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先生,就……就是您的父亲,在今天早上发现自杀在德富疗养院里!”助理说,“死前还留下了一封遗书,我们的人第一时间把遗书收起来了,封锁了消息。”
崔明曜一头雾水,对他口中的崔老先生没有任何印象。
“今天还是申夫人的忌日,这可真是……晦气啊!”助理一转态度,愤恨地说,“好死不死就挑着今天死,摆明了是想要……想要报复您啊!”
崔明曜愣住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明曜。”007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崔老先生,是你的父亲。”
“就是那个被你夺走一切,而后又以疗养的名义,囚禁在德富疗养院的父亲。”007嗓音沉沉,“你的亲生父亲。”
“崔正浩。”
(二更)
德富疗养院位于釜山。
依山傍水,风景优美,环境清幽,但这是一家即将废弃的疗养院。
里面医务人员不多,人手紧缺,条件设施老化,位于郊区,人烟稀少,交通不便。
得知崔正浩死亡的消息,崔明曜当场驱车赶往釜山。
开了三个小时,到达了釜山。
在此之前,他对于釜山的印象就是那部丧尸恐怖电影《釜山行》。
釜山是韩国经济发达的城市,居然也会存在这种地方。
崔明曜打开车门,一抬头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拱形的生锈铁门紧闭着,高悬在顶部的牌匾摇摇欲坠,还落了几个笔画,黑白配色看着沉闷而诡异,令人第一眼看上去就不舒服。
而铁门内更是吓人。
整个疗养院由三栋楼组成,正中间那栋楼有六层,是黄白配色的,每一层的窗户有三扇,都是拱形,上下排列整齐,防盗窗密密麻麻地覆盖在表面。
楼房顶端又是尖的,鲜红色的屋顶,组成一个“人”字行,很陡,在“人”的中间仍旧是一篇拱形的窗户,不过这个没安防盗窗,玻璃是封死的,无法打开。
这是一个阁楼,黑漆漆的,不知是覆盖着一层厚重的灰还是是个只能由里往外看的单向玻璃。
下方是个红漆大门。
另外两栋楼比主楼矮一些,只有四层,倚靠在主楼两侧,相差无几的构造,规模略小一点。
崔明曜后背发凉,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我的天哪!
这阴气重的要突破天际了!
若是下雨,主楼的屋檐留下的水就会落在旁边两栋楼上,这是典型的滴泪房啊。
崔明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什么是滴泪房?”007好奇地问。
崔明曜正了正色,严肃道:“所谓滴泪房,是指大房檐下的小房设计,每当雨季来临,大房的雨水会顺着房檐滴落至小房的屋顶。”
这是一种凶煞,在风水上被认为是不吉利的,预示着家庭可能会遭遇不幸。
俗话说,家有滴泪屋,三年一场哭……
额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瘆人的阴气自脚底向上窜,崔明曜不敢多看。
还有那红黄配色,谁家建筑用这种配色,跟纸扎房一样。
窗户全部都是拱形设计,看上去像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墓碑。
“哇!想不到你还懂风水啊!”007发自内心地感叹,“明曜你可真是小天才,不过中国的风水在韩国应该没那么讲究吧。”
“略懂一二。”崔明曜学过一段时间的八卦周易和阴阳风水,他朝后一看,正对着铁门的马路对面,立着一根路灯。
“我靠。”崔明曜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悬针煞!”
“又是什么?”
“住宅或商铺正前方有笔直物体(如电线杆、灯柱、大树)直冲大门,形似悬针,称为悬针煞。”崔明曜唇色发白,“风水第一怕,最怕悬针煞。”
这疗养院简直阴到没边了啊!
“悬针煞对健康和运势都有影响,这疗养院是谁建的,太缺德了。”崔明曜道,“不洋不土的风格,红黄配色,这么诡异的建筑,居然还是一座疗养院!”
