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听说:“你今晚不回来吗?”
“不回了吧,还没结束呢,回去太晚会吵到你。”
“……我不怕吵。”
恰好一阵激烈的鼓点响起,将霍听的声音完全淹没,岑林捂着一边耳朵,大声地吼:“你说什么?宝宝你大点声!”
霍听沉默几秒,挂了电话。
岑林奇怪地看了眼手机,霍听的新消息进来,和他说晚安。于是岑林也回了晚安。
早上六点,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霍听从厨房出来,岑林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
“我回来了!”岑林笑着说。
他酒店的房间都开好了,想想还是打车回来了。昨晚霍听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不太对劲,他要和人见一面才能放心。
霍听看上去和平时无异,穿着T恤短裤,手上拿着一个锅铲,愣愣地看他。
岑林本来想上去抱他一下,他俩好几天没见了,但身上的味太冲了,又是烟又是酒还有不知道在哪蹭过来的香水味。
他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我先去冲一下,斤斤给我煮个蛋。”
霍听先给他烧锅煮蛋,又返回客厅,把岑林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准备拿去洗。
捡起上衣的时候,领口处一块鲜艳的红色跃了出来。
霍听的心跳快得像是要炸开,有好几秒,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用大拇指去抹,柔润的膏体被晕开一小块,他低头去闻,一股浅淡的香味飘散出来,这代表什么?能代表什么?
霍听茫然地望着浴室的方向。
岑林洗完澡穿个大裤衩就出来了。
霍听坐在沙发上,脸色有些白,面前的茶几堆着岑林才脱下的脏衣服。
岑林:“这衣服放着干嘛?”他拿起来要扔洗衣机里,被霍听拽住了衣服的另一边。 ?
岑林掉头,“咋了?”
霍听下巴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你坐。”
岑林不明所以,坐下了。
他一靠近霍听,身上的骨头、筋、肉就全化掉了,只想和人贴贴。几天没见,不见面没感觉,一见面才发现有多想。岑林伸手就要往霍听怀里钻,霍听却往后仰了下,躲开了。
“你怎么了?”岑林不解。
霍听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你看看那件衣服。”
岑林用两根手指,就差没捂鼻子了,把那件臭烘烘的衣服叉起来,除了难闻什么也没有,他有点不高兴了,霍听不和他亲亲抱抱,非让他看一件衣服干什么。
霍听又说:“你看看领子。”
岑林不耐地把衣服翻过来,一看,愣了,“……不是,这……”他的衣服上怎么会有女人口红?
霍听:“你要解释吗?”
岑林被他这凉飕飕的声音一吓,声音小了些,显得没那么有底气,“我不知道这是哪来的。”
“你想想。”
没办法,岑林只能想了,他蹙着眉烦了好一会,实在想不起来,“我真记不得了,但是我没和……”
霍听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你答应过我,不会和女人说话。”
是有这回事,岑林嘴巴张了张,他已经忘了自己当时说的是“不和女生多说一句话”,少了个字意思大不相同,他记性不如霍听好,含混了,因为他也没发现霍听少说了一个字,没有发现霍听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已经“不正常”。
但是这时候承认不就是打自己脸吗?岑林当然不愿意,狡辩:“可是我不可能一辈子不和女人讲话,不谈工作,日常生活上也会碰到吧,女服务员?还有我妈也是女人啊……你这个要求本来就没道理。”
岑林一理亏就喜欢转移矛盾,霍听太知道他了,以前他觉得岑林这样可爱,但是他现在只觉得愤怒,“你当时答应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没道理?你他妈带个女人口红回来,还理直气壮和我大小声是吗?”
霍听不说脏话的,床上偶尔会说一些,每每这个时候岑林就会觉得很带劲,但是在床下,岑林就知道,霍听是真生气了。
可问题是,他真的不知道这是哪来的,“酒吧人那么多,人挤人的,不注意碰上也很正常,你有必要这样吗?”
