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
他是个同性恋,还可能对你有肮脏的心思……
这句话晏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为我好?”晏子洲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为我好就是背着我,像处理一件见不得光的垃圾一样,去处理掉我最好的朋友?为我好就是把我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五年?爸,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我从来没有逼走过他,他是老李的儿子,我也一直把他当亲儿子对待,他当年出国是李家出了变故。”
“那您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您有李晋阳的消息,你明知道我一直在找他。还有,五年前恒远破产,晏家出手资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陷入了僵局,谁也不退让。此时,书房的门再次被敲响。
响了几声后书房的门被推开,走廊明亮的光线涌入,李晋阳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身姿笔挺,如同雪后劲松。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得近乎漠然,深邃的眼眸像两潭不起波澜的古井,目光淡淡地扫过屋内剑拔弩张的父子二人。
“晏叔。”
“你怎么来了?”晏子洲有些惊讶地看向李晋阳,结果李晋阳给了他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晋阳找我有事?”
“嗯,工作上有些事想找晏叔聊聊。”
晏城瞥了眼李晋阳,有看了看晏子洲,“子洲,你先出去。”
“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听话,你先出去。”李晋阳拍了拍晏子洲的肩膀。
晏子洲撇了撇嘴,不情愿道:“出去就出去。”
晏城看得气结,他说话还没有李晋阳管用?
晏城脸上的疲惫和因儿子顶撞而起的怒气并未散去,反而在李晋阳平静的注视下,沉淀为一种更为深沉的,混合着审视与不悦的威压。
他绕过书桌,坐回宽大的皮椅里,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站在房间中央的李晋阳。
“晋阳,”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质问,“你一向聪明,应该知道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紧闭的房门,“尤其是……在这个时间,这种情形下。”
李晋阳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得笔直,承受着晏城目光的重量。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晏叔,我知道您此刻的心情。”他顿了顿,目光坦诚地迎上晏城锐利的审视,“五年前我向您保证的,我一直记得。我今天来,不是要推翻它,也不是要违背它。”
晏城的眉头紧锁,眼神更加锐利,显然对李晋阳主动提起五年前的交易感到警惕。
“哦?那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子洲身边,甚至……住在一起?”他刻意加重了“住在一起”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这算什么?告诉我,晋阳,这算不算违背?”
面对晏城陡然拔高的声调和几乎实质化的怒火,李晋阳的神情依旧没有太大波动。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清晰和冷静:“晏叔,当年您担心的是什么,我很清楚。您担心我对子洲有不恰当的情感,担心我会将他引入歧途。我理解,也尊重您作为父亲的立场。”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靠近书桌,目光坦然而坚定,“所以,我在这里,可以再次向您保证:我绝不会在情感上给予晏子洲任何超出朋友界限的引导或暗示。那份协议的核心精神,我依然恪守。”
晏城冷哼一声,显然并不完全相信,“恪守?恪守的结果就是你们现在同住一个屋檐下?晋阳,你当我是傻子吗?子洲那孩子……他现在……”
“晏叔,”李晋阳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他第一次在对话中显露出些许无奈和困扰,“问题不在于我是否恪守承诺,而在于子洲他……他无法接受分离。”
晏城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什么意思?”
李晋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选择了最直接的说法,“子洲有分离焦虑,很严重。尤其是在……经历了五年前我突然离开之后。”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信息在晏城心中沉淀。晏城的表情明显僵住了,显然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儿子的行为。
“您知道当年我离开后,他做了什么吗?”李晋阳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沉重,“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周,几乎不吃不喝。后来他开始疯狂地找我,用尽一切办法,甚至动用了您可能都未必知道的晏家灰色人脉。再后来……”他抬眼,目光直视晏城,“他患上了严重的失眠,需要药物辅助才能入睡。这些,您都知道吗?”
