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分手(惜路)

也对，在座的都喝了好多。
人群开始散场，有人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也有人兴致勃勃地搭帐篷打算露营。
富二代们开了几辆豪车过来，临走前问沈希安：“沈少，你的车停哪儿了？要不要一起走？”
沈希安咽了咽口水，强撑着扯出一个笑：“你们先走吧，我再玩会儿。”
“山上有什么好玩的？”有人嘀咕了一句，但也没多问，毕竟说不定沈希安要跟程严和好如初呢，挥挥手就上车离开了。
等他们的车灯消失在拐角，沈希安才垮下肩膀，暗骂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荒山野岭的，他上哪儿打车去？
他偷偷瞥了一眼程严那边，他们一行八个人，似乎开了两辆车，看样子已经坐满了，根本没他的位置。
就算有自己也不可能去。
没办法，他只好去租了个帐篷。
店家看他脸色不对，好心问他要不要买点药，沈希安这才发现自己烧得更厉害了，头重脚轻，连呼吸都发烫。
他买了一袋感冒药，又拿了个保温杯，这次学会看价格了，一看差点骂出声，山上的物价简直是抢劫！
更糟的是，接热水的地方排了长队，等他好不容易排到，发现热水器内壁泛着可疑的黄渍，顿时恶心得一口都喝不下去。
他拎着没用的药和空保温杯，一个人走到露营地边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呆。
夜风凉飕飕的，吹得他直打哆嗦，更想吐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沈姿娥打来的。
沈希安手指发僵，犹豫了好几秒才接通，不上班来仙子山的事肯定被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挨骂。
出乎意料的是，姐姐这次没骂他，只是叹了口气：“你发烧住院的事我知道了，山上那出戏我也听说了。”她顿了顿，语气难得平静，“沈希安，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喜欢程严？”
沈希安愣住了。
喜欢吗？他自己也说不清。一开始他只是觉得程严有趣，逗着好玩。
后来……后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从来没想过要跟谁一直在一起，可当程严真的转身离开时，他又难受得像是被人剜走了一块肉，要死要活的。
“我不知道。”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沈姿娥忽然说：“最后一次。”
“什么？”
“我最后帮你一次。”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如果这次还不成，你就给我老老实实滚回公司上班。”
没等沈希安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断了，他盯着黑下去的屏幕，一头雾水。
一小时后，帐篷区的灯光下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严大步朝他走来，眉头紧锁，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
沈希安呆呆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呼吸。
程严的动作很温柔，把外套轻轻披在他肩上，低声问：“能走吗？”
沈希安愣愣地摇头，语气里带着委屈：“腿软。”
程严没说什么，直接在他面前蹲下，背对着他：“上来。”
沈希安压抑不住嘴角的弧度，趴到他背上，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程严的背很稳，一步一步往停车的地方走，等到了车旁，又小心地把他放进副驾驶，叮嘱道：“坐着别动，我去退帐篷。”
沈希安乖乖点头，看着程严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涌起一股隐秘的欢喜。程严还是在意他的吧？不然怎么会特意来接他？
可等程严回来，他刚想开口，程严却先一步说道：“沈总拜托我来接你。”
沈希安的表情瞬间凝固。
原来这就是姐姐说的“最后一次帮他”。
她直接找了程严，沈姿娥这个人，从来不屑以权压人，只靠实力说话，圈子里的人提起她，那是又敬又怕。
程严也不例外。
所以对于沈姿娥的拜托，程严肯定不会拒绝。
沈希安一下子蔫了，抿着唇不再说话。他现在连“放我下车”这种狠话都说不出来，毕竟下山的路要一个多小时，回市区更远。他总不能真让程严把他扔在半路上。
“你看我朋友圈了吗？”沈希安不甘心的问。
程严顿了顿道：“看了。”
原来看见了。
车里安静得让人窒息，沈希安终于忍不住问：“你那些同学呢？”
程严道：“他们有车，送到山下后自己走了。”
沈希安一怔，所以程严把那些人送到山脚又上来只花了一个多小时。
这得开多快？
他有点难受，半晌才低低哦了一声，难得学会低头：“不好意思，害你不能跟朋友一起回去。”
程严似乎没想到他会道歉，侧头看了他一眼，但最终什么都没解释。其实他本来也要去另一个地方，到山脚后也是要分道扬镳的。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缓缓行驶，沈希安的头越来越沉，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他隐约听到程严在叫他，可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塑料薄膜，模糊不清。