岑林一气,话赶话就那么吐了出来,“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回来。”
霍听脸上当时跟井底的水差不多,又沉又冰,“是你要租这个房子的。”
草,又是这句。
岑林嗤了一声,“是是是,你和我在一起也是我逼你的。”他忍住了,更难听的话没说出口,他怕霍听会和他分,但是他被撂了面子,必须要找补回来,“我这几天不回来了。”岑林套上那件带着女人口红的衣服,趿着个拖鞋就走了。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霍听站在原地,牙咬的很紧。
餐桌上,有几个刚煮好的鸡蛋,没人吃了。
岑林说不回来就是真的不回来,电话信息都没有,霍听每天打开他们的聊天框很多次,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没有错。
租房之前,岑林说每天都会在房子里等他,他没做到;也是他自己说不和女人说话,结果带着女人的口红回来。
他总是觉得自己没错,从杨夏荷到刘父再到杨冬梅,他的认知告诉他他没做错,但是他的情感又在说,他错无可错。
为什么非要拿冠军?为什么一定要去音乐学院?为什么还要坚持?他这样的人凭什么谈论理想?
他是不是就应该低头,如果他低头,他们的结局会不一样吗?
霍听不知道,他还太年轻,他看不透。
只是那几天他控制不住地情绪低落,想从前的很多事,在公司被针对的时候,他比从前更加冷漠了,已经没有多余的情感分给这类小事。
晚上,他最后一个走出舞蹈室,他小时候没练过舞蹈,骨头比其他人硬多了,每天便要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练习。
经过录音室的时候,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男人探头过来,喊他:“你,过来,把房间扫了。”
霍听认识这张脸,经常跟在邓廉宵身后。
他太累了,不想惹麻烦,走了过去,一打开门,满屋刺鼻的二手烟味,邓廉宵坐在墙角的长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叼着烟对他意味深长的笑。
满地的烟灰、纸巾还有沾着口水的瓜子壳,根本没处落脚。
霍听站在门口,打算转身去找扫把,邓廉宵喊住了他,“去哪啊。”
“拿扫帚。”
“那多麻烦啊。”邓廉宵拖长了声音,看向旁边的人,“是不是啊。”
那人明白了,怪笑起来,“是啊,你用手不就行了。”
“对对对,用手,用手好哈哈哈!”
满屋子笑开了。
霍听背对着他们,薄薄的夏衣没有办法完全遮住他的下意识反应,他的背肌崩紧了一瞬,但只有一瞬,又很快平息了。
随后,他慢慢转过身来,邓廉宵看到他一双黑色的眼,平淡无波,像一潭死水。
但邓廉宵的内心还是升起了一股极大的满足。
“捡吧,霍少爷。”他舒爽地笑起来。
半个小时后,同楼层的洗手间里,水声哗哗响着,一个高而薄的身影立在洗手台前,他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遍遍地挤洗手液,搓手,直到手心的皮发麻、变皱。
走出公司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霍听不想回没有人的出租屋,更不想回空荡荡的二姨家。
他沿着街道走了一会,走到一处跨江大桥,江面黑沉而平静,像一只张着嘴的巨兽,而江心处,倒映着一轮皎洁的月。夏风拂过,那道纯白被吹得忽隐忽现。
此刻,霍听忽然非常、非常想念岑林。
是非对错有什么要紧,他是没有办法失去岑林的。
霍听拨通了岑林的电话,电话被接起,但响起的却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道声音。
“斤斤。”颜骏风念着备注名,笑了,“霍听吗?”
霍听攥紧了手机,“岑林呢。”
“他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颜骏风说的模棱两可,霍听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是故意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
颜骏风“啊”了一声,说:“不知道啊。”
随后就没人说话了。
霍听可以挂电话的,但是他没有,颜骏风也没挂,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滑过去,霍听看见自己变成了空中的一粒尘埃。
没有办法,霍听想,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
他的声音有些哑,“能告诉我,你们在哪吗?”
颜骏风刚挂了电话,岑林就从厕所回来了,刚好看到颜骏风把他的手机放回去。
“你拿我手机干什么。”岑林随口问了一嘴。
“骚扰电话。”
岑林“哦”了一声,继续拿着酒杯喝酒,有人看他一直猛灌自己,八卦道:“岑林是不是失恋了?”
