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怎么你难道不准备去跟咱们那位新堂哥打个招呼吗?”
“滚!”秦弈然听到他的声音就烦,甚至连一个白眼都懒得分给他。
“我靠!”秦弈梵重重地放下手里的蛋糕,一脸的不敢置信道:
“当初要不是我给你报信,你能这么及时从国外赶回来在这里见到你的偶像吗?”
“你不感恩你老哥就算了,还让我滚?”
“秦弈然,你出息了是吧!”
对付耳边如苍蝇般聒噪的秦弈梵,默不作声地活动手腕是秦弈然最常用的手段。
视线瞄到她动作的秦弈梵,脸色顷刻就是一变。
下一秒,拿起被自己放在桌子上的蛋糕就开始疯狂往嘴里送了起来。
和秦弈梵的随性淡然不同,秦弈然是个火爆脾气急性子。
跟别的世家小姐不太一样,秦弈然天生对钢琴舞蹈这类玩意不感兴趣。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秦蓁消失十年那事件的影响。忽然有一天,小女孩哭着闹着,说自己非要学习跆拳道不可。
家人以为她就是一时兴起,为了满足她,便给她请了专门的老师。
然而谁也没想到,秦弈然这跆拳道一学就是十几年。
中间苦过痛过,但小女孩从来没喊停过。
倒是各大比赛的金牌被她拿回来了一个又一个。
由于一直被家族保护着,秦弈然的跆拳道很少有用武的地方。
除了偶尔的见义勇为之外,她的拳头更多地都落到了爱在她面前犯贱的双胞胎哥哥秦弈梵身上。
偏偏秦弈梵记吃不记打,闲着没事就喜欢在她面前找存在感。
通常都需要被秦弈然出手揍一顿才会老实安分上几天。
顾及着今天的场合,秦弈然不想搭理他。
不过好好的偶像忽然变成了堂哥,这个惊喜来得有点太突然了,以至于她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都怪秦弈梵那个大嘴巴!
没事背着她对陈蔚哥说什么偶像粉丝之类的话!
要不然她还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跑去用堂妹的身份跟陈蔚哥打声招呼。
秦弈然大大咧咧惯了,对任何人都是一个模样,从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可是面对着眼前倏然成了自己堂哥的陈蔚,也不知怎么,心底竟然出奇地生出了一种害怕被偶像看穿的窘迫。
眼看着陈蔚的视线即将往自己这边转,秦弈然快速将头低下,尽量不让陈蔚发现她。
眼前忽而被阴影笼罩。
秦弈然抬头去看。
却在下一眼,看清来人的瞬间,本就略显局促的脸色直接僵在了那。
陈蔚弯着眼,像往常对待粉丝那般温柔地笑着:
“是弈然吗?”
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
秦弈然条件反射般椅子上站起,手足无措地将酒杯放下。
对着陈蔚,僵着微笑,拘谨地喊了声:
“陈……陈蔚哥。”
秦弈梵:“???”
震惊地瞪大眼珠子,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秦弈梵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还是他那个整天只会动手揍人的妹妹吗?
“秦弈然!”不服气地放下手里的蛋糕,秦弈梵当场破防了:
“不是,你搁这装什么淑女呢?你什么……”
话说到一半,秦弈梵五官骤然一缩。
秦弈然用力踩着他的脚,恍若未觉地对着陈蔚礼貌假笑着:
“陈蔚哥,他的话一点都不靠谱,你别听他乱说……”
陈蔚倒是没急着回答她的话。
把目光投向一旁正在遭受苦难的秦弈梵身上,出于好心,便随口扯了个谎出声救他:
“二叔公那边好像有要紧事在找你。”
陈蔚音落的同时,秦弈梵脚上的疼痛感也随之消失。
对陈蔚抱以感激一笑。
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秦弈然,秦弈梵这才咬牙切齿,起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秦弈梵一走,独自面对着陈蔚,秦弈然脸上的表情似乎更拘谨了。
害怕给她太多压力,陈蔚也不敢跟她聊别的什么。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易近人一些,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陈蔚有些艰难地说:
“那个,我可以拜托弈然你一件事吗?”
