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麸的人最后都结婚了(莉莉艾特)

他不能哭，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他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
直播间的热闹仍在继续，没有人立刻注意到他的短暂“消失”。或许有细心的粉丝发现了，但很快就被更多的生日祝福刷了过去。
然而，有一个人注意到了。
连景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一排在线成员的状态栏，卫莱那个头像旁边的静音标志，安静的印在他的眼睛里。前一秒还能感觉到卫莱在听着大家说笑，甚至能想象出他有些腼腆跟着笑的样子，怎么突然就……
连景面上依旧维持着淡笑，回应着厅员和粉丝的互动，语气听不出任何异常。
直播一结束，连景便拿起手机直接给卫莱拨去了语音通话。
铃声固执地响了好几下，就在连景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要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通话被接起来了。
那边一片沉默，只有极其轻微、似乎努力压抑着的呼吸声。
“卫莱？”连景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怎么了？”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
连景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连景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卫莱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又努力想装作没事：“……没，没事。景哥，生日快乐。刚才……刚才网络有点卡。”
这借口蹩脚得连卫莱自己都不信。
连景没有戳穿他，只是轻声问：“现在呢？好了吗？”
“……嗯。”
又是一阵沉默。
或许是这安静的陪伴卸下了心防，卫莱积压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决堤的缝隙。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景哥……我只是……有点想我妈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紧锁的心门。
接下来的话变得断断续续，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和长时间的停顿。他颠三倒四地说起了那个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家。说起母亲如何因为生他而难产去世，说起父亲如何沉浸在酗酒和悔恨中，又如何被人骗欠下巨额债务，让他从小就在追债和恐惧的阴影下长大……他对金钱的极度渴望，他那些不太光彩的过去，一切都有了最苍白却也最沉重的注解。
他说得很混乱，有些地方甚至语无伦次，但连景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没有评价，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或不耐烦。
直到卫莱把所有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电话两端只剩下他逐渐平复下来的、轻微的抽气声。
“对不起，景哥……”卫莱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羞愧，“你生日，我说这些……扫你兴了。”
“没有。”连景的声音轻轻地，像是在安抚，“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最终缓缓说道：“卫莱，出生不是你的错，父母的遭遇也不是你的责任。你很好，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好得多。”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冲撞进卫莱冰冷的心脏。
他握着手机，眼泪再一次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第57章 救场
连景生日那晚的语音，悄然的改变了卫莱。那些沉重到几乎要将他压垮的过往，第一次有了倾诉的出口。
“出生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在卫莱心里反复回响，带来一种陌生而酸涩的暖意。
虽然第二天醒来，回想起自己昨晚的失态和痛哭流涕，卫莱依旧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赧，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
这份微妙的变化，很快被高强度、快节奏的厅战所淹没。半年厅战进入白热化的关键阶段，每一场的积分都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
新一轮的厅战至关重要，对手是平台实力常年稳居前五的“星耀厅”，以成员唱功扎实、粉丝氪金能力强著称。雅音厅全员严阵以待，连景更是排出了精心设计的出战阵容和曲目顺序。
压力最大的环节落在了双人PK部分，由声音契合度极高的“小羊肖恩”CP——谢萧萧和江旭恩出战，以及一个需要高音和稳定气息支撑的独唱环节，原本定的是唱功最稳的苏摹。
直播当天，线上观看人数突破了雅音厅的历史记录。对方厅实力强劲，礼物值咬得极紧，比分交替上升，气氛紧张得几乎凝固。
轮到双人PK环节，谢萧萧和江旭恩正常发挥，一曲结束，分数略占优势，但优势微弱。接下来是苏摹的独唱，只要稳定发挥，就能为雅音厅奠定胜局。
然而，意外发生了。
就在苏摹的前奏刚刚响起，潘科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电流杂音，紧接着是他那边麦克风似乎被碰倒的撞击声和一声短促的惊呼！
“嗡——”
刺耳的声音通过潘科的麦克风瞬间传遍了整个直播间，不仅打断了苏摹刚刚酝酿起的情绪，也让所有听众都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可可那边怎么了？”“哎呀，这杂音好刺耳！”“完了完了，苏摹被打断了！”
弹幕瞬间被疑问和抱怨填满。
潘科显然吓傻了，手忙脚乱地想要扶正麦克风关闭音效，却因为紧张反而制造出更多噪音。他的少年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慌乱在频道里响起：“对、对不起！景哥！我……我不小心……”