他和霍听谈恋爱的事身边玩的近的都知道,看岑林这样多少能猜出来点。岑林和谁都和和气气的,平常和他开玩笑的也不少,这句话也不算多过分,来酒吧灌酒不就是那么几件事吗?
要是以往,岑林被人调侃一句还能笑嘻嘻地滑过去,但是这次他脸立马就黑了,他是真被踩着了。
那人感觉到不对了,果断拿起面前的酒杯,“岑少,我说错话了,我自罚三杯!”哐哐哐三杯下去,一点水都不掺的,那人喝完脚底都飘了,直直往沙发上载,这岑林还能说什么?
他没说话,拿起酒杯还要喝,颜骏风给他拦下了,“差不多行了。”
旁边的人见颜骏风说话了,也纷纷开始劝,还有人说:“不值得为这种人伤心。”
这都是安慰分手的常见话术,‘这种人’也不会有其他的意思的,但是这话听在岑林耳朵里就不会那么一回事,他刚要说话,其他人先开口了,就像是怕被落下似得,争前恐后数落起霍听来。
“就是啊,那人不就一张脸还能看,其他什么地方配得上我们岑林?”
“就这脸,还一抓一大把,颜哥公司里一水那样的,有什么稀奇的,岑林要是喜欢,每天都能换不重样的,个个比他听话。”
“哈哈哈,差点忘了,颜哥家里开娱乐公司的。”
“诶,那霍听是不是搞音乐的,是不是也要进娱乐圈来着,颜哥你觉得他那样的能不能火?”
有人接道:“上哪火去?他那人脸臭,脾气又差,每次跟在岑林身后就跟自带冷气似得,扫兴的要死,娱乐圈不都是人精,他这种不被人排挤就不错了。”
颜骏风看岑林的脸色,知道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一句“喝你们的”还没说出来,岑林唰得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比刚才说他失恋还难看。
“岑林。”他适时开口,意思是大家都是为你好,不要伤了和气。
岑林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知道场上这些人说这些话都是为了让他开心,场面话都是说着玩玩,听听就过去了,人家没坏心,都是为着他呢。他不能做出人家哄着他,他还把人骂了那事。他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他实在生气,气得心口都发酸,一句话不说,走了。
颜骏风冲剩下的人笑笑,追了过去。
在门口把人拉住了,说:“你就这么走了?”
岑林甩开他,“我要去找霍听。”
颜骏风在暗处的眸子有些冷,“今天白天还说不会再和好,晚上就要去找人。”
“我那是气话!”
颜骏风看了他半天,伸手摸他的脑袋,岑林喝多了,再加气懵了,没躲过去,他正常是不让人碰他头的。
颜骏风揉了半天,掰着他的脑袋往马路上瞧,“我就知道你这脾气,把人给你叫来了。”
岑林眯起眼,霍听站在一个亮堂堂的路灯下,又高又瘦的一条,感觉随时要被风吹跑了。
他们才几天没见,霍听怎么瘦成这样了。
岑林心口一疼,冲上去,把人抱住了,嘴里不停的念“斤斤,斤斤。”
很久,霍听的手才搭上他的腰。
回到出租屋,霍听先去洗澡,洗到一半岑林进来了。
他挤着霍听往他身上蹭,霍听往后躲了两步,岑林停顿一瞬,一把把霍听推到墙上,蹲下来。
霍听眉头深深蹙起,低头看身前的小脑袋。
岑林嘴巴里都是他的东西,仰头望他,这个角度让他的眼睛变得格外大,眼底浸了一层水汽,湿漉漉的,像被雨水淋湿的小狗。
心底的暴虐欲疯长,霍听一把将人提起来,抓着岑林的头发,进入。
岑林从头到尾柔顺的要命,疼了也不吱声,只会轻轻喊“斤斤,斤斤。”
霍听知道这是岑林的道歉,他拉不下脸,说不明白话,就用这种法子来求他原谅。
岑林太可恶了,霍听一边怨恨一边爱。
两人算是和好了。
岑林有意哄霍听,那几天都在出租屋里,哪都没去,让对方一回来就能看到他。
霍听每天将近凌晨才回来,岑林不高兴,“你每天都回来这么迟吗?”
