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林只好说:“还有事吗?”
徐朦支吾半晌,决定最后勇敢一次,问:“你现在,有对象吗?”她说完立刻低了下头。
岑林明白她的意思了,说:“有。”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说一些“好话”,残忍又无畏地告诉对方:“我有男朋友了。”
徐朦惊讶地半天没说话。
岑林说:“……之前是不是欠你一顿饭来着,我可能没办法请你吃了。”
徐朦回过神,她懂了,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努力挤出一个最漂亮的笑,“没事,今天……就当是你补给我了。”她单脚跳下车,阻止岑林下来,冲车里的男孩挥手,真心地说:“谢谢你岑林,祝你幸福。”
回到出租屋快九点,浴室有水声,霍听已经回来了。
岑林在玻璃门上敲了下,问:“今天怎么样?”
里面没人回答,岑林以为是水声太大,霍听没听见。
没一会,霍听出来了,岑林正在背他的号码,立刻吐露一串数字,邀功道:“我背上了。”
霍听没理他,背过身在衣柜里找衣服,他待会要出去兼职。
岑林见他换衣服,有些不满,“你还要出去?”
霍听头都没回,边穿边说:“你是不是要和我解释一下。”
“啊?哦,对,我晚上那会有点事。”帮助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尤其徐朦最后说的那句话,让岑林觉得很值,就好像,他和霍听真的会因此幸福一样。
但是现实让他打脸了。
他问对方下午面试怎么样,霍听冷冰冰地反问他:“你真的在意?”
像是被人浇了盆冷水,岑林浑身凉飕飕的,“我当然在意,你怎么了?”
“是么?那你晚上什么事那么重要,重要到和我爽约?”
岑林这个时候还是试图想和霍听讲道理的,“我记得啊,我按时出发了,但是路上出了点意外,我一个前……”他停了下,说:“我一个朋友出了车祸,我刚好碰见了,不能不管吧,陪她去了趟医院,手机刚好没电了,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哪个朋友。”
岑林和他对视,霍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岑林先认输,随口说了一个名字。
他身边的人霍听都见过,霍听点了点头,随意地说:“行,我改天问问他伤得重不重。”
“……你问呗。”
霍听点头,拿上包要走了,岑林看着他的背影,上前两步把人抓住了,“行行行,我说谎了,不是他,是我一个前女友,她被车撞了,我送她去了医院。”
霍听早就看出来他在说谎,但是岑林如他所想说了实话,却让他更加愤怒。
他甩开岑林的手,额角青筋直跳,“你觉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岑林?”
“我哪里过分了?”
“你为了你的前女友,把我一个人扔在了会场?”
岑林此时已经意识到霍听生气的点了,如果在这个方面来说,他确实是做错了,但是霍听这副态度,让他相当排斥,他想起自己被薛婉教训的场面。
在家里被骂,谈个恋爱还要被骂?岑林的火气蹭蹭直冒,更何况,他是做了好事,凭什么要被责备?
“你一个大男人,没缺胳膊少腿,一个人去面试怎么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大马路上被人欺负了,还不能走路了,我难道要装作看不到?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这话一说出来,霍听的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岑林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找补道:“……就算是和我没关系的陌生人,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和是不是我前女友没关系。”
霍听被他那句“你一个大男人”刺激到了,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还想谈女朋友呢?男人没女人贴心,两年多了,你腻了,想重新尝尝女人的滋味了是不是?”
岑林瞪大了眼,“你他妈说的什么屁话。”
霍听冷冷注视着他,说:“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要和我在一起的。”
“所以呢?”岑林感觉凭空被人打了一巴掌,“是我要和你在一起的,怎么了吗?对,是我追的你,所以我就不能生气,我必须对你百依百顺?我是不是得感恩戴德,谢谢您愿意和我在一起?”