苏摹的演唱被迫中断，背景音乐显得格外尴尬。直播事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却带着异常镇定声音插了进来，无缝衔接地接上了苏摹被打断的歌词——
“等一场无声的雪崩，将一切埋葬又重生……”
是卫莱！
他甚至没有经过连景的指示，几乎是本能地，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开了麦，精准地卡进了节拍，用他的嗓音，稳稳地接住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他的声音像一股清泉，瞬间冲刷掉了刚才的嘈杂和慌乱。弹幕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惊呼！
“卧槽？！莱莱！”“救场？！这就接上了？！”“好好听！莱莱这段唱得真好！”“反应太快了吧！给莱莱点赞！”“啊啊啊莱莱好帅！这临场反应！”
连景在后台看着实时数据和直播画面，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没有说话，只是快速操作后台，将卫莱的麦克风音量适当推高。
卫莱全心投入地唱着，他甚至忘了去计算这场直播能带来多少收入，忘了去担心自己唱得好不好会不会被骂，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垮！雅音厅不能因为意外垮掉！
直到一曲终了，直播间被“莱莱牛逼！”“救场王！”“雅音厅牛逼！”的弹幕疯狂刷屏，比分也因为这戏剧性的一幕和卫莱超常的稳定发挥而实现反超并拉开差距，卫莱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虚脱，手心全是汗。
直播一结束，语音频道里没有往日的欢快气氛，一片沉寂。
突然，潘科的抽泣声清晰地传了出来，紧接着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崩溃大哭。
“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景哥……乐哥……大家……我搞砸了……我差点……差点就让厅输了……对不起……”他哭得语无伦次，充满了后怕和自责。
大家这才纷纷开口。
“可可别哭别哭，没事了没事了！”张小乐赶紧安慰。“就是，意外嘛，谁也没想到，最后不是挺好的嘛！”谢萧萧也跟着说。“卫莱反应很快，功劳很大。”江旭恩言简意赅地肯定。苏摹也温声道：“是啊，多亏了卫莱。可可别放在心上。”
卫莱听着潘科哭得那么伤心，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他以前很少遇到这种需要他去安慰别人的情况。
这时，连景的声音响起，先是肯定了大家：“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最后阶段，处理得很好。”然后他特意点名，“卫莱，反应很快，唱得也很稳，很好。”
卫莱感觉脸上有点发烫，小声回了句：“……应该的。”
连景接着对潘科说：“可可，意外难免，重要的是后续如何处理。你这次是失误了，但要记住这个教训，检查好设备，直播时更专注。哭解决不了问题，下次做好。”
他的语气不算特别温柔，甚至带着一贯的严格，但却奇异地安抚了潘科的情绪。潘科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啜噎：“嗯……我知道了，景哥……下次不会了……”
又安抚了潘科几句，大家才陆续下线休息。
卫莱刚退出语音频道，连景的私聊语音就弹了过来。
卫莱的心跳莫名又快了几分，深吸了一口气才接起来。
“景哥？”
“今天真的很好。”连景的声音比往常更温柔。
又一次的肯定。
卫莱握着鼠标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心底那点因为被表扬而升腾起的微小欢喜泡泡忍不住冒了出来，嘴上却还是习惯性地谦虚：“……没有，就是刚好接上了。”
“不只是接上了，”连景的语气很认真，“音准、情绪都很到位，比平时练习还好。看来紧急情况能激发你的潜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真的进步很大，卫莱。”
卫莱听着他的话，感觉像有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心田，驱散了刚才的紧张和些许疲惫。那种被认可、被肯定的感觉，如此陌生，却又如此令人着迷。
他好像……真的可以做到一些事情。能凭借自己的声音和努力，获得尊重，甚至……保护想保护的东西。
比如雅音厅这个让他开始感到温暖和归属感的地方。
“……谢谢景哥。”卫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微弱却真实的自信。
连景在那头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复盘。”
“好，景哥晚安。”
“晚安。”
结束通话，卫莱看着电脑屏幕上雅音厅的logo，第一次觉得，这个曾经只被他视为“捞金窝”的地方，好像真的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第58章 视频
那次成功的救场和连景私下的肯定，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卫莱从未有过的底气。他练习得更勤了，甚至主动去找连景之前推荐给他的那些声乐教学视频来看，反复琢磨发声技巧和情感表达。
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不仅在厅战直播中愈发稳定，甚至在日常的四人厅、双人厅里，卫莱的演唱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味道，不再是单纯地模仿原唱或者机械地完成音符。他开始尝试理解歌词，注入一些属于自己的、细微的情感，这让他的清冷音色更具感染力。
连景听着频道里卫莱的演唱，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卫莱的进步速度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期，现有的线上指导和厅内练习似乎已经快要无法满足他进一步提升的需求了。他能感觉到，卫莱碰触到了一层无形的天花板，需要更专业、更系统的指导才能突破。
在一次例行的厅务会议结束后，连景单独叫住了卫莱。
“卫莱，你最近进步很大。”连景开门见山。
卫莱听到表扬，心里还是忍不住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嘴上谦虚：“还、还行吧，跟苏摹哥他们比还差得远。”