建房子的人居心叵测,把他爹都送进去的人更是心怀鬼胎啊。
这是要把他的运势,生命力全部吸走啊。
“我插句话。”007说,“就是你把他送进去的。”
崔明曜眯了眯眼,面色难看。
本以为是狂攻孤傲自负的性格使然,崔明曜猜测他与家人交情不深,只是之前的漫画里并未提及。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眼前这栋诡异的疗养院。
正值下午四点半,天色阴沉,天空中布满了庞大的圆形乌云,几乎要触碰到疗养院尖锐的红色房顶。
如同深渊巨兽张开漆黑的嘴巴,想要吞噬掉这三栋楼。
是了,之前他的发小韩在勋也说过一二。
你现在还恨他吗?
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儿子恨自己的爹?
他思索得认真,突然感觉鼻梁上沾了些水滴。
崔明曜抬头一看,密布的乌云紧簇,密不透风的□□之中,如牛毛般细长的雨丝斜斜洒下,绵长无声。
没淋到多久,助理抱着崔明曜的公文包,见大雨将至,忙不迭的从后备箱里找出伞,为他打上。
“社长……”助理名叫安东根,在崔明曜手下当了五年的助理,忠心耿耿。为人世故而不圆滑,懂得察言观色,待人接物恰到好处。
“他的尸体呢?”崔明曜问。
“在里面。”安东根微微欠着身子,低声道,“社长放心,此事没有惊动警察,我已叮嘱疗养院的人守口如瓶,并派人严加看守,从发现尸体到现在,没有一个人离开。”
门被封死,任何可联络的信号被切断,消息传不出去。
除了疗养院的人,就只有崔明曜和几个下属知道。
“嗯。”崔明曜欣慰地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
不愧是心腹,做事严谨,滴水不漏。
“遗书呢?”崔明曜问。
“收起来了。”安东根说,“发现遗书的时候是用信封装起来的,并封死了,所以没有人看到遗书的内容。”
崔明曜凝眉,思忖了片刻。
“走,我们进去。”
从他们的脚踏入德富疗养院,房外的雨势加大,淅淅沥沥的雨声变得暴虐而猛烈。
崔明曜回头看了一眼,院门口铁门的右前方种了颗槐树。
真是阴森。
很难不怀疑这是有意为之,莫不是这漫画作者还懂点中国的风水学?
他摇了摇头,走进楼内。
疗养院内部倒是截然不同,与外部诡异的画风相比,显得正常。
灯火通明,布局合理,白瓷砖白墙,就是内部设施有点旧。
他跟随助理上了四楼。
内部陈设一览无余,每一层有六间屋子,分为左右两侧,一边三间。
掉漆的黑门,生锈的门把手,忽明忽暗的灯,表面斑驳的门牌号。
尸体所在的房间位于402,不是崔明曜方才在看到的南边,是背光的北面。
“社长。”安东根定了定神,率先上前一步,转动门把手,缓缓推开了门,“请。”
崔明曜有些忐忑,由于狂攻守则的限制,不得不按捺下跳动的右眼皮和紧绷的神经。
自杀,是怎么死的?
服毒自杀,上吊自杀,还是咬舌自尽……
无论是哪一种,死状都不太好看吧。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死人。
尤其是这个素未蒙面的老爹。
然而他走进了门,做足了心理准备,却没有看见刚才所设想的一切。
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桌子一个床,一个暖炉和空调,还有个老式彩电。
卫生间在床尾的旁边,这不到20平方米的屋子原本是一体,卫生间是用隔板单独分离出来的。
比学校宿舍单人床宽不了多少的床就靠在床边,床上是疗养院统一的纯白床上三件套。
崔明曜上前,看见床上的被子隆了起来。
里面好像盖着一个人。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原主他爹,崔正浩的尸体就躺在这里。
人是今天上午死的,尸体还未完全僵硬,况且这个季节天气严寒,一时半会也腐烂不了。
崔明曜蜷了蜷手指,走上前去,掀开了被子。
崔正浩的脸显露出来。
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无血色,脖颈处出现几道深重的勒痕,已经变得青紫。
看来是上吊自杀的。
“社长,发现尸体的是疗养院的福阿姨,当时崔老先生就挂在这顶端的风扇上。”安东根指了指门外,“走廊里有监控,从昨天晚上熄灯后到今天早上阿姨送饭这段时间,没有人进出过房间。”
