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这个道理没错?
暗卫道:“此物是在成安找到的。”
“成安?前段时间传出集体中邪的那个成安?”
“对。”
尹颂问道:“你是刚从成安回来的?讲讲成安中邪的那些人。”
暗卫道:“疯疯癫癫的,‘中邪’的大部分是村子里的庄稼人,暴瘦,脸色灰白……”
“等等——”
暗卫还没说完,尹颂脑中一闪,突然一拍手,打断了他,疾步来到了他堆放医书的书架前,从上而下地挨个看了一遍,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他又来到床前,从床底拖出了一个满是灰尘的大箱子。
尹颂一把掀开盖子,扬起大片的尘埃,露出了里面的医书。
他随意扇了扇,坐在箱子前翻找着。
一本本书被尹颂看了眼又扔向一边,快要将箱子掏空的时候,终于让他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
那本书上写着“奇奇怪怪”四个字。
尹颂盘着腿,低头翻阅着这本书。
在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他的指尖落在了那页上。
尹颂拿着这本“奇奇怪怪”,坐回了桌前,用书中的图画与桌上的东西对比着。
暗卫也瞧了一眼,道:“这长的好像差不多?”
“不是好像差不多,”尹颂神情凝重,“就是这个。”
暗卫问道:“这是什么?”
“阿芙蓉?”沈原殷披着一层薄衣,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问道,“有何用处?”
岚梅苑内,暗卫和尹颂急匆匆地赶过来,气都还有些没喘匀,简然奉了一杯水递给沈原殷,竹木将盒子里的果实呈给沈原殷看。
尹颂向前几步,指着书给沈原殷看,道:“阿芙蓉,草本植物,未成熟的果实被割破后会渗出白色乳汁,这些乳汁具有强烈的镇痛、镇静作用,服用的量过大或长期服用会导致人体对其产生依赖,成瘾之后会使人烦躁、失眠、身体疼痛以及出现类似疯癫现象等等情况。”
“它的作用与曼陀罗差不多,都是具有一定的麻醉作用,但阿芙蓉的成瘾性远远大于曼陀罗,一般大夫常用于麻醉的药物都是使用曼陀罗,而阿芙蓉很少被人所知。”
“这本书是我走南闯北的时候在一处破书屋捡到的,里面恰恰记载了阿芙蓉,但根据我这在江湖几十年来的经历,从未在他人口中听过‘阿芙蓉’这三个字,更别说亲眼见到。”
暗卫道:“丞相,听尹先生方才的讲述,以及属下在成安的所见所闻,这书中对阿芙蓉的作用记载与成安那些人的特征基本符合。”
沈原殷摆摆手,没有接过茶杯,他道:“意思是,成安中邪的那些人,很有可能是因为阿芙蓉的缘故,对么?”
尹颂道:“八九不离十。”
沈原殷问道:“这东西在成安哪儿找到的?”
暗卫道:“在成安一处深山的上游水源处。”
“因为下游的村子有很多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属下没发现有其他异常,便顺着村口的水源一路往上。”
“那深山险峻,本来属下就要返回了,但却意外发现了有人走动的痕迹,便寻着踪迹,最终发现了一片阿芙蓉,看着像人为种植的,地上还有一些阿芙蓉的果实被剥开,明显是被刀划开的,属下觉得不对劲,便采了几朵。”
“下山后属下又在成安转了几天,在那个村庄一户人家的灶台灰烬里发现了类似那果实的果壳,属下便提前带着此物回京来了,在成安还留有两名暗卫。”
沈原殷问道:“只带了一株回来?”
暗卫摇头道:“不止,共有六朵。”
沈原殷想了片刻,而后道:“去抓两个死囚犯来,尹颂,你负责试试这阿芙蓉的乳汁在他们身上会起什么作用。”
尹颂点头道:“好。”
“你方才说的那处破书屋在何处?”
尹颂思索了一会儿,道:“记不清楚了,但应该在偏南方那边,我记得那时正是在收水稻,北方少有种植水稻。”
南方……
会和云常国有关系么?
大萧常种小麦和粟,云常国常种水稻。
阿芙蓉……
沈原殷回忆着,明明上一世没有出现这些东西。
成安没有出现过‘中邪’的人,也未曾有阿芙蓉的出现。
为什么会和上一世不同?