“你后悔了。”霍听看了他半晌,说。
“对!”岑林气死了,什么话都敢说。
他就是不爽霍听这个态度,好像当初他们在一起,是被他逼的一样,撞开人就走了。
霍听愣住了。
他一个人在出租屋住了两天。
给岑林发过消息,没回,最后是向单娴静打听到的岑林的消息。
单娴静他们那一届毕业后,李响迫于家中压力,去上了班,乐队只剩下三个人,少了一个人的乐队再也没有当初的感觉,再加上霍听因为要和岑林合租,多打了份工,又进入了大四,更忙了。他们的时间很难再凑上,单娴静于是解散了乐队,带着郑棋去了外省发展。
接到霍听电话的时候单娴静很意外,说:“我不知道啊,我和岑林好几天没联系了,你们吵架了?”
霍听轻声“嗯”了下。
单娴静是知道岑林的脾气的,说:“我去问问,放心,我不说是你问的。”
傍晚的时候,霍听收到单娴静的消息,是一个酒吧的地址,她说岑林这几天都在这里喝酒。
霍听晚上找过去了。
他进去后很紧张,怕岑林不理他,怕他身边有别人。
还好,岑林是一个人握着手机坐在一旁的。
还没走到他旁边,同座有些人认出霍听了,和他打招呼。
岑林惊讶地抬头,手上心虚地关了手机。他在看霍听给他发的消息,虽然他没回,但是他一条没落,实在想霍听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也不知道霍听看到没有,不然他可就太尴尬了。
霍听眸色一闪,面上不动声色。
他在岑林旁边坐下来,接过别人递过来的酒,喝了两杯后,问身边一直局促不安的人,“走吗?”
岑林顿了下,说“走”。两人和一桌人道别,走了。
走了十来分钟,谁也没说话。
春天的夜里还是很冷的,岑林要好看,穿得薄,霍听见他脸颊都白了,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到他身上,岑林立马往旁边闪开了,“我不要。”
霍听举着衣服的手仍然停在空中。
他表情失落明显,岑林心尖像是被人用针戳了似的,大步走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解释:“你自己穿,你穿的都不多还给我。”
霍听向他走近了一步,“我那天话说重了,别生我气。”
岑林小声说:“我早就不生气了。”
霍听顿了两秒,“你那天手机一直打不通,我以为你出事了,面完试在街上找了你两个小时。”
岑林果然开始自责了,立马和他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什么,他让霍听委屈了,于是岑林就说:“我保证——我发誓,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以后不会再和女生多说一句话。”
霍听眼睛眯了眯,说“好”,张开手,把岑林搂在怀里。
岑林高兴地回抱住他。
他没看见的地方,霍听眼神很深。
他知道他这样说岑林会内疚,但是他还是要这样做。
他必须要让岑林心疼,主动为他改变。
从岑林离开后一直持续到今天,三天,他的睡眠不超过八个小时。
霍听一直认为,人只有在吵架的时候才会说真心话——岑林真的觉得女人比男人好。而岑林从前的恋爱时间都没有超过三个月的,他的感情比一般人更加脆弱。
他们已经破记录了,霍听不知道岑林是不是到极限了,如果岑林哪天真的要和他分手,他拿什么留住人?
霍听被一股看不见的压力笼罩了。
后面的半年,他们没有再吵过架,岑林也如同他自己所说,和女生保持了距离。但霍听心底的裂痕已然存在,无法轻易填平。
在日常生活中体现不出来,唯一的端倪暴露在床上,霍听下手比从前重了许多,岑林身上总是带着痕迹,被掐的、咬的。
反反复复,消不掉。
岑林不满,一直抱怨被人看到不好。
他是注重体面的人,但是霍听那时候想不到那个,他只会想,他是害怕被谁看到?
于是他不顾岑林反对,床上更凶了,岑林拗不过他,只能屈服,毕竟总不能不左艾吧。
毕业前夕,霍听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当初面试的那家音乐公司,他通过了。
与负责人见完面后,对方给了他一个草拟合同,让他回去慢慢看。
霍听一出公司就要打电话和岑林讲,岑林的电话先他一步打进来。
“斤斤!今晚有空吗?我带你见个人!”
