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那发腻地甜香都不再难以下咽。
光线晃眼,身前的人忽然抬起手,在谢无恙唇角上空轻轻蹭了蹭。
似落非落,用灵力擦掉了黏在上头的残渣。
云晚舟长睫微垂,专注凝视着他的唇。
风撩起了他的发,露出半截如玉的耳垂。
谢无恙心跳如擂鼓,一声赛过一声,像是要活生生蹦出胸膛。
陌生的情绪在心中流淌,连带着氛围也多了几分旖旎灼热。
谢无恙忽而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唇,落在云晚舟白皙的耳垂,忽觉热气上涌,欲盖弥彰地夺过对方手里的糕点,咳了两声,“若是再晚些时候回去,被乌掌门发现师尊与我下山,又要好一顿说教。那老头烦得很,我可不想听他唠叨。”
边叽叽喳喳地嘟囔,边抬起脚来,生风似的往前。
好似再逃得快些,就能将那些扰人心神陌生难辨的情愫抛在后头。
目光落在怀中糕点时,却更心烦意乱了。
甚至连身后人说了句什么也没听清,只模模糊糊听见“姚家”、“糕点”、“送人”什么的几个字眼。
一直回了莲雾,进了屋,谢无恙还是压不住那少年气血里的燥热。
用冷水洗了把脸,一回头又瞧见了桌上的几袋糕点,目光顿时又闪了闪,欲盖弥彰地将纸袋子藏进了被子里。
没一会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纸袋子翻了出来,左瞅右瞅,索性拉开柜子,塞进去关上柜门,一气呵成。
终于松了口气。
谢无恙脱下护腕放在一旁,静了静心,坐在了桌边的书案前。
外头太阳还未西尘,屋里头开了窗,尚且不需要点灯。
谢无恙正了正神色,掏出自己顺手买的朱砂和黄符纸,凭着记忆写写画画。
封闭记忆的符咒法阵众多,却并不常用,哪怕谢无恙也记不太清,只能画了再试,不行再改,废纸一团接着一团,不多时就堆了满桌。
直到后颈酸痛,谢无恙抬了抬头,这才注意到外头暗下来的天色,而桌上的符纸,已是只能勉强看清了。
谢无恙晃了晃脖子,余光借着窗外,瞥见了对面屋子亮起的灯火。
夜风袭来,将半开的窗户吹得晃了两下,时不时露出案前的那人葱白的指尖。
谢无恙许久没做过梦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竟是迷迷糊糊做了一宿的浑梦。
起先只是如白天一样,他们逛了姚家铺子,云晚舟喂了他块桃花酥,帮他擦了擦唇角。
后来目光瞥见那如玉的半截耳垂,不知怎得就抬手捻了上去,紧接着就场景颠倒,换了个地方。
如玉的耳朵红得滴血,触上去的手好似换成了唇,呼吸变得滚烫焦灼。
谢无恙被烧得脑袋发昏,迷迷糊糊间低下头,瞧见对方白皙的手落在自己胸膛,寸寸往下,直到落到了某处,缓缓握了上去。
谢无恙焦得眼尾都红了,凭着本能胡乱吻着什么。
身下的人时而隐忍不住,发出道闷哼。
手中握着的不再是笔,俨然成了旁的东西。
谢无恙惊醒时,只觉得嗓子都干出了火。
喉间滚动间,忽然想起了梦里头的事,猛得掀开了被子瞧,紧接着又重重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过了会儿,床上躺着的人翻了个身。
没两下,就又翻了回去,满脑子都是梦里那些浑事。
隐忍情欲的眸、修长白皙的颈、纤细腕骨上的红痕,以及最后一眼瞧见的……
想到这里,谢无恙粗重喘了两声,终是忍无可忍地将手伸进被中,触上了梦中那人抚过的地方。
一切都乱了。
翌日,谢无恙一早就起了身,第一件事就是伏在案前,画了几张清洁符,用在了昨晚弄脏的被褥上。
好不容易散了热,打开窗瞧见对面未灭的烛火,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谢无恙做魔尊的二十多年里,魔界大小长老、君主,但凡是在殿中有一席之地的,无人不想讨好于他。