不等沈原殷想明白,暗卫又道:“丞相,还有一事,二皇子提前回京了。”
“殿下,看这路程,约莫明日就能到京城了,恰好后日可以赶上陛下寿宴。”
崔元嘉勒紧马绳,道:“原地休整一会儿。”
他下了马,望着京城的方向。
他在成安待了快一个月,每日时时刻刻都在想回京。
成安“中邪”的那些人为何如此找不出原因,但好在当他到达成安之后,人数就没有增长了。
那些人一开始还只是看着营养不良的样子,到后面浑身皮肤开始溃烂发青,脓包满身都是,让他恶心得饭都吃不下。
崔元嘉是片刻都不想在那儿待下去了。
恰巧那时,有人死了。
看着那些已经不是人样的躯体,以及八月正酷热时尸体散发出的难闻气味,崔元嘉嫌恶地捏着鼻子,心头涌上了一个想法。
让亲卫去把他们偷偷杀了,伪造成他们是因病而死,反正身体都烂成那个样子了,没人看得出问题。
再收买一两个大夫,就说是传染病,这事儿便终了了。
于是崔元嘉紧赶慢赶,就是为了在和锦帝寿宴之前回到京城。
好在来得及赶上寿宴。
桂月初十,皇帝寿辰。
宫中悬挂彩灯,张贴寿联,屋檐下挂满了明黄色的装饰。
寿宴才开始不久,和锦帝就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他的旁边加了一张小桌,令嫔言笑晏晏和他交谈着,他的西侧之下是皇后,正略带笑意地看着下方的歌舞。
令嫔笑着又为和锦帝斟了一杯酒。
和锦帝摸上了令嫔腹部,如今月份二月有余,还没有显怀。
但后宫久久没有子嗣了,和锦帝眼下稀罕得紧。
皇后面不改色,未曾往这边来过一个眼神。
崔华温收回视线,落在桌前的碗上。
隔了一会儿,一个太监端上一壶酒,为崔华温倾了一杯酒,和崔华温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
崔华温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手中转着另一个空酒杯。
目光落在了他那个四弟身上,恰好目目相对,崔华温笑着点头示意,而后便欣赏起面前的歌舞。
崔肆归没搭理崔华温。
他单手支着下巴,隔着中间的数名歌女,望着沈原殷。
沈大人今日穿的官袍,是一身朱红交领曲裾袍,外罩绛纱襌衣,腰系锦带佩绶,衣摆处有云纹暗绣。
腰肢紧束,细不盈握。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直接,沈原殷若有察觉般抬眸,隔着人群,两人正好对视。
崔肆归眼含笑意,遥遥举起酒杯,但沈大人没有理会他,直接收回了目光。
崔肆归知道自己笑得不像个东西,对沈大人的不理会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失望。
他一饮而下。
这酒是冰镇过后的桃花酒,味道清香芬芳,有点酒意,但不醉人。
沈大人应该会很喜欢。
沈大人最喜欢喝桃花酒了。
崔肆归突然想到。
他桌上第二壶酒已经空了,崔肆归正要召人再上一壶,便有太监立刻送来一壶酒。
“殿下。”
太监将空酒壶收下去,又为崔肆归斟了一杯酒才离开。
崔肆归也不敢一直盯着沈原殷看,有些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围。
真够无聊的。
他没事做,也没什么胃口,便一杯一杯地饮酒。
宴席已经快到尽头,许是今晚喝的酒有点多,崔肆归脑袋有些昏沉了。
在意识到有点醉的时候,崔肆归就停住了,没再继续喝。
他的视线在四周扫视了几圈之后又回到了沈原殷身上。
沈大人怎么这么好看……
沈原殷此时正在和其他官员说话,崔肆归看得出来沈大人脸上带着的是模式化的客套笑容,但他心里还是有一点不爽。
为什么要对别人笑?
只对他笑就好了,为什么要对别人笑?
