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丸开温泉旅馆(殷忆华)

“哇哦, 终于下雪啦~！”吃完午饭后, 正瘫在座位上消食的杰森听到外边传来谦信景光的惊呼。
杰森从位置上起来, 裹上自己的厚外套，探头看过去。
确实下雪了，而且是鹅毛大雪, 刚开始还有些稀稀拉拉，杰森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非常敬佩地看着小短刀们穿着内番服就冲出去接雪花。
在现在这种零下十多度的天气, 他是绝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厚衣服的，把手拔出来都不可能。
我未来的作战服必须非常厚实, 头盔也是，来个全包围头盔吧，绝对暖和且安全。
杰森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脑袋顶上凉飕飕的，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雪越来越大。
杰森刚开始站在长廊上看的时候，雪花虽然大，但是下落的节奏也比较慢，密度看上去也比较低，很具有观赏性。
等到杰森准备回到房间里取暖的时候, 雪已经开始变得格外密集了，落在衣服上时会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雪花落在地上，地面原本的温度会融化它们，但雪的速度比融化更快，地面很快就被白色覆盖。
等杰森从自己的小基地出来，惊讶地发现外边的地面已经累积起了相当厚一层雪，紧接着后知后觉……
“这玻璃窗是什么时候装上的！”杰森震惊地看着原本半开放的长廊此刻却安上了高透的三层防弹玻璃拉门，保证了视野的同时又能够保温。
“雪下大了之后主君安上的。”路过的山姥切国广抱着收起的被褥，解答了杰森的困惑。
“他一个人……哦，灵力，神奇的灵力。”杰森想起来这点。
山姥切国广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觉得杰森的感慨好像有些许不对劲，不过忙着干活的打刀没有多想，打了个招呼后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大雪没有停下，到了晚饭时间，杰森从山顶往下看，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怎么了”商恩给杰森扣上了一顶厚实的羊绒帽。
“很漂亮。”杰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下看，“这里看上去简直像是假的一样。”
大雪纷纷落下，几乎遮盖了夜晚的视线，但本丸的山上灯火通明，灯光不仅笼罩了旅馆，山上的人行路也有足够的灯光，密集雪花的高反射率让此刻的山头像是一个圣诞树。
“谢谢。”商恩笑了笑，“晚上睡觉别踢被子，本丸的暖气开得很大，但是蹬被子依旧会生病。”
“我才没有蹬被子的习惯！”杰森抗议。
商恩顺毛：“只是担心。”
杰森哼了一声：“好吧。”
从后边路过的太鼓钟贞宗和物吉贞宗对视一眼，稍微走远了一些才开始交头接耳。
太鼓钟贞宗小小声：“主君越来越擅长顺毛啦。”
物吉贞宗认同：“杰森先生也越来越温和了。”
大雪下了足足一个礼拜，昼夜不停。
灾难就这样降临了。
哪怕在纽约中心，有着专门的市政人员清理道路，但每天早上依旧可能有能够淹没整个鞋面的厚雪让四轮车的油门和刹车失去灵敏度，更别说那些没有人清理的地方。
甚至很多地方因为大雪失去了电力供应，人们不得不自己想办法取暖。
“之前我还在感慨为什么这么多现代建筑还要保留壁炉的存在……万万没想到这么符合国情。”商恩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喃喃道。
纽约市中心的供暖情况还行，但郊区以及更远一些的独立房屋区就不是很好了。
既然纽约都如此慌乱，更别说其他城市，旅馆的生意也陷入了暂停。
很多地方甚至连通讯信号都因为大雪遭遇了
商恩倒是不在意生意问题，只是看着新闻有些许担心。
