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今天是谢镜筠继承谢家家主的日子,这个家主位置来得不和平,没有和俞家那次一样举办盛大的继位仪式,只在内部交接。
天黑的时候谢镜筠回到宁宅,轻车熟路打开了宁酌的房间门。
宁酌今天穿上了那套很久没出现的暗红色睡袍:“来了?”
“嗯,你在等我吗?”谢镜筠半蹲在他腿边,枕在他的膝上,牙齿发痒没忍住撩开袍边低头咬了一口。
宁酌没动,只道:“反正你每天都来。”
谢镜筠笑了笑,从带来的盒子中摸出谢家的家主戒套在宁酌手上:“谢家的,祖母绿,喜欢吗?”
嵌在戒中的祖母绿宝石很闪,幽绿的光芒衬得手指又长又白,谢镜筠牵着他的手来了个吻手礼:“现在我们宁小酌,是三家之主了。”
宁酌一滞,溢出一声低低的笑:“这是给我起的什么名。”
“宁小酌,多可爱多好听。”
谢镜筠越念叨越喜欢,垂头在他手上亲了好几口。宁酌没拦他,另一只手抚到他的后颈,摸到了三层抑制贴。
今天是他易感期的日子,但是他不想等,便没有把继位的日子往后挪。
宁酌指尖在柔软的腺体轻轻摩挲,然后,掀了开来。
谢镜筠身体倏地一僵,反手捂住了腺体,但还是挡不住丝丝密密的冷调木质香从指缝溜出。
“你……”他腾地起身,“难受吗现在?”
自从他知道宁酌的信息素不耐受症因而而来,他就再也没当着他的面释放过信息素了。
宁酌没有讲话,只是脖颈无力向后仰去,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谢镜筠俯身想扶他,又想起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生生停了下来往后躲去。谁料虚虚阖着眼眸的人伸手钩住了他的脖颈。
“宁酌……”谢镜筠黝黑的瞳孔覆上了一层浓厚的墨,声音发紧,“你干什么?”
宁酌睁开眼,他眼里蓄了水汽,眼尾湿红,身体也跟着颤栗。但他的声音还是稳的:“不继续吗?”
空气中的木质香味越来越浓郁,谢镜筠的呼吸也开始发烫。身下的人眼底泛着一汪晶莹的碧水欲落不落,红唇轻轻吐息,修长的颈如洒上红霞的玉石,弥散的着幽幽暖光。
宁酌什么都没做,甚至只说了短短四个字,但谢镜筠却觉得自己被他勾了魂去。
“我易感期,有多疯。”谢镜筠轻啄他的面颊,“你是知道的,真的要我继续吗。”
回应他的是一个吻。
谢镜筠喉结轻颤,眼神一暗,毫不犹豫拖起他走向内室。
宁酌的眼前的一切都笼上了水光,感知也模糊。只能感受到一枚又一个滚烫的吻落在他颈窝,锐利的尖牙在腺体边打转,烙下深深的牙印,却始终克制着没咬上腺体。
他动了动身体,偏过脑袋,声音轻缓却无端蛊惑人心:
“谢二,你想咬我吗?”
谢镜筠动弹不得,因为这一句话被勾起了易感期Alpha的全部渴望,他口腔不断分泌唾液,两枚尖牙神经又痛又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宁酌斜斜看向他,水光潋滟:“想吗?”
“我……”
“门,你敲开了。”宁酌说。
谢镜筠大脑嗡的一声,一切抛之脑后,俯身重重咬上了小巧的柔软。
木质香在房间炸开,随之而来的是清冷的昙花香。
“睡吧。”
谢镜筠搂住眼皮发沉的人,万般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我爱你。”
宁酌意识昏沉,轻轻推了他一把,声音低到听不见:“床头,东西,签字。”
“嗯?”
“……签字。”
谢镜筠轻手轻脚放下他,打开了床头柜——
里头是一张婚契。
宁家传统他有所耳闻,宁家子弟婚前都会签下婚契以作证明,这份婚契会和族谱一起传至后代。
鎏金滚边的白纸拿在手里仿佛有千斤重,签名栏落下的“宁酌”二字遒劲有力,留下深深的墨痕。
谢镜筠颤抖着手摸过他的名字,看着悬缺的签字栏,猝不及防落了泪。
宁酌的回信他等到了。
没让他久等,答案也让他为之心颤。
他拿起柜上的放置的钢笔,在暖黄的小台灯下认真地、诚恳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坐回床榻,紧紧抱住床上的人,声音哽咽:“谢谢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
“我保证,保证对你好。一直对你好。”
“我爱你,我好爱你宁酌。”
宁酌在他怀里疲倦地睁开眼,字音含含糊糊的:“……知道了。以后不是小狗……是共度余生的爱人。”
“明天起床,给你改备注……给你私人电话……”
“真的吗?我可以现在就要吗?”
