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筠骨节分明的大手扣住汤盅,先一步拿了起来。他没有任何犹豫,揭开盖子仰头就喝。喉结上下滚动,很快就喝了个干净,“啪”一声把瓷盅放了回去。
他嘴里还嚼着板栗,笑着:“这么多年我还没吃过哥做的东西,这次托嫂嫂的福。”
宁酌缓缓扭过头看他,在这么个剑拔驽张的气氛里,他心里只有震惊和疑问:
那么大一碗、冒着滚烫热气的汤,就这么,一口气喝完了?
谢栖见此情形,好半晌说不出话,神情变幻不停:“你是不是——”
谢镜筠扬眉:“是不是什么?”
“有病。”
谢栖忍不下去了,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有病。”
他冷淡的目光落在谢镜筠挨着宁酌的胸廓上,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谢镜筠现在听不得小孩子三个字,听到就不痛快。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没人教我呢。”
放在以前谢镜筠说出类似“没人教我”之类的字眼,无论是什么谢栖都会选择放弃,偃旗息鼓。因为说破天也是他们母子有错在先,不然谢太太也不会被逼到自。杀,让谢镜筠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
但现在他不想退了,一字一顿道:“你现在做的事就不该做。”
“凭什么。”
“就凭——”
“好了。”
宁酌屈指敲了敲桌面,道:“只是碗汤而已。”
谢镜筠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他站了起来,接着说:“应该还有多的?”
“嗯。”
“走吧,带我去尝尝。”
时刻视察的996在乱成一锅粥的场面中仍旧尽职尽责,及时播报:【恭喜宿主,任务进度推进5%。】
“好!”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主院,谢镜筠都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的电影默片。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浓稠的夜色,他看不见两个人是以什么姿态一起走去别院的。在笑着聊天?亦或者肩挨着肩?
他垂下脑袋,脊柱一寸一寸弯了下来,任由发丝遮住眼。
不得不承认,他又一次输的一败涂地。
无论是在苏斯年面前,还是在谢栖面前。
宁酌没去太久,回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人了。他没多想,只当谢二少坐不住走了。反正今天的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他按类把资料收进文件夹,合上电脑屏幕时宁弦宁昭下班回来了。
宁大小姐俨然是副累惨的模样,高跟鞋一甩拖鞋一套就跑到哥哥身上挂着,声音拉得老长:“哥——哥哥——”
“我要累晕了。”
宁酌托了她一把:“辛苦了,小昭。”
宁昭撅着嘴撒娇:“要哥哥信息素才能好。”
“好。”
“要多少放多少,好吗?”
宁昭说:“还要那个。”
宁酌露出个浅淡的笑意,伸手撩起她的头发,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小弦,过来。”他招了招手,“还有你的。”
宁弦留着板寸,不用撩头发,他走过去乖巧矮下身讨了一个额头吻。
“好了。”
宁酌顺手揉了把兄妹俩的头发:“上楼洗澡。”
“等着我来放信息素。”
“好——”
客厅的灯灭了,透亮的落地窗映出屋外两点猩红的火光。袅袅烟雾从火光飘散,消弭在空中。
燃尽的烟头从高大的黑影手中掉落在地,等到整个主院拢入黑夜中,那道暗影才摇晃着融进夜色。
自那天起谢镜筠一连三天没有出现在主院, 宁酌没多问,谢二少不来闹腾他还轻松些。他也没精力过问,一来是太忙, 二来是眼看着要到他易感期的日子了。
等级越高易感期越难搞在S级身上同样适用, 甚至因为等级太高市面上大多抑制剂对他产生的效果都大打折扣, 所以为了对付难搞的易感期宁酌通常会空个三天下来, 什么事也不干, 把这几天睡过去。
宁弦宁昭也不会在易感期打扰他, 而且因为这次大项目,兄妹俩忙得像两只小陀螺转悠个不停,还得出差实地考察谢镜筠筛下来的团队。
“哥。”宁昭蹲在地上把哥哥的信息素储存瓶往行李箱塞,“我们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有什么事立刻给我们打电话好吗?”
