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偏狭固执,狂妄自大。
他悔恨不已,痛彻心扉。
“首席,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死去的同事。”泪水爬满他的脸,“我接受一切的惩罚,我可以去死……但是,我的弟弟他——”
“药剂已经研制出来了。”宋鹤眠打断他的话,“你的弟弟用不了。”
虞习行的笑容还没上脸,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他手忙脚乱上前想要抓宋鹤眠的衣角,还没擦到边就被盛衍踹开了老远。他不等疼痛过去,连连开口:“我罪该万死,我弟弟他真的是无辜的!首席,我求你……”
宋鹤眠恹恹垂眼看他:“药剂不能作用于吃过人的异种。”
“我弟弟他没有——”
虞习行剩下的话被卡在脖子里,前几天他不忍看弟弟难受,切了自己一块肉喂给了他。
他的脸色倏地刷白,铺天盖地的绝望涌来,他嘴唇哆嗦着:“他没有……我只喂了一点一点,真的就一点点啊首席——”
撕心裂肺的叫喊在牢房传出阵阵回响。
“我知道我该遭报应,但怎么,怎么报应到他身上了啊!首席……我求你想想办法,他真的是无辜的啊!”
宋鹤眠和盛衍都没有动作,倒是996一阵唏嘘。
虞习行对异种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家人,包括对联盟的背叛也是救弟心切。没成想异种真的得救那天,他的弟弟会因为他变成无法获救的一员。
它没忍住想起书里的原著攻,拯救了所有异种,最后自己成了唯一无法获救的异种,孤单的死去。
这怎么不算一种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呢?
“走吧。”
盛衍点点头,跟着他一起离开。
尽职尽责的下属立马关上了牢房的门,虞习行连滚带爬扑上门口:“首席!我求你了首席,你想想办法!”
下属皱眉,踹了脚门:“喊什么喊,老实点,我是你都没脸和首席讲话。”
“死叛徒,老实等着枪决吧你。”
两人回家前去看了秦云舟,又结伴去了研究所。
研究所里每一个人都步履匆匆,忙的脚不沾地,但都是带着满脸的笑在做手下的活。
元佳润见他来了笑盈盈打招呼:“宋首席。”
宋鹤眠目光落在他的桌上盒子上:“这是什么?”
“哦,那天晚上Cyril扔下来的东西。”
盒子里装的是一个城堡模型,边上还有个小王子和玫瑰花的模型。
“我们研究了一下,好像是个机关。不知道怎么打开。”
宋鹤眠目光凝滞片刻:“我来试试吧。”
“给您。”
模型做的很精致,栩栩如生。宋鹤眠拿着小王子安在了城堡上,又把那朵玫瑰安在他边上。
“咔嚓”一声,掉出来个U盘。
元佳润惊呼一声,抱出电脑插了进去,里面密密麻麻的是变异基因的配方。
他大喜过望,一把年纪的人乐的原地蹦跶,猛拍大腿:“这下无论是被注入普通基因的人还是特殊基因的人都有救了!”他抱着电脑跑,“首席您自便!”
宋鹤眠冲着他的背影问了句:“吃过人的异种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元佳润抽空喊了句:“百分百没有了!”
他们俩从研究所出来的时候太阳正高悬,今天如盛衍所说,是个好天气。温和的日光笼罩大地,洒下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你怎么知道那个机关怎么弄?”盛衍问。
宋鹤眠眨眨眼,说:“小时候和Cyril一起玩过,他挺喜欢的。”
“那时候和他玩其实挺有意思的。”
“如果后面他没发神经的话。”
他的表情蒙着点飘渺的雾气,眼神倒不能用怀念形容,更多是一种释然。像是过往尽数被埋葬,只余未来的光辉。
【恭喜宿主,任务进度推进百分之七,当前总进度百分之五十。】
宋鹤眠稍稍有些吃惊:【怎么来的?】
996也是想了好半天才对上号的:【您完成的关键剧情点不算多,但是世界走向和原著世界吻合。】
剧情进度的判断依据在于关键剧情节点,再有的就是世界整体走向。
例如,在原著世界里,主角攻成了最后一个异种。而现世界,拿下变异基因的基础配方后,宋鹤眠误以为自己被Cyril注入变异基因,以为自己成了即使有药剂也无法恢复正常人的异种,和原著世界相吻合。这个错误认知骗过了在场的所有人,也干扰了天道判断而导致任务进度上涨。
不过误会解开后就停止了,推进了百分之六的进度点。
以及原著世界里,药剂是从星联盟被推出,这次基础基因破解行动,也确实是宋鹤眠主导,星联盟占了大头。包括方才,Cyril留下的机关,也是经宋鹤眠的手破解的,这样一来又升了点进度。
加上药剂推出,异种被消除、宋鹤眠和虞习行两人被放在一起被人讨论,一个被骂一个被夸都是符合原著世界的走向的。
这么些零零散散的进度点加起来就有不少了,再搭上昨天虞习行妄图圈地称王,当联盟首席的进度一算——不多不少,正好百分之五十。
这对996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毕竟要世界整体走向和原著世界吻合比刷关键剧情点要难太多了,所以它给宿主刷剧情进度的方式都是去做关键剧情节点。
它想这简直是宿主的福报!!
