惕而悚然地瞪着他。
白观玉终于有了动作,他很慢,很慢地抬了头,目光仍是淡而无波澜的,直直看向了贺凌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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