“不用妄自菲薄。”连景语气平静，“你的音色辨识度高，乐感也不错。现在的问题是，技巧上还有些粗糙，高音区不够稳定，气息支撑也欠缺一点火候。”
“哦……”卫莱听着这精准的点评，刚刚那点小雀跃又缩了回去，乖乖点头。连景说的这些，他自己模模糊糊也有感觉，但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改。
连景看着他有些蔫儿的样子，继续道：“线上的视频教学和我的指导，对你现阶段来说，帮助可能不大了。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声乐老师，在市音乐学院任教，他开设小班课，也接一对一的私教。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
“线下声乐课？”卫莱愣住了，第一反应是摇头，“不……不了吧，景哥。我……我线上跟着学学就好了。”
线下？去一个都是陌生人的教室？或者更可怕的，一对一面对一个专业的声乐老师？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卫莱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他仿佛已经能看到老师挑剔的眼神，听到其他学员可能发出的窃窃私语——关于他的体型，关于他可能蹩脚的发音，关于他一切的不合时宜。
他的自卑像一层厚厚的茧，将他牢牢包裹，拒绝任何需要暴露在陌生环境下的可能。
连景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或不耐烦。他只是看着屏幕上卫莱那个静止的、代表“拒绝”和“退缩”的卡通头像，声音放缓了些：“为什么不去？担心费用？这个我可以……”
“不是钱的问题！”卫莱急忙打断他，声音有些发急，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声音低了下去，“……我，我就是觉得没必要……我这样挺好的，线上学学就够了……”
那头沉默了几秒。
卫莱的心提了起来，生怕连景会觉得他不识好歹，或者干脆放弃他。
然而，连景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种耐心的引导：“卫莱，你告诉我，你喜欢唱歌吗？”
卫莱怔住了。喜欢……吗？最初唱歌只是为了赚钱，为了吸引粉丝，为了完成厅战任务。可是现在……当他能完整地唱完一首歌并获得掌声时，当他能用自己的声音表达出某种情绪并引起共鸣时，那种微妙的满足感，似乎并不仅仅来源于收入的增加。
他迟疑着，很小声地“嗯”了一下。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想变得更好？”连景问，“你的声音条件很好，值得被更好地打磨。难道你想一直停留在‘还不错’、‘够用’的水平？”
“我……”卫莱语塞。他当然想变得更好，想像连景、像苏摹那样游刃有余，想真正配得上粉丝们的喜爱和“莱莱进步好大”的夸奖。可是……
“我害怕……”最终，他还是嗫嚅着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我怕我学不好……怕老师嫌弃……怕别人看我……”
他说不下去了。
这些深植于内心的恐惧，平时被他用贪财、斤斤计较的外壳小心翼翼地掩盖着，此刻却在对连景莫名的信任下，露出了脆弱的芯子。
连景的声音异常清晰：“没有人天生什么都会。学习的过程就是不断犯错和纠正的过程。那位老师很专业，也很有耐心，不会因为你初学而看不起你。至于别人的目光……”他顿了顿，“卫莱，你是在为自己唱歌，为自己的成长努力，不需要在意任何无关者的看法。”
“可是……”
“没有可是。”连景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勇敢得多。记得你上次救场吗？那种情况下你都能稳住，面对一个老师，又有什么好怕的？”
卫莱捏着衣角，内心剧烈地挣扎着。
连景似乎思考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决定：“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担心，我们先视频一次。”
“啊？视频？”卫莱猛地抬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在一个厅里共事这么久，但他们从未视频过！连景提出这个要求，比让他去上声乐课还让他猝不及防！
“嗯。”连景的声音听起来很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就当是提前熟悉一下‘面对面’交流的感觉，我也再看看你唱歌时的状态，或许能给你些更具体的建议。怎么样？”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丝极轻微的笑意。
“看着我，卫莱。”连景的声音忽然变得更低，也更近，仿佛就贴在他耳边低语。
卫莱一愣，还没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电脑屏幕上就突然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来自连景。
！！！！
卫莱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视频？！连景要和他视频？！
他瞬间慌了手脚，下意识就想按拒绝，手指悬在鼠标上方，却抖得厉害。连景从来没提出过视频！虽然他见过连景的照片，知道对方帅得人神共愤，但……但他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接一下，卫莱。”连景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别怕。”
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稍稍压下了卫莱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刑场一样，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瞬间一分为二。
另一边，连景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他似乎是坐在书房里，背景是一排书架，光线柔和。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看起来有些随意，但那张轮廓分明、英俊得极具攻击性的脸。高清摄像头下，他长长的睫毛甚至都能看清根数，鼻梁高挺，嘴唇薄，此刻正微微抿着，看着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