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天使求爱记(竖心旁)

“……”
易柏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口气，团在树尖上不再出声，像死了一样。
D99继续用羽毛骚扰他：“你快转头看看他呀，他戴红围巾可好看了，眼波如水，气色红润，再搭配一身笔挺的杏色大衣，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呀……”
一个个带着引诱的形容词如魔音钻进易柏的耳朵，将他的脸颊脖子烧得发红。
但是却越烧越难受，刚起的荡漾心思像被烫死了，只剩一堆灰色的余烬。
他侧着脑袋，像是脖子脱臼了般一点都不转过来，大翅膀把自己捆得死死的。
他不能看小鱼，看一眼就会忍不住飞下去找小鱼。
但小鱼不想看见他。
这一天他都要被折磨疯了，光是听着下面一片欢声笑语，他就又嫉妒又难过。
原来只要他不出现在小鱼的世界里，小鱼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旁边的D99还在煽风点火：“哎呀，他又换了一件铅灰色大衣，整个人修长又挺拔，更帅了耶！”
易柏忍无可忍，揪下他翅膀的两根羽毛堵住自己的耳朵。
“啊啊啊那是我新长出来的毛！”D99愤怒地把易柏的头发薅成鸡窝。
易柏也不甘示弱，蹦起来继续拔他的毛塞到他嘴巴里：“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天上两只天使打得不可开交，地下四个人类购物满满，准备去吃窑鸡。
走出商场，冷空气冻得曾瑜颤了颤。
他把新买的围巾又绕一圈，严严实实挡住口鼻。
一小片洁白柔软的羽毛飘飘摇摇落在他肩头。
叶苹先看见，拈起来，抬头看天空，一群白鸽正往北飞。
“说起来，北街那块荒地要开发成一个公园了。”她一边闲聊一边要顺手把毛丢了。
曾瑜不动声色接过：“到时候你可以晚上在那边摆摊卖小吃。”
“好主意！”叶苹开始憧憬卖什么好吃的。
曾瑜落后了些，打量着手上的羽毛。
羽轴浮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没看错，这是天使羽毛。
他鬼使神差地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有一股温暖的阳光味道。
是易柏吗？
心跳没来由地空了一拍，曾瑜放下手，胡乱塞到口袋里，朝四周望了望。
窑鸡店里开了暖气，曾瑜摘下围巾。
叶知书捧着热茶小口嘬：“小鱼哥哥你的脸好红呀。”
曾瑜面色平静地看了眼头顶的出风口：“嗯，有点闷。”
他将窗户开了一条缝，冰冷的风吹在脸上，降了温，头脑也清醒了点。
只是叶苹还是发现他嘴角有一抹笑意，快持续一整天了。
她笑着打探：“今天心情很好啊，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曾瑜默了几秒，才说：“还了个人情。”
这不是他嘴硬，是真觉得还了易柏礼物后感到轻松不少。
好像这样就能抵消掉易柏那些过分的好意和热情，他也能心平气和地面对易柏，能心安理得地和易柏当好普通朋友。
现在他和易柏维持了一种刚刚好的平衡，这让他感到舒适。
叶苹没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不过不重要，看见曾瑜开心她就也开心。
窑鸡上来了，剥开锡纸，香气扑鼻。
叶知书嗷呜一大口，兴奋地跟妈妈讨论过年去某个南方城市旅游的事。
叶苹问：“小鱼，你之前在一个车行干过，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租车？”
“好。”曾瑜点点头。
他正要掏出手机，江广连忙说：“我也打算去那里旅游过年……不如我们一起吧？我有车。”
叶苹知道他也是孤家寡人，所以没有很惊讶，笑着答应：“这么巧，那好啊，我们结个伴，还省钱了。”