听闻他年轻气盛、枕边无人,各色美人更是拼了命的往他床上送。
记得有一回,谢无恙处理完当日政务,神色倦怠,刚往床上一躺,弹跳而起,转头一瞧,见被中鼓鼓囊囊一团,忽而动了两下,露出张昳丽艳绝的脸来。
那脸小巧玲珑,眉眼精致,翘鼻朱唇,好看得跟个仙子似的,任谁都要多瞧几眼。
谢无恙却无心此道,只皱了皱眉,抿唇问她,“谁送你来的。”
那人以为有机可乘,借着胆子抬手划过魔尊的胸膛,夹着嗓子道:“魑魅城主。”
“啪——”
柔弱无骨的手被人毫不留情地打落,通红一片。
谢无恙冷下脸来,连人带被一脚踹下了床,”滚出去。”
被子在途中散落一地,露出纤瘦的腰身。
谢无恙无意扫过对方平躺的胸膛,这才反应过来。
许是那魑魅城主见他不碰女人,自作聪明找了个男人来了。
龙阳之好,在修真界并不少见。
但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谢无恙还是被硬生生气笑出声,当晚便将这男人五花大绑、扒光衣服,大摇大摆送回了魑魅城主的床上。
那个时候的谢无恙满脑子都是振兴魔界、夺取魇石,装不下风月之事,至于取向,更是从未怀疑。
眼下却有些自打自脸了。
莫不是自己身边太久没人,云晚舟那张脸又过于惹眼,才犯下此等大错?
在谢无恙第三十二次瞥向对面窗户时,窗前的身影忽然动了动,熄灭了烛火,散去了窗纸上的影子。
任凭谢无恙如何探头,也亏不见丝毫。
谢无恙皱了皱眉,面露犹豫。
先是想起云晚舟应下江疏桐的话,又想起对方找不出封印记忆的法咒,便三天都不会合眼的性子。
像是给自己找着了借口,倏而舒展了眉,随手抓起昨夜画的符咒,出了房门拐歪不知去了何处。
片刻后又折返回来,“咚咚咚”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谢无恙手里攥着食盒,清了清嗓子,朝着里头的人喊,“师尊,弟子来给您送早膳。”
“放门外。”一夜没睡,云晚舟声音有些哑。
谢无恙想起了梦里头那压抑到极致的几声闷哼,脑中白了一瞬,好半晌才找回了提前想好的措辞。
“弟子想与师尊……一同用膳。”
话刚落下,紧闭的房门“哗”一声被人拉开。
云晚舟当是一宿没睡,依旧是昨日那身云纹长袍,下摆微微褶皱,发冠未束,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容貌冷淡、薄唇微抿地瞧着他。
谢无恙不由有些心虚,触电般收回落在对方身上的目光,仓惶举起手中食盒,“弟子带了些包子和素菜粥,不知合不合师尊胃口?”
云晚舟对吃食并无太多讲究,闻言只是瞥了食盒,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进来吧。”
两个人住得都是莲雾门的客房,屋内布局并无太大差别。
但不知为何,谢无恙总觉得云晚舟住得地方似乎比自己要好上许多。
案上的符纸不是乱哄哄地一团,床褥叠得整整齐齐,吃饭用的椅子也一丝不苟的推进桌子底下,就连鼻息间也有股淡淡的香气。
谢无恙鼻尖动了动,不假思索地问道,“师尊屋内用了什么香?”
“我不点香。”云晚舟接过谢无恙手中的食盒,一一打开放好。
谢无恙拉开凳子坐下,四处嗅了嗅,越发确定自己没有闻错,“好像是……桃花香。”
话音刚落,他瞧见云晚舟的动作明显顿了下。
福之桃偏生是个傻的,将两样全都占了。
深更半夜,竟是径直走到了云晚舟屋里头,说得了个好东西,请师尊一试。
面上恭恭敬敬,掏出了张符纸,眉开眼笑地冲云晚舟讨赏,“修真弟子出门在外,行囊甚为简陋,就连沐浴都多有不便,熏香都用不得。弟子思前想后,认为符纸可化水火,做个熏香符又有何不可?”
福之桃说得高兴,全然没注意到云晚舟越来越僵的面孔,“我记得师尊门前有棵桃树很是喜爱,特意给师尊拿了张桃花味儿的试试,师尊可曾沐浴?”
