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丸开温泉旅馆(殷忆华)

“不。”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拒绝了商恩的提议。
他不能要求商恩为他杀人，即便商恩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
但他在意。
因为商恩不是那个该为此负责的人。
杰森胸口猛然起伏了几下。
布鲁斯总是把哥谭背负在身上，但他没有很好地负起责任。
“那我就来负责。”杰森低声喃喃。
他来让哥谭变成更好的样子。

商恩看着杰森, 确定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从善如流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没关系，看起来小丑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商恩瞥了一眼地上正在蠕动的烂泥, “我会确保这个时间足够长。”
“谢谢。”杰森真心实意地道谢。
“主君，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一些急救人员。”太鼓钟贞宗无意打断审神者和杰森的交流，但事情确实很紧急，“那位孕妇女士看上去要生孩子了。”
确实如此。
被小丑抓住、被关在狭小的玻璃房中、又经历了极度缺氧，这些激烈的经历让一位怀孕月份已经很大了的女士早产也不是不可能。
在场的男士们都有些麻爪, 唯有两位短刀还算有经历。
曾目睹了前主秋田实季年老又亡故的秋田藤四郎对疾病也有了解, 他蹲在地上, 伸手摸着这位女士的脉搏，偶尔伸手摸摸她鼓起的肚子。
商恩来到这位女士身边，也跟着蹲下身, 看着对方不太好的脸色，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的上半身靠在加州清光临时从小丑帮成员那薅来的衣服堆上, 悄悄地也给她以及肚子里的胎儿输送了一些灵力确保他们能坚持住。
“你曾经生过孩子吗”曾算作嫁妆成为伊达家藏品的太鼓钟贞宗询问这位女士。
“不……”一股又一股刺痛涌上来，这位女士脸色苍白地摇头。
“我曾经是助产士, 或许我能提供一些帮助……”白发苍苍的女士从人质中走出来，走路都有些晃动的老人神情却分外坚定。
男士们立刻让开了一条路。
“你会没事的。”商恩轻声安慰。
大概是救命恩人的话格外能抚慰人心，这位女士略微放松了一些。
“谢谢你们，你救了我和我孩子的命。”
“不必道谢，很快就会有救援了。”商恩再次安抚了一句。
山姥切长义快速从外边回来，第一时间来到商恩身边，小声提醒：“主君，蝙蝠侠马上就到。”
看上去蝙蝠侠已经解决了另一个选项。
商恩看了一眼时间，如果按照他们一开始的推算, 这些人质还被关在玻璃房中，那蝙蝠侠最多还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来解救他们。
听上去时间还算充裕，但商恩很确信，小丑不会让时间变得很容易度过。
商恩看了看绑起来的小丑帮以及恢复自由后缩在角落里的人质们。
他打了个手势：“走吧。”
虽然他不介意和蝙蝠侠见见面，或者和布鲁斯互通一下身份，但现在杰森还在，商恩觉得可能不是个好时机。
在人质们眼中，这些救命恩人来得神秘，离开得也利落。
“！”太鼓钟贞宗和秋田藤四郎几乎同时紧张的倒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把前边的人丁零当啷的推到角落里躲了起来。
下一秒，一道黑色的身影以和体型不相符的轻盈姿态落在地上，没有发出比树叶落地更大的声音。
是蝙蝠侠，然后罗宾紧随其后。
商恩站在阴暗处，身边站着紧张到快要忘记呼吸的杰森。
他拍了一下杰森的肩膀，本意是想提醒一下杰森不用这么紧张。
结果这一下就把杰森吓得整个人悚然一抖。
商恩也被吓了一跳：“你还好吗”
杰森瞪大了眼睛，立刻做出噤声的手势，紧张地看向蝙蝠侠的方向。
他们现在和蝙蝠侠最多距离十米，别说是说话，呼吸声重点都会被生性多疑又观察细致的蝙蝠侠发现。
不过他惊讶地发现蝙蝠侠没有丝毫反应，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杰森意识到了：“你做了什么”