“啊?”秦弈然愣了:“陈蔚哥想拜托我什么?”
“关于我的身份,可以暂时不要对外说吗?”
陈蔚之前是明星,有心人想查他以前的身份不是难事。
秦弈然知道他要拜托自己的肯定不是这个。
“是说你是秦蓁姑姑亲儿子的身份不要对外说吗?”
“嗯。”陈蔚微微点头朝她笑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蔚哥忽然成了秦蓁姑姑的孩子,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没法说出的苦衷。
回想起秦蓁姑姑第一次回到秦家时的狼狈样子,到了这会,对于姑姑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其实秦弈然心里早有了猜测。
回望着陈蔚,小姑娘面容纯粹地笑着:
“陈蔚哥放心,你的事情我什么都不会对外说的。”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陈蔚的小秘密,小姑娘这会面对着他的时候倒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调皮地对他眨了下眼,还没忘记胳膊肘往外拐地补充了句:
“包括我爷爷那。”
“其实我也想拜托堂哥你一件事。”
“嗯?”陈蔚手上动作一顿,收回手,他笑道:“说说看。”
秦弈然仰头呲着牙,对着陈蔚只一门心思傻乐:
“等回了秦家,您给我签个名吧。”
说实话,当初要不是爸妈一直管着她,她早就已经跑去线下跟着姐妹们一起追星了。
之前看到别人在微博上晒出她们和陈蔚哥的合照,她都羡慕疯了。
陈蔚成了她的堂哥!
那合照和签名岂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只可惜陈蔚哥的身份不能对外讲,不然这么近距离追星,说出去姐妹们还不得艳羡死她?
是谁说线下追星容易祛魅的,她家堂哥明明就超优秀的好吗?
因为有秦弈然的存在,陈蔚在秦家过的第一个年还算不错。
秦弈然每天像个开心果一般跟在他身后。
只要遇到对他出言不逊的,不等陈蔚开口,秦弈然最先上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是给人一顿揍。
嫉恶如仇的秦弈然,一直以来都在苏城有着秦家小霸王的名头。
以前不管她惹了什么事,秦蓁都会在后面无底线为她撑腰。
现在知道了秦弈然是为了陈蔚出头,才不小心得罪了人后,秦蓁索性放开手,直接装起了耳聋。
外界的控诉秦蓁只当听不到,被别人问起,只说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便再没下言了。
秦蓁这般不作为且明着护短的做法,让前来告状的人没了脾气。
碍于秦蓁的地位,也不敢再多说些有的没的了。
久而久之,苏城四大家族上层圈子便开始有传言流出。
秦家那个小霸王不能惹!
尤其小霸王身后护着的那个秦蔚,更是不能惹的重量级!
实在活够了想找死的,可以前去秦家试一试。
北城,周家。
一如既往清冷,没什么人情味的除夕夜。
饭桌上。
十二点守岁一过,周肆瑾拿起一旁的衣服,二话不说,起身就要离开。
“去哪?”周老爷子出声叫住了他。
“公司。”周肆瑾说着,边说边拉开了身后的椅子。
“站住。”老爷子语气明显不快。
“今天是除夕夜,你去公司干什么?什么要紧的工作非要现在处理不可?”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都把周肆瑾给听笑了。
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主位上的老爷子,他态度极其散漫地将西服外套随意往肩膀上一搭,勾唇嘲讽道:
“这难道不是爷爷您教我的,说不管什么事情都没有周氏的事情重要吗?”
此刻的周肆瑾,那懒散样活脱脱一个街道上的地痞流氓,哪有一丝周氏继承人该有的矜贵和冷然可言?