曾瑜笑了笑，收回手机。
“小鱼啊，”叶苹叹了口气，“你今年也还是留在这儿吗？跟我们一起过年吧。”
曾瑜笑容淡了些，摇摇头：“找了份活干，有三倍工资。”
叶苹又叹口气，不再劝什么。
四人吃完晚饭散步回小区，江广住三单元，前面就到了。
曾瑜放轻声音问江广：“要不我们换一下房子？”
江广脸更红了，急匆匆摆手，都有些口吃：“瞎说什么……你的那些物件也不好搬。”
曾瑜抿住笑，故作老成地拍拍他的肩：“拜拜。”
“……”江广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向五单元。
叶苹走进电梯，看一大一小落在后面，按住键：“你俩嘀咕什么呢，快进来。”
“嘻嘻……”叶知书抱住妈妈，“我觉得江叔叔很好。”
叶苹点点头：“对，过年要蹭他车，我得做点好吃的带路上吃。”
到家门口，她叫住曾瑜：“小鱼，我给你拿几块腊肉和香肠，你过年记得煮来吃哦。”
“谢谢苹姐。”
叶苹一边走进厨房，还在教曾瑜怎么煮，但下一秒，她的声音突然变了调：“……你是谁？！”
一阵踢箱倒柜和叶苹惊恐的尖叫声。
“知书你躲好！”曾瑜把叶知书推到角落，立马冲过去，顺手拿了把椅子当武器。
只是还没进厨房，一个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先跑了出来，怀里抱了一大堆东西。
曾瑜没有犹豫地把椅子砸过去，砸到了背部，黑衣人痛喊一声摔倒，怀里的东西都漏了出来。
不是什么贵重的，就是叶苹自己晒的腊肉那些。
曾瑜赶紧跨过地上杂物想制住对方，但对方的衣服上不知道是抹了油还是什么，滑溜溜的，他一下没抓住。
黑衣人也趁这个时候爬起来往门外跑。
曾瑜急起直追，大力拽住对方的手腕。
但黑衣人的力气更大一些，爆发一般把曾瑜狠狠向后面推。
曾瑜抱着头磕到锋利的桌角，袖子被划破，手腕被划了一长条的大口子。
鲜血淋漓往下滴，叶苹和叶知书惨白着脸围过来。
“小鱼，伤到哪儿了！”
曾瑜缓缓坐起来，呼吸有些不稳：“没事，就手磕到了。”
只是磕的是右手，他后天还要考试。

机械小花昂着脑袋，在霉神的办公桌上哒哒哒地走来走去。
一大只易柏缩在椅子里，闷闷不乐的蓝色眼珠盯着机械小花，走到桌边就提起来退后重新走，循环往复。
霉神接完水回来就见自己的椅子被霸占了，假怒道：“没大没小。”
他伸出无形的大手提溜起易柏的后脖领，丢到对面的沙发上去。
易柏又跑回来，蹲在桌边继续盯机械小花。
桌上的水杯稳稳上飞，在半空倾斜了一下，霉神泰然自若的声音响起：“说吧，什么事？”
易柏用力抱了一下机械小花，然后一点点松开，心灰意冷地说：“我要换岗。”
霉神一口水没咽下去，呛了半天。
“这次这么严重了？”他惊讶地看向易柏。
易柏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当蘑菇，原本金灿灿的光环都黯然失色了，翅膀的尾端有气无力地耷拉在地板上。
看来真的很严重了，自己都没哄好自己。
霉神叹口气，不再说话，慢慢又喝了一口水。
易柏有些不高兴了：“你这次怎么不劝我了？”
霉神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从抽屉拿出一张申请表：“我看你是天性如此，改不了，谁劝都没用。”
易柏抓着羽毛笔张牙舞爪地填表。
填好基础信息后，霉神收回来，公事公办地询问：“换岗理由？”
易柏可怜兮兮地抱着机械小花：“小鱼不想见到我，所以我不能离他太近，不然我会忍不住去找他……”
“理由不充分。”霉神评估完，见易柏耳朵唰地竖起，又继续接着说，“但无法调解，特批通过。”
易柏最后一点侥幸也跟着耳朵落回去了：“哦。”
盖好章，但岗位不是一下子就能调换好的，霉神挥挥手：“行了，等通知吧。”
易柏要走，他又提醒道：“易柏，你这次的考核成绩不太理想，换岗期间也记得要认真工作。”
“……”
易柏觉得自己是整个天国最可怜的天使！