他声音雀跃,霍听却下意识排斥,“谁?”
“我哥,不是亲哥,算是发小,我最好的朋友,颜骏风。”
当时的霍听还没有想到,颜骏风的出现直接撕开了他心底那条裂缝。
他努力粉饰出的太平,自那一天起,开始瓦解。
霍听到达约定地点。
或许命运的大手在这个时候已经悄然运作,他站在门口,鬼使神差地忽视了向他而来的服务员,目光穿过热闹的前厅和人来人往的用餐区,一下子和坐在最角落的男人对上视线。
那是一个把傲气写在脸上的男人。
那一刻,他们四目相对,无人知道,内心泛起对同样的、对陌生人不该产生的厌恶。
如果在动物世界中便能找到很好的解释——天敌。
但霍听此刻只是不以为意地移开了眼。
岑林洗完手出来,一眼瞧见霍听,高兴地向他小跑过来,“这儿。”
霍听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因此,他们谁也没有看到颜骏风陡然变沉的脸。
岑林把霍听带过去,一路都在和霍听讲自己从前和颜骏风的事,霍听丝毫不感兴趣,神色淡漠,直到岑林将他带到角落的那张桌上——
颜骏风看着霍听,缓缓勾起了嘴角。
霍听眸色一沉。
原来,那无端的厌恶不是空穴来风,是来自本能的提醒。
霍听和岑林坐在一边,颜骏风单独坐在另一边。
点完菜后,岑林和颜骏风说,“我想和你说个事。”
“你说。”他这个时候还是十分闲适的,直到岑林说:“这是我对象。”
这相当于什么?
你辛辛苦苦养了小半辈子的水灵灵的小胡萝卜,在你出门一趟回来后,说他爱上了一头驴。
颜骏风的表情有一秒的失控。
岑林没有注意到,霍听发现了。岑林还在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
颜骏风好几秒没动静,岑林奇怪地叫了他一声,说:“干什么?你不也喜欢男的。”
霍听闻言眸色一顿,他几乎是立刻明白了颜骏风的沉默。他喝了口水。
颜骏风终于活了过来,他换了个坐姿,目光在霍听身上停顿几秒,惹得霍听也回视他,随后笑着问岑林:“你之前喜欢女人的啊?怎么突然……”
这话让岑林怎么接?他男朋友还坐在这呢。岑林尴尬地瞪了颜骏风一样,“那是以前。”正好服务员来上菜了,赶紧跳过这茬,“来来先吃饭。”
一个小时的饭,三个人都没吃好,颜骏风和岑林挥别,和霍听客气地点了下头,离开了。
岑林瞅霍听的神色,语气带了一丝小心翼翼,“你生气了吗?”
霍听没言语,岑林四下看了看,要去抓他的手哄他,霍听提前抬脚走了。
岑林“啧”了一声,追上去,眉头小蹙,道:“我都答应你不和女生说话了,再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我现在又不喜欢女生了,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
“我小气?”霍听脚步停了。
“哎哎。”岑林立马投降,“我不是那意思,算了算了,别吵架,我错了行不行。”
霍听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都没说。
那年夏天,霍听进入了华通旗下的音乐公司,离他的梦想更进了一步。
而岑林则跟着颜骏风去投资,他不想考公,颜骏风让他有了另一种选择,家里书桌上的资料笔记再没人翻开。
霍听初入公司,要学的东西很多,每天练习很晚,虽是这样,很多次他回来的时候家里还是黑洞洞的,岑林比他回来还晚。
岑林那阵子很开心,是霍听不能带给他的开心。他们夜里并齐躺在床上,岑林和他说今天发生的事,说颜骏风带他看的风景,参加的应酬,投了什么项目,最后总结:“这不比考公有意思?”