“要去帮忙吗”歌仙兼定看着商恩的表情就明白了，他端起热茶吹了吹热气后浅酌一口，“我们的员工有不少是大都会和纽约人。”
找工作大部分都是就近原则嘛，旅馆也不是什么大公司，找到的员工当然也是附近的居民，在现在这样紧急的时刻，员工们担心家里情况也正常。
“去看看吧。”商恩轻叹一口气，“大都会现在可没有超人帮忙，蝙蝠侠在哥谭都自身难保了。”
哥谭的问题更严重，毕竟是贫富差距极度分化的城市。
布鲁斯大概抽不出精力来处理大都会这边的情况，蝙蝠家的成员们更是各有各的忙，别的超英也有自己的城市。
卢瑟倒是在，不过他更在意自己的民调指数，估计不会面面俱到。
商恩决定去看看大都会的情况，杰森当仁不让地也要加入。
“穿厚点。”商恩没说什么，这个时候不让杰森出门只可能导致一种情况——小孩自己想办法偷跑出去。
既然不能拴在裤腰带上看着他，那不如同意他的行动，至少能光明正大地给予保护。
“放心吧！”杰森拍着胸口保证自己没问题。
他是最怕冷的。
在雪地里的感觉总会让他回想起曾经的死亡。
血液流逝的冷，爆炸燃烧的热。
在雪地里失温也是这样的感觉，寒冷之后就是微妙的热，杰森不喜欢，或者说很讨厌。
大都会的民众们并不是特别好。
最近几年，莱克斯工业在大都会发展得非常澎湃，不少老旧的居民区被重建为高层公寓楼或者写字楼。
这些新建筑的取暖主要依靠电暖。
而大雪压垮了大都会的部分区域的输电线路甚至是电厂的设备，许多区域处于停电状态，没有停电的区域为了缓解用电压力不得不进行轮流用电安排。
这还是城市中央的情况，至于郊区部分会更糟。
独立的住宅大部分采用了保温效果并不很好的单薄材料，很多房子因为没能及时清理积雪被压垮了房顶，甚至一些老人睡着后再没醒来。
现在的情况就是，虽然莱克斯集团说准备了充足的庇护所，但很多人甚至都没办法过去，警察和消防员的人手不够，根本顾不过来。
“所以，我们把人送去庇护所就好了，别掉队，明白吗”谦信景光认认真真地叮嘱杰森，“现在的天气很冷的，你一个人乱跑，会被冻伤的！”
“明白明白。”杰森乖乖点头。
这话换成商恩或者其他成年人来说，杰森多少还要嘴硬两句，但让短刀们来说那效果是绝对的好。
于是商恩带着刀剑男士们出发了。
杰森不想和商恩一组，他更喜欢奔赴在救援第一线，商恩得去和庇护所的负责人交流，他没兴趣。
商恩也没强求，只多给他塞了几个提前画好的符，就送人离开了。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发生了。
在救助一户人家的时候，他们本就有些年龄的三层小楼被雪压塌陷了。
杰森站在地下室入口往下几级的台阶上，等着这家的父亲带走他们储备的一些罐头食物。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庇护所有地方住就不错了，食物很有可能不够，等一下也没什么，救援现在还没有紧急到这个地步。
谦信景光等在杰森身边，有些好奇的探头往地下室去看，实休光忠则在外边帮这家母亲带着小孩往车里放其他必备物品。
房屋的塌陷是瞬间发生的事情。
谦信景光几乎在瞬间就做出了反应，本就塌陷不稳的房子无法承受短刀急速运动时产生的力度，每一脚踩上去都会破碎，于是他作出决定，将杰森和这家父亲拉进了地下室的角落，首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谦信！杰森！”实休光忠也很快反应过来，他转身就冲向了倒塌的房屋。
杰森没有受伤，谦信景光也没有，被救援的这位父亲倒是不小心磕到了脑袋，不过问题不大。
三人没什么活动空间，蹲坐在地上，根本没有条件站起来行动。
“啊哦……”杰森发出了不妙的动静。
“什么”谦信景光转过头，很轻易在黑暗中发现了杰森那边的问题。
水管裂了。
冷水顺着缝隙流了下来，正好从杰森脑袋顶上漏下来。
“快往这边挪挪。”谦信景光试图把周围的空间弄得更大一些。
“我有救生毯。”杰森从兜里掏出压缩饼干大小的聚酯薄膜毯，摊开后几乎像是一张塑料膜。
此刻这个不透水也不透气的救生毯成为了他们的雨伞，三个人挤在一起，把薄毯顶在脑袋上，等待着救援。
“别担心，先生，马上有人会把我们救出去的。”谦信景光还不忘安抚旁边的这位父亲。