“之前……之前是这样吗?”他不记得了。
“这也太辛苦了吧,你们那公司正不正规啊。”岑林拿出手机:“不行,我打个电话问问颜骏风。”
霍听抢走他的手机,岑林“诶”了一声,霍听说:“你问他干什么。”
“他家里做这块的,他叔叔有头脑,投一个电影爆一个。”岑林继续说:“颜骏风本来不想搞娱乐产业的,但是他叔叔没孩子,公司总不能给外人吧,所以他……”
“我不想听。”霍听突然说。
岑林一愣,“我就随便说说,我想帮你问……”
霍听往浴室走,“我先洗澡,不要给颜骏风打电话。”
浴室水声响起,岑林才回过神,小声念叨着:“不打就不打。”
岑林的安稳是假象,但是霍听没想到居然结束的那么快。
那周周末,霍听难得有时间,早早从公司回来,想着终于有时间陪岑林。他这几天兼职很多,岑林每天在家都很无聊,他自责又无奈。
他给他们做了丰盛的晚饭,岑林吃了一半接到一个电话,小心翼翼地问霍听晚上能不能出去,说他一个好朋友的酒吧开业,要去捧场。
霍听当时姿势都没变一下,像是没听到似得,岑林大了点声又问了一遍,还加了一句,“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他想的很简单,他现在避女人如蛇蝎,只要霍听看到他的表现,就会放心了。
霍听没回答要不要一起去,而是说:“我今天难得休息。”
岑林没领悟到,他以为这是霍听的拒绝,说:“那你在家休息吧,我自己去。”
霍听拿着筷子的手不动了,他舌尖顶了下脸颊,语气很淡:“岑林。”
“啊?”岑林依旧没收到信号。
他真的很想去,一提到要出门眼睛都亮了,这几天关在家里,霍听没见他这么开心的样子。
霍听夹起一筷子米饭往嘴巴里送,送到嘴边还是放下了,他真吃不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霍听这样问。
岑林露出了惊喜的笑,“不会很晚的,十二……十一点吧!十一点我肯定回来。”
霍听“嗯”了一声,继续吃饭了。
岑林欲言又止。
他其实看出霍听不高兴了,但是他真的很想出去,他觉得,自己不能一直在出租屋里等霍听啊,这不现实,也不是他的性格。而且他这阵子总是在想,和霍听在一起,他已经改变和忍让了很多很多了。是时候轮到霍听改变了。
他们如果要想一直走下去,霍听总是这样乱吃飞醋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岑林有意磨磨霍听的性子。
但是看霍听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瘦他也很难受,岑林一边念“你多吃一点”,一边往霍听碗里夹菜,给霍听的碗堆成一个小山丘,最后下命令:“必须全部吃完。”
霍听吃得很慢,但是吃完了。
岑林换了身衣服从卧室出来,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看了一眼霍听的碗,看到空掉的碗底,奖励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又风风火火的往玄关走。
“我先出门了啊!”
霍听没出声,“砰”门被关上了。
胃里陡然一阵翻腾,霍听跑去洗手间。
岑林闷在屋内四五天,人快被闷傻了,一走到熟悉的场所,整个身心都舒展开了。
熟悉的朋友开他玩笑,“家里的‘母老虎’终于肯放你出来了。”
“去你的。”岑林高兴,没和他计较。
他走到颜骏风的卡座,酒吧老板在挨桌敬酒,刚好轮到他们这一桌,都是好兄弟,岑林揽住对方的肩,非常给面子喝了个满杯,对他晃晃杯底,道:“秦老板,生意兴隆啊。”
这可太给面了,秦老板一高兴,也要喝一整杯,被岑林拦下了,“你悠着点,后面这么多桌呢。”
秦老板:“你小子,这么多天不见,干什么去了。”他这阵子一直在忙开业的事,好久没和这群二世祖玩了,自然不知道岑林前阵子情场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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