“一点小技巧。”商恩抬起手比了个小小的距离，笑眯眯的。
“我还想学这个。”杰森扬起下巴。
“这个需要一点点天分和努力，有点难，但我们可以试试。”商恩点点头。
杰森满意地收回视线，盯着布鲁斯匆忙的背影。
“他们看不到我们，对吧”杰森这么问道。
商恩：“是的。”
然而就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即将进入仓库的蝙蝠侠却突然转过头，不偏不倚地和杰森对上了视线。
……或者说，看上去和杰森正对上了视线。
布鲁斯高强度忙碌了一晚，神经正是最敏感的时刻，一切本该正常，他揍了一顿小丑女，找到了小丑的位置，即将要解救人质。
虽然他也能预料到整个解救过程并不会非常轻松。
然而布鲁斯在即将进入的时候感受到了视线，有什么人在看他。
于是他回头了。
什么都没有。
“B”提姆急刹脚步，疑惑地跟着转头，“怎么了”
布鲁斯什么都没看到，他收回视线：“没什么，错觉。”
“这可不是个好迹象。”提姆嘀咕着，以防万一检查了一下自己腰带中的解毒剂。
布鲁斯和提姆走进了仓库，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杰森拽了拽商恩的衣角：“我们回家吧。”
商恩眉头动了一下，嘴角勾起：“好。”
“哥谭人民要放鞭炮庆祝了，小丑被打成烂泥了哈哈！”
温泉旅馆的大厅，一位客人抖着自己手中的报纸，开心地哈哈大笑。
“哥谭人”另一位路过的客人顺口问了一句。
“不，纽约的。”第一位客人眯着眼睛仔细看手中的报纸，“我有个亲戚去年搬到了哥谭，因为小丑的行动去世了。”
“哦，抱歉。”第二位客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不用不用，都过去了。一切都很好，就是可惜小丑还活着。”第一位客人摆摆手，看到了报道的关键信息，有些不爽地哼了一声。
商恩带着杰森和刀剑男士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混乱了一整夜回来的路上在车里不安稳地睡了一会的杰森脑壳阵阵作痛，不过还是捕捉到了路人说话的关键词。
“已经报道出来了”他站直身体。
“至少哥谭的媒体在新闻速度上相当了不起。”加州清光打了个哈欠。
而商恩此刻正在交代前台领班，最近一段时间如果复仇者联盟有人来找他，第一时间告诉他。
叮嘱完了之后，商恩带着重新开始犯困的杰森以及忙碌了一天的刀剑男士们回到了本丸。
商恩：“大家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杰森没着急走，他待在商恩身边，直到刀剑男士们都走开。
其实也挺累的商恩低头看着杰森：“怎么了”
“谢谢你。”杰森突然变得有些扭捏，他的眼神瞥过商恩衣角的刺绣、领口的扣子、翘起的发丝，甚至眼下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的痣。
总之就是不看商恩的眼睛。
“”商恩歪歪头，“谢什么”
“让我揍小丑同意教我那些小法术……或者信任我”杰森终于看向了商恩的眼睛。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说过这件事了。”商恩摸摸杰森的头，“我很乐意相信你，好了，快去休息吧，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
杰森听不得这个，立刻嚷嚷：“好差劲的转移话题方式。”
“很管用，而且我很累了。”商恩摆摆手。
杰森双手抱胸：“好吧，晚安。”
“晚安。”
小丑被揍了一顿，狠狠地揍了一顿。
布鲁斯从小丑身上还能看到姑且形状的部分伤口，顺利推测出打小丑的人使用的武器。
“狼牙棒认真的哇哦，真不错，那一定很疼。”看到信息后立刻休假回家的迪克·格雷森大声赞叹着。
“实话说，不论是谁，我都觉得干得漂亮。”提姆赞同。
布鲁斯没有接话，但也没有反驳儿子们的发言，只是说：“我现在更想知道是谁做出的这些事。”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立场针对小丑，无论是好心的新超英或者想要和小丑抢夺地盘的新反派，布鲁斯更倾向于掌握主动权。
至少知道做出这些事情的人是谁，这样才能更好地决定下一步是询问还是防范。
“嗯哼，但是人质们不太乐意开口。”迪克凑过来，盯着布鲁斯放在蝙蝠电脑显示屏上的众多照片一一看过去，“警察也绝对不会多问一个字的。”