用老爷子教的话将老爷子的训斥反怼回去。
老爷子明显被周肆瑾这句反问气地不轻。
一旁的费恩,看着两人的对峙,感受着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自打那天从瑞士回来,他家大哥就一直沉默寡言。
每天除了公司就是陈蔚临走之前留下的那间房子。
两点一线的生活,就这么维持了到了今天除夕夜。
嘴上说是去公司。
实际上费恩心里很清楚,他家大哥,待会要去的地方是陈蔚的嘉和苑那里。
他家大哥倒是守信用。
从瑞士回来之后,是真的放过了陈蔚,没再派人打听过陈蔚的下落了。
但是他却没放过他自己。
像是为了惩罚三年来对陈蔚的无视般,他将自己困在那个牢笼里。
费恩只怕再这样下去,他家大哥身体会出什么问题。
偏偏......
“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你,只是你身为继承人,如今也已经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闻言,费恩倒吸一口凉气。
连忙看向自家爷爷,想说些什么来缓解这个来得突然的话题。
“结婚?”周肆瑾赶在他之前轻笑着出了声。
“爷爷是不是忘记了?我只答应过会好好管理周氏,什么时候答应过你结婚的事?”
重重地放下手里的筷子,老爷子脸色铁青:
“你有没有想过你不结婚,将来的周氏要交到谁的手里?”
周肆瑾满不在乎地讥笑着:
“将来的周氏要交到谁手里又关我什么事?”
“逆子!”老爷子被激地发了怒。
随手抄起一旁的茶杯就往周肆瑾头上扔去。
周肆瑾偏头躲过,冷冰冰的眸子望着主位上的老人浅笑着:
“怎么爷爷您当年逼死我妈妈的时候,没有想过将来的周氏应该怎么办吗?”
“别跟我提当年那个女人!”老爷子怒气冲冲将他的话打断。
那女人当年毁了他儿子不够,现在还想毁了他孙子!
周肆瑾眼里明明泛着冷意,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尽平静的嘲讽语气:
“我提不提妈妈是我的事,爷爷您愿不愿意听是您的事。”
“您就没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您身边始终孤身一人。”
“即便是一年中最重要的除夕夜,也没人愿意一直在您身边陪着您吗?”
之前的周肆瑾,有陈蔚陪着,至少他还有跟老爷子夺权的动力。
可现在没了陈蔚。
那周家的一切对他而言,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说起话来,自然不需要再顾及什么爷孙情分的虚名。
扯下身上的衣服,不等老爷子回答,留下那句深入灵魂的反问后,周肆瑾转身就走。
却在走到车前的时候,私人手机里有一条短信跳了进来。
周肆瑾心头猛地一跳,快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满怀期待地解锁了屏幕。
却在看到信息发件人时,眸底刚亮起不久的光芒再次熄灭。
短信是季灿发来的,信息里的内容是祝他新年快乐。
没有回复,关掉手机,周肆瑾打开车门上了车。
陈蔚认祖的事是在年节的时候,趁着拜祭祖先的日子给提上流程的。
秦蓁没结婚,陈蔚随她一起姓秦。
族谱上写的名字是秦蔚。
偶尔随着秦蓁一起出席活动的时候,会时不时地被人叫上一句秦大少爷。
一开始,陈蔚还不怎么习惯这个称呼,以至于好多次别人叫他的时候,他都来不及反应。
后来,他便在圈子里出了名。
说秦家刚从国外认回来的那个少爷秦蔚,是个心比天高的。
时间一长,聚会上就很少再有人给他打招呼了。
如此,倒也省得陈蔚整天赔着笑脸去应付他们了。
秦蓁有意培养他。
年后一过,便把他带进了公司。
此举一出,立刻引发了不少秦家人的不满。
彼时,恰逢他那个在国外出差的舅舅回了国。
看到他的时候,倒是没对他说什么。
只在家族用餐的时候对秦蓁说了句:
“大家都是自家人,蓁蓁你不要厚此薄彼就好。”
陈蔚之前并不了解这个所谓舅舅的性格。
闻言,目光稍微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秦谦话刚一落,家族里立刻有人附和:
“对呀对呀!之前我说让秦蓁在公司里给我家儿子安排个职位,可她死活就是不同意。”
“凭什么她儿子一回来,就可以直接进到公司里呢?难道她儿子哪里比我儿子高贵吗?”