李晋阳移开目光,眼眶有些泛红,这些都是他后来调查才知道的。他知道这一切时,状态没比晏城好到哪。
晏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作为父亲,他隐约知道儿子那段时间状态极差,却只以为是青春期的叛逆和对朋友离开的失落,从未深究,也从未想过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他现在看上去恢复了,甚至比以前更强势,”李晋阳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剖析,“但那只是表象。他无法容忍重要的人再次毫无预兆地消失。当我回来,他找到我的那一刻起,这种焦虑就彻底爆发了。他不允许我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太久,他需要确认我存在的实感。搬回我那里,或者说,强行住进我那里,是他潜意识里认为最安全、最能缓解这种焦虑的方式。”
书房里陷入了死寂,晏城靠在椅背上,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怒火。他脸上不再是严厉的质问,而是震惊、茫然,以及一丝……迟来的痛楚。
“所以,晏叔,”李晋阳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如果您让我立刻搬出来或者立刻和子洲断绝来往,我无法执行。不是我不愿意遵守五年前的约定,而是如果我此刻强行抽身,对子洲造成的伤害,恐怕比您当年所担心的任何一种可能都要严重得多,且不可逆。那才是真正害了他。”
李晋阳微微垂下眼睑,“我无意挑战您的权威,也无意违背当年的承诺。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子洲现在的精神状态,承受不起第二次‘被抛弃’。我不能,也做不到,无缘无故地、粗暴地去疏远他。那等于亲手把他推下悬崖。”
他抬起头,目光坦荡而坚定,“我能向您保证的,就是我之前说的:我不会越界。我会守好那条线。但请您也理解,在他需要这份安全感作为支撑的时候,我不能成为亲手打碎它的人。”
晏城久久没有说话。书房里只剩下他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他看着李晋阳,眼神极其复杂,愤怒、怀疑、审视渐渐被一种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取代。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而苍老,“出去……”
这个动作,这句驱赶,不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无言的、沉重的默许,或者说,是一种面对既定事实的妥协。
“晋阳。”
“您说。”
“我只有子洲这一个儿子,我希望他能过正常的生活。”
李晋阳深深看了晏城一眼,没有再多言,微微颔首,“我知道。”
我也希望他能过平常的日子……
语罢,李晋阳转身,沉稳地离开了书房。
他刚从书房出来晏子洲就离开迎了上来,“李晋阳,你没事吧,你和我爸聊了什么?”
“他没为难你吧。”
“你怎么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
晏子洲一连串的问题让李晋阳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事,聊了工作,没有,在说了,没什么事。”
“真的?”晏子洲显然不信,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就只聊工作?那他刚才在里面发那么大火,对着我……”他顿住,似乎也觉得在书房门口大声抱怨父亲不太妥当,但那股憋屈劲儿还在,“他肯定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又让你离我远点?逼你让我搬出去?”
李晋阳看着他气鼓鼓又担忧的样子,心底那点沉重似乎被冲淡了些许,涌上来的却是更深的无奈和怜惜。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安抚,轻轻拍了拍晏子洲的肩膀,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肩胛骨透过薄薄衬衫传来的紧绷感。
“没有。”他的语气放得更缓,也更肯定,“他没逼我让你搬走。别瞎想。”
“那他……”晏子洲还想追问,李晋阳却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肩膀,打断了他。
“真没什么。”李晋阳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
走廊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晏子洲的目光从李晋阳的眼睛,滑到他紧抿的、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薄唇,再滑到他线条清晰的下颌……李晋阳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干净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他莫名地感到安心,又带着一种隐秘的悸动。
鬼使神差地,也许是刚才情绪的剧烈起伏带来的冲动,也许是此刻静谧氛围下的蛊惑,晏子洲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地行动了。
他微微踮起脚尖,手臂抬起,似乎想要去触碰李晋阳的脸颊,或者……一个拥抱?一个寻求安慰的姿势?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点试探和小心翼翼的迟疑,指尖几乎要碰到李晋阳的颈侧。
然而,就在那微凉的指尖即将触及皮肤的一刹那……
李晋阳猛地向后撤了一步!
第39章
“你……”晏子洲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怔怔地看着李晋阳,看着对方眼中那复杂到让他心头发冷的情绪。
李晋阳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那潭古井般的眼底终于翻涌起更明显的波澜,“子洲……”
晏子洲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 “李晋阳,你他妈躲什么。”
他向前逼近一步,死死盯着李晋阳的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刚才在里面,你不是还跟我爸说得好好的吗?不是说没事吗?啊?那你现在这副见了鬼的样子是什么意思?我身上有病毒吗?碰你一下能要你的命?”
李晋阳的眉头紧紧锁起,面对晏子洲的步步紧逼,他只能再次微不可察地向后挪了半步,维持着那个安全的距离。
这个细微的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是你想的那样。”李晋阳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试图解释的疲惫,却又因为某种无法言说的禁锢而显得苍白无力,“我只是……”
“只是什么?!”晏子洲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父亲背着他做做了一些事,而眼前这个他以为可以全然信任、甚至隐隐依赖的人,此刻却用一种近乎嫌恶的姿态将他推开!
五年前被抛弃的阴影,父亲欺骗的背叛感,加上此刻李晋阳这冰冷的拒绝,所有积压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
“李晋阳,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我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晏子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指着紧闭的书房门,又指向李晋阳,“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傻子耍得团团转是吗?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
“晏子洲,冷静点!”李晋阳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严厉,试图压下他失控的情绪,“这里不是你闹的地方!”