还要听着小鱼的笑声煎熬过换岗期，易柏拖拖拉拉，想飞又不想飞地往天梯走去。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D98的通讯：“我在医院看见你家小鱼了。”
医院急诊部。
叶苹似乎被吓得不清，抱着叶知书脸色很难看，神情恍惚恐慌，所以是曾瑜打电话叫江广载他们到医院的。
此时已经压迫止血并清创好了，但伤口深，待会儿还要缝个针。
曾瑜看到叶苹手背上的淤青，应该是被那个黑衣人打到了，让她想到了糟糕的过去。
他安慰道：“苹姐，没事了。”
江广两边都心疼坏了，忙前忙后帮着缴费拿药，接了三杯温水给他们，然后握着一个冰袋用自己外套包着给叶苹的手背冷敷。
小区物业也来了，慰问几句说明情况：“唉这一到年关，小偷就变多了，那个黑衣人前天在六单元就出现过，只不过逃到监控死角没抓到。我们已经跟警方备了案，监控也装了新的，抱歉啊，这事是我们失职，后续有进展第一时间跟你们说。”
他又跟江广和曾瑜谈了几句，问了当时具体情况，然后就先回去继续调查。
叶苹这时才大梦初醒，看向曾瑜伤口淋漓的手腕，表情痛苦又内疚：“小鱼，我……”
曾瑜知道她在想什么，立马纠正：“不是因为你，是小偷的错，苹姐。”
“对，你也是受害者。”江广轻轻拍着母女俩的肩背，“不要想太多。”
安抚好叶苹，曾瑜就进去缝针了。
过程不久，很快就包扎好，医生让他暂时待在里面观察。
伤口的痛感被麻药压下，曾瑜绷着的神经总算能松懈下来，理清思绪，开始回忆黑衣人小偷的特征细节，以帮助物业和警方找到人。
窗户外不远是那个小公园，中间一棵巨大的榕树，他跟易柏拍过照的地方。
曾瑜望着，发了会儿呆，才收回视线，转而开始默背后天的考点。
忽然外间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急切脚步声。
曾瑜抬起头，面前是一道被医生拉上的天蓝色帘子。
那脚步声在帘子外刹住了。
“……医生？”曾瑜有些迟疑。
但等了两三秒对方都没说话，应该不是医生。
曾瑜有了猜测。
正要验证，对方凑近了些，在帘子上透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接着那身影微微弯下腰，同时伸出手，隔着帘子轻轻握住曾瑜的手腕。
熟悉的奇异又温和的力量源源不断治愈着伤口。
不用验证了，就是易柏。
帘子里外都安静下来。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连窗外的鸟鸣都拉得悠长。
过了一会儿，治愈结束。
但两个人都像是在神游天外，没有出声，也没有放开手。
最后还是曾瑜先反应过来，动了一下手腕，易柏就跟着很快松开了。
易柏如此沉默，曾瑜自然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问，或者说应不应该问。
不想显得太亲密，也不想显得太无情，曾瑜自己拉扯半天，还是决定先道个谢：“易柏，谢……”
他张嘴的同时也抬起手想拉开帘子，但刚碰上，易柏突然反应很大地抓住边缘死死挡着。
用力到指节都泛了白，微微颤抖，像是在隐忍什么。
曾瑜呆了一下：“易柏……”
易柏松开手往外跑，飞速消失了。
他才愣愣问出后面的话：“……你怎么了？”
江广听见动静走进来：“小鱼？”
曾瑜见他表情迷茫，应该是不知道易柏来过，就摇摇头：“没事。”
“行，”江广看向他的右手，“你是不是说手腕扭到了？我们去拍个片子。”
“不用。”整只手都完好如初了，曾瑜把纱布伪装好，“没扭到，能正常活动。”
江广不肯信：“你是不是打了麻药没知觉？去看一下吧，你后天还要考试呢……”
他作势就要来搀扶，曾瑜无奈，当着他的面给他展示灵活的关节：“真没事，你看。”
“哎哎哎别崩出血了！没事就好，真是的……”江广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又问了几遍才放下心。
接着听医生叮嘱完注意事项就可以回去了。
叶知书累得困上眼睛，被江广背在背上，叶苹也终于回过神，重新振作起来，跟两人道了谢。