崔肆归看见了沈原殷的耳朵,不自觉用舌尖地舔了舔虎牙。
还有沈大人脸上的那颗痣,想舔。
一阵热意上头,他的口中越发干燥。
怎么突然这么热……
崔肆归手拿起酒杯,正要喝下解渴,手中动作却突然一顿。
不对劲。
他身上发着异常的热,呼吸之间吐出来的气也是热的,有些耳鸣似乎能听到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这酒并不醉人,他的酒量也不算差,他此时竟却觉得有点不清醒了。
崔肆归握紧拳头,额上的青筋蹦出。
他小腹似乎有一阵火在烧。
这酒有问题,他猛然意识到。
他被下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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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好想写xql的互动,不想写剧情了呜呜呜呜[托腮]
第58章
待户部尚书走后,沈原殷再次抬眸,却见崔肆归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他的目光环视四周,恰好看见崔肆归的身影离去。
沈原殷晃着手中酒杯,鼻尖轻嗅着杯中酒味。
淡淡的桃花味混合着酒味散发开。
沈原殷搁下酒杯。
他今日已经喝了三杯,太医不让他贪杯,只是这桃花酒他着实喜欢,便倒了一杯,偶尔嘴馋了就闻闻。
沈原殷抬眼望着上方,和锦帝已经有了醉意,面目发红,微眯着眼睛看着下方的歌舞。
估计和锦帝要不了多久便会提前离席了。
只要和锦帝一走,他便也能找借口回府了。
沈原殷目光落在崔肆归的位置上,酒壶已被撤走,只剩下几个盆子和酒杯留在桌上。
这宴席实属无趣,好在就快要结束了。
不出沈原殷所料,不过半刻钟,和锦帝便以“头痛”的理由走了。
沈原殷多等了一柱香时间,便也离席了。
马车自宫门驶向城东,徐徐停在丞相府门前。
暮色四合,沈原殷抬头一望,今日竟是圆月。
白纱似皎洁的月光照在地上,铺就了一道银色的路。
许是今日喝了酒,尽管没有醉意,但沈原殷不想身边有人跟着,便摆手让随从和暗卫都离开了,只吩咐了人备水。
岚梅苑内未曾开灯,只有月光的照耀。
月光肆意流淌,仿若一层银白色的薄纱,洋洋洒洒般落在地上,屋顶的瓦片也闪动着银色。
沈原殷推开门,屋内只有门口一处的烛灯闪烁着,一明一暗昏黄色的光照着屋内。
窗户被紧紧关着,却关不住月光,月光透过了透明白净的窗户纸,在地上映出形状。
沈原殷合上门,往里间而去。
他刚走至里间,脚步骤然止住。
里间的空气中漂浮着他常用的熏香,以及那抹似有似无的桃花酒的味道。
是他自己身上传来的气味?
沈原殷想到。
他解开腰带,脱下外衫,将衣服放在一旁的衣桁上,层层将官服脱下,最后只剩下一层中衣。
他取了一件薄衣搭在身上,忽然一阵浓烈的桃花酒味席卷而来。
沈原殷蹙起眉,正要转身,却在这时腰身从身后被轻轻抱住。
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无法忽视的桃花酒味。
他的身体猛地僵住,却在感受到那双禁锢在腰间的双手时放松下来。
“崔肆归?”沈原殷问道。
身后的人不语,只是将头搭在了他的肩颈上。
沈原殷感受到了身后人炽热的呼吸。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寂静之中,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声。
“沈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崔肆归终于发出了声音。
紧接着,沈原殷只觉得侧颈一疼。
——是崔肆归一口咬了上来。
崔肆归看见了沈大人脖颈上被他咬出来的血珠,他伸出舌头,将血珠舔舐干净。
血腥味窜进口中,却意外的让他有些上瘾。
崔肆归最后又舔了一下伤口。
可能沈大人自己都不曾知道,在那抱住的一瞬间,沈大人紧绷着的身体顿时就松懈了。
这点让他感到很舒服。
“崔肆归!”
沈原殷抓住崔肆归横在他腰间的手臂,想要搬开,却无济于事,只能微微侧着脸与崔肆归对视。
含着怒意的双眸中带着丝丝的水润。
崔肆归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但仍然稳如磐石。
沈原殷将就着转过身,嘴上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怒气却在清楚看见崔肆归脸色时荡然无存。
崔肆归此时面色异常的潮红,眼神有些涣散,又带着点不知所措。
沈原殷抓着的崔肆归的手臂此时也隔着衣裳源源不断地传出热意。
沈原殷蹙着眉,手掌拍了拍崔肆归的脸,问道:“你还清醒着么?”
