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分手(惜路)

沈希安心道组长总算干了个人事，自己正愁没理由在程严身边呢。
饭桌上的气氛看似热络，实则暗流涌动，每个人都特别虚假，像一出精心编排的木偶戏。
“沈氏给出的报价，比我们预期低了整整两成。”漼总晃因为喝了白酒，脸颊泛红，笑意不达眼底，“这和我们前期沟通的意向，似乎有些出入？”
沈希安观察着他，原来这就是程严的师兄，长得没有自己好看嘛，不像是程严会喜欢的那一款。
投资并购部的徐组长立刻接话：“市场评估显示，同类产品的代理费普遍在这个区间。”他推了推眼镜，“况且我们承诺的推广资源。”
沈希安盯着转盘上凉掉的松鼠桂鱼，心想为了这点差价至于吗？程严应该不喜欢姓漼的，毕竟程严一开始是直男。
对呀，直男，那程严是不是喜欢那个姓漼的妹妹？
他偷瞄程严的侧脸，发现对方的脸有些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出尔反尔的事气的。
“程严你怎么看？”张涛突然点名，“技术层面应该最有发言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沈希安个下意识的就要替程严解围。
至少之前那些狐朋狗友在沈希安清醒时是不随便说程严的，偶尔吵架了才会顺着沈希安骂。
“服务器运维成本确实超出预期。”程严第一时间开口，声音清脆井条有序，“这个价格过低了，我们在市场上运行过一年多，非常受欢迎，就算没有推广，也能有我们的成绩，收益会比这个报价高。”
沈氏几位代表尴尬笑笑，其实当时谈下的就是最低要求，现在不过是想再为沈氏争取多一点利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不会再压。
徐组长道：“那就还是按照原来的来，我敬大家一杯。”
漼总等人点头，大家都倒了酒，程严喝了一口，然后一口闷，别人都在夸程严好酒量，程严则是看向正在倒酒的沈希安。
沈希安勾唇笑了笑，全当没发现程严的眼神，但其实红透的耳尖早已将他出卖。
沈希安专门给程严备的白水，感觉自己也太贴心了，沈希安想。

第8章 丢人现眼
这场合作谈的皆大欢喜，仿佛刚才的不愉快都不存在，谭薇提议去KTV再玩一个夜场。
因着后面还要继续合作，大家都没拒绝。
KTV的包厢里，沈希安缩在角落的沙发里，除了时不时喝点酒闷着，就是时不时的偷看程严。
希望程严因为刚才的事来跟自己说话，可程严就是在忙自己的，替他那个师兄挡酒，明明还有一个男的呀，怎么什么都要程严来？
沈希安心里一阵烦躁。
谭薇正举着麦克风高歌，嗓音称不上动听，但胜在气势十足。
这么玩着也没意思，谭薇出去叫了点人，全是小姑娘。
这些男的仿佛都没家室一般，一个都没拒绝，包括程严。
姑娘们都是眼尖的，自然知道沈希安不是中心人物，就没去陪他。
沈希安牙齿都快咬碎了，心中吐槽：看不知道自己的衣服都是名牌吗？比在座的这些都贵！
漼总靠在沙发另一端，身边围着一个最漂亮的陪酒女生，说是接近漼总，其实就是为了贴近程严，那女生几乎贴到了程严身上，正笑盈盈的倒酒。
沈希安咬紧后槽牙，眼睁睁看着程严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程严不许喝！”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喊，手指攥得生疼。
那女生得寸进尺，又往程严身边凑了凑，红唇几乎贴到他耳边说了什么，程严微微偏头。
沈希安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茶几边缘，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谭薇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别给我丢人！”
“我……”沈希安张了张嘴，却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我去洗手间。”
谭薇狐疑地白了他一眼，这简直是他带过最差的实习生，最终松开手：“快点回来，别乱跑。”
沈希安头也不回地冲出包厢，走廊里隔绝那些吵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好像有人认出来沈希安，但也不敢上前打招呼，毕竟他现在看起来能刀人。
沈希安快步走向洗手间，推开门，捧起一把冷水狠狠泼在脸上。
抬起头看到镜中的自己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活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
“没出息！”他骂了自己一句，却控制不住鼻尖的酸涩。
就在这时，镜子里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沈希安呼吸一滞，猛地转身。
程严站在他身后，一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眉头微蹙，似乎正在通话。
他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脱掉了，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锁骨。
“程严，你怎么出来了？”沈希安顿了顿问。
程严看了他一眼，对着手机低声道：“嗯，我会安全送他回去。”
他的语气温柔得刺耳，明明这种语气只会对自己说的！沈希安瞬间竖起耳朵听，似乎是想这样听出对面是谁。
听不出来！直截了当！
“你在跟谁打电话？”
程严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漼总的妹妹。”  然后又跟电话里头解释：“遇到个熟人。”
果然是那天那个女生，长的是挺可爱的。
但沈希安听到熟人这两字，脑子里嗡的一声，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两步冲上前，一把抢过程严的手机，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
“希安！”程严眉头紧皱，伸手去夺。
沈希安把手机死死藏在身后，仰起脸瞪他：“不许喊我名字！你现在没资格这么叫我！”
程严的手僵在半空，眸色沉了沉：“还给我。”
“凭什么？”沈希安冷笑，“你刚才不是笑得很开心吗？和那个女生聊什么了？”
没有笑，是沈希安主管加的话。
程严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复杂。