秦弈然作为陈蔚的最强粉头,听不得这种针对陈蔚的话,当场就有些坐不住了。
也不管到底是不是能轮到她说话的场合,放下筷子,起身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我说二婶,人要有自知之明。就您儿子,我堂哥那不学无术样,整天不是泡吧就是玩模特,他进公司他能干什么啊?带领公司里的员工去下馆子玩按摩吗?”
“嘿!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你瞎说什么呢?”
被叫二婶的人,她老公和秦弈然的爸爸是亲兄弟,同属于二房秦长海这边的。
“你当着家族长辈的面编排污蔑你亲堂兄,我看你真是被秦蓁那女人给宠得无法无天了!”
“这又关秦蓁姑姑什么事?”秦弈然立刻出口反驳:
“我是不是在出言污蔑我堂兄,二婶您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吧。”
坐在秦弈然身边的秦弈梵动手拉了拉她。
虽然她说的话是事实,可这种时候专门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岂不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打二婶的脸吗?
“弈然!”二房家的老大秦渊冷着脸发了话:
“给你婶婶道歉。”
“爸!”秦弈然不服。
“道歉!”秦渊声音重了些。
秦弈然咬咬唇,拳头倔强地紧握着。
片刻后,强忍着想要哭的委屈脸色,一言不发地快速转身跑离了餐桌。
望着秦弈然离去的方向,陈蔚转头,对上秦蓁视线的瞬间,和她点头示意了一下。
得到秦蓁的眼神回应后,跟舅舅说了声抱歉,陈蔚紧跟上秦弈然的脚步出了宴厅。
在花园里找到秦弈然的时候,她正坐在花坛边上委屈地小声哭着。
轻叹了口气,陈蔚放轻脚步走到她面前,将口袋里的手帕递给了她。
秦弈然抬头,看到来人是陈蔚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赶紧抬起手胡乱在带着泪痕的脸上抹了一把。
对上陈蔚时,又变回了以往的明媚样,强笑着叫了声:
“陈蔚哥。”
看着眼前这个当着所有秦家人的面大胆出言维护自己的小姑娘。
陈蔚心情一时复杂的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或许,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回到秦家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也突然明白了妈妈这么多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一面是不作为,偏帮外人,是非不分的老好人大哥。
另一面是不顾家族荣辱,只顾自己的利益,内部争斗不断的族亲。
整个家族的大梁基本上都在妈妈一个人身上挑着。
难怪妈妈对他说,不要让她一个人在秦家孤军奋战太久。
纵然秦家的某些人言行做法实在令人心生厌恶。
可这种事不能以偏概全。
比如眼前的小姑娘。
所以,才总是有人愿意牺牲自己去守护那些为数不多的美好吧。
就像费恩口中曾提过的周肆瑾那样。
将手帕递到小姑娘手边,陈蔚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般,温浅地对她笑着:
“擦擦脸上的脏东西吧。”
“啊?”小姑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陈蔚笑而不语,只把手帕往她面前递了递。
秦弈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歉意地对他笑笑,接过手帕,转过身避着陈蔚,偷偷在眼角处擦了擦。
擦完,也不敢将被自己弄脏了的手帕还给陈蔚,收起手帕,秦弈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等我回去把手帕洗干净了再还给堂哥你。”
或许是手帕再一次让她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小姑娘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她问:
“陈蔚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当众顶撞长辈的行为很没礼貌啊!”
说着,不等陈蔚回话,小姑娘自己已经再次不忿了起来:
“可是谁让二婶把秦弈睿那个废物拿来跟你比啊!”
“别人就不说了,就秦弈睿那个蠢货,凭他也配?”
陈蔚想出声安慰她,只是才刚伸出手,话还没说出口,便见小姑娘已经凶巴巴地抡起了拳头:
“看我下次见到秦弈睿,不把他打的满地找牙才怪!”
看着她的动作,收回手,陈蔚放弃了安慰她的打算,转而换了个话题开口问她:
“刚刚吃饱了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