宁酌正在帮宁弦挑领带,闻言扭头:“这话该我和你们说。搞不定的事别逞强, 告诉我。”
“我知道啦。”
宁酌送走兄妹俩后便把手里的工作收了个尾,上楼洗澡后倒头就睡。第二天睁眼的时候果然发现浑身不对劲起来, 他对身体的把握很准,从来没算错过自己的易感期。
“小球。”宁酌把脸埋在枕头里喘了几口气,“是不是有任务。”
“有的,宿主。”996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记得任务, 飞过去轻声道:“您要是不舒服可以选择不做, 后面还有能刷的任务。”
原著在主角攻的第一次易感期自然是主角受过来帮忙的,还把剧情狠狠往前推了一大步。
“没事。”
宁酌不太喜欢等待的感觉, 能做的事情立马就做才能给他安全感。他把抑制环扣紧了些, 从床上爬了起来找抑制剂:“我让他过来帮我打一针。”
他把抑制剂放在床头摆好, 拨通的管家的电话。
尽职尽责的老管家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就往别院去了,谢栖正在屋子里研究菜谱:“谢少爷。”他冲着人鞠了一躬,“家主易感期请您帮忙。”
谢栖一愣, 耳朵倏地红了个彻底。联姻双方共住时互相解决特殊时期是共识,他有心理准备也没太别扭,站起身:“好的,我换身衣服就来。”
“好,麻烦少爷了。”
传递完宁酌的指令后管家便退了出去。
谢栖没耽误太久,匆匆换了身衣服就准备过去。他的脚刚踏出房门一步,就被一股猛地袭来的大力推了回去,“碰”地一声,门也被人一把拍上了。
他的肩膀被推的发麻,抬起头看见了一身黑衣的谢镜筠。
谢镜筠才二十岁出头,不去正经场合的时候从来不穿西装。他今天套着身黑色的冲锋衣,半张脸都埋进了衣领里,只能从领口和垂下的发丝间瞥见一双冷到骇人的眼睛。
他心中一紧:“你要干什么?”
“我发现你的命真的挺好的。”谢镜筠歪了歪头,“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出生,却得了个大少爷的名头。”
他扯了扯嘴角:“门不当户不对的联姻他还喜欢这么废物的你。”
谢栖没工夫和他斡旋,错开他往外走:“我现在没时间和你吵架。”
谢镜筠从口袋中探出手,手背青筋盘踞狠狠拽住他的后领:“你以为我现在来了你还能去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谢镜筠,你别发疯!”
谢镜筠胳膊发力把人狠狠摔倒在地,居高临下看着他,嘴角带着点冰冷的笑:“哥,你辛苦了。”
“嫂嫂交给我照顾吧。”
“谢镜筠!”谢栖身体像是被摔散架一般,尝试好几次都没站起来,“你别犯浑!”
“这就叫犯浑了吗?更浑的还在后面呢。”
语罢,他提起拳。
主院很静,花园浇花的园丁都不见了踪影,看来确实给宁宅未来的两位“主人”营造了很好氛围。
谢镜筠心情很奇妙,他原本以为他会气愤会发疯,可越往宁酌的房间走他就越……兴奋。
他步子迈的不紧不慢,嘴里还哼着歌,悠哉游哉推开了宁家主的房门。
宁酌思绪很乱,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像蒙了层雾。他坐起身,睁开水气朦胧的眼睛,面前的人影模糊不清,他只当是谢栖来了,轻声道:“你来了,帮我——”
他的话没说完,那黑影就坐上了床榻,掐住他的腿根一把拽了过去。
带着温热体温的手掌覆上掺夹泪水的眼睛,宁酌视线陡然陷入一片黑。失去了视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法控制。
他感受到腰肢上的手,宽大的掌心正在一点点丈量腰身的轮廓。
他本来就比寻常人敏感的多,有了易感期的加持更是让他无法招架。几息间腰身就失了支撑的力气,往身后倒去。
修长的脖颈无力后仰靠在男人的肩头,宁酌听到了一声低沉的闷笑,随后滚烫的气息扫过他的耳畔,慢慢向颈窝掠去。