沈希安被他盯得心慌，却不肯示弱，梗着脖子道：“看什么看！你现在得管我叫沈少，听到没有？”
程严忽然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希安，别闹了。”
“谁闹了！”沈希安声音发颤，眼眶又热了起来，“我哪里闹了，我跟你说话也是闹了吗？”
程严眸光一动，忽然上前一步，将他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
“那你呢？”他低声问，“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跟我生气？”
沈希安呼吸一滞，心跳如雷。
但还是梗着脖子，嘴硬道：“我想生气就生气，你管不着！”
程严沉默了一瞬，漆黑的眸子盯着他，最终微微垂下眼睫，声音平静：“沈少，可以把我手机还给我吗？”
明明是自己要求的称呼，可听到程严真的这么叫，沈希安心里反而更堵了，他攥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倔强的看着程严。
就在这时，厕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嬉笑声，夹杂着几句醉醺醺的调侃，沈希安耳朵一动，脸色瞬间变了，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他那群狐朋狗友！
“糟了！”他低咒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程严的手腕，猛地拽着他往厕所隔间躲。程严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沈希安已经一把推开门，硬生生把他塞了进去。
隔间空间不小，但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一起空间还是有点不足，几乎呼吸相闻。沈希安后背紧贴着门板，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金发男的声音越来越近：“这破KTV连个像样的哥儿都没有，真没劲。”
另一个男人笑着附和：“得了吧，你上次不还说这儿不错？”
沈希安屏住呼吸，害怕的拽紧掌心。
程严低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推门，沈希安立刻拽住他的手腕，用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无声地摇头。
程严眉头微蹙，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躲那些人，但还是收回了手。
同时摊开掌心，示意沈希安把手机还给他。
沈希安咬了咬唇，不情不愿地把手机塞回他手里，眼神却恶狠狠地盯着那部手机，仿佛能把它瞪出一个窟窿。
更想给程严剜一刀，因为程严居然学会威胁自己了！
外面的两人站在小便池前，金发男突然嗤笑一声：“哎，刚才有人说好像看见沈希安了。”
“他还有钱来这？”男人表示怀疑，“看错了吧，你说沈希安那小子真能忍啊，这么久居然没找我们借钱。”
沈希安呼吸一滞，整颗心猛地沉了下去，别在这聊，别在这聊！他不想自己的窘迫被程严知道！
男人继续懒洋洋地说道：“换我半天就求饶了，没钱还不如让我死。”他顿了顿，语气戏谑，“不过就算他来借钱，你敢借吗？”
金发男哈哈大笑：“借个屁！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当然要好好羞辱一下他，那可是沈家，平常谁敢得罪沈家人？”
沈希安脸色煞白，指尖微微发抖，他不敢看程严的表情，只觉得脸皮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丢人又丢面。
他曾经以为那群人至少算是朋友，哪怕只是酒肉之交，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可现在，他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没了。
程严忽然动了动，抬手按在门板上，似乎想出去。沈希安猛地按住他的手，摇头摇得更急了，眼里甚至带了几分慌乱。
他不想让程严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现在连借钱都要被人嘲笑。
外面的两人还在肆无忌惮地调侃，每一句话都很难听。
特别是那金发男突然说：“这么些年我都还没玩过沈希安，如果他愿意跟我睡一个，说不定我愿意违背他姐的意思。”
程严忽然反手握住了沈希安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下一秒，咔嚓打开厕所门。

两男人看见程严那刻都懵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金发男手里的烟差点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心虚的紧。
“程严？”金发男强作镇定地扯出一个笑，“这么巧啊，沈希安没跟你一起来？”
程严站在隔间门口，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们希望他来？”
另一个男人干笑两声：“哪能啊，就是随口问问。”
“刚才的话，”程严向前一步，两人不约而同后退，“我都听见了。”
直接挑破刚才的话让这空气瞬间安静，金发男额角渗出冷汗，他比谁都清楚，虽然程严现在和沈希安分手了，但这两人分分合合太多次，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又和好？
“开个玩笑而已。”金发男强撑着笑容，“沈少现在手头紧吧？你们真分手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程严身后紧闭的隔间门。
程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如果不想让沈姿娥知道你们今晚说的话……”
话没说完，两人脸色更加惨白。
外界虽然传闻沈家姐弟不和，但谁也不敢赌这个可能性，金发男连忙摆手：“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跟沈少开玩笑的！”
“对对对。”另一人赶紧附和，“我们跟沈少关系可好了，刚才是喝多了胡说八道的。”
程严冷冷地看着他们表演，直到两人额头都冒出汗珠，才淡淡道：“滚吧。”