她小心翼翼扶着曾瑜的手臂，发愁道：“怎么就偏偏伤了右手，这吃饭洗澡可怎么办？你后天还要考试，能推迟吗？”
曾瑜笑了笑，让他们宽心：“没关系，我左手又不是断了。”
“你还会左手写字啊？”叶苹惊讶。
曾瑜点头：“慢慢写就行。”
“不愧是学霸。”江广赞叹，又说，“回去给你们房门换个锁，也不知道那小偷什么时候能抓到……”
可惜物业看了一晚上监控还是被某个墙角的狗洞给断了线索，现在业主群里都人心惶惶的。
因为小偷对路线很熟悉的样子，应该就是小区里的人。
第二天晚上曾瑜干完活回来，见小区里都没人散步了，冬天冰冷的风吹着周围一草一木，更显萧索。
他提着菜慢慢走着，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像在玩橡皮筋。
直到快走到单元门，他脚步一顿。
前方路的中间躺着一条香蕉皮。
“……”
曾瑜忽然笑出了声，莫名的，微扬的尾音都融化了几分树梢的冰晶。
片刻后，他踱步走近，低头思索。
但旁边走来一队保安，排头捡起香蕉皮丢进垃圾桶，并嘱咐曾瑜注意安全。
曾瑜点点头，回到家中，嘴角缓缓放平。
原来不是易柏的彩蛋。
他打开手机，看到跟易柏的聊天记录停在那天送完礼物之后。
也没有再来主动找过他，除了昨天手受伤。
放弃了吗？
也对，三个多月了，草莓酱也放不了这么久。
曾瑜靠在墙上，深深松了一口气。
他换上拖鞋，关好门，如往常平淡的生活一样，给自己做好饭，摆上桌，随便找一部下饭综艺，独享一个人的热闹。
饭后再看看书，复习知识点，然后到机械房训练机器人，困了就去洗澡。
浴室开了灯暖，热水也调到不高不低的温度，曾瑜整个人浸在令他舒适的空间里。
他抬起右手，那伤口他都还没记得长什么样，就已经好了，甚至连多疼多痛都忘记了。
滚烫的水雾把镜子遮得朦胧。
曾瑜闭上眼，不再贪恋一时的温暖，快速洗完澡，擦干水。
但正要穿上衣服时，眼前突然一黑。
停电了？
地上还有水渍，曾瑜怕脚滑，想拿手机照明，只是刚摸上洗手台，手腕突然被抓住。
“！”曾瑜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速狂飙，他刚要叫出声，嘴巴也突然被捂住。
随后脚下一阵兵荒马乱，他整个人被从后圈进了一个怀里。
双手被钳制，腿也被卡死，他奋力挣扎几下，然后闻到一股淡淡的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是易柏。
又是易柏，可就算是易柏也不能……
曾瑜整张脸瞬间烫出新高度，他用指甲使劲掐易柏的手臂，唇缝里冒出几个想骂人的音节。
而易柏也跟他较劲，手掌捂着嘴就是不放，任由曾瑜把一层皮都咬破，皱着眉用很小很轻的声音劝：“小鱼你不要乱动。”
到底是谁乱动？
曾瑜气笑，但那声音就抵在耳朵上，甚至还有冰凉柔软的触感。
他笑不出来了。
整个家的灯都被熄灭，灯暖自然也停了，浴室里气温开始下降。
但曾瑜却感受不到一点冷，因为他隐约看到镜子里，朦胧雾气渐消，他从头到脚通红一片。
身后的易柏衣冠楚楚，而他……不着寸缕。

第28章 求爱？？
浴室靠近天花板的墙上有一个扁扁的窗子，用来透气的，但在此刻却没什么用，反而强调了另一个作用。
窗子从外边透进来些许微光，虽不甚明亮，但曾瑜优秀的视力让他把镜子里的光景看得一清二楚。
昏暗的环境也让感官更加敏锐，尤其是触感，曾瑜感觉每一处被易柏碰到的地方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他整个后背被搂住，简直快要烧得体无完肤了。
很快，易柏冰凉的外衣都被他感染得温热。
曾瑜怎么动都挣不脱，他感到羞耻还有一点难堪，不知道易柏这是什么意思。
他微眯起眼睛，从镜子里看向易柏。
易柏比他高一个头，抱住他时微微弓背，下巴搁在他肩窝。
如此亲密的姿势，但易柏的表情似乎并不含有故意的成分，而是侧着耳朵往外偏，眉心蹙紧，神情认真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