加上遗书佐证,这确实是一场毫无意外的自杀。
崔明曜的视线扫过崔正浩的脸。
此人模样苍老,须发花白,颧骨高,瘦得脸颊都凹陷了。
却在五官眉宇之间显现出几分熟悉的模样。
若是能年轻个30岁,也算得上是相貌英俊,丰神俊朗。
尤其是鼻子,和崔明曜长的一模一样。
确实是他老爹没跑了。
“遗书拿给我看看。”崔明曜想起这个最重要的事。
“哦哦对的对的,差点忘记了。”安东根一拍脑袋,转身跑出房间去拿,“社长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取。”
说罢,他一溜烟地跑了,留崔明曜和尸体共处一室。
“……”
天色逐渐转黑。
万籁俱寂,豆大的雨珠争先恐后地撞击玻璃窗,滑下的水渍如同一圈圈泪痕,蜿蜒曲折,杂乱无章。
在这样阴森的房间,和一具尸体共处一室,怎么看怎么瘆得慌。
“明曜啊。”007说,“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了,你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明曜也百思不得其解。
据他先前所了解到的,崔正浩被丢进这个养老院是六年前的事情。
他20岁成为公司最大股东之后,就图穷匕见,露出狼子野心,将身无一物的崔正浩以修养身心的名义丢进了这家疗养院。
什么修养身心……看这周围的环境,说是拿活人练蛊他也信啊!
这父子俩之间一定发生过深到不可调和的矛盾。
思索再三,他打开了金字塔商城。
目标明确,直奔最尖端的黄金宝箱……
与此同时,助理带着崔正浩的遗书跑了回来。
“社长……”安东根似是跑了很远,这一趟下来累得气喘吁吁的,他捏住信封缓了一会儿,随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崔明曜面前,双手递上信封,“刚才保管遗书的保镖吃饭去了,耽误了些时间……”
崔明曜接过他手中的信,正反检查了几遍。隔着信封细细摩挲,里面确实是有东西的。
纯白的信封,上面没有写任何文字,开口贴合完整,无破坏痕迹。
崔明曜不多犹豫,撕开了信封的顶部,取出遗书。
助理安东根对其中的内容甚是好奇,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想偷瞄遗书上写了什么,眼睛刚一转动,忽地,头顶传来一阵寒意。
他立刻缩起脖子,惶恐地咽了口唾沫,两只脚在地上挪动,一寸寸偏离崔明曜的身侧……
过了片刻,崔明曜神情严肃地放下了遗书,当机立断地购买了黄金宝箱——崔明曜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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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从和正则荧光棒打架之后,曜猪每天都要怀疑一遍自己的性取向[狗头]
嘿嘿,下一章将会交代曜猪的过去[撒花]感谢读者宝宝的观看,爱你们[亲亲][亲亲]
欢迎捉虫,欢迎评论,欢迎推荐韩漫(喜欢看)[狗头叼玫瑰]
我叫崔明曜。
我的父亲崔正浩是E.T的创始人, 顶级alpha,坐拥无数财富,人生顺风顺水, 每遇磨难都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
我的母亲申敏善是美名远扬的歌星, 天赋异禀,才华横溢, 16岁留学维也纳, 18岁踏上悉尼歌剧院, 成为当时最年轻的天才少女, 20岁回到韩国, 那时她早已身价过百亿,正值人生和事业的巅峰期, 却在21岁和崔正浩生下了我。
忘了说, 她是我父亲的妹妹。
没有血缘关系的。
很可笑吧,这是我们家族的最大丑闻。
崔正浩那个人渣,丧尽天良, 无恶不作, 在生意场上使尽下三滥的手段对付竞争对手, 在感情上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他早就对我的母亲心怀不轨, 潜伏多年,就是为了在她成年回国之后强行占有她。
我的母亲申敏善, 那个翱翔于天地之间的纯洁百灵鸟,那个享誉世界的天才音乐少女,只是因为一场不设防备的宴席,就这样变成了崔正浩的金丝雀。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她已经死了。