“沈希安？”程严察觉到不对，立刻靠边停车，伸手探他的额头，触手滚烫。
程严脸色骤变，立刻加快车速，一脚油门踩到底，往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沈希安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骂程严，声音又急又怒：“病人吃了头孢还喝酒，你们是不要命了吗？”
头孢？酒？
沈希安混沌的脑子里闪过片段，中午护士拿来的药里好像有说这些，可是沈希安没仔细听，出院后医生也强调过，但是他走神了。
刚才确实在聚会上灌了几杯。
自己不会要死了吧？
耳边是程严担忧的声音：“我不知道他吃了头孢。”
医生厉声打断：“不知道？你是他什么人？”
程严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同事。”
不是恋人，不是朋友，甚至不是同学。
只是同事。
沈希安昏昏沉沉地感觉到有人在照顾自己。
那人动作很轻，时不时替他掖被角，又用温热的毛巾擦他额头的汗，他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除了程严，没人会这样对他。
毕竟爸妈不在国内。
他索性继续装睡，难得能睡得这么安稳，他舍不得醒。
直到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沈希安才缓缓睁开眼。
病房里静悄悄的，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程严走了？
沈希安心里一沉，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单。哦对，昨天说只是同事，同事能照看一晚上已经很好了，又不是自愿的，是被姐姐胁迫的。
因为有点恩情，因为在合作，所以不好拒绝。

沈希安胡思乱想，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
这时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突然响起，沈希安一个惊吓立马缩回被子里装睡。
程严提着早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刚往被子里钻进去鼓成一团的沈希安。
在塑料袋窸窣的声响里，程严轻声道：“醒了就起来吃饭。”
沈希安听出这个语气好像是在笑，他在被窝拱动两下，然后顶着一头乱发钻出来，轻咬下唇，眼球四处乱转，目光扫过程严手里的小笼包和白粥，眨了眨眼，肚子响了，索性也不装了，立马翻身下床。
洗漱间的水声持续了二十分钟。
沈希安对着镜子数眼睛里的红血丝，磨蹭了好久才出来，主要是不知道跟程严要说什么。
结果出门看见程严已经支起笔记本电脑在忙工作，沈希安想有那么多工作要忙吗？之前在沈氏实习也没这么忙呀。
沈希安坐到早饭前开吃，他用勺子搅了搅：“你不吃吗？”
“吃过了。”程严敲键盘的手指没停。
沈希安听到这个回答，哦了一声。
然后想到程严以前都会等着自己一起吃，吃着吃着就天雷勾地火去了。
他边吃边数米粒，余光偷瞟在程严的侧脸上，还是那么好看，怪不得大二时自己能一眼喜欢上他，扬言要拿下他。
简直是天菜，他根本就还没有对程严生腻。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谁也没打扰谁，直到医生带着实习生乌泱泱进来，这样的氛围才被打破。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胡闹啊。”听诊器被捂了一会儿，贴身上也没有那么冷。
沈希安尴尬点头，谁知道医生越说越起劲。
指着化验单劈头盖脸训话，说他不把命当回事。
沈希安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挨骂，他好尴尬，抬头扫了一眼看笑话的实习生，然后又看向始终工作像是没听见这些话的程严。
当医生说到“再观察两天”时，沈希安勾唇笑了笑，这样是不是就代表程严可以继续留下来照顾自己。
医生也注意到年轻人没仔细听，便不再说了，让他多注意休息后离开。
没一会儿就有实习生返回，偷偷摸摸的找程严道：“那个，帅哥你好，可以加个好友吗？”
程严抬眸，轻轻摇了摇头说：“抱歉。”
得到这个满意答复，沈希安偷笑，就知道程严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自己当年可是软磨硬泡才让人同意的好友申请。
实习生没有气馁，她走到沈希安面前，红着脸道：“那我们可以加个好友吗，你真的很好看。”
沈希安看着实习生的手机，突然问道：“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实习生：“啊？”她左右看了看，反正程严已经拒绝她了，于是她道：“你好看。”
沈希安心满意足地笑了，“加吧。”
实习生一走，房间又安静下来。
“我等会儿有项目评审。”程严合上电脑，简单通知。
沈希安像没听清一般，问道：“你说什么？”
问出这句好后才反应过来程严说的什么，立马道：“你走吧。”话说出口才惊觉这语气有点像是赌气，又急急补了句：“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更像了。
程严的往外走的脚步顿住。
他回头看着沈希安拿起手机往床上爬，于是没再解释出了门。
刚出门走了没几步的程严突然发现自己的外套没拿，又返了回去。
一开门正撞见沈希安慌忙擦眼睛，脸颊上还有一颗泪珠，他慌乱解释，“啊，你怎么回来了，我眼睛进沙子了，哈哈。”
程严忍俊不禁，被沈希安发现。
“你笑什么！”