“你看,比起他你的身体更熟悉我的温度呢。”
这道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宁酌这才后知后觉进来的男人是谢镜筠。
他哑着声:“……怎么是你,把你哥叫来。”
谢镜筠神情发冷,瞳孔凝成两点寒星。他没有说话,盖住眼睛的手掌顺着脸颊向下,掩去了半边脖颈,指尖有一搭没一搭轻叩那枚抑制环。
宁酌反应过过他想干什么,抬起手紧紧捂住金属扣环:“滚。”
谢镜筠也没逼他,低下头顺着浅色的脉络吻他脖颈,烙下一个个滚烫的吻。他微微张嘴,用两枚尖牙轻轻咬那圈黑色皮革。
气息太过灼人,宁酌的身体止不住的轻颤,白皙的皮肤很快就上了一层粉色的釉。
谢镜筠一边吻一边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浓度很低,却让宁酌瞬间落了泪。
他抖的更厉害了,泪水成串往下坠:“谢二……”
谢镜筠扣着他的腰把他死死抵在怀里,嘴唇轻蹭宁酌按着扣环的指尖,吐出裹挟着笑意的气音:“嫂嫂,开门呀。”
“我是我哥。”
宁酌眼睛半睁,涣散的瞳孔落在男人侧脸上。两瓣红润的唇轻张,能隐隐看见藏匿的柔软。
谢镜筠被勾的心痒,又忍不住火气。
如果他没有截胡的话,会是谢栖看见宁酌这个样子。
这个认知狠狠搓弄他的神智,威胁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伸手用拇指轻揉宁酌下唇,直到指尖沾满他的气息、漂亮的嘴唇透出秾丽的红。
谢镜筠犹觉不满足,俯身吻去他眼角的泪、挺翘的鼻尖、精致的下巴。
他每落下一个吻,宁酌的身体便不受控的战栗一次。暗红的睡袍早在动作间蹭的大开,虚虚挂在肩头,泄露一片雪白。
谢镜筠掐住他腰转了个位置,拖着屁股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而后嘴唇轻动,毫不犹豫仰起头向上吻去。
“呃!”
猛烈的、陌生的电流感涌遍全身。
宁酌十根手指尽数插入谢镜筠的发间,拽着发丝往后扯,面前的人不仅纹丝不动,亲吻的动作还愈发过分。
他想往后躲,可背脊已然靠上床头,冰冷的触感激的他下意识往前,倒像是赶着把自己往前送似的。
谢镜筠笑一声,含糊不清:“嫂嫂。”
“我哥亲过这里吗?”
宁酌意识逐渐瓦解、消融,在脑海搅成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依循易感期的本能靠近。
“很喜欢吗?真可爱。”
“只有我对不对?”
他颠了颠腿:“说只有我。”
宁酌埋着头喘气,喉间只有细碎的低。吟。
“算了,没关系。”谢镜筠抬起手盖上深浅不一的牙印,“现在只有我就行。”
“可以有苏斯年,可以有谢栖,也可以只爱弟弟妹妹。”
“都没关系。”
“只要现在是我。”
他剥出睡袍下的长腿并拢,一寸寸往上吻。
直到嘴唇再一次停在那枚抑制环。
宁酌早就失去了对抑制环的控制权,此刻他躺在谢镜筠身下,黑色的发散落在枕头,冷白的皮肤挂着晶莹的汗珠。像刚从蚌中剥出的珍珠,水润透亮,摇晃间弥漫珠粉的光晕。
“现在。”谢镜筠轻啄黑色的颈环试探着,“可以开门了吗?”
“嫂嫂。”
宁酌看着他,眼底的生理泪水和因某种陌生感上涌的泪蓄了满眶,他没有力讲话,在谢镜筠眼里就是默许。
一直以来渴望近在眼前,金属扣环在顶光的映射下泛着零星冷光,似无声引诱。谢镜筠喉结滚动,低头咬开扣环。
“咔哒”一声响后,浓郁的昙花香气倾泄而出。
谢镜筠一愣,瞳孔紧缩如针,不可置信望向怀里的人。
宁酌浓黑的长睫早已浸湿,透过朦胧回望过去。
“你……”
谢镜筠大脑像是被重物猛砸了一下,发出振聋发聩的回响。
他想起宁酌给他打的抑制剂,想起谢栖发。情期结束后的薄荷味,他说这是有味道的抑制剂。又想起宁昭总是挂在包上的昙花挂件,想起宁弦办公室养的绿植——
他倏地压了过去,双手撑在宁酌脸侧,语气发紧:“宁酌,只有我对不对。”
“一直以来都只有我对不对?”