死于潜水的深海之中, 尸体被鲨鱼吃掉,连一寸人体组织都没有留下。
她死亡的消息在韩国传得轰轰烈烈,新闻媒体争相采访她唯一的哥哥,也就是我生理意义上的父亲——崔正浩。
面对无数个正在拍摄的镜头,他展现了惊人的演技。
客套地表示悲痛、强装镇定、情绪失控、泪如泉涌、伤心欲绝……
在他进行这一系列有层次的递进式表演之时,我的母亲申敏善,正被锁住双手双脚,绑在我们家别墅的阁楼里。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讲述着他们之间从未存在的深厚兄妹情谊,看着他对着镜头向她说对不起,自己作为兄长居然没能照顾好妹妹……
申敏善奋力挣扎,剧烈嘶吼着,手铐的边缘将手腕割出一道道血痕,可她却始终逃不出冰冷的桎梏。
她是回国的第三天被关起来的。
前一天晚上在宴会上喝了些酒,她感到自己头晕目眩,不胜酒力,便提前回房间休息了。
谁知第二天醒来就被人锁在了一个狭小的阁楼里,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死讯。
天才少女申敏善死于深海……
这是我母亲还没疯的时候最常对我重复的故事。
自从有记忆起,母亲就是坐在轮椅上的。
崔正浩说她患有腿疾,站不起来,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学习,茁壮成长,日后好照顾妈妈。
我信以为真,并以此为目标,立誓要治好妈妈的腿病。
都说人在五岁之前是没有记忆的,我却能记得一二。
母亲那时候还没有坐轮椅。
她会在我摔倒的时候温柔地扶起我,她的手是春风中的柳条,是耕耘后松软的土地,既有着独属于女性的柔情,又有着大地的厚重。
我喜欢母亲,我依赖母亲。
她喜欢唱歌,会弹奏十几种乐器,我最喜欢看见她坐在钢琴前的样子,她背对着阳光,冲着我笑。
那是我见过世界上最美好的笑容。
可……在我上小学之后,就离开母亲了。
起初,那男人跟我说,是母亲生病了,照顾不了我,我反而会麻烦她。
我内心虽舍不得,却还是听从了他的话。
从我开始上学起,各种繁重的课业就充满了我的生活。
平日里要上学,休息日要去上各种兴趣班。
那男人忙得很,能见到次数不多。
我想去找母亲,可一直找不到机会。
只有逢年过年能见上一面。
后来,她的精神出了问题。
她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
她不信任任何人,抗拒别人的靠近。
她用尖利的指甲扣抓自己的皮肤,砸坏房间内的一切物品,甚至是把视线放在她的双腿,她都会变得歇斯底里。
年幼的我不明白,只觉得她对着我怒吼的时候,眼里满是愤恨。
她是讨厌我吗,为什么要恨我?
我一直以为,母亲温柔贤淑,知书达理,是我内心最柔软的一处,是我受委屈可以放肆大哭的避风港。
而那一天,我提起了父亲,她愤怒地扬起手,给了我一耳光。
尖锐的指甲划破脸颊,鲜血顺着伤口溢出,那耳光又辣又疼。
我的身子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力,跌跪在地上,我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惊愕地望着她。
她指着我的脸让我滚。
我的尊严被打得支离破碎,可对于母爱的渴望,让我本能的朝她道歉。
双腿跪在地上,膝行向前,我哭得满脸泪痕,张开双手去拉妈妈的裤腿。
她操纵着轮椅厌恶的后退,披散的头发无风自动,打结的发丝贴在脸上。她的脸色苍白,双唇紧抿着,她的双目赤红,眼瞳似乎泛着一股血色,她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儿子,而是在看仇人,她恨我,她如此的恨我。
“你不要叫我妈妈。”她盯着我的脸,声线沙哑,完整地说出了这句令人心碎的话。
“恶心,真恶心,不要让我看见你的脸!”她发了疯一般地拿起手边的花瓶朝我砸来,我吓得身形一晃,正好躲了过去。
这番举动令她更为不满,她气得浑身直哆嗦,瘦削的身形被笼罩在宽大的真丝睡衣内。
我发现她的发丝干枯打结,眼睑下挂着两圈深重的乌青,嘴唇干裂,隐隐渗出些鲜血。