宁酌拍拍他的背,声音越来越小:“睡觉,谢小筠。宁小酌困了。”
谢镜筠挂着泪笑:“好。”
【恭喜宿主,剧情推进5%,当前进度30%。】
【任务完成。】
房间的木质香和昙花香交织久久不散,台灯弥漫的暖色光点照亮床头的婚契。
十八岁在谈判桌上亲手埋葬的幸福,在宁酌的二十九岁发了芽。
山间高耸的树木遮住月光, 冷风穿林而过,卷起几片枯叶沙沙作响。远处的山峦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伏卧的巨兽, 沉默而森然。
上山的小路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一层稀薄的雾气笼罩其中。一两点摇晃的灯影切入望不到尽头的黑, 成了唯一的亮色, 悬挂金铃的朱色轿子自灯后缓缓向深山行进。
赶车的轿夫搓了搓发寒的臂膀:“瞎, 这什么鬼天气, 偏生在这个时候出嫁,怪瘆人的勒。”
跟车的媒婆竖起手指抵住唇:“你小点声,当心惊扰了鬼新郎。”
“么子鬼新郎?”
媒婆左看看右看看,压低声:“你刚来青山镇不知道,这座山头邪乎的勒, 新娘子晚间出嫁十之八九遇上劫轿的鬼新郎,然后……”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咦惹。”轿夫打了个寒战, “那还选这个时候出嫁,嫌命长?”
“这不是闹了桩丑事,主人家白日没脸出嫁么?”
“丑事?”
“说是还没成亲,女方的肚子就大了……”
说话间轿子已经行至山林深处, 里头静的人心头发毛, 轿夫和媒婆也不再开口,一时间只有叮铃铃的轿铃声回响。
“驾——”轿夫猛地甩马儿的缰绳, “活见鬼!这马不走了!”
媒婆脸色一变, 提着衣摆上前:“你快想想办法!这块可不能久留!”
忽然间, 一阵阴冷粘腻的风席卷而来,轿帘倏然翩飞,露出新娘血色的裙边。
轿夫急得冷汗直流, 狂甩绳子:“它不走!”
“吱嘎——吱嘎——”
脚踩落叶的声音像刺入大脑皮层的尖针,媒婆瞳孔紧缩,僵硬地转过头:
瘦长的鬼影踱步前行,它的脑袋似乎已经和身体分离,如枯枝上的败叶摇荡着。它拖着两条长短不一的腿走得很慢,不,那玩意完全不像腿,更像耕地的锄头,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媒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嗦着开口:“鬼新郎,是鬼新郎!”
鬼新郎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黑雾,他拖着“腿”走到轿前,没有理会轿夫和媒婆,径直向轿子伸出手。黑雾缠绕的手有迷幻人眼的能力,根据之前死里逃生的轿夫所说,这鬼新郎一伸手,轿子里的新娘便主动搭上了他的手。
这次的新娘也不例外。
一只骨节分明似寒玉雕琢而成的手轻轻搭在鬼新郎掌心。
鬼影发出愉悦的嗬气声,它握住新娘的手奋力一扯,轿里头的人就被拽了出来。
新娘身量很高,身上繁重的嫁衣挂满了叮当响的配饰,毫无防备地被拽出脚底踉跄着站不稳,一身金银配饰簌簌作响,盖头上的红穗子也跟着摇晃。
“我抓住你了。”
清朗明媚的少年音从盖头下传来。
商扶砚紧紧拽住鬼新郎的手,脚上的绣花鞋往后一蹬身体腾空,他两只手拉住它的胳膊在空中抡了一圈狠狠摔向地面,砸出一声巨响。
鬼新郎自知上当,扩散身上的黑雾准备从雾气中遁逃。
“被我抓住了你还想跑?”
少年声音带笑,腾出一只手:“陨星,剑来!”