福之桃探头探脑地在屋里瞧了一圈,最后落在云晚舟依旧穿戴整齐的衣物上,“想来是忙着未曾,不若弟子伺候您沐浴吧。”
眼看福之桃抬手就要扯自己衣裳,云晚舟眉心一跳,猛然抬手按住了对方的手,“等下。”
福之桃抬头,殷切地望着他。
“我……”云晚舟抿了抿唇,拒绝的话咽了回去,“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福之桃点了点头,将符纸递给他,贴心地将浴桶放满了水,嘱咐了两句使用方法,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留下云晚舟站在原地,盯着手中的熏香符情绪不明。
除了福之桃这个傻的,世间怕是没人会送这种东西给自己师尊吧?
云晚舟嗅了嗅自己身上,倒真闻道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罢了罢了。
云晚舟摇了摇头,边回忆着福之桃告知的使用方法,边解开了腰封。
符咒入水,消融的刹那,刺鼻的桃花香扑面而来,熏得云晚舟动作一顿,紧了紧眉。
想到福之桃递给他符纸时的神情,还是踏了进去。
若是知道他没用,这孩子怕是又要失望神伤了。
少年的眼神直白纯粹,全然不知自己问了什么难为人的问题。
云晚舟故作从容的舀了勺素菜粥。
他平日里对仙门弟子都颇为冷淡严苛,对两个徒弟也好不到哪儿去。
福之桃魂灵有损倒还好,换成谢无恙,却怎么回答都觉得别扭。
要他承认自己用了桃花味的熏香沐浴吗?
云晚舟很快在心中否决。
抿了口素菜粥,正色道,“许是莲雾哪处桃花开了吧。”
莲雾有结界,有些地方四季如春,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原是如此。”谢无恙点了点头,不知怎得,想起那日服下冰山雪莲后,迷迷糊糊瞧见原身的一段记忆。
云晚舟门前也有一棵桃树。
每年花开花谢,却从不见结果。
谢无恙不禁有些好奇,状似无意提起,“师尊门前也有棵桃树,年年都能见花开。”
借着余光,谢无恙瞧着云晚舟的神色,“只是可惜,这桃树不会结果。不然我和福师兄定要好好尝尝。”
“是桃十三。”云晚舟眼帘微垂,忽然道。
桃十三?
这下反倒是谢无恙愣了愣。
桃界有奇树,名曰桃十三。
树如其名,十三年长成,二十六年结果,长生于灵力浑厚之地。
虽果肉香甜,却对修为无甚用处。
没有人会花几十年,只为种棵普通桃树,就连谢无恙也只在书中见过。
云晚舟院中的桃十三又是为何而种呢?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谢无恙心中疑问,云晚舟睫毛颤了颤,抬起头来。
他不善言辞,也不常将心情挂在脸上,喜怒哀乐从不让旁人窥见丝毫。
可谢无恙认识了他两辈子。
他知道这个人的指腹上练剑留下的薄茧,知道这个人的手腕微微用力便会留下淡淡的红痕,腰肢劲瘦柔软。
没人比他再了解云晚舟的动作神情。
那双看似古井无波的眸中,藏着的千言万语、柔软情意,就这么照进了谢无恙的心底,丝丝泛起疼。
“多少年了?”谢无恙问。
没头没尾,谢无恙自己也不知在问什么。
但云晚舟却知道了,“第二十四年。”
桃十三种下的第二十四年。
二十四年前的今日,住在那里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穹桡几乎是扎在云晚舟胸口的一根刺,拔下来血流不止,留着却又日积月累地疼。
心病还须心药医。
谢无恙想起穹桡留在云晚舟识海的一丝魂灵。
他想告诉眼前强装坚强的人,人死不能复生,但若坚信,故人亦有重逢之日。
可他又不确信,穹桡的那丝魂灵寄托于云晚舟识海数年,当真能离得了识海,与云晚舟再见一面吗?届时怕只会平添失望。
两相争斗下,终是理智站了上风。
谢无恙喉间紧了紧,垂眸遮住其中神色,“还差两年。”
“是。”
“师尊。”谢无恙忽然低声唤他,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若有机会,等到两年后,弟子陪您一起坐在院中赏赏花。许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树就结果了呢。”
外头狂风呼啸,凛冬将至。
屋里头的热粥冒着热气,将对坐的人熏得暖呼呼的。
云晚舟没应声,捧起粥碗浅浅抿了一口,良久才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抬起的眸中似是冰湖消融,涟漪阵阵。
谢无恙心尖颤了颤,视线落在那湿润的唇瓣上。
梦里头的那些风花雪月,一片混乱,谢无恙满眼都是云晚舟的喘息与浸了情欲的眸,真要说他自己做了什么,却是记不太清的。
只是模糊记得,他当是吻过这里的。
用完早膳,云晚舟继续画符。
谢无恙趁机掏出自己画过的符纸,与云晚舟画好的对了对,又排除掉几张。
将符纸与摞在云晚舟的符纸上后,谢无恙颇有一股洋洋自得感,将最上头的那张拿起来在云晚舟眼前晃了晃问,“师尊觉得弟子画得符如何?”