宋鹤眠看着小系统在屏幕上炸烟花勾了勾嘴角:【不是福报,是你带给我的幸运。】
996:!!!
眠眠夸它了!
电子球“刷”地全身泛红。
这可是眠眠!它一开始的高冷宿主!
盛衍见他笑,拉住他的手跟着笑:“怎么了?”
宋鹤眠回握他的手:“没什么。”
“只是昨天晚上睡好了,现在很高兴。”
“那以后每天你都会这么高兴了。”
有了Cyril留下U盘, 本就大好的形式喜上加喜。药剂一批一批往外运,短短几天异种的数量就大减。
宋鹤眠成了甩手掌柜,窝在家不出门, 也有不敢出门的原因, 上次出门转了一圈拎着一只鸭和五十个鸡蛋就回来了。
于是宋首席成了大闲人, 天天不是在家种花浇水, 就是在院子里遛弯。
再不然就是睡觉, 像是要把那几十年没睡好的觉全部补回来一样。盛衍每天的任务就是去联盟处理一些收尾事宜, 回家就在各种地方捞睡着的宋首席。
今天是虞习行行刑的日子,盛衍亲自动手的处决的,宋鹤眠不愿意再见他倒是没去。那人临死前还在哀求着救他弟弟,盛衍丝毫没有怜悯,将他弟弟昨天已经因为当街失控被清剿的事告诉了他。
因为这事, 他死的时候都没闭上眼。
盛衍进屋换了身衣服褪去了一身血腥味才去找不知道又在哪儿睡着的宋鹤眠,找了一圈才在屋外的吊椅上找到了人。盖着一张毯子蜷在吊椅上睡的正香, 边上还放着一个水壶和一把剪叶子的大剪子。
今天日头也不错,并不灼人,暖烘烘的照的人浑身发软。
宋鹤眠半张脸都在太阳下,宽松的居家服露出一段好看的肩颈线条, 白到晃眼。淡青色的脉络随着呼吸起伏, 散在脸颊的银白发丝也跟着晃动,落下一层斑驳的淡影。
盛衍放轻脚步走过去, 蹲在他身边看了好一会。
宋鹤眠睁眼看见一尊大佛一动不动蹲在身前已经见怪不怪, 熟练探手揉乱少年的发:“回来了?”
“嗯。”
盛衍起身坐在他身边, 胳膊一捞把人半抱在腿上。
“又和我挤,这吊椅是单人的。”
“我抱着你就好了,能坐下。”
“你要是喜欢坐, 什么时候换一张双人的回来。”
“不要。”盛衍从后面搂住他,埋在他颈窝亲了亲,“就喜欢和你挤。”
“怎么?”宋鹤眠语调懒洋洋的,带着点刚睡醒的哑,“盛首席这是没钱?”
盛衍张嘴叼住他一块软肉磨了磨,又往上吻去,从颈窝一路吻到下颌,直到整段脖颈都因为他的动作泛起了点颜色才堪堪住嘴。
“有钱,都给你花。”
宋鹤眠微微侧头,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给我花?为什么?”
“给老婆花钱,天经地义。”
宋鹤眠惊的浑身的毛都炸了,半睁不睁的眼睛倏地瞪的老大,瞳孔都因为震惊缩了一瞬。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抖着声音:“你叫我什么?”
盛衍捧住他的脸,少年的声音早就没了稚气,反而是透露一股子磁性:“老婆。”
“你……”宋鹤眠气的发昏,打弹珠似的冒出一堆词:“你…你……成何体统…大逆不道!混账东西,不许乱叫!”