霍听每天做着日复一日的枯燥练习,习惯了回来后黑暗的房间,习惯了等待那具温暖的身体相拥而眠,直到有一天,他收到岑林的消息,说今晚不回来睡了。
凌晨三点,霍听放下手机,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去公司,眼睛下一层青灰。从工作间出来,肩膀被人撞了下,霍听站在原地没动,对方扑通一下倒地了。
是个很瘦的女生,年纪看着和他差不多大,刘海遮住了脸,躺在地上半天没动静。
霍听蹲下去,拍拍她的肩头,“……你没事吧?”没人应,他都掏出手机打算叫救护车了,女生的指尖动了下,随后慢慢醒过来。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这张脸在娱乐圈不够看,但是右眼下的两颗泪痣非常漂亮,让她多了几分无法言明的柔媚。
“我没事,谢谢你。”她越过霍听离开了,扶着墙走得很慢。
再见到这个女生是在第二天深夜,霍听从练习室出来准备回家,看到她被一个男人压在洗手间的水池上亲,手掌抗拒地推着对方。
这个点公司几乎没人了,不会有人看到这一幕,就算有,看到压在女人身上的男人也不会走近。
这种事情在圈内很常见,霍听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在墙角又生生停了步调。
常见就是正确吗?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还少吗?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来做吧。
霍听走了回去。
“你好。”
男人的肩头被人拍了,他愤怒地一抖肩,“滚开!”
霍听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公共场所,注意影响。”
男人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来。他眉目阴沉,长相倒还不错,就是戾气太重。
他冷笑一声,问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喽啰,“你的名字。”
霍听和他对视,余光里,女人在他们后面冲他焦急地摇头。
“不敢说?还敢学别人逞英雄?”他低吼,“知道我是谁还不快滚!”
就在这个时候,霍听的手机响了,是岑林的信息,他给岑林设置了特别提示。
于是,霍听当着对方的面,打开了手机,男人眼睛差点瞪裂了。
岑林:晚上不回来
那一瞬间,霍听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你是谁都无所谓,”霍听收起手机,整个人的气场变了,像扎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刃,“这事我管定了。”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一字一句:“名、字。”
霍听刚要说,女人一下子扑过来,挡在他们中间,摁住男人的手,她说“邓少别生气”,又扭头冲霍听骂道:“我和邓少亲近关你什么事?我自己愿意的,要你在这狗拿耗子?快滚!”
邓廉宵愤怒的心情被抚平了一些,促狭的笑,“听到没?这位大侠。”
霍听低头看她。
她眼底全是泪水,眼下的小痣被晕红,恳切地望着霍听,“快走啊。”
霍听走了。
这是他和邓廉宵的第一次见面。
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在形体室,邓廉宵被一群人拥簇着进来,霍听才知道他的身份背景。
他在自己面前站定,毒蛇一样的目光盯住他,叫他的名字:“霍听。”
场上所有人都屏息望着这一幕。
一切就是从那天开始变化。
成年人的世界不会再有血腥的肉体暴力,而是会从精神上对你进行霸凌。
霍听以前是受所有老师喜欢的学生,他帅气、谦虚,但是现在所有人对他视为不见,公司的艺人绕着他走,他经常错过一些重要的课程和练习,因为根本没有人通知他。他被当时领他进来的负责人当着一百多个同期生面前辱骂,说他目无纪律,猖狂任性。
那天下了雨,霍听是最后一个走的,从洗手间出来,门口站着那个女生,手上拿着一把伞,似乎要和他说什么。
霍听无视她走了,身后有零碎的脚步声响起,对方追了几步没再追。
那晚,霍听再一次没有等到岑林,甚至没有收到对方的通知短信,他主动给岑林打了电话。
电话到第二通才接起来,吵闹的音乐比岑林的声音先一步达到,霍听稍稍将手机拿远了一点点,听到岑林大着舌头的声音响起,“宝贝!怎么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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