云晚舟手上动作没停,抬眸匆匆瞥了眼符纸,“尚可。”
谢无恙笑意更深,又听云晚舟道,“但心浮气躁,待到事情结束,罚抄十遍静心咒。”
谢无恙笑意僵在了脸上,“师尊,事出紧急,就用不着在意这些了吧?”
云晚舟头也没抬,“熟能生巧。”
手中的笔犹如生了风,一张张符纸相继而出。
谢无恙瞧了一会儿,默默闭了嘴,帮云晚舟试起画好的符。
云晚舟是仙门中人,对符咒的见识,比谢无恙要多些。
但凡在书中出现过的,都能画个大概,但有些修士私下创的符,并未收录在册,只能根据原有的基础符,不断推演尝试。
磨好的朱砂用完,换了新的。
谢无恙脚下的废纸绕了一圈,身前又不断有新的送来。
照这个法子,哪怕有他帮忙,云晚舟不眠不休,也难以在三日内完成。
谢无恙又丢下了几张无效的符纸,状似无意问道,“若是三日内找不着江临身上的符咒怎么办?”
云晚舟风轻云淡道,“想法子留住江临的魂灵。”
“用灵力?”
“嗯。”
谢无恙又不说话了。
江疏桐与乌寒枫联手,才能留住江临魂魄三日。
云晚舟虽为大乘期,但神魂从幻境出来尚且不稳,再加上要用灵画符,能留住江临几时?
谢无恙唇瓣动了动,很想骂他一句“自不量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心中渐渐有了考量。
当天夜里,云晚舟还在认真画符时,谢无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默不作声关上门退了出去。
头顶的月亮蒙上了一层轻纱,照得树影婆娑。
谢无恙借着月色走在路上。
大敌当前,莲雾门巡逻的弟子比往常要多,时不时便要朝谢无恙问好。
“谢仙友。”
“嗯。”谢无恙淡定点头。
“谢仙友这是要去哪?”
谢无恙面不改色,“有些事要去地牢看看。”
“可要作陪?”
“不用。”谢无恙摇了摇头。
因着是云仙尊弟子,又在大比上大出风头,大多数弟子都认识他。
听到要去地牢,下意识便觉得他是受云仙尊吩咐,不再多问。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地牢。
昏暗的烛火摇摇晃晃,魔族人的咒骂声在廊中环绕。
有的骂江疏桐的,有的骂江临的,有的骂修真界的。
魔族人历代崇尚武力,肚子里没几两墨水,说的尽是些粗鄙发泄的话。
身为同族,谢无恙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偶尔听到些骂得太难听的,挥手封了对方的喉咙,叫那人有话说不出有气不能喘,活活憋晕过去。
关着江临魂魄的结界遍布了大半个牢房,除却江临与云晚舟身上的掌门令牌,旁人轻易不得入。
临近结界,谢无恙便轻车熟路地停下了步子,在自己身上贴了几张临时准备好的符咒,闪身藏在了离结界最近的牢房中。
他近几日并非毫无作为,江疏桐每日何时来地牢、待多久,结界每次打开合拢间隔的空隙、最薄弱之处为何,早已被他摸了个清。
强行破除结界,单凭金丹修为,是万万不行的。
但谢无恙硬生生凭着上辈子的卓绝天赋,研究出了破解之法。
结界认主,为布界人可破,辨别之法无非是靠着人与人魂灵间的不同气息。
若是能伪造江疏桐的气息,便能顺利进入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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