两人如蒙大赦，临走前还不死心地往隔间瞟，却被程严一个侧身挡住视线。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程严才转身敲了敲隔间门：“人走了。”
沈希安推门出来时，眼眶通红得像只兔子。
他垂着头，看都不看程严一眼，径直往外走，程严伸手想拉住他，却被他狠狠甩开。
“别碰我！”沈希安声音发颤，“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回到包厢后，沈希安像个游魂一样缩进角落，谭薇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怎么了？见鬼了？”
沈希安摇摇头，机械地灌了口酒：“遇到几个‘老朋友’。”他把这个词咬得极重，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谭薇挑眉：“需要帮忙吗？”
“不用。”沈希安突然坐直身子，眼神亮得惊人，“我想到赚钱的办法了，还有，我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让他们真心实意敬佩我！”
谭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斗志弄得莫名其妙，半开玩笑地说：“行啊，明天开始好好干，我亲自带你。”
整个后半场，沈希安都刻意避开程严的视线，其实根本不知道程严有没有看自己，反正他不敢看程严。
直到散场时，大家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KTV门口挤满了等车的人，每个人手机上的打车软件都显示“暂无司机接单”。
“你怎么回去？”谭薇问。
沈希安偷偷瞥了眼不远处正在帮漼总叫代驾的程严，硬着头皮说：“有人来接我。”
谭薇将信将疑地让代驾开走，主要两人不顺路，不然是可以送沈希安一段的。
沈希安站在屋檐下，雨水溅湿了他的裤脚，他看见程严扶着醉醺醺的漼总上了车，后来自己也上了一辆车，自始至终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沈希安踢了踢脚趾，暗骂一句没良心。
他冒着大雨跑到最近的公交站牌下，浑身湿透，真的很惨。
可周围零零散散的两三个跟自己一样，这么对比起来也还好。
夜雨中的城市灯光模糊成一片，他盯着远处迟迟不来的公交车，又开始骂爹。
就在这时，面前传来急促的刹车声。
沈希安抬头，看见那辆本该离开的黑色轿车倒了回来，车后排窗户降下，露出程严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上车。”程严的声音很淡，却不容拒绝。
沈希安僵在原地，抿了抿唇，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像是要逃离什么。
身后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程严几步追上他，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沈希安疼得皱眉。
“放开！”沈希安挣扎，声音里带着狼狈的怒意，“不用你管！”
程严没说话，直接拽着他往车那边走，沈希安踉跄几步，最终还是被塞进了后排座位，车门咔哒一声锁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但沈希安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心理上的，之前没人敢这样对自己！
程严简直疯了！程严也是看自己现在没权没势的欺负自己，所有人都欺负他！
他缩在座位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忍不住大声哭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又可怜又倔强。
程严看了他一眼，对代驾说：“温度再调高些。”
这是程严的新车，内饰还带着淡淡的皮革味。
沈希安记得程严以前说过，等工作稳定了就买辆自己喜欢的车。当时他说不用程严买，随便扔给一把钥匙递给程严，说送他了。
都是豪车，最便宜的那个也有个二百来万。
但是程严没要，还有点小生气。
现在程严做到了，边上还坐着一个湿透的、狼狈的前任，简直是春风得意。
“别哭了。”程严语气不冷不热，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纸巾。
沈希安丢脸极了，一伸手抢过纸巾，别过脸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故意不看程严。
慢慢擦拭眼泪。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线，像极了他此刻乱七八糟的心情。
“沈总把你卡停了？”程严突然开口。
沈希安身体一僵，手指无意识地揪住湿透的衣摆，他没想到程严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窘境，一种难堪的热意涌上脸颊。
“关你什么事。”他闷声道，声音比蚊子还小。
程严没在意他的态度，继续问：“最近怎么上班的？”
“打车。”沈希安硬邦邦地回答，随即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补充，“我有办法赚钱，用不着你瞎好心！”
程严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说话。
寓. 车内的空气变得凝滞，沈希安偷偷用余光瞥了眼程严，心想他为什么不继续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在沈希安住的小区门口，高档小区的安保严格，外来车辆需要登记才能进入。
程严下车去刷脸，保安一见是他，立刻笑着放行：“程先生，好久不见了。”
这句话像根刺一样扎进沈希安心里。
好久不见，是有多久呢，其实一个月都没到。
车子在地库停下，沈希安却坐着不动。
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突然不想下车，一旦走进那间房间，就又是他一个人面对冰冷的四面墙。
程严绕到侧边，拉开车门：“到了。”
沈希安慢吞吞地挪下车，小腿如负千斤。电梯里，两人一左一右站着，谁都没说话。
沈希安想要不到了门口再让程严跟自己进去，要不这次就服个软，哄一哄程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