盛衍笑了笑,胳膊收紧:“这么生气啊?”
“但是我不想喊你宋鹤眠了,就像你喊我小衍一样,我也想喊你个不一样的称呼。”
“那你也不许那么叫!”
“那我喊什么?”
“……随便你,除了那两个字什么都可以。”
开玩笑,被自己养大的小孩喊老婆算什么事?
绝对不行。
宋鹤眠突然想起他给盛衍准备的彩礼来,差点气笑出声。
感情最后左手倒右手了。
“那……眠眠?”
宋鹤眠:……
算了,比那什么强。
“眠眠。”盛衍扣住他的后颈吻了吻他的嘴唇,擦着他的嘴角继续喊:“眠眠老婆。”
宋鹤眠眉头一拧,刚想发作就被结结实实堵住了嘴。
盛衍就着他还没来得及闭合的嘴唇长驱直入,在他嘴里扫了一圈后才不紧不慢勾着他的舌头吻。舌尖灵活地勾勒他的形状,时而挑逗时而纠缠,湿热的温度在口腔蔓延、侵染,带着说不出的情欲。
宋鹤眠抬手抵住他的肩头,就被找准机会掐住了腰。
少年的体温很高,掌心的温度更是烫人,手指一撩就去衣摆钻了进去。宋鹤眠身上的玫瑰花已经消失了,浑身上下哪里都是白白净净,细腻温润像一块玉,特别好摸。
盛衍本来只想浅尝辄止,不料一亲就停不下来。亲着亲着两人就调换了体位,他把宋鹤眠摁在吱嘎乱晃的吊椅里,又故意把他搂着不让他完全靠上去。吊椅晃的厉害,宋鹤眠背后又没有着力点,只得伸手圈住盛衍的脖颈。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唇舌纠缠的越来越凶,舌根又麻又酸。
他被亲的目眩神迷,心里还有余力把人骂的狗血淋头,可一想到都是自己一步步纵然出来的就歇菜了。
错开后两个气息都乱的一塌糊涂,盛衍探出拇指擦过宋鹤眠的唇瓣,哑着嗓子:“喜欢你。”
宋鹤眠盯着他,不讲话。
“你也要说喜欢我。”
他睫毛半垂,眼神隐去了大半,可透出的执拗还是烧的人心口发慌。
宋鹤眠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喜欢你。”
晚上宋鹤眠吃了一碗盛衍准备的水果捞,加之白天睡太多了有点睡不着觉。
这种失眠方式让他有点新奇,原来人也会因为过得太舒服而睡不着觉。
他睡不着盛衍就抱着他闹,这里亲亲那里亲亲,亲的他又烧又热。
皮肤烧的浮粉,他动了动身子想从盛衍怀里钻出来,稍稍一挪膝盖又蹭到了不可言说的东西。
宋鹤眠:……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记忆。
盛衍抓住他的膝盖,眼底蔓上了点戏谑,懒洋洋的拉长腔调:“要怎么办。”
“我不会呢,眠眠。”
宋鹤眠这才后知后觉,原来那次这个人就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又是说自己不会,又是说自己难受。敢情不是真不会,是等自己帮他。
他还以为盛衍真不会,让他去洗了个冷水澡。
就说为什么会有成年男性连这都不会,亏他还去网上找了半个小时青少年x教育科普。
宋首席臊的慌,哽着脖子:“你不会我有什么办法,自己去洗澡。”
盛首席显然不是当年的小盛同学了,胳膊一撑就靠了过去,胸腔微微震动着:
“眠眠帮我。”
“我……”
宋鹤眠话起了头,就眼睁睁看着盛衍翻身跨到了自己身上。
他这那里是不会,简直是太会了。
宋鹤眠睫毛抖的像振翅的蝶,薄薄的眼皮被熏出一层灼目红,被散落的银丝一衬更显色泽鲜艳。修长的脖颈上溢出亮晶晶的细汗,向后仰出一段漂亮的弧线,晶莹的水珠就顺着滚到了锁骨。
盛衍眼神一暗,松开和他相扣的手,抚上他的脸摸他因情动颤抖的眼皮,俯身轻吻,一边吻一边轻声低喃:“老婆。”
他是声音滚了沙,又带着耐不住的喘气声:“老婆。”
宋鹤眠一口气被打散了个彻底,嘴唇嗡动着:“盛衍,你……你真是个混蛋。”
盛衍闷声笑了笑:“嗯。”
“眠眠老婆。”
这一帮就帮到大半夜,宋鹤眠困的眼皮打架,盛衍却亢奋的有些睡不着觉,抱着人在他颈窝胡乱蹭。
宋鹤眠有气无力推他一把,迷迷糊糊的:“睡觉。”
盛衍抱着他笑,笑着笑着埋进他颈窝里不出声了,好半天才闷闷道:“好不真实。”
“嗯?什么好不真实?”