“我不担心。”被救援的父亲笑了笑，除了声音有些颤抖外，看上去格外冷静。
太刀的战斗力还是不容小觑，虽然达不到枪或者薙刀那种拖着几吨重的石头跑马拉松的程度，应对一个房屋倒塌也是绰绰有余了。
如同谦信景光所说，他们很快被挖开了通道的实休光忠救了出去。
杰森动了动自己被水流浸湿又埋进雪地里的脚，稍微有点没知觉了。
他刚才的位置不太好，正好处于低洼处，水流不仅落在他头上，更顺着鞋边流了进去，甚至在脚下形成了小小的水洼，把鞋子里边的厚绒泡湿了。
他没怎么当一回事，把人送上车之后，把鞋袜脱下来擦了擦，找了把刀将救生毯随便裁切了一下裹住脚，然后又把鞋穿了回去。
动作极为迅速，全程在房车的卫生间完成，根本没有惊动任何刃。
这件事也只是救援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
一天下来，相比较远方看到的雪崩，房屋倒塌似乎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等到救援工作告一段落汇合时，杰森才被商恩发现了问题。
商恩在和庇护所的人交流完之后也跟着奔赴了救人的一线，甚至来不及喝口热水。
但也比杰森看上去要好多了。
忙了一天下来，杰森格外狼狈。
厚帽子被他送给了一个没有帽子的老人家、双手冻得红彤彤甚至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伤痕、脸也红红的、眼睫上凝聚起了冰霜、围巾更是不知所踪……
“你的鞋怎么回事”商恩一下就发现了不对。
厚实的鞋子被灌了水，又在低温雪地里冻了一天，即便没有完全湿透，外边的冰层也足够杰森喝一壶了。
“没啥问题。”杰森低头看了看已经没知觉的脚，摆手假装无事发生。
商恩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没在外边说什么，径直带着人回到了本丸。
结果鞋子一脱，商恩的脸色也冻起来了。
脚被救生毯裹住，但依旧无法完全保温，更别说今天这一趟走下来的磨损。
不仅冻伤，还磨破了很大一块。
“我去打点温水来。”非常有生活经验的加州清光端着水盆出去又回来。
“我自己……”杰森挣扎了一下就被商恩单手按住了。
“安静。”商恩没有说脏话，甚至声音都是轻轻的，然而杰森还是感受到了不妙，立刻老实下来。
杰森的脚泡进温水的瞬间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他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咬紧了牙关。
商恩不停地往水盆里注入温水，保证水温不会降低也不会升高，他没说话，加州清光也悄悄离开了。
杰森也没说话，他慢慢地习惯了疼痛的程度，自认悄咪咪的看商恩的脸色。
那双浅色的蓝眼睛因为认真和生气而显得格外明亮，也格外锋利，这是杰森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商恩，新奇又有点慌张。
疼痛在某个瞬间被缓解了。
杰森低头，商恩手上又出现了他非常熟悉的金色灵力。
即便很生气，生气到不愿意用灵力缓解杰森复温时的疼痛，但也只是这样而已了，商恩没打算让杰森真的被冻出水泡来。
脚恢复了温度后，杰森看着商恩伸手示意他把自己的爪子递出去
“有点脏……”杰森嘀咕着，还是把手伸出去了。
确实有点脏兮兮的。
商恩干脆把人抱起来，直接丢进洗手间去快速洗了个战斗澡。
杰森松了口气，还好商恩没有站在卫生间监督他洗澡的打算。
多少还要点面子的杰森快速洗完之后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门又毫不意外地被商恩继续抱起来，塞到床上去。
杰森虽然看起来问心无愧又理直气壮，但实际上已经被商恩第一次生气的样子镇住了，他躺在床铺里，老老实实地不再说一句话。
商恩也没有，他再次示意杰森伸手。
杰森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至少不让他自己感觉尴尬。
……或者内疚。
杰森的视线落在了商恩的手上。