火红的剑光宛如流星划过一道长弧,灼灼剑影照亮半边山林落入商扶砚掌心。
凌厉的剑气掀开朱红色盖头,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一览无余。
少年生得极白,却不是病态的白,而是如同春雪初霁,透着莹润的光泽。一双清亮的眼睛缀着细碎的亮光,眸色如同浸在溪水中的黑曜石清澈见底。
精致的桃花眼因笑意弯起,唇角似乎天生微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少年意气。
“叔叔婶婶,你们配合的很好。”商扶砚冲着轿夫媒婆道,“你们下山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他目送两人离去,又转向地上的鬼新郎:“丑东西,看剑!”
商扶砚手腕翻转挽了个剑花刺向地面,磅礴的剑气之下嫁衣翻飞,高高竖起的墨丝间发带飞扬,裹挟着耳朵上的铜钱穗子一齐向后方勾出弯曲的月弧。
地上的鬼新郎从糜烂的喉咙溢出痛苦的哀鸣,两息之后便不再动弹,一枚冰蓝色的丹珠徐徐升空。
商扶砚收剑入鞘,抓过丹珠塞进如意百宝囊。
暗处偷窥的996叹为观止,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真界啊。
小系统看着自己小蝴蝶的身体,疑心自己这个模样可能会被宿主大人当作妖怪一剑劈死。它苦中作乐,起码自己挺好看,不会被喊丑东西。
996扇动翅膀谄媚上前:“大人。”
商扶砚从百宝囊抬头,狐疑道:“蝶妖?”
“不不不!我是从未来而来的高等文明产物。”996说,“我是来帮助你。”
商扶砚眉头越蹙越深,这小妖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蹲下身捡起沾了灰的盖头拍了拍,道:“你放心,就算你是蝶妖我也不会杀你的,你不用胡诌骗我,我很聪明的。”
“我真的很聪明。”他一本正经重复道,“不会被你骗。”
996:宿主防诈意识太强怎么办?
小系统苦口婆心:“是真的,大人。你呢,是一个小……不,话本里的角色。”
996说完这句话,便瞧见方才一口一个“我很聪明”的宿主大人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问道:“真的吗真的吗?那我在话本里厉不厉害?强不强?”
金光蝴蝶:?
本次世界原著是一本修真小说,主角攻商扶砚是不周山长老问月仙尊座下首席大弟子,天资绝佳,容貌昳丽,实乃天之骄子。主角受名为白隐,是问月仙尊最小的弟子,也是主角攻的师弟。
原著中白隐体弱,商扶砚便对这个小师弟多有照顾,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抓妖伏鬼都由他一手帮衬。一来二去白隐对商扶砚起了爱慕的心思,可不巧的是商扶砚在上不周山时所选的仙路为无情道,一生不能情动。
但所谓的无情道当然只是名为“仙侠修真”实为“狗血爱情”小说的调味剂,用于为剧情做增味剂。毕竟修炼无情道天之骄子为情所困才更能证明情比金坚不是么?
以钓系为人设基调的主角受发现自个的心意后,没出十章就将主角攻心弦搅乱,无情道震动,修为一落千丈。而这个时候,主角受拍拍屁股走人了。口口声声说不能耽误师兄修仙之路,瞧上去倒是义正言辞。
主角攻当然不愿意,当即开始了一段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狗血爱情故事。主角攻百般追求,主角受万般拒绝,甚至还与其他人作秀试图逼退主角攻。结果只是让可怜的无情道一震再震。
小说的最后是在主角攻濒死之际紧紧拉住主角受的手,说你比无情道更让我无法割舍,主角受终于放下心结,故事美美he。
主角攻也凭借着坚持不懈的攻势和强悍的自身势力跻身绝世好攻top2。
商扶砚诡异沉默,好半晌才说:“那我的无情道呢?”
996道:“稀碎。”
小系统绘声绘色:“读者说了,毕竟您失去的只是无情道,主角受可险些失去爱情啊!”
“……”小少年绮丽的脸蛋扭曲一瞬,闷着声道:“这个话本我不喜欢。”
996拍拍胸脯:“放心大人,有我在,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
它现在可是能屏蔽85%天道感知的优秀员工996大人。
“那好。”商扶砚将盖头揣进怀里,“任务我答应了,我们下山。”
小少年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走到山脚时已经像没事人一样,边走边拨弄腰上的金饰,时不时还抬脚看看绣花鞋。他没穿过嫁衣,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商扶砚没急着回青山镇,走到山脚的一块巨石旁躬着身探头探脑,小声喊:“小黑小白,我回来了,你们在哪?”