崔肆归终于挪开了手,将其覆盖在沈原殷的手背上。
他喃喃道:“好像,不太清醒。”
下腹的热意愈烧愈烈,身体里的火焰快要吞噬掉他仅存不多的神志。
沈大人。
喜欢沈大人。
要听沈大人的话。
他不能思考太多,脑中来来回回就这三句话。
手臂挪开,沈原殷终于能撤退几步,只是他刚后退了三步,又被崔肆归单手揽着抱了回去。
这下他们的距离更近,两人鼻尖就在咫尺之间,他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不知从谁身上传出的桃花酒味漂浮在其中。
崔肆归抱得紧,沈原殷自然感受到了崔肆归那处不正常的地方。
“松开。”沈原殷道。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崔肆归怎么回事他心中已有了数,是谁做的暂且不知,但总是崔肆归自己跑来的岚梅苑。
崔肆归佯装没听见沈原殷的话,闷着头汲取着沈大人身上的幽冷香味,往上顶了顶。
“崔肆归,我再说一次,”沈原殷的语气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松开。”
崔肆归呼吸一顿。
要听沈大人的话。
这句话再次浮现在脑中。
他这下彻底松开了手,沈原殷立马后退了几步。
“沈大人……”
那几步仿佛刺激到了崔肆归,让他有些委屈地唤道。
沈原殷刚要说话,这时忽然传来敲门声,外面的下人恭敬地道:“丞相,水已经备好了。”
崔肆归闻言看着沈原殷。
沈原殷没管他,只道:“送进小书房来。”
下人进了屋,将热水放在了小书房,动作麻利地做完了一切,便退了出去。
“待在这里面别出来,”沈原殷睨了他一眼道,“要是被我看见你有其他动作,就让人把你赶出去,明白了?”
说完,沈原殷便带着干净的中衣去了小书房。
他沉进水中,只将口鼻露出。
今夜的崔肆归中了药,神志不清,却意外的更像上一世刚开始的样子了。
听话又忠诚。
沈原殷换了身干净衣裳后回到里间,却没见了人影,床头点着灯,床上的惟帘被放下来了。
他走过去,拉开了惟帘。
只见床上堆着许多件他的衣裳,崔肆归正埋头在一件衣裳里。
沈原殷看着眼前这一幕,气笑了。
他道:“一身酒味就上我床?滚下去。”
欲|念在崔肆归的脑中不停燃烧,只想着做一些翻云覆雨的事情,脑中仅剩的理智让他听了话,顺从着下了床。
沈原殷看着床上混乱的样子就来气。
他坐在床边,手指着地上,道:“跪着。”
崔肆归拉着沈原殷的手指,跪了下去。
沈原殷用食指挑起崔肆归的下巴,歪着头,在崔肆归的耳边轻声道了一句话,而后拉开了距离。
崔肆归呼吸加快,眼中深深的欲|望浮上来,死死盯着沈原殷。
他的浑身都在发热,那句话为其添了柴火,让火势更加汹涌。
崔肆归猛地抓住沈原殷的手腕,五指用力。
沈原殷皱起眉,用力甩开了崔肆归的手掌。
他的皮肤白嫩,而崔肆归的力气又很大,已经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五指的红印。
沈原殷一掌甩了过去,发出清脆的巴掌声。
“别乱动手动脚。”
沈原殷掐住崔肆归的脖子,和他目目相对,道:“想要就听我的,明白么?”
云层渐渐遮住了圆月,霜白的月光隐于其中。
不知夜色几何,屋内的烛灯忽然熄灭,很快又被重新点燃。
锁珠在岚梅苑外守着夜,本有些困乏了,却突然之间听到了身后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一个激灵,以为是丞相出来了,连忙低头走进去等候吩咐。
锁珠的视线垂在地上,却瞧见了一双陌生的靴子。
奇怪,丞相有这双靴子么?
还不待她想明白,只听见一道有些慵懒的声音道:“换水,再拿套新的被褥过来,别进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