商恩的手很好看，修长、有力，指甲总是修剪的整齐圆润，指腹和掌心有一些不知道做什么才出现的薄茧，指节因为抓着他的手而弯起，手背上略微凸起的筋骨便显露无遗。
金色的光芒缓缓地围绕在商恩的手上，缓慢流动的金色就这么流淌进他的身体。
“所以，咳，这是什么”杰森试图换另一个话题，将这件事翻篇，“我是说，灵力为什么会落在地上”
杰森早就能看到商恩的力量，但一次也没问过。
在布鲁斯那里，他早就知道，不论关系多亲近，人们总有自己的秘密或者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所以杰森从来不问。
商恩还没有消气，他瞥了杰森一眼：“我们之后要很认真地聊一聊这件事，没过去。”
然后他略叹了口气，没有敷衍：“我的力量要维持本丸的稳定，所以灵力会下落。”
杰森恍然：“啊，大家说过来着，他们是因为你的力量才显形的。”
“是的。”商恩点头。
杰森的注意力又跳脱了他的视线不自觉又落在了商恩的头发上。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银白色，纯粹的像是极地没有污染的雪花又带着一些月光照射在雪地上的冷光色，因为有段时间没有修剪而有些长的落在脖颈和肩膀上。
大概是今天忙得乱七八糟，商恩的发丝并不帖服，雪花落在头发上又化开，雪水将发丝打湿，贴在额头、脸颊和颈侧。
在杰森注视着的这会工夫，依旧有雪水顺着商恩的脸侧滑落，从下巴滴落在衣服上。
他另一只藏在被子里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莫名觉得呼吸有些急促。
该去擦掉这些雪水。他想着。
“在看什么”商恩抬起头询问。
杰森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本能地逃避了这个话题：“我在想，好像没看见过你出汗的样子。”
是的，今天这样巨大的运动量，即便只穿单衣出门也该出点汗的。
可是商恩没有，实际上，哪怕在最炎热的夏天，杰森也未曾看到商恩因为运动出汗，只少数几次去泡温泉的时候看到了一些水珠，不知道是温泉水还是汗水。
“我本来就不怎么出汗……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天的运动量也没达到那个地步。”商恩挑眉。
杰森递出去一个不敢相信的眼神。
“你会知道的。”商恩只是笑。
他成为审神者后，刚开始是不随队出征的，后来年纪和力量上来后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沉迷于成为刀剑男士的一份子，再后来又重新回归了后方指挥。
不用多说，猜都能猜到上了战场之后的体力消耗会有多大，更别说刀剑男士们为了找到时间溯行军还得满世界跑。
“哦。”杰森点头。
他知道，大人的秘密。
……他已经十七岁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十八岁了，已经不能完全算是个小孩了！杰森想着。
“行了，睡吧。”商恩看了看时间，站起身准备离开。
“晚安，商恩。”杰森把自己往被子里埋了埋。
“我们明天要谈谈这件事。”商恩不为所动，只是往外走。
杰森：“哦。”
商恩走出门，他回过头，关上了房间的灯。
“晚安，杰森。”他这么说着。
门也关上了。

杰森当然没有任何不适, 皮肤变色、发痒、刺痛、水泡、冻疮一个都没有。
甚至没有一点肌肉酸痛。
“灵力真神奇啊……”杰森一边在走廊磨磨蹭蹭，一边感慨着。
“是的，非常神奇, 但是我很确定你要是再磨蹭下去，主君只会更生气。”路过的小狐丸好心提醒。
杰森：“哦……”
经过一夜加一上午的休息，商恩看上去比昨天柔和了很多，至少恢复到了日常的状态。
烛台切光忠为他心情不好的主君煮了甜甜的奶茶。
用小锅加入一定比例的黑糖和水熬成略微黏稠的状态，再加入之前做好的木薯珍珠球熬至水分几乎完全蒸发。
再将上好的红茶放进过滤包中丢进鲜牛奶中煮成浅褐色。
把奶茶倒进容器中加入珍珠, 因为珍珠本身就用了海量糖分制作, 也不用额外再添加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