人质们不约而同地对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选择了保密，即便是哥谭最没良心的黑-警也不会喜欢小丑所做的事情，人质们不说话，警察也不会强迫。
小丑帮的人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昏迷，只能确定过来找事的人不是独自上门。
“‘一群人’，小丑帮的人是这么说的。”提姆举着手里的资料翻看着。
“现场的痕迹也能说明这点，对方至少是五人小组。”布鲁斯摸了摸下巴，嘀咕着。
“仓库顶棚是由锋利的利刃切割造成的，不过我没看到任何过热痕迹，是冷兵器。”布鲁斯翻过一页现场调查的高清照片。
迪克从旁边的零食碟里捏了一块芒果干塞进嘴里：“世界上还有能难住第一侦探的难题”
提姆过去拿了一颗新鲜的大草莓：“不仅是顶棚，捆绑小丑帮和小丑的绳子切口都非常锋利等下，布鲁斯，你之前是不是在仓库外感受到有人看你”
布鲁斯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抓起身边的东西就走。
“等等布鲁斯，你要去哪”迪克三两下把剩下的零食塞进嘴巴，呜呜囔囔地说着。
“调查。”布鲁斯头也不回。
迪克抓起外套：“我也来。”
提姆被留在原地。
“明白明白，让我一个人享受早会吧。”
一晚上没睡还要开车去公司开会，提姆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无奈地摇头。
谁能比他更惨啊！
这个是两份白工！

有时候, 人确实可以刷脸进入一些场所。
至少在复仇者大厦楼下的前台在看到了布鲁西宝贝那张格外出众的脸蛋后就相信对方口中“我已经和托尼约好了”的言辞。
当然，他没有打电话确认一番的原因和早上九点从来不是斯塔克先生起床时间这一点也有很大关系。
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通知了斯塔克先生的AI管家。
“早上好, 韦恩先生。”布鲁斯乘坐的直达电梯中响起了AI管家的英音问候，“抱歉冒犯，但我并没有找到先生和您的见面日程。”
“早上好，管家。”布鲁斯略微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可能是因为我们之前没有约好见面吧, 不过我有点事需要找托尼, 他还在睡觉。”
“我会通知先生的。”AI管家没有回答问题, 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谢谢。”布鲁斯也没有紧追不舍，只是对着电梯里的摄像头勾了勾嘴角。
复仇者联盟大厦的前身是斯塔克大楼，电梯当然也使用了当下最先进的科技, 即便是近百层的大楼也能平稳快速地在五分钟内直达顶层。
毫不吃惊的，当布鲁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上咖啡的时候，托尼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又等了一会, 比托尼更早一步出现的，是一前一后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史蒂夫和巴恩斯。
“就像我和你说的……韦恩先生”走在前边的巴恩斯倒退着往外走, 脸上还有得意的笑容，结果一个转头看到沙发上的人，脸上表情瞬间收敛。
“嗯韦恩先生你这是……”被巴恩斯遮挡住视线没有看到客人的史蒂夫略微歪了歪头，这才看到被自家健壮搭档挡住的布鲁斯。
“我有点事情来找托尼。”布鲁斯下意识扬起了一个属于哥谭玫瑰的灿烂笑容。
“在没有任何预约的情况下。”托尼带着被人从床上拽起来浓浓怨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布鲁斯坐在沙发上转头往后看，相当接地气的穿着T恤和宽松短裤的纽约首富正杀气腾腾地靠着楼梯的扶手。
“别靠着扶手，托尼。”史蒂夫叮嘱。
“别操心了cap，21世纪的楼梯扶手比你们那个时候结实多了，这个扶手能承担你抱着巴恩斯坐在上边。”托尼利索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接过机械手递来的咖啡。
史蒂夫发誓, 如果韦恩先生不在这，托尼肯定会直接从扶手上滑下来证明这个东西的结实。
“为什么我要坐在史蒂夫身上”巴恩斯挑眉，“而且，对你亲爱的教父尊重一些。”