“我闹?”晏子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嗤笑一声,眼神却冷得像冰,“对,是我闹!是我不知好歹!是我非要黏着你这个碰都不能碰一下的李大少爷!行!我懂了!”
他猛地后退一大步,拉开了比李晋阳要求的更远的距离,仿佛要彻底划清界限。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深处却是一片被冰封的受伤和决绝。
“好,李晋阳,我不碰你。”晏子洲一字一顿,声音冷得掉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那你也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最后狠狠剜了李晋阳一眼,那眼神里有被拒绝的屈辱,有被隐瞒的愤怒,更有一种被至亲至信之人联手背叛的痛楚。
然后,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楼梯口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李晋阳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塑。
他看着晏子洲愤怒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毕露。那潭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冰封之下,是翻涌的痛楚、无力和深深的自我厌弃。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刚才下意识后撤时绷紧的手臂,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晏子洲靠近时带起的那一丝微弱气流。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片荒芜的冷寂。
走廊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书房门。
晏子洲一脚踹开酒吧包厢的门,力道大得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正在玩手机的程喻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抬头看见好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立刻识相地把桌上的酒推了过去。
“哟,谁把我们晏少爷气成这样?”程喻嘴上调侃着,手上却麻利地倒了满杯的酒,“该不会又是那个李晋阳吧?”
玻璃杯被晏子洲夺过去一饮而尽,酒精灼烧喉咙的刺痛感让他稍微找回点真实感。他“咚”地把杯子砸在桌上,声音沙哑,“再满上。”
三杯酒下肚,晏子洲才像终于解冻的火山,开始咬牙切齿地控诉,“你知道那混蛋今天干什么了吗?我就想碰他一下,就一下!他躲得跟我要吃了他似的!”
“我他妈像个傻子一样等他回来,结果呢?”
程喻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眉毛高高挑起,“等等,你想碰他?哪种碰?”
见晏子洲瞬间僵住的表情,他恍然大悟地拖长音调,“哦~”
“少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晏子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耳尖却诚实地泛红,“我就是……就是看他脸色不好想拍拍他肩膀!”
程喻嗤笑一声,晃着酒杯里的冰块,“得了吧子洲,咱俩认识也有五年了吧,你撒谎时喜欢扣手指的毛病到现在都没改。”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该不会……喜欢李晋阳吧?”
“放屁!”晏子洲猛地站起来,酒杯被带翻在桌面滚出老远。他胸口剧烈起伏,酒精和怒火一起往头顶冲,“我……我不喜欢男人,我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了,他是直男……吧……
“李晋阳就是个冷血动物!当年说走就走,现在回来了又装模作样,我爸肯定给了他什么好处。”
“那你现在就该高兴啊,”程喻慢悠悠地打断他,“既然这么讨厌他,趁早划清界限不是正好?”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晏子洲头上。他张了张嘴,突然发现所有恶毒的咒骂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他肯定有苦衷。"晏子洲听见自己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像在自言自语,"你是没看见,他今天看我的眼神……”
程喻翻了个白眼,“得,又开始护上了。你说说你,遇上李晋阳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
晏子洲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闷头灌酒。
酒精在胃里烧出一片灼热,却化不开心里那团乱麻。他想起少年时李晋阳背着他翻过学校围墙,那人后颈被阳光晒出的细汗蹭在他脸颊上的温度;想起重逢那天李晋阳在人群中望过来的眼神,像沙漠旅人看见海市蜃楼般不敢置信的渴求。
“我就是……”晏子洲盯着杯底残留的酒液,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是受不了他把我推开的样子。”
程喻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伸手按住晏子洲又要倒酒的手,“子洲,你看着我。”等对方不情不愿地抬头,他一字一顿地问:“如果现在有个天仙似的姑娘往李晋阳身上扑,你会怎么做?”
想象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李晋阳修长的手指搭在别人腰上,低头微笑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晏子洲瞬间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可怕的“咔吧”声,暴怒的情绪来得如此迅猛,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程喻了然地松开手,“完了,你没救了。”他仰头喝完自己那杯酒,“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当年校花给你递情书你都没正眼瞧过。现在光是想象李晋阳跟别人亲近,你眼神都能杀人了。”
晏子洲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颓然靠进沙发里。窗外霓虹灯变换的光影掠过他紧蹙的眉头,在睫毛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相似小说推荐
-
富江体质的我和马甲HE了(凤梨菠萝派) [BL同人] 《(综漫同人)富江体质的我和马甲HE了》作者:凤梨菠萝派【完结】晋江VIP2025.09.16完结总书评数:12768当...
-
情不由衷(琢枝) [近代现代] 《情不由衷》作者:琢枝【CP完结】长佩VIP2025-9-20完结29.25万字3.10万人阅读1,670.30万人9,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