程严收起笑容道：“需要转院回京市吗？”
“不用！”沈希安把下巴埋进抱枕，真赌气道：“反正都是一个人。”
“我中午……”程严话还没说完，电话铃非常碰巧的响了起来，他顿了顿还是选择先听电话，于是走到窗边。沈希安立刻竖起耳朵，“师兄”两个字飘进耳膜的瞬间，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他一个慌乱加不小心按下接听键和免提键。
“安安！我这边项目提前收尾了！”许小祝的声音穿透病房，“要不要我飞过来陪你玩？”
沈希安都来不及把声音调小。
漼总在那边问：“程严，一大早的谁在你身边啊？”
“一个朋友，师兄。”程严又说了几句。
昨天还说同事，今天就是朋友了，进阶真快。
等程严挂断电话后，他看向沈希安的手机，颔首道：“有人陪就好。”
沈希安咂了咂嘴又闷上了。
平时那么能说，现在就是不敢出声拦一下。
许小祝推门进来时，带了一提果篮：“安安，你这脸色比鬼都白。”
沈希安满脸怨气地扯了扯嘴角，扬手让许小祝把果篮打开，然后拿了一个橘子。
“小祝，希望你有时间的时候你没时间，不希望你来的时候你还挺会赶时候。”
“咋了？”
沈希安把昨天跟今天的事都告诉许小祝，然后叹气一声，“我感觉他当时是想说中午来陪我的。”
许小祝满脸疑问：“真假？程严这么舔？”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许小祝瘪瘪嘴，“如果他现在还喜欢你，那他不是有病是什么？受虐狂？M圈的？”
“你不许说了！”沈希安五官皱在一起，程严M圈？不对吧，打自己屁股的时候明明像是S圈的。
许小祝让沈希安别多想了，一屁股坐在床边，划拉着手机说：“周六顾白组了个局，邀请圈内的好几个朋友呢。”
“什么局？”
“他妹妹留学回来了，跟你一届的那个。”
“不去。”沈希安掰开橘子，汁水溅在病号服上，“实习工资还没发呢，我又没钱。”
“你真打算没有赚到钱之前都不跟这个圈儿的来往啦？”
橘子瓣在嘴里突然发苦，沈希安叹息一声：“我现在出行不便，体弱多病。”
“停。”许小祝不想听沈希安卖惨，“你找你姐商量一下嘛，让她还是给你个车。”
出院那天许小祝亲自给沈希安送回家去，样子心疼道：“哎，你又要开始上班了，替你悲哀。”
沈希安想打人。
沈姿娥在沈希安的软磨硬泡下，重新给他买了一辆二十来万的车。
沈希安一个白眼，他想念自己的车！他要自己的车！
沈姿娥：【没有的东西，等你什么时候能靠自己的能力买一辆20万的车再来给我提要求。】
沈希安被吓的不敢回。
“病好了？”谭薇抱着文件从沈希安身边路过，“正好，今天要测试新款的智能手环。”
“还要我们测？”沈希安问了一个S13问题。
谭薇看了看他，啧了一声，“技术部门是把所有数据发回来了，难道我们就盲目的相信吗？出了事儿怪谁？而且我们当然要结合实际想出最好的销售手段，是请谁做代言？还是设计特别好的广告？你知不知道有的大腕明星都会考察这些商品是否合规？价格是否合理？”
“现在知道了，Vivi姐。”
“沈希安！”谭薇突然提高音量，“最好给我一个合理合规且最好的方案上来，我相信你。”
沈希安心想谭组长这是想要谁当代言人啊，娱乐圈的大牌他也认识几个。
思考了一会儿后道：“保证完成任务。”
谭薇欣慰点头，拍了拍他的肩。
回到家里沈希安还在电脑面前研究，其实谭薇也是看了他的简历知道自己是学设计的，才觉得他可能靠谱吧。
这话被电话那头的许小祝听到了噗嗤一笑，“安安，上位者经常用这一套来PUA下属，轻微的关心就能让你给领导卖命，很常见的，想想她一开始对你什么态度，你成为她的组员后，她又是什么态度？”
沈希安：“…………”
许小祝怕打击现在这么勤奋的沈希安，委婉道：“但是说不定人家也是真关心你，对吧，加油，好好干，我也相信你。”
沈希安：“……………”

第14章 宴会帮忙
沈希安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连轴转的工作让他几乎忘记了那些烦心的情情爱爱。
原来这就是工作的魅力吗？
加班加到每天只睡六小时，他终于赶在截止日期前完成了一份精美的宣传方案。
会议室内，二组成员静静听着他的汇报，沈希安表面镇定，心里却直打鼓，这可是他第一次独立负责项目。
直到汇报结束，热烈的掌声响起，他才松了一口气。
谭薇满意地点点头：“我都说可以了，你还担心什么？”她看了看方案，又补充道：“不过，宣传只是第一步，我们还得想办法压下那些竞品。”
沈希安干中学、干劲十足，立刻投入了新的任务中。
转眼到了周六，沈希安正窝在家里研究竞品分析报告，手机突然响了。
是姐姐沈姿娥打来的：“今晚顾家为迎接他们小小姐回国办了个宴会，你去一趟。”
沈希安一头雾水：“姐姐，你不是正和顾家打商战吗？”
“为了谁？”沈姿娥冷哼一声，“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点道理都不懂？”
沈希安顿了顿，虽然很感谢姐姐，但是能坑一点是一点：“姐姐，我没机票钱。”
“转给你。”沈姿娥笑了一声，然后郑重道：“去了顾家尽量去结交一个人，叫闫生林。”
“为什么？”沈希安追问道。
“因为需要合作，他们家也是百年世家，我们也不能轻易得罪，约过几次一直没见我，这次居然要去顾家？我也是奇怪，到时候把照片发你，你尽量就行，不必勉强。”
“我知道了姐姐。”
两人没有再聊，挂断电话，沈希安看见姐姐转来的照片和钱。
他叹了口气，只好先放下工作，买机票找衣服赶去机场。
顾白一见到沈希安，便热情地迎上来，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沈希安想起姐姐的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借口去找许小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