软体动物窜梭的动静循声而来,两条手腕粗的黑白蛇探头吐信子。它们盘着身子飞速旋转,在一阵白烟中幻化成两个高大男人。
商扶砚身量已经很高了,但那一黑一白比他还要高半个头,两人一拱手:“少宫主殿下。”
小黑眉毛高扬,疑惑道:“这是什么打扮?”
宫主什么时候背着他们嫁人了?
“这个不重要啦,抓鬼需要。”商扶砚摊开双手眼巴巴看着他们,“我要的东西呢?”
小黑松了口气,往他手上放了一兜子灵币:“宫主殿下,你还是回宫吧,你看,在外面杀鬼赚的灵币吃饭都不够。”
“就是。”小白加了一兜子,“修炼成人的妖本来就要吃很多东西维持人型,殿下在外还不能随意化蛇,需要的就更多了。”
“那三瓜两枣的,塞牙缝都不够。”
商扶砚颠了颠手中的灵币收进百宝囊:“好啦,你们别说啦。我暂时不想回去,代我和爹爹问好。”
小**:“你还说老宫主,殿下一跑这么多年,老宫主现在想起你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气得歪歪叫。”
商扶砚才不管万蛇宫中的怪脾气老爹,潇洒跳上陨星剑摆摆手:“我回去找师尊了,有缘再见。”
小白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扶额:“还有缘再见,怕不是五天就把灵币吃完了早上门要钱来了。”
小黑幽幽补充:“我赌三天。”
996跟着商扶砚飞天,丝毫没有御剑飞行的兴奋只有宿主是蛇妖的震惊:“大人,你是蛇啊?”
商扶砚没瞒着它,阖上眼眸再睁开,透亮的黑曜石眼珠瞬间成了耀眼夺目鎏金瞳,圆形瞳孔不断拉升变成细长的竖瞳:“嗯哼。”
依照996对原著的了解,它是知道修士们主要任务是降妖伏鬼。所以无论妖还是鬼,都是站在修真界的对立面,只是根据作恶程度判定是轻点杀还是大杀特杀。
“你要替我保密哦。”商扶砚眨眨眼,眼眸又变成澄澈的黑,“不然他们会杀掉我的。”
996看着少年眉目如画的脸责任感飙升,把自己压根不能和其他说话的事抛之脑后,认真道:“放心,大人,我一定保护好您。”
商扶砚拨了下耳穗,勾唇一笑:“你不要叫我大人啦,我叫商扶砚,你也可以叫我阿彩。”
“阿彩?”
“嗯,我的小名。”
商扶砚落地青山镇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商铺们已经开始架摊子。他看着新鲜出炉的包子有些嘴馋,但他有正事在身赶时间。
这次下山是不周山一年一度的考核,这是老传统。每年春日师尊便会带门下亲传弟子下山试炼,以作弟子考核。问月仙尊下的第一项考核便是伏鬼,取鬼丹。届时谁第一个返镇,谁的鬼丹鬼气更浓,谁就为胜者。
所以现在商扶砚赶着去找问月仙尊,只能把口腹之欲暂且放在一边了。
问月仙尊喜静,落宿在镇中极为偏僻的客栈,还特意找老板包了一整个五楼,无事谁也不许打扰,一层楼静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商扶砚没走常路,施展轻功一跃落在问月仙尊的窗前。
屋内坐着位白衣男子,指尖把玩着一只透色玉杯。屋子里头空气泛着凛冽的寒意,和窗外朗朗春日完全是两番天地。
商扶砚眼眸一弯,从怀中摸出盖头盖上,长腿一蹬跳至屋内端坐的白衣男子身后,刻意压低声:“师尊,猜猜是谁先回来啦?”
卿玉容放下手中的茶盏,不紧不慢转过头。
猝不及防的,视线被朱色侵染了个彻底,卿玉融搭在膝头的手像是被烫到似蜷缩起来。
他喉结微滞,缓声道:“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我去抓鬼新郎了,它太狡猾了,只能这样把他引出来。”商扶砚一屁股坐在师尊对面的椅子上,金线刺绣的嫁衣和他雪白的仙袍交叠,精致的绣鞋也挨上了他的长靴,“先不说这个,仙尊快猜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