“你真的完全是我的了吗?”
宋鹤眠闷着声:“你自己干了什么不知道吗?还问。”
跨在他身上弄的他腰上到处都是。
还有脸问。
盛衍虚虚抓了把宋鹤眠贴在颈侧的发,又问:“真的什么都解决了吗?以后你再也不会受伤,不会离开我,每天吃好睡好吗?”
问到这个问题宋鹤眠清醒了些,睁开了眼睛。
其实他有这种不真实感,枪声炮火异种好似在一夜之间被颠覆,影子都捕捉不到了。常年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也慢慢淡去,现在只有盛衍做的小甜品的甜气,和院子里花香。
他后背靠着盛衍的胸口,慢吞吞道:“小衍,今天下午睡觉的时候,我梦见爸爸妈妈了。”
盛衍心脏一缩,五指插入他的指缝收紧:“然后呢?爸爸妈妈说什么了?”
宋鹤眠盯着天花板的吊灯,瞳孔涣散。
他梦见小时候,宋长明带着他在楼下放风筝,最后线断了风筝脱了手挂在了树上。宋长明就把举在头顶捞风筝,正巧禾荷做好饭打开窗喊父子俩吃饭,美丽温柔的脸顿时换了副颜色,大喊:“宋长明!你又带着眠眠爬树!”
说完举着锅铲下楼,宋长明边跑边喊老婆我冤枉,他也不帮父亲解释,在宽厚的怀抱里咯咯咯地笑。
跑着跑着宋长明停了下来,突然问:“眠眠,你累吗?”
梦里的他有些疑惑,一直都是爸爸妈妈在跑,他累什么呀?
他如实摇摇头:“不累。”
“不累为什么瘦了那么多呢,爸爸抱着你像轻飘飘的娃娃。”
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好像被封住了,一个字也说上不出来,只能在父亲怀里听着他喋喋不休。
“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禾荷也走上了摸摸他的脸:“这么多年,辛苦我们眠眠了。”
“真是了不起,爸爸妈妈很骄傲呢。”
禾荷的脸庞上染上点忧伤:“但是爸爸妈妈明明……”
后面的话禾荷没说出口,梦境也慢慢消散。
再睁眼就看见了盛衍的眼睛。
宋鹤眠翻了身和盛衍面对面:“他们要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嗯,爸爸妈妈说的对。”
宋鹤眠没纠正他的称呼,反而道:“过几天,带你去见他们。”
盛衍一怔,等反应过来后漫天的喜悦已经把他层层包围,密不透风:“真的吗?!”
少年神采奕奕,宋鹤眠想他要是有尾巴现在估计都能摇出残影。
“真的。”
话落,迎接宋鹤眠的是如狂风暴雨的亲吻,好一阵才消停。
宋鹤眠眼睫微阖,一次比一次重。
视线里出现金光团子的身影后才清明了些。
【996?】
996的电子音泄露出不舍:【眠眠。】
【你要走了是吗?】
【嗯,后面还有很多宿主大人等着我拯救。】
宋鹤眠顿了顿:【谢谢你。】
【一直以来都还没好好和你道谢,谢谢你给了我选择自由人生的机会。】
996飞过去蹭了蹭他的脸:【这是眠眠应得的。】
小系统化成散逸的金色光点消失在黑夜:
【一路走来真是辛苦了。】
【眠眠,睡个好觉。】
这句话落入耳朵里时伴随着盛衍的晚安吻:
“晚安,眠眠。”
“今天晚上也睡个好觉。”
噩梦和伤痛消退在光辉之下,往后的长夜每日好眠。
温向烛死了。
说来温向烛此人,可谓传奇一生。北宁建国四百六十七年,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文采超群, 能力卓越, 连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