“你没帮过谢栖,没标记过他,没让他闻过你信息素。”
“你早就让我闻过了对不对,一直以来都只有我。”
他俯身和他额头相抵,两道Alpha信息素在空中交错,高等级的压制让他有些难受,但这点痛苦比起靠近宁酌的渴望来说完全微不足道:“你骗我。”
“你不喜欢他,你也不想和他联姻对不对?”
宁酌嘴唇嗡动:“我……”
他的话被一个凶狠的吻堵了回去。
谢镜筠扣住他的后脑勺发疯似的掠夺,和他的唇舌纠缠。他从温软中尝到了昙花的味道,带着甜味的香味疯狂刺痛他的神经,却让他着迷又上瘾。
“宁酌。”他喘着气捧住宁酌的脸拭去他唇边的水色,神色认真又带着狠劲,“我他/妈不当什么小三了。”
“我要做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去你的小三,去你的嫂嫂,这分明是他谢镜筠命中注定的老婆。
宁酌被吻的目眩神迷,两条发软的胳膊也被谢二少强硬地扯到肩头环着。他觉得身体没有哪一寸肌肤不在颤的,“满……满意了吗?”
“抑制剂,帮…我打一下。”
谢镜筠瞥见了床头柜上的抑制剂,低声问:“所以,你喊他来,没有想和他做什么,只是打抑制剂对不对。”
“……”
无言便是默认。
摆放整齐的抑制剂被抛入垃圾桶,谢镜筠解开冲锋衣,又脱下短袖,露出精悍结实的上身。
他翻身架在宁酌身上,毫不讲理:“前几天你让我难受的恨不得去死了,还有那份没给我的奖励,我都要讨回来。”
空气中的昙花香和冷调的木质香纠缠着,同为Alpha的信息素无法相互接纳,稍经碰撞便像炸开的花火。
谢镜筠在腺体的疼痛中仍旧把怀里的人扣的死紧,S级不会被下级压制,可鼻尖萦绕的木质香逼得宁酌的不耐受症一犯再犯,更别说有易感期的加持。到了最后就算不去碰,冷空气拂过依旧让他控制不住战栗。
等到宁酌意识回笼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窗外的日光落到泛红的眼上让他睁不开,用胳膊挡了好一会才勉强能视物。
他在被窝里轻轻动了动,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什么碾过一般酸的动弹不得。胸前的雪色就更别提了,就连蹭过柔软的睡袍都引起一阵哆嗦。
“……”宁酌摸了摸后颈,指腹下是交错的牙印,虽说没落在腺体上,但边上估计咬得不能看了,“混蛋。”他低低道。
“大混蛋。”
还是不解气,过了会指名道姓道:“谢镜筠,大混蛋。”
大混蛋正端着粥进屋,坐在床边:“吃点东西。”
宁酌闭眼:“你滚。”
“……谢二,你出息了是不是?”
“管不住腺体我给你剁了。”
谢镜筠放下碗,小心翼翼把人抱在怀里,从善如流认错:“对不起,吃饭吧,等你好了再罚我。”
“而且……”他放轻声音,“你挺喜欢的,不是吗。”
宁酌掀开眼帘,凉凉看过去:“我记得,你给我弄发烧了。”
谢镜筠道:“……抱歉,已经喂你吃过药了。”
他当时被刺激的上头,便疯了些。易感期的Alpha本来就脆弱,第二天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给人弄到发了低烧。
“但总体你还满意的对吧。”他清楚的记得宁酌被伺候满意了埋在他颈窝喘气的模样。
宁酌咽下嘴里的清粥润嗓子,看着谢二少得意的脸,冷不丁开口道:
“稀烂。”
“谢二,你真的很一般。”
谢镜筠笑意僵住, 一点点垂下头,声音变了调:“什么?”
宁酌看过去:“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谢二,你真的很……”
他话音未落, 就被气笑出声的谢二少整个托起来抱在腿上:“一般?”
“那我们再来一轮。”
宁酌神色微妙一滞, 两只手撑在他肩头推了一把:“美得你。”
“放我下去。”
“不要。”谢镜筠收紧手臂, 把他整个按在怀里, 就听见宁酌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气声,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