“如果我亲爱的教父不需要他亲爱的教子来提供出动的开销的话，我会的。”托尼假笑地看着巴恩斯。
史蒂夫有些尴尬地和相当自在的布鲁斯对视。
每天都在家里看这种程度的“家庭喜剧”——甚至大多数时候也是参与者——布鲁斯其实已经非常习惯了。
他一看到史蒂夫的表情就知道对方的意思，立刻摆摆手：“没关系，我也很开心。”
“我不。”托尼Duang大一只坐在沙发上，手里还端着自己的咖啡，旁边尽职尽责的机械手正端着一盘子甜甜圈往这边来，“所以你一大早扰人清梦到底有什么紧急事务”
“早上九点大概不算一大早”巴恩斯半路截掉了甜甜圈，往嘴里猛塞一大口。
托尼甩了个眼刀过去，巴恩斯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布鲁斯微笑着，像是刚才的小插曲没发生过一样：“我有点事情和你确定一下。”
“”托尼皮笑肉不笑地提起嘴角，用表情示意对方继续。
“那个温泉旅馆的老板。”布鲁斯扬了扬下巴，“你知道他的身份。”
托尼正在喝咖啡，闻言抬眼看他，然后把杯子从自己嘴边移开：“你在说什么”
“温泉旅馆新开的那个”史蒂夫也跟着加入了话题。
毕竟在英文语境中，“你”和“你们”都是同一个词汇。
布鲁斯盯着托尼：“那就是我误会了还是他把你们一块也骗住了”
“得了吧，你这招十一岁的时候在我身上都不起作用了。”托尼嗤笑。
巴恩斯做证：“我做证，是我干的。”
托尼整个人倚在沙发靠背上，伸手搭在靠背上：“你不能每次遇到问题都想着抄近路。”
“重点是你在遇到罪犯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么干过，你要让我去阿卡姆转一圈，我能帮你省一半事！”
显然，晚睡晚起的托尼还不知道最新的大新闻。
史蒂夫挥了挥手中的报纸：“哦对，小丑被人揍了一顿对吧报纸都说是蝙蝠侠做的，还夸呢。”
报纸上说的当然没有中规中矩，与其说他们夸了蝙蝠侠，不如说是在阴阳怪气。
诸如“蝙蝠侠终于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哥谭人民终于迎来了好日子”一类的话在报纸上到处可见。
史蒂夫稍微加工了一下内容而已，想必大家都不会在意。
“什么！小丑被打了多严重能消停一年吗说真的，如果不能，我可以友情提供帮助。”托尼像是被沙发烫到屁股一样弹起来，几步跨到史蒂夫身边去看报纸，兴奋得像是万圣节要到了糖果的小男孩。
“别担心，至少有一年时间用来恢复。”布鲁斯站起身，重新将自己的西服外套扣上，“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不留下吗我准备给你开一个庆祝派对，可不是每天都能听到这么快乐的消息。”托尼真心实意地询问。
“不，我还有其他事情。”布鲁斯非常假地提了提嘴角，“有约了。”
“原来如此，慢走不送。”上一句话还说要帮人开派对的托尼，下一句话就冷淡着伸手挥了挥，一副赶紧走人的模样。
善变极了。
布鲁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不多做停留，离开这里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确定人走掉了后，托尼还指挥着AI管家和机械手检查家里有没有被留下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那只蝙蝠就喜欢到处拉屎。”托尼直白地嫌弃。
“托尼……”生活在军营里，对这种话题其实已经相当免疫的史蒂夫和巴恩斯不约而同地开口制止。
话糙理不糙，但未免有点太糙了。
而且蝙蝠侠先生还是他们的合作伙伴，大家都是超英，即便行事准则不同也至少是同一战线的。
托尼举起手做投降状，不过表情看上去没多大的悔意。
三人转移阵地到餐厅，史蒂夫和巴恩斯早就在外边吃过早餐了，现在是托尼的早餐时间。
“你怎么猜到韦恩先生在套话的”巴恩斯好奇地看着托尼。
“就那个死宅男的德行，他要是真的确定这件事情，根本不会跑到我面前说。”托尼终于吃